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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岭关十,抢劫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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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扬捆得像待宰的肥猪,又像是一只被围观的猴,在猕猴岭还没有叫一个号,现在倒是被手下弄成一个观赏猴,心里早已经骂一个翻江倒海,没有半点大当家的风采,看来抢来的大当家交椅坐不稳。从黑风山到猕猴岭,真叫一个丧家落魄,如何能在天下绿林好汉面前抬头?
  掌柜呜呼哀哉,悲呛在地,想着众人都在,又有军校,正好表演可怜,于是大声哀嚎:“天杀的土匪呀?我这上有老人下有小儿,原是小本生意,挣点过手利息,存钱取钱,只收百分之一的辛苦手工费,求得众人信任,积少成多,这一抢劫,四千两黄金,近万两白银,我祖宗八代都还不起呀!天绝我活路呀?苍天呀,救救我吧!”
  见有人认得班扬,说是黑风山土匪大当家吊不死,不问青红皂白,连踹几脚,班扬动弹不得,只能认踢,嘴被封住,想骂不得。
  振武副尉见有人叫出一个吊不死的号,便询问清楚,二话不说,先双脚倒立将班扬吊起来,扯了封嘴破布要问话。众人听闻钱财数目如此巨大,让土匪得手,十分不甘心,又有人在钱庄存了钱,看见班扬痞子样,出现在这里,八成有勾搭,人群便起哄:“他是吊不死,就这样捆绑手脚,直接一根绳子吊在脖颈上,看看死不死?”振武副尉倒是不言语,直接一鞭子抽在嘴上,那人一条鞭子印痕印在脸上,当时捂脸哀嚎,众人便不敢捣乱。班扬可以说话了,看见哈哈大笑,嘲讽道:“看你嘴贱,活该找抽!”见振武副尉冷眼过来,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讨好:
  “军爷,我熟悉这伙土匪,我来帮你破案!”
  “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被捆绑在这里?”
  “我本是个浪荡的破落户,会点杂技,本想到成立投靠杂技团吃口饭,昨晚睡在这钱庄的墙角,发现了这伙贼人的动静,就被捆绑在这里?我是好人呀!”想起昨天的事情,编起来。
  “说出个一二三来,算你立功!”
  班扬得寸进尺:“军爷,这样倒吊着,我思维不敏捷,怕逻辑不清楚!”振武副尉驳回:“就这样吊着说,要不说,既然敢号称是黑风山土匪大当家,直接砍了也不冤枉!”
  “冤枉呀,军爷,我那是吓唬小泼皮用的,作不得数!”
  振武副尉不肯轻易放人,班扬只好分析,装成忠良平民的口气:“各位还可以闻到一点淡淡的香味,那是迷魂香,点上让人睡如昏死,外边多大动静都不觉察,我猜是深夜动手,但这伙愚蠢蟊贼却需要等到鸡叫三遍四更天,关门才打开!这时候赶早行路的人多,可以混出关外,可是几千斤的钱柜,必然要用大马车运送,压在地上,车辙明显,大家沿着车印追踪即可!四更天到现在,只过去两个时辰,走不出三十公里,加上重物慢行,又有陡坡,我猜二十公里都不到。快马半个时辰就能追到。”
  班扬根本就不相信猕猴桃的智商,这样抢劫能成功吗,简直儿戏,倒不如自己卖个信息,想法脱身。
  掌柜恍然大悟,赶紧提示振武副尉,催促着追赶土匪。振武副尉指示两军士,找根竹竿将班扬抬起来,带领人马上关,一帮人看热闹跟着,好事之徒早寻着车辙在前边招呼,出了集市,车辙更加清晰,竟然在车辙上撒有臭粪,不用看车辙,闻着臭味即可,众人哈哈大笑,这肮脏的愚蠢的土匪,这不是自寻死路吗?都跟着围观上了关口。
  班扬在竹竿上上下晃动,颠得七荤八素,闻着粪臭味,想着一些绿林好汉抢劫的秘闻,心里不安,莫非这猕猴桃脑瓜突然灵光了吗?或是别的猕猴出的主意?
