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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武侠仙侠 / 乱世之歌 / 第20章 齐献易Ⅲ 下

第20章 齐献易Ⅲ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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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聂奚鹤微微皱了皱眉,很快又舒展开来,“那能透露下是谁家小姐有这等福分吗?”
  齐世泉偏过头看着齐献易。齐献易轻轻点点头。
  “实不相瞒,小侄十几日前已与奇谷侍女——。”
  “齐世泉!”齐献易怒吼。
  “——侍女春棠私定终身。”齐世泉声音颤抖。他站得笔直,如同森林中经过风吹、日晒、雨淋后长成的参天古树一般。
  聂奚鹤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瞧了瞧身前神色坚毅的少年,又扭头看了看身侧满脸愤怒的老者,而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走掉了。
  “齐世泉!”齐献易声音嘶哑地低吼。他怒视着齐世泉,眼中充满怒火,似欲择人而噬。“齐世泉!”他紧握双拳,重重地点点头,又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许久才撤开目光转身离去。
  他再没什么心思去寻找奇谷余下随从,随意找了个临近窗边的桌子坐了下来,独自生着闷气。
  齐世泉以前虽略有傲慢自大,可那也是因为他武功在同辈之中无出其右,自身慢慢累积的傲气所致。他对待长辈向来是温文尔雅,礼仪毫无挑剔。可这次为了这个下人,他怎么会在这种场合公然反对自己?齐献易暗想。他是不是在以此反抗自己?那个下人给他下了毒?大哥的悲剧会不会在他身上重演?……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在他脑中浮现,还没来及推敲解决之道便被接踵而至的下一个问题霸占位置挤出脑海。齐献易满脑子乱麻,僵直地靠坐在木椅上一动不动。
  木桌抖动了片刻,远处传来隐约的呼声。齐献易回过神来打量着眼前两人。
  为首一人身着绣有孤傲寒松的素色丝织长褂,这长褂已有些年头,原本洁白的丝锦染上斑斑点点的浅绿色——想来是多次浆洗所致;另一人穿着可就有些怪异了——栗色贴身短褂,外罩缟色罗织长袍——和云天门内护卫所穿着的一模一样。
  “常闻奇谷齐三石前辈卓尔不凡,今日终得一见,实为小生之幸。”为首之人拱拱手,自我介绍,“小子钟承望,忝为雪冥山帮主长子。”
  齐献易仔细打量眼前这稚嫩的少年。他不过比齐世泉大上两三岁,恬淡的脸上却已满刻着饱经风霜的皱纹,再加上额边的几丝白发,嘴角稀疏的几截胡茬,使得他看上去倒像已过了而立之年。“钟世侄?”他道,“早听说雪冥山大公子乃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真如是。”
  钟承望笑容不改,倒是他旁边那身着云天门护卫服侍之人偷偷捏住剑柄。钟承望不动声色斜挎一步挡住他,笑道,“齐副谷主过誉了。人中龙凤一词,小子实不敢当,怕是只有‘平辈第一人’之称的奇谷大公子,才能担当其重。”
  齐献易摸了摸腰际夹层。若是在此地偷偷杀掉他俩会如何?他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自己当然需要出面承担罪责,以私人恩怨为由将事情全部揽到自己身上,自己肯定会死,但奇谷顶多也就赔偿点银两钱财而已。但雪冥山则失去花费大量金银堆出来的未来帮主,它无疑会衰落三五年,若是二哥趁机调集人手,很可能会一举灭掉雪冥山!二哥……二哥……,齐献易苦笑,他根本无法判断二哥到时候会怎么想、怎么做。若是大哥在世该有多好,他想。
  “世侄过谦了。”齐献易挤出笑容,“世泉那孩子除了武功稍有建树,其余方面不值一提。瞧,来云天门这么近的地方还得我跟随陪同。”
  “齐谷帮主说笑了。云盟主葬礼,若不能亲自参加岂不是一大憾事。”钟承望叹了口气,“家父抱恙在身,命小子孤身前来结识各位前辈以及众多年少俊杰。”
  “钟世兄有恙?这可从何说起?”莫非是命数将至?等到他归去那一天,便是雪冥山遭劫之日。
  “偶染风寒而已,齐副谷主不必挂在心上。”钟承望淡然道,“倒是齐谷主呢?不知能否有幸得见?”
