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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空气里呼出一口白气,我看到多日无阳光的天空,踏上回家的旅途,学校离家很近,搭两班公交车就到了。“到哪了?“微信聊天框内我拍了自己搭上十二路车的实拍,我爸就打来电话。他是个虚岁五十岁的男人,手机通常用来跟客户联系,却不怎么在家庭群回消息。
“我到了雾雨阁。“我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玻璃上蒙上一层白雾,阻挡住小范围的视线。我对这个地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车会开往城里,在黑马桥停下,我再搭车回到原来车没经过的地方。花费的时间无疑更长,在寒风等半个小时的车无果,我就三选一搭上其中一辆,每辆班车都能到我家,只不过是快慢的问题,其中八路车更快,可以直接到我要走路过的那一截。我觉得走二十分钟到前面的站牌要花费两块并不值得,所以几乎都是走着过去的,我爸问到了这个话题,就说你走这么远多累啊,别省着这两块钱。
“你那个位置在哪?你确定没搭错车吗?“到学校有两条路,我爸当过一段时间的司机,却晕公交车,所以并没有背过公交车的路线,不知道也正常。我说明会绕路后,我爸一开始不懂,但他是看重结果的人,过程绕个弯子无妨,就说到了再开电动车来接我。回家的电动车上,我戴着没有挡风镜的头盔,看到了一个佝偻着的花白头发老人,提着麻袋和塑料袋慢步走着,看清才发现是自己的爷爷。
我爸显然也注意到了,放我在路口,让我下去走路,这一截离家就非常近了。这么冷的天气,爷爷也不知道从哪里走回来的,即使驼背也极力忍受着不小的寒风。据我对爷爷的认知,他不怎么出门,要是出门多是去了县城采购一些必需品。我到家就看到一整个坪堆满了废铁啊,旧摩托车和易拉罐,家里用来停车的棚子,也放了个旧冰箱。前几周回家就是看见我爸坐在一把小凳子上,用他早年维持生计的电工技术和修理技术,在前坪里修修补补,天气好的时候他经常这样做。刚接触这个收废品的行业时,他是迷茫的。年纪大了,学历也不高,很多工厂都不要大龄工,高薪的化工厂他也辞掉了,工厂粉尘飞舞,吸入肺部对身体极不好,对于财富,一家子健康才是最重要的,空有钱,人不在了,都是一场空谈。
现在想来,这句话对但不完全对,较大的医疗费用是我们生活的预料之外,不在预算之中。加上爷爷四个儿子比邻而居,邻里全是亲戚,我爸想着这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工作,有一点那种自卑的感觉。慢慢地他发现拘谨就赚不到钱,这个行业就得敢说,敢做,首先是迈出沟通的一步。接触过很多不同的人后,我爸发觉自己自信不少了,穿着也不是特别在意了,每天维修都要搞得身上一片黑机油,就穿着以前化工厂发的新工装。
这个转变也得益于我爸的二哥,二伯和二伯母原先都是农民,独子也就是我堂哥文哥,文哥娶了媳妇后,媳妇全职在家带娃,一儿一女,算是成全他家添女苗的愿望。两个孩子虽小,以后的开支也不容小觑。二伯和二伯母为了减轻儿子的负担,便当上了镇街道的清洁工,打扫一条街,比较轻松自由的工作,工资不多也能够他俩生活了,就不必多伸手问文哥要钱了。
兄弟夫妻都是清洁工,自己当个收废品的,也没怎么样吧。就这样两家很快适应对方的新职业,二伯母还说要去他家收点东西,我知道那是口上说说,意思为“我知道你现在干什么的了“。我还真想回一句“要不我在新公路上扔点垃圾给你捡?“他们做捡垃圾这个事,难免接触到捡到瓶子的事,易拉罐,小塑料瓶这种都可以当废品回收,我看到过他家麻袋,满当一大袋,还有一些不规则的凸起,看到瓶身那一刻,我就旁敲侧击问我爸,“爸你怎么不收那些瓶瓶罐罐之类的?“我爸说,罐子这些利润小,要整理还占地方,油费都划不来,刻意跑一趟没用,是看在哪家家电多,在家电上赚到一些,才可能打包收瓶子和废纸。回想起我爸第一次外出收书,满满一车,带着浓烈的霉味和不知名脏污,让我一个有点洁癖的瞬间没了洁癖,收拾完还被加班回家的妈妈夸赞了,有一番成就感。
