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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武侠仙侠 / 乱世之歌 / 第1章 齐献易Ⅰ 上

第1章 齐献易Ⅰ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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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转暗,半盏茶前还亮堂着的书房眨眼间一片昏暗。周遭东西全部笼罩上一层朦胧黑色。
  齐献易丢下手中卷宗,推开紧闭的窗扉。携带着闷热湿气的狂风席卷书房,桌上堆码齐整的纸张卷宗吹散一地。终于能有场雨降降温了。他取过篾条撑开摇晃的窗牖,呼呼乍响的强风吹得他几乎不能睁眼。他不以为意,反倒搭着眼帘审视沉在半空的厚重乌云。
  “常福,点上蜡烛。”他淡然吩咐,“再温上一壶酒。”
  “温酒?”常福诧异地重复。他从书房角落的矮柜里取出纱帐围住烛台,点燃烛芯。烛火摇曳片刻稳定下来,橘黄色烛光立时充盈整间书房。“您要喝酒?”他再次重复了一遍。
  “喝下去晕乎乎的,用高粱酿成的那东西?对,没错。”
  “但是——”
  “这场暴雨起码能让秋收的作物多上一成,难道不值得因此庆祝一下?”齐献易暗自叹了口气。他还记得大哥刚指定常福为总管之时,他那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光阴似箭,十数年时光悄然而逝,他也练就了直言不讳的个性。
  “那您可得少喝点,还有这么多事情亟待您处理。”常福扫了一眼遍地狼藉,不客气地指出,“可别喝醉了。”
  “好吧,好吧。”齐献易无奈地摆摆手,“还是照往常一样,给我泡杯茶得了。”
  “马上就来。”常福满口答应,回头将吩咐转达给侍立门前的容月。他俯身将地上的卷宗、纸张一叠叠捡起,分门别类码好。“三老爷,“他商量着,能否把窗子关上?不然这些东西没法收拾。”
  齐献易刚关上窗,侍女容月已端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放上书桌。她腻声介绍,“三老爷,给您泡的白毫银针,可好看了。”
  “茶就是用来喝的,好看能有啥用。”齐献易没好气地回应,“我这里已经有这么多好看的东西了,没空欣赏几片晒干的枯叶。”
  如同帮他话语做注解一般,常福把井然有序的一叠卷宗堆上书桌,足有两寸厚。“这些是还未拆封的,那些开封后还未回复的正在整理。”他歉然道。
  雪上加霜。
  齐献易右眼皮跳了跳,强抑怒火发问,“我那忙碌的谷主二哥对这么一大堆卷宗就没有哪怕一丝半点想法吗?”
  “有的。”常福老老实实回答,“谷主昨天来看过。他大概看了半炷香时间,然后就说,‘哎呀。处理这些东西可真伤脑筋,还是留给老三罢了。’”他惟妙惟肖地学着二哥语气,足有八成像。容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懒惰、任性。二哥,这还真是你的性格啊!
  常福面色不善地斜睨容月,斥道,“这是你该笑的地方?没大没小!在这里杵着干嘛?滚出去!”
  女孩被吓坏了,笑容凝结在她的小圆脸上。她扑倒于地,脑袋朝地面撞去。常福大跨一步拦在她身前,双手轻微来回摆动示意她出去。
  齐献易假装没看见。“行了行了,出去吧。”
  侍女刚合上门,常福立马躬身自责,“小人疏于管理,还请副谷主责罚。”
  “她没错,你也没错。谈何责罚?”