  “奇谷不比雪冥峰,跨域太大,不时会发生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总得有人留守解决。”二哥此刻不知又醉倒在哪家酒馆或者妓院里。“能参加云盟主葬礼算我运气,可二哥就没这等好运了。”
  钟承望身后那人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少爷,”他道,“这聚贤厅颇大,柴老他们可能无法很快找来,小人下去给他们带路吧。”
  柴老?齐献易怔了怔,“莫非是当初‘噬神祭坛’一事中的那位柴前辈的后辈?”
  “正是柴先辈的嫡孙。”
  齐献易顿时打消了于此袭杀钟承望的计划。据闻柴家武艺九代单传,所修刀法与当今世上所存刀法丝毫不容,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杀招。江湖中不乏习武成痴之人,上门比试却未有一人能在他刀下走上十招。袭杀雪冥山少帮主后偿命是一回事,可若赔上奇谷少谷主可就不行了。“随云盟主消灭腐骨蛊之时,曾有幸见识过柴前辈非凡身姿。哎,一晃眼便已过去二十年了,柴前辈也已年近花甲了吧?”
  “何止花甲,”钟承望叹了口气,“明年便是柴老的古稀寿辰。若到时齐副谷主有空,还请前来雪冥峰饮上一杯薄酒。”
  “一定。一定。”齐献易捋了捋胡须,满口答应。若是到时候还有所谓的雪冥山的话。
  “三老爷,”身后传来方寒略带吃惊的声音,“您怎么在这里?”
  “大惊小怪,成何体统!”齐献易转身,不满地斥责道。
  “三老爷,云家大公子马上就要出来了。您看是不是过去和我们坐一起呢?”方寒侧了侧头,眼珠子也跟着转了过去。
  齐献易这才看见木桌上那张随手用酒杯压住的裁成长条的宣纸,上面用草书写着“雪冥山”三个大字。怪不得毫无交情的雪冥山大少爷会坐下来陪他聊这么久,齐献易寻思,“既如此,那世侄我俩便日后再叙,只要不嫌我唠叨便是。”
  “齐副谷主严重了,您老字字玑珠,小子受益匪浅。”钟承望站起身来躬身道别。
  方寒奇怪地瞥了钟承望几眼,快步跟上齐献易脚步,小声介绍,“三老爷,右边靠近窗户的桌子旁坐着的两人即是蛊毒门这次派来的人。他们可真够怪的,没带任何随从,没带丝毫行李,甚至连马匹都没有。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这么快赶来的。”
  “蛊毒门神秘莫测,把你的好奇心收敛起来,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齐献易小声告诫。自从八十多年前被钟傲霆潜入之后,蛊毒门便在入内的必经之地阴㢓林中部下各式各样的毒虫陷阱,若无蛊毒门弟子指引,常人根本无法活着穿过那片林地。蛊毒门的讯息自此中断,只有各门各派均设有的贩卖蛊虫、毒药的店铺和每过几年在江湖中冒出的打着蛊毒门招牌行事的三五人在提醒着众人这个庞然大物的存在。
  “是。”方寒恭敬应道。
  齐献易用眼角余光观察两人。他俩约摸三十来岁,胡须拉碴的脸上有着如同淳朴老农般黝黑的肤色,自斟自酌的手里满是茧子。若不是那贴身短褂外罩着的那件黑色长袍,他定然会认为两人是溜进来混吃混喝的无赖。照理说习武之人应有着一副结实的身体,可他俩却瘦骨嶙峋的,显得长袍十分宽大,仿佛裹着一张床单一般。
  齐献易朝两人腰际看去——这是分辨蛊毒门之人究竟属于哪一脉的最简便的方法,毒系一脉随身携带的是装着毒粉的小瓷瓶,蛊系一脉随身携带的是能使蛊虫透气的挖空的小葫芦。可这两人长袍腰际鼓囊囊的,被底下的物事衬出几道弧线,却又无法分辨到底是何物。
  或许是齐献易着实观察太久,两人转过头来,诧异地打量着齐献易和方寒。齐献易微笑着朝两人点点头,还未开口解释,两人便急忙跳起来,招呼道,“齐副谷主,久仰,久仰。”
  齐献易拱拱手,回礼,“两位少侠,不知……。”
  一声清脆的锣鼓声响起,接着是知客嘹亮的声音,“午时已到,请云家大公子出场,迎棺。”