  掌柜的娘们牵着校尉家女儿秋铃,嘴里不停的骂。菜花牵着的小男孩,班扬看着有脸型,有些熟悉,想到秦直道上的那个小男孩,不顾晃动问道:“小兔崽子,牵手的是你姐姐吗?”小男孩就是在官道昏迷被救下来的,菜花心善,看着怜爱,认作弟弟照顾,跟着菜花形影不离,名字叫大锤,是随意起的,因为开始缄默不言,总是怯生生的,菜花的父亲是随军打铁做兵器的军差,抡大锤锻造,有徒弟就随意取名,相处融洽,小孩有了归属感,叫大锤也应声,于是就叫大锤。
  菜花鄙视班扬,将大锤护在身旁,示意不要搭理,秋铃却上来臭骂班扬:“你才是小兔崽子呢?你爹是老兔崽子,你爷是死兔崽子,你全家都是兔崽子。”一口气噼里啪啦的臭骂,班扬气得差点背过气,放声大骂:“这谁家野丫头,怎么这么跟叔叔说话呢?谁家的给我站出来,今天不给我好好道歉,别怪我威名赫赫的黑风山大当家不配合,到时候谁也别想追回钱柜!”振武副尉轮着鞭子先一口气抽十鞭子才停下,班扬半天回过气来,感觉这顿鞭子莫名其妙,却不敢再出声,十分委屈盯着振武副尉一张没有情绪的脸,振武副尉眨巴眼睛几下,又是一顿猛烈的鞭子,班扬这才领会,连忙大喊:“配合,配合,绝对配合!”大喘气,这十分虐心,没想到军伍里,还玩这一套。振武副尉满意的收手,秋铃却戏弄地向班扬吐舌头,大锤眼光异样带着微笑看小姑娘。
  班扬被抬上关进入军营城,除了掌柜和他家里娘们,一应闲杂人员被阻拦在警戒线外。军营城内教武场上,昭武校尉早已列队军士,军旗猎猎,人马肃立,杀气腾腾,昭武校尉在前,昭武副尉和振武校尉依次在军阵前列,方天画戟已经握在手上,红缨晃动。班扬不知是疼痛还是惧怕,连打几个冷颤。
  振武副尉先向昭武校尉汇报情况,掌柜的看见空挡,连滚带爬扑过去抱住马背上昭武校尉的大腿,连声哀嚎,没说几句,昭武校尉一挥手,有军士过来拉开就是十鞭子,打完以后,昭武校尉冷冷的问道:“还嚎吗?”掌柜不知所措只是摇头,昭武校尉说声好,便命令:“将那该死的号称黑风山土匪大当家的吊不死绑在军马上带着,给钱庄掌柜一匹军马骑着,两位昭武副尉各带一百骑兵,追剿土匪,土匪降即押回,不降就地正法。其余将士不解军甲兵器,在军帐待命,执行二级武备!”
  班扬被严严实实绑在一匹膘肥的军马马鞍上动弹不得,昭武副尉一个口哨,军马自动站列到骑兵队伍后边,掌柜坐在军马上,也不用指挥,大队人马便奔着关口冲出。
  围观人等纷纷跟随,到了关口,关丞账房伸手要税,个个便如鸟兽散。这会儿正是来喜富贵当班,还没有小道消息传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动静,早已经背着盾牌手握长戟领着关门军士敬礼肃立,等着骑兵奔驰而过,两人马上交头接耳,来喜疑惑的问富贵:“我没花眼吧,最后马匹上捆着的明明是吊不死呀,这泼皮什么来路,惹起这么大动静?”富贵不知道,但却示意来喜,来喜顺着看,便见到菜花领着大锤在关门看闲,顿时不知道迈左右脚,但好歹知道如何引起注意,将腰上鞭子拿在手里,啪啪在空中挥舞响亮,军士眼珠随着鞭子转动,一下子打起十二分精神,几个长眼的一看局势就明白,知道来喜军头要在娘们儿面前发骚,稍微失误就会成为来喜展示威风的牺牲品,一动不敢动。
  来喜果然清清嗓子训话:“我狐岭关镇守交通要道,这关外十万大山,不知藏了多少土匪,占了这崎岖荒凉之地,可是我们身后是荆州三十六城百姓,安危系于我等,责任重于天,绝不放过一个土匪,不平天下誓不罢休!”军士们只好跟着大喊:“不平天下誓不罢休!”虽然总共十人,却也气势振山,自然引起菜花的注意。来喜觉得效果很好,这才满意的走近菜花,小大锤满眼崇拜,开口说话:
  “哥哥好威风呀!”