  “可是——”
  “奇谷太大了不好说,可这凌剑山庄里谁人不知晓二哥的秉性?”齐献易苦笑,“他要是舍得画上半个时辰处理这些琐事,齐永顼老祖宗恐怕都会惊得从坟墓里跳出来,拔出他身上那柄毒匕首,反手插进顾炎的心窝。”
  常福绷紧脸颊,指着茶杯,“三老爷,茶凉了可就变苦了。”
  齐献易揭开茶杯。色白如银、细长如针的茶叶上下交错,针尖直欲刺出水面,就像大哥所受的那一蓬暴雨梨花针。黑红色血箭自他身上飙射而出,箭射于地面泥水中,几经搅拌,形成这杯黄褐色茶水。他甚至还能听见大哥临终之时的不甘怒吼,“云启冲,你这个狗娘养的卑鄙小人。”
  “三老爷?”觉察到不对劲,常福轻声发问。
  “没什么,一时被这奇景吸引住了。”齐献易不动声色地摇摇头驱走幻象,“仅是欣赏茶叶已是如此享受,想必滋味更是绝妙无比。”他喝下一大口,血腥味和着泥腥冲进肚中。“真是清香宜人。”晚上吃下的饭菜翻江倒海般涌出来,他深吸口气强咽下它们。
  常福把零散的纸张铺放在书桌上。“三老爷,这些东西已经整理好了。您不要忙太晚,身体要紧。”
  “你歇息去吧。”齐献易放下茶杯,“对了,派人给谷主送点白毫银针,就说是我推荐给他的。”按照二哥一贯的习性,估计半个月不到,库存的白毫银针就会被消耗一空。
  常福点头应是,悄无声息地退出书房,带上房门。
  齐献易随手扯过一本卷宗,取出内里宣纸,在那些还未回复的纸张上铺开,两端分别用砚台和茶杯压住。纸张右下角用笔画了一个圈,里面飞扬跋扈地写着“洪雍”二字。
  洪雍的右长老身份,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直接做主的?难不成是其他帮派间私底下有会晤结盟迹象?可也没任何探子回报啊。或者是谷内他不愿接手的烫手山芋?然而这两种都不会是啥好事。齐献易暗叹口气,一字一字仔细阅读这篇小楷。
  “吕谨严堂主和田鹤堂主再一次发生争吵、报复,现两家已发展至水火不容的地步。
  “起因是上月十七,吕家弟子吕胜在习武对练时,被教头分配与田家弟子田弘比试。吕胜招式不敌,快落败之时私自将切磋所用木剑换成自身携带的铁质佩剑,削掉田弘右手。在场的田家弟子见状围住吕胜,不顾教头阻止,用木剑活生生敲断他的双腿。随后两家弟子发生围殴,死一人,重伤十二人,轻伤十五人。之后争斗逐步蔓延至两家核心弟子乃至家主。至今日,三十余日内,双方百人以上围殴四次,五十人以上十次,十人以上二十九次,几人对殴若干,单打独斗无数。共计死亡七人,重伤残三十一人。目前,两家子弟,除家主外均不敢独自外出,否则必被围殴至重伤、甚或死亡。望谷主速速解决双方争端。”
  宣纸右下角用行草写着三行蝇头小字:“双方均是奇谷自立派以来忠心不二的家族,均曾为本谷立下卓越功勋。建议私下会晤双方家主,寻求和平解决此事之道。”洪雍的字迹。
  白日里点头哈腰地讨好云天门,晚上还得给这两家做和事佬?一股无名心火直窜心田。齐献易取过纸笔,提笔写道:作为事件引发者,吕胜即刻废去武功,逐出奇谷;其余人等,按照参与争执程度,分别紧闭五天至三月不等;吕谨严、田鹤两堂主监管不力,撤去堂主之职,然吕、田两家不可一日无主,两人暂以代堂主之位监管两家,以观后效。
  要是二哥知道此事的处理手段,他定然坚持以怀柔安抚为主,齐献易颓然想到。去他的二哥,去他的争执,去他的吕田两家,去他的云天门!他抓起宣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打吧,杀吧,最好两家都死个精光。
  若是大哥还在世,这两家岂敢如此嚣张!恐怕早就被灭了满门了。他背倚木椅,悲哀地回忆。
  “你们之中有云天门的细作。”大哥曾聚集了山庄里所有下人,云淡风轻地用这句话打开话题,“现在自己站出来,我可以赏你全尸。倘若这束香燃尽之时,你还没出来,那你就可以好好活着,逐一给你家人收尸了。”他打了个哈欠,笑眯眯地继续,“其实我更喜欢你别站出来。”没人敢质疑他,没人敢怀疑这话。只有下人们不安地轻轻挪动身体,以及半炷香不到便站出来的那人。
  大哥是最好的谷主,齐献易在心里评判。二哥虽然武功高强,但处理事情的手段却是不够强硬。他整日念叨着以和为贵。诚然,这种谨慎不会酿成大错,然则也无法在五派环伺下开拓奇谷的地域。
  他失望地摇摇头。依稀记得孩童之时,二哥是三人之中脾气最为火爆的,没想到却被时间、烈酒、美人磨去了棱角。
  齐献易揉了揉双眼,从散开的纸张里随手抽了一张,飞快地瞄了几眼。乃是世世代代居住在奇谷东部的严堂主写就。因最近频繁的涨潮之故,石块砌筑的房屋被冲塌了十多间,他想将房屋修补牢固点儿,因缺少人手,想让山庄拨出两百人供他使用。
  两百人?他想在海边建座云天门出来吗?齐献易愤恨地想。风雨欲至,自己所需人手越多越好,怎可能拨这么多人给他!