  “两位少侠若是有空,丧礼完之后还请前往城中醉宵楼一叙。”齐献易压低声音道。不等他俩回答,他便跟着方寒来到奇谷桌旁,在众人给他留出的上席坐下。
  奇谷占据了三张桌子,排得上号的内室弟子一一围坐在周围。其他的外室弟子、随从被云天门仆从引至院子里,跟那些不显名头的武林家族、江湖富商坐在一块儿。
  齐世泉耸拉着脸,跨进聚贤阁大门,慢吞吞地走过来。他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在剩下的最后一个位置——齐献易左侧的木椅上坐下。
  “请棺。”知客唱喏。
  四位全身黑衣的壮汉跨过门槛朝灵堂走去。不到半柱香时间,灵堂方向传来隐隐约约的哭丧声和整齐的号子声。
  “云公子,请跪拜送棺。”知客不卑不亢地下命令。
  聚贤阁东南角侧门打开,一个身披粗麻斩衰,头顶五尺孝帽的翩翩少年躬身走进来,他跪在地上,慢慢膝行至正门处,转了个身,正对着大堂外院子。
  哭丧声、号子声越来越近,间或还夹杂着下人们的低声饮泣。几息之后,一声清脆的喝令叫道,“停!”,号子声骤止,哭声却越来越大
  齐献易透过窗子看出去,松木棺材停在院子另一头事先搁置的几条长椅上。云瞳和云阑之扶着棺材尾部,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泣,几个婢女低着头,取过香盒、烛台置于棺前,另有一旁的护卫把手里引燃的香烛插在上面。
  “敬酒,众人送别。”知客道。
  “席长老,您替我敬酒吧。”跪在正门处的少年吩咐,他声音有些沙哑,想来是这几日太过劳累所致。
  “是,少爷。”大厅中央站出一人,“项全,把酒杯送上来。”
  这个双眼通红、脸上皮肉酸软、顶着大肚子的四十岁左右的肥胖中年人便是闻所未闻的席长老?这云启冲怎么犯了糊涂,让这种上不得堂面的人充当长老一职?
  大厅东南角侧门钻出一老一少两个下人,他们各自托着一张木盘,老的上面放着一坛酒、十数铭刻简陋花纹的银杯,少的上面空空如也。
  “少爷。”两人走到云笏之身侧,叫道。
  少年保持跪姿,用手指点破酒坛封泥,取过一支银杯,斟满,全倾于地,“父亲,您走好。”他又斟满一杯,一饮而尽,将空杯放在那张空无一物的木盘上。“席长老,请代家父敬酒。”他命令。
  那肥胖中年人挤出人群,来到云笏之身后跪下。他恭敬地朝着棺材磕了三个响头,庄严地说道,“云门主,不才席誉,忝任云天门四长老之职。今日替您向众位来客敬酒,替您践行。”
  他站起身走到东泽居桌旁,递给乔修染一只酒杯,自己又取了一只,拎起酒坛斟满两杯酒,唏嘘道,“乔副帮主,云门主生前与您神交已久,可惜琐事压身,未能把酒畅谈,实乃一大憾事。”他眼中有泪珠滴落,深吸口气,哽咽道,“往事已成云烟,提及更添伤感。乔副帮主,我替他老人家敬您一杯。”
  席誉一口饮尽,又取过一只杯子递给乔尚庸,叹道,“乔公子,云门主一直对你赞誉有加,可惜……。”他再度斟满两只杯子,续道,“他老人家虽然从未见过乔公子,但却一再提及东泽居下任帮主乃是能谋善断的杰出俊才。我替他敬乔公子一杯。”
  乔尚庸急忙伸手拦住,“席长老言重了。小子仰慕云盟主许久,他逝世实在是武林一大不可弥补的损失。这杯酒,应当我敬云盟主才是。”他举起杯子一仰而尽。
  席誉把两只用过的杯子放在年轻下人托着的木盘上,走到雪冥山桌旁。还没等他伸手,钟承望自己便取了一只银杯,从年老下人木盘上拿过酒坛,往席誉杯子里斟去,“席长老,便不劳烦您了。这斟酒敬酒之事,理应由我们这些晚辈来做。”他把自己的杯子也斟满,“云盟主的武功、策略,我辈难以企及。他过世实乃武林之殇。天妒英才啊!”他摇摇头,挤出几滴泪水,混着酒液一口吞下。
  席誉拍了拍钟承望肩膀,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他摇摇头,继续走到蛊毒门桌旁,敬了其中一人一杯酒——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两者中谁是管事之人。他俩相对无言,场面话一类都略过未提,仅在酒后微微朝对方点了点头。