书堆放在我家的黑门里,门是小时候玩火熏黑的还是本来木头就发黑,我就不清楚了。除了有点占地方,其他一切都好。等我爸送去打包站,发现就净赚几十块,两个人忙活两小时,还得费力气。我爸不信邪,第二次是被雨打湿一车,晒了两天才干,送过去的时候那老板说有水,无奈就只留下一批干的,身心俱疲的我爸,开着车拖着纸皮回家了。好在我妈是他可以倾诉的人,我妈不善交际,说出的话还没我爸好听,有时候就干脆闭着嘴。
暑假我去过我妈的工厂,打过几天临时工,有个离异带俩娃的强势女人,成为了我们几个临时工的小头目。我妈是计件那组,不接触一些化工涂料,而我还得用香蕉水去涂齿轮的脏污,把它洗净。那个味道很刺鼻子,关键第一次我拿牙刷涂,没戴手套,弄了几滴到手上,有灼烧感,小头目就说让我赶紧去洗手。这个东西弄得我皮肤痛,加上我手上长湿疹又脱皮的,我就提出离职,不想干这事了。我爸问那这个能不能换掉呢?我说每个人都要涂,自己不涂,小头目就说这可由不得你。赚钱是不容易,厂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扰心。我就戴了两层手套去涂,涂久了依旧是会渗透,要保证效率,就不是慢吞吞做事了,跟上线上节奏才不会被骂。
我妈倒是看得开,说让女儿体验几天,知道钱来之不易就好了,实在伤身就别做了。后续跟主管提离职,主管说那你就别做这个事情,做别的,打那个钉子也行。后来他主动跟小头目说不要我干这个化工活,我还挺感动的,多坚持了几天。吃饭的时候,我就跟我妈坐一块,别人问她是不是你女儿,我就笑笑,因为我也不太擅长交际,跟阿姨辈的人要怎么打交道,我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技能,就埋头吃饭了。厂里总是有一大锅粥,那时候是夏天,我妈说饭菜不太合口味,而那个打菜的女人就站在食堂中央,菜虽然象征性收了两块,而且暑假工预充一百作为伙食费,主管等领导也吃这一个食堂,我就没什么怨言,我妈可能是吃腻了,作为四年老员工,我帮她收工衣,已经非常旧了,四处都起球。
这款工衣我在临时工的身上也见过,不过是刚入职半个月的员工,我听主管七点五十开早会说,工衣八十块一件,回家就问我妈怎么一回事。我妈说怎么可能?二十块一件,口音问题吧,而且老员工每年会发一两件新的,不要钱。那就是新员工为了融入集体,掏钱买的吧。我妈说大家巴不得穿自己的衣服,自己是老油条了,没说要穿就不穿。我就笑,我初高中穿了六年校服,有时候在家也穿校服,你就要我穿自己的衣服。我妈说你确实有点懒了,晚些带你去选衣服。
我的东西是很少丢掉的,水卡电话卡那些,几年了还在我房间的书柜上躺着,就是刷不了了,校裤不慎丢掉一条过,我就去找生活老师,问她还有没有校服买,她说有几条,但是得花钱。我就下楼拿钱,十块买了两条校服裤,比起一百一套,跟人拼团还得花掉五十买裤子呢。我美滋滋下楼,把上届学姐遗留下来的裤子涂上我的名字,把它洗一遍挂在外面。校裤是蓝色的,我这条有点褪色了,呈淡蓝色,跟室友的新校裤对比,有点显旧。
室友看这条裤子,为难地问我:“你裤子找到了?“我说买了一条,我不觉得是什么羞耻的事情,我花自己的钱,买来需要的物品,和我经常逛折扣区是一个性质,比起有人搭着两块的公交,看不起拿红本免费搭车的老人那种,我没有看不起用自家兄弟姐妹遗留下来的同校校裤的人。“那她怎么可以卖?这不是属于她的东西啊?“我室友为我打抱不平,我对一开始的恶意揣测有点抱歉,仔细思考这件事背后,五块一条的校裤挂了一墙,六楼是没有学生住的,生活老师就放些杂物在那里,我刚好找到她要买裤子,就顺势推给我这个,价格也不像早就预定好的,不论价格高低,还得看受众人群。如果她免费送给我这条校裤,我会不会欣然接受?我会为了买到折扣品而高兴,却不会因为无偿的东西而高兴。
如果我再敏感一点,她和我无亲无故的,为何赠予我这种缺少的东西?我会不会欠她一个人情,卫生扣分也会心怀愧疚的程度吧?五块换个割舍离,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这也警示我提防自己的东西少丢,不然得付出代价,哪怕只有五块的代价,放在现在,两个五块就能搭五次公交了,回两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