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叔本华说:“上帝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如果我真的有一颗心的话,救救我的灵魂吧。”——《直面内心的恐惧》(德)弗里兹·李曼p46
2022年1月2日周日,元旦假期第二天。
他们搭乘飞机前往马荣火山。这个行程是杰森在假期前几天突然提出的,还好路程不算远,从马尼拉飞过去也只需要一个半小时,机票也很好订。
黎牙实比(Legazpi)位于菲律宾东部,这里因为马荣火山(MayonVolcano)和鲸鲨而出名,是一个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的独特的海湾城市。
马荣火山荣膺全球最美十大活火山之一,它的近乎完美的圆锥体,号称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锥形火山”,连日本富士山都要甘拜下风。菲律宾100比索纸币的背面,印制的就是这座火山。
抵达黎牙实比城后,南希掏出早就备好的对折的100比索的纸币,手指尖儿捏住一角,左摆摆,右摆摆,弯腰撅屁股地总算挑了个最佳拍摄角度,“咔嚓”一声,和马荣火山来了个经典打卡照。
“看,我拍的是不是超完美!”南希得意地晃了晃手里捏着的,拍立得的方方正正的小照片。
杰森接过照片,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确实完美,严丝合缝,角度清奇。”
南希气鼓鼓地一巴掌拍过去,知道他在笑话她刚才的拍照姿势。
站在黎牙实比城的任何角落,向远空眺望,都能注视到火山和海洋的厮守相伴,明明是这么两个毫不相干的事物,被摆放在一起,却有一种出奇协调的美感,就像夏日的蝉鸣和寒冬的雪落相遇般奇妙。
正午时分,炎炎烈日下,当地小菲骑着越野摩托载着他们,穿越河谷、河流、丛林,驰骋在这火山脚下的大片旷野之中。
直到电驰雷鸣般的发动机的轰鸣声戛然而止,摩托车停在了卡格萨瓦教堂的遗迹前。
“卡格萨瓦教堂的故事,记载了那一场灾难。”
1814年2月,马荣火山爆发了一场最具毁灭性的灾难,菲律宾火山地震研究所没能预测到这场剧烈的火山喷发。源源喷出的岩浆将卡格萨瓦城(Cagsawa)掩埋熔化,一部分惊慌失措的人们跑进卡格萨瓦教堂,希望得到神的庇护而躲过这场浩劫。
可是神并没有拯救他们,滚烫如地狱之火的熔岩流,最终还是流向了卡格萨瓦教堂。遮天蔽日的黑色的火山灰,轻易地毁灭了躲在这里的1200人的性命。
疾风从山间驶过,残破的钟楼下,传来阵阵风鸣。
200多年过去了,时间并没有让灾难的伤痛被遗忘。
杰森捡起残墙下的一块碎石,包含矿物质的火山灰在地面上闪闪发光。
“纵使科技文明已高度发展的今天,也没有办法抵挡突如其来的天灾。”
“森森,你说,在灾难来临的那一刻,他们在想什么?”
“想要活下去。”
山里的旋风疾驰而过,亮晶晶的火山灰吹落在裸露的手臂上,泼洒在腿上。吹进眼睛里,刺喇喇地,伸手揉了揉眼角,又揉痛了眼泪。
站在这里,仿佛依稀听见,百年前逃进教堂里的人们,虔诚的祈祷与绝望的呼喊。
与马荣火山遥遥相望的达拉加教堂(DaragaChurch)——一座建造于18世纪的巴洛克风格的白色火山岩教堂,则宁静平和的坐落在平坦的山顶。
湛蓝天空下,广阔广场上,成群的白鸽围绕着教堂建筑一圈又一圈地盘旋,它们的轨迹永不重复,却永远朝着既定的方向,像是上帝撒落人间的白色棋子。
南希想起了Lorenz发现的混沌现象中那个著名的蝴蝶图案,交缠的黑色轨线形如蝴蝶的两瓣翅膀,轨迹总体有界,永不重复。
杰森牵着南希的手走进教堂,大厅里摆放着磨漆斑驳却洁净的木质长椅,空阔高耸的圆弧型穹顶镶嵌着彩色的琉璃,将阳光折射成斑斓的晕影,空气中的纤维与灰尘颗粒在光束中飞舞。
恰逢安息日,长椅上坐满了虔诚的信徒。教堂正中央的凸台上,穿着西装燕尾服的男人端坐在黑色烤漆的钢琴前弹奏,白色礼服裙的女人拉着大提琴伴奏,间或小提琴乐手的华丽变奏,弦乐交织。
流淌的钢琴旋律,像岁月的血,暗红的、刺激的……古老却并不陈旧。
白色长裙的女人拥抱着大提琴的样子,仿佛在拥抱自己爱人的骸骨,爱意好似低缓的琴音从指尖流逝。
耶稣雕像前,一个当地男人佝偻着背,掩面而泣,久久地跪立。
“你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信奉天主教和基督教呢?学历越高,不是越应该相信科学吗?”南希找了最后一排无人的长椅坐下。
“那不一定。”杰森走到南希身边,低沉嗓音,“大多数人在陷入精神崩溃之际,往往不得已会将精神寄托于虚无的神灵。”
“你信上帝吗?”他仰头看向教堂正中的十字架雕塑,十字架上的男人面色悲悯。
南希将手搭在斑驳木漆的长椅上,诚实地摇了摇头,“世间万物的上帝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每个人的上帝就在自己的脑子里,我只信我自己。”
杰森没再说话,闭上了眼,双手合十摆放在胸口处,虔诚地默语祷念。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惊扰了教堂的安宁,杰森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南希,“工作电话,我出去接一下。你在这里乖乖的,我很快就回来。”
“好,快去快回哦。”南希大咧咧地挥一挥手。
他像往常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过身,急匆匆地走向教堂的大门。
南希侧着脑袋趴在椅背上,悠悠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那扇缓缓闭合的教堂石门后,“铛”的一声,教堂里长鸣的钟声低沉地响起。直到很久以后,每当她翻动回忆想起那一刻,那个远去的背影都始终成为了记忆里一颗模糊的泪。
离别的钟声已经响起,道别的话还未诉尽。
2022/7/10
我又想起了你,在记忆如飞鸟的羽毛划伤我的瞬间。
也许总要割舍一些记忆,哪怕再不舍。
在你面前,我从来都是透明的。
我要忘了你,我会忘记你。
从窗户向Makati市的方向望去,远方的天空,残阳的那一抹血色,最终也缓缓沉入雾霭里。
2022/7/15
你爱的是像一阵风的我,抓不住也握不紧。
留在你身边,我不仅会失去自由,还会失去你;而离开你,至少我还能拥有自由。
失去自己,也就失去了你。
我知道,自她以后,你的心再也不会为谁停留。
灰白的云堆积在天空,空气里飘来雨星沫子的味道,马尼拉的雨季就要来临。
2022/8/10
亲手杀了从前的自己,又重新生长出来。
“我很快就回来。”
可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当生命如浮萍轻易地逝去。
天空又飘起雾白的雨,稀稀落落的,而我躲在人世间,偷偷地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