  席誉继续端着酒杯,走到齐献易身旁。他递过一只干净银杯,斟满酒,说道,“齐副谷主,您虽不通武艺,但这阵法运用却是鬼斧神工。云帮主生前常道战场之上您一人可抵敌方五千之数。可惜您这变幻莫测的阵法云门主是无缘得见了。我替他敬您一杯,以了结云门主一个心愿吧。”
  齐献易谦虚两句,饮尽杯中陈酒,把杯子放在木盘之上。
  席誉又斟满一杯,看样子准备递给齐世泉。可齐世泉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伸手接过酒杯的念头。
  齐献易急忙致歉,“这孩子这几天玩得太过,身体有些不舒服,大夫嘱咐他不能饮酒。这一杯我替他喝了吧。”他边说边抢过酒杯,朝着门外棺材鞠了一躬,解释道,“云盟主,犬侄身体有恙,还望您不要介意。”他一仰头,一杯酒一倾到底。
  兴许是喝得太急,视线里的东西全出现了叠影。齐献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头朝后仰去,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哐当”声。
  四周的人眨眼间围拢上来,挡住了他眼前的清明。他们似乎在喊着什么,可齐献易却什么也听不到,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他们嘴唇开开合合。
  齐献易腹中有如火炙。他想要伸手划开肚子取出烈火,却感觉不到双手所在。中毒了,他想起奇谷郎大夫与他闲聊时的对话,‘腹痛如绞,耳目失明,四肢剧失,此乃是中毒先兆。毒性愈烈,征兆愈明。’“毒……酒里……有毒。”他喃喃自语。
  他想起齐世媛和齐世怜。大概已有两三个月没好好陪她们姊妹玩耍了。不知道世媛的剑法练到了何种程度,不知道世怜在学堂里有没有和先生胡闹,不知道下人婢女有没有偷偷欺负她俩。爹爹不好,要扔下你们了,你们可要听二伯父的教导,你们可要听堂兄堂姐的叮嘱。
  他想起前年故去的何婉。两人成婚之时,他十八,她十五。距今不到二十载,两人便先后入了黄泉。也好,婉儿我之前冷落了你,如今我会一点一滴地补起来,你可一定要在阎罗殿里等着我。
  他又想起大哥托付给他的齐世泉——这杯酒原本准备递给齐世泉。冻结成冰的思绪被投入一颗巨石,他努力伸出左手,紧紧握住旁边人的臂膀。“跑。”他竭尽全力地喊道。嗓子似乎已被灼干,“快跑。”他又努力重复。
  最后一丝力气消散一空,他手臂缓缓垂落。眼前已是一片漆黑。“大哥,对不住,世泉这孩子我只能照顾到这里了。”他想开口忏悔,却已感觉不到嘴唇所在。
  他想起了留在奇谷的二哥。二哥常说自己不喜欢处理琐事,不是做一帮之主的料。可如今造化弄人,奇谷的所有事情一股脑压在了他头上。二哥,奇谷的发展将来就靠您了,您可别在私底下埋怨我才是。
  他又再度想起了齐世泉。这孩子,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已经逃了出去。一定要小心啊,直接逃回奇谷,不管到底是谁想杀你,奇谷总不是可以任由他们胡来的地方。孩子,希望你以后做事能多考虑考虑奇谷,多考虑考虑长辈,别去顶撞你二叔父。早点学会为人之道,让二哥能放心地将担子交到你肩上。
  他最后想到了自己。大哥过世之时,自己便暗自发誓要云天门付出代价,没想到这个地方却又要了自己的性命。当初定下的报仇大计破灭成一场虚无幻影,自己的豪言壮语也变成无知无畏的酒后胡话。大哥,我辜负您的期望了,对不住!
  大哥再度出现在他眼前。他还是那么年轻,洒脱不羁的脸上挂着一道浅浅的笑容。他拍了拍齐献易肩膀,叹了口气。
  “你不该来。”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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