  来喜很惊喜,这小男孩,虽然八九岁,开始的时候总不说话,现在活跃起来了,从口袋里掏出几根牛肉干给小男孩做零嘴,逗着叫哥哥,大锤也不口怯,欢喜的叫了。菜花本来就鼓励小弟弟多跟人说话,于是说道:“自从昨天晚上开口叫我姐姐之后,今天就活跃很多了!”来喜就媚着眼拿话撩菜花:“我也想找个晚上叫你姐姐!”菜花纳闷,来喜明明大我几岁,为什么要叫我姐姐呢?后一想是相好在一起是情浓蜜意的俏皮话,便满脸绯红,却生气起来,一巴掌扇过去,破口大骂:“你这下流浪荡痞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一巴掌打得响亮,富贵在旁边观摩,都听得抽抽。菜花却看见来喜一动不动人任由自己扇巴掌,众人又都看向菜花,菜花就不好再下手,拉起大锤的手羞涩的快速走了,头也不回。
  来喜指着脸问富贵:“五个指印出来没!”富贵直点头,来喜于是得意的说道:“知道怎样勾搭娘们了吧!就是要给她留下点深刻印象!扇几耳光算什么,要是能勾搭上菜花,我愿意赔上半条命!”
  富贵不服,嘲讽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以前哪里看得上菜花,说人家当丫鬟卑贱,说你家是殷实人家,有田有房的小康,要找门当户对的姑娘,这回看人家菜花到昭武校尉家当丫鬟,便想勾搭菜花,好让菜花在昭武校尉面前美言几句,飞黄腾达!你这样趋炎附势,搞不好菜花瞧不上你!”
  来喜急忙辩驳:“我什么时候瞧不上菜花了,一直就想勾搭来的,菜花可不是什么丫鬟,人家是跟着做军役的父亲干活挣钱的,是正经人家,不是卖身为奴的,我还告诉你,就凭菜花和我我那岳父大人收留孤儿的善心,我十分敬佩,还有,你摸菜花屁股一把的那件事情,已经成为我的噩梦,我看见你就烦!离我远一点。”
  富贵很委屈:“你这样小心眼不好吧,女人如衣服,”来喜不爽:“这件衣服是我最后的裤衩,”富贵见他这样的比喻十分凶横恶心,便由他。
  钱庄掌柜的娘们儿,因为钥匙已经由掌柜拿着,更忧心钱庄钱物,一直在关门等候,满心以为就像班扬说的是重物慢行,钱柜就在二十公里之内,快马来回一个时辰足够,没想到一等等到夜深两更天也不见大队人马回来。
  到鸡叫三更天时,才见骑兵队伍押着一大堆人马上关,火把通明,最前边一排三十几个土匪,一个个被绑着双手,一个连着一个,分成两串。
  班扬仍然被困成粽子绑在马背上,知道这里边没有一个人是猕猴岭绿林好汉。
  掌柜的跟着土匪后边,却哭丧着脸。不怕耽误工夫熬夜的闲汉仍在围观,这会儿起劲叫嚷:“吊死土匪!”陆续入关以后,一匹军马上捆着一个壮汉,大叫冤枉,被一个客栈伙计认出来:“这不是粪帮帮主吗?原来是穷凶恶极的天杀土匪呀,竟然抢劫掏粪粪帮的工具伪装成粪帮,也算是奇葩呀!”那壮汉被讥讽,破口大骂:“你才是土匪,你全家都是土匪,呸!吃饱撑着的浪荡闲汉!”骑兵队伍最后,五个骑兵不骑自己的马,却赶着五辆粪车,各色工具俱全。
  前方传来军令,队伍在关门停下,一队近战步兵先向前来,站在左右两排,一手握着军刀,一手举着火把,将无关人员挡在外边。骑兵部队陆续回营,只留下两名昭武副尉,被押回来的土匪,都被围在关门,班扬和那名被捆绑的壮汉被不客气的被扔到地上。掌柜的站立不安来回走动。
  “昭武校尉到!”