  他又随便捡了几张来看,都是差不多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齐献易心头积郁的怒火越来越盛。这些普通长老都能做主的小事,居然全留给自己来处理?当真以为自己毋需习武,空暇时间就会比他们多出许多?
  一群懒猪,日后再逐一找你们算账!齐献易握拳砸向书桌,飘摇的烛火摇晃片刻,随之熄灭。他这才惊觉周遭一片黑暗。凌剑山庄已不知何时沉入寂静,只余渐渐远去的两声更响回绕耳畔。他伸了伸懒腰,蜷缩在椅子上进入梦乡。
  他发现自己来到石塔内。狭窄的石塔,岁月在墙壁上留下斑驳的印记,堆叠的石砖有些松动,小一点儿的被风带走,杂草取代了它们原本的位置。稀疏的阳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明亮却毫无热度。左侧墙壁透进一阵微风,炎热且血腥。刹那间,他回忆起这个地点。“不!不!不!”他尖叫着冲出塔楼东门。
  两根石柱顶着一方长石屹立在门外,左边的石柱上绑着一个衣裳褴褛,全身伤痕,口角洇血,满脸笑意的壮年。“大哥!”齐献易满腔怒火。
  大哥的视线慢慢从对面的石柱上收回,看向齐献易。他这才发现右边石柱上绑缚着一个二十出头的赤裸美人。她满身刀伤,有的已经结疤,有的刚划上不久。深红色鲜血汩汩流淌,给她的小麦色皮肤染上几许妖异。她长发散乱垂于头前遮住脸面,却是丝毫不显突兀,反倒增添了不少神秘。“你不该来。”大哥说。
  身前倏然凭空出现两名全身隐藏在斗篷里的守卫,他俩横执长枪拦住去路。他不认识他们。“滚开!”齐献易咆哮,右手伸进袍子内袋,准备拿点东西给他们一次教训。空空如也,他大惊,十几个内袋全是空的。原本分开放在其中的石块、木棍、铜镜、药粉全都不翼而飞——离开了这些材料,他引以为傲的机关奇术完全无从发挥。他这“齐三石”什么都不是!
  眼前的枪尖离他越来越近。
  至少给我一把剑,他绝望地祈求。仿佛听到了他的想法,对方手里突然多出一把剑。他面带嘲笑,毫不犹豫地丢给他。“一切都将结束了。”他们大笑。
  握住它,你仍是废物,齐献易读懂了对方眼神。对,一切都将结束了。他怒火中烧。“去死!”他一边努力回想幼时修习过的粗陋剑术,一边舞着剑冲上前。
  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他将那两人连同长枪砍成几段。顾不得擦掉脸上鲜血,他抛掉剑,急忙上前解开壮年绳索。
  “不!”大哥绝望地大叫,他奋力挣扎,不让齐献易靠近。
  “大哥?”
  “小心!”大哥盯着他背后,拼命大叫。
  齐献易猛然回头。一道刺目亮光直冲他面门而来。他最后看到的是一片猩红。
  他猛地跳起来,心脏有那么一会儿停止了跳动。他又回到了那间逼仄的书房。他满头大汗,棉布纺成的舒适宽袖广身长袍已浸湿冷汗,湿漉漉地罩在身上,甚是难受。
  齐献易摸出火折子点燃蜡烛,橘黄色烛火溢满书房。他这才安下心来。他拿过茶杯,针尖般的茶叶已完全展开躺在杯底,如同一片片细嫩的柳枝。顾不上冷茶的苦涩滋味,他一口气喝干了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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