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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烈日炎炎,车内吹着空调冷风,丝丝清凉。
杰森专注地开着车,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的昏昏欲睡的南希,浅金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半边脸颊,却更加突显出那比例优越的鼻尖的侧影。她纤瘦的身子裹在浅白色的防晒服里,双臂紧紧环抱,像一个恬静酣睡的婴儿。
“我听琦教授说,你的数学极好?”
兴许是吃个冰,熟络了,不自觉话匣子也打开了。
“那是当然。”提到数学,南希来劲儿了,那双刚刚还上下眼皮打架的琥珀般清澈透亮的眼睛滴溜溜地放了光,她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这“极好”的盛赞,一如他一样,“力学的根本是数学,编程的思想也是数学。数学有多重要,甚至开发Mathematica的沃尔弗拉姆也说过,‘万物之本是计算’。”
“不过真要论个先后的话,咱大中国一千五百年前的数学家就说过,‘四时之终始,万物之祖宗’,出自《孙子算经》这本书。数学是四季的开始和终结,是万物的始源,强调了数学和计算的重要性。”
提到热爱的数学与力学,南希的腰板儿挺得倍儿直,精神抖擞,滔滔不绝了起来。
杰森安静地听着,不时地微笑点头。
“就像你说的理工科都是相通的。”南希对他先前说过的话表示赞同,双手不停的在空中比划,“你学过桥梁学,肯定知道塔科马海峡吊桥,坍塌原因就是因为空气弹性颤振和卡门涡街效应引起的桥梁共振,分属于空气动力学和流体力学。步伐整齐的一队士兵渡桥,会引起周期性扰动的受迫共振导致桥梁坍塌,这就涉及到振动力学。所以你看,力学真的很伟大啊……”
南希口齿伶俐地娓娓道来,数学、力学、桥梁学,杰森盯着车的正前方变换的街道,想起了他大学时的第一堂桥梁工程专业课。
2006年,大一的桥梁工程专业课上,年近六旬的头发花白的老教授,颤巍巍地指着银幕上展示的断裂坍塌的塔科马海峡吊桥,语重心长,谆谆告诫。
“为了降低建造的资金成本,塔科马海峡吊桥临时更改了建造方案,并在存在设计缺陷的情况下坚持完工,建成后仅仅四个月,便戏剧性地被微风摧毁,对建筑工程界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
“自从那以后所有建造的桥梁,无论是整体还是局部,都必须经过严格的数学分析和风洞测试。”
“自然灾害的天灾我们或许无法避免,但建筑工程上的人祸是我们人类所能竭力控制的。”
四年后,杰森临近大学毕业,硕士成功跨考了本校清大的地震工程学专业,他的手中紧握着那场地震后她遗留下来的钢笔,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可我偏要与天灾斗。”
杰森猛然一个急刹车,车内两人都猛然向前一栽,正神采飞扬的双手比划着叨叨不停的南希更是差点从副驾上蹿出去。只听“咚”的一声清脆如雨后春笋,又如大熊猫嘎嘣竹子的声响,南希终止了物理学意义上的惯性加速度。
我勒个叉,大哥你会不会开车啊!好端端的刹个毛线车啊!整个身子蹿进车前储物箱下的南希,坐直身子,麻溜儿地卷起牛仔裤的裤腿,盯着左膝盖上磕出的一大片红印,差点要骂出声来。
“磕到哪了?”杰森也听见了那不小的一声“咚”声,他因为手握着方向盘阻止了身体的失衡。他迅速地将车停放在马路边的临时停靠处,打了双闪,然后查看南希的左膝盖,白嫩的皮肤上蹭破了一块鹌鹑蛋大的皮,开始渗出了一点血。
“没事,就破了点皮。小意思。”南希满不在乎,先是朝着前后左右各个方向地旋转了一圈左小腿,然后又摇摆了摆左膝盖关节,看来没啥大碍,一点小破皮而已,就算是淤青淤血了她也不带吭声的,果然理工科的妹子就是抗造,可不娇滴滴。
“去医院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伤到筋骨,这种内伤从外表上是看不出来的。”
杰森准备打方向盘去附近离得最近的医院。
“我不去医院。”南希忽声道。
“去检查一下也放心一些。”
“我不去。”语句简短,语气里却有着近乎偏执的决绝。
“好吧。”杰森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冷意,不再勉强,坐在那里没了辙,停顿了一会儿,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还是要处理一下,不要留疤。”
他掀开车座间的中央扶手储物箱,里面摆满了各类晶莹剔透的瓶瓶罐罐,从角落处拿出了一小瓶亮晶晶红汪汪的药膏和一包棉签。
他旋开玻璃盖,一股熟悉的清淡幽雅的花香扑鼻而来。
“这是曼陀罗花泡酒后提取制作的膏药吧。”南希停住了还在摇摆个不停的左腿,安静地稳坐下来。
“是的。”他认真地瞥了她一眼,似乎很诧异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古老而小众的药材。现代社会上,多备用跌打损伤的藿香正气水等便携使用的工业药品,像这种手工配制的传统秘方药材,早已经不在大众市面上流行了。这一瓶还是他特地去了江南地区种植曼陀罗花的偏远村镇买来的。
他用棉签蘸取了一点猩红色的膏体,在车内的空调冷气下膏体有些凝固,小心地涂抹在她的伤口处。
“曼陀罗的提取物具有一定的抗炎、镇痛作用,将曼陀罗泡酒后外擦,也可以起到消肿止痛的作用,对于跌打损伤引起的局部皮肤肿胀、疼痛等不适症状,可以起到较好的改善作用。”他一边将膏体抹匀,一边仔细解释。
南希没有吭声,歪着脑袋,看了看破皮处抹得一层油亮亮的红色,想到了小时候磕了碰了摔了打了,外婆会把她抱在怀里,用她粗糙却温暖的掌心,将红色的膏药揉化在南希的伤口处。
“不论车里家里还是办公室,我都会在书桌抽屉里备着药品以防万一。”
“这么讲究,不会真是个娘娘腔吧……”南希的思绪被扯回,小声嘀咕,又想起来初次见面时,他温文尔雅的在衣襟处别着钢笔稿纸,胳膊下抱着一沓厚厚论文的一副学术大佬的清高做派。
“什么?”
“没什么。”南希用指尖匀了匀膝盖上的红色膏药,“就是中午的冰激凌白吃了。俗话说,一滴血一顿饭。”
“那晚上我请你吃饭赔罪。”
炫饭倒是可以的,没有谁跟一顿饭过不去,就是这车子……
“你的车我可不敢坐。”南希心有余悸,谁知道下次出什么幺蛾子。
“我骑车载你,总可以放心了。”
骑车?南希眯起了眼睛,看着窗外柏油马路上被烈日炎炎炙烤的升腾起的白色雾气,这大热天的,热不死你。
“好啊!”出人意料的,没有扭捏的推辞与委婉,南希很干脆地一口应下,心里却盘算着,我倒要看看你要耍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