  突然一声宣号,昭武校尉这回不骑马,黑着脸上前,站定,背后八名关门巡防小队长,加上几名账房,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推到中间,来喜和富贵自然在其中,两人已经了解大致情况,此时惊魂不定。
  昭武校尉命令将自称粪帮帮主的带上来,从实招供。被捆着的壮汉被两军士架着,壮汉连呼三声冤枉,便交代实情。
  原来粪帮在前天晚上接到一个农户的生意,说需要一车粪水,给高倍价钱,本来昨天早上最早要出关去腾州,因为这单生意,便不收钱给集市人家掏了一早上的粪,中午才收拾出关。等收了钱以后,那人却要将粪水分两车,让粪帮把大半车粪水送到关外,每每总说急需粪水救活珍贵药材,并且租了一半粪车和工具,说晚一天帮忙送出关外。粪帮帮主贪财,又有人帮忙送工具,自然答应。没想到出关二十公里,就被一伙土匪团团围住,绑了帮主,要挟帮众弟兄,先是装了一车石头,又将粪水一路撒在车辙上,还要马不停歇连夜赶路,到被官军追上,已经行走了一百五十多公里。帮主被带到一处山崖下,过了一夜,被一声巨响惊醒,看到钱柜和散落的金银财物,知道落入土匪勾当。
  昭武校尉查看当天记录,来喜和富贵清楚的记得这粪帮帮主,那时候刚赚一笔小钱,神情得意,然而人数和掏粪工具不成比例,查看其中一辆粪车,确实有大半车粪水,让来喜印象深刻。粪帮从业官凭和户籍官凭都一应俱全,账房记录,大半车粪水还交税!昭武校尉仔细查看,都是卖力吃饭居家过活的忠实人等。
  粪帮帮主还套起近乎:“我曾经在青州参军,军职是正八品宣节校尉,解甲以后,便组织了一个粪帮,各个城市中轮流掏粪,军中同袍,一定不要冤枉,帮众兄弟一家子人,都指着兄弟们干活吃饭呐,冤枉一个,便是毁掉一家人呀!”帮主领着众人干脏活,被人嫌弃,从没想到会卷入土匪勾当,都哭天抹泪大呼冤枉。
  昭武校尉心生怜悯,说话直爽:“我倾向于认为你们是贪小便宜中了土匪奸计,但官凭伪造并不困难,本校尉需要飞鸽传书确认到更翔实的证据才能放人,毕竟事关重大!”命令关押起来,干净牢房,上等伙食。接着让粪帮帮主确认帮众,帮主看见校尉圣明,心中大石落下:“感谢昭武校尉大人,除了那个自称黑风山土匪大当家的以外,都是我粪帮弟兄。”
  “唉,唉,我是受害者,我不过是叫了一个吓唬人的名号,我最多只是个浪荡汉,不曾作恶,请将军明察!”班扬赶紧申辩。
  “自然都会察清楚!不冤枉一个好人!”
  “当初军爷要纵马追踪到五十公里外,是我建议分兵,在三十里内侦察险要官道,这才发现钱柜,我有功劳!应该把我当场放了!”
  班扬此时已然去了半条命,自从昨天吃了三碗臭豆腐以后,到此时,水米未进,饥渴难耐,浑身酸麻,本来一般的绳索,运功一震,自然断开,但猕猴桃知根知底,用的是劲道牛皮粗绳,班扬无能为力,挣扎不脱,没想到猕猴桃穷疯了,想出这等诡计,在狐岭关军士的眼皮底下逃脱,还用了淋粪水的障眼法,轻易得手,这会儿早已骑快马飞奔几百里以外的地方,做成了天大的买卖。自己曾经当猕猴岭大当家的事情只字不提,但有点功劳的事情当然要大声嚷。
  这样的大案,涉及其中,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来喜在旁边恨得牙痒痒,低声骂道:“你这泼皮,什么不好冒充,却冒充黑风山土匪,该你几天牢狱之灾!到时候,我申请去做牢头,专门抽你鞭子!”班扬不知真假,心中呜呼哀哉,不敢还嘴。
  昭武校尉先将两个今天早上当值的巡察小队长抽三十鞭子,降为普通士兵,接着关一个月禁闭,处罚严厉。来喜富贵是小过错,没有查明咋呼黑风山土匪的泼皮,被调到牢房当牢头,正好看守大案要犯,牢房三班变成四班。
  来喜富贵心里不愿意,恶狠狠的盯着班扬,露出秋后算账的邪恶面容,也让班扬肝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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