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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武校尉当天接防狐岭关,随带的三百多亲属部队加上原有关防队伍,混合整编。来喜和富贵作为老班底,官升一级,升为正九品下的仁勇副尉,从一个有资历的普通军士,变成了正经的小军官,是十夫长,不过富贵资历稍浅,只能当来喜的辅佐,但两人相处许久,情感深厚,富贵也不计较。
班扬看见狐岭关,从小孩被官军救下的地方打马,用了半个时辰,看到的巡察就是来喜和富贵。
当了小官的来喜富贵,编入关门巡察,这是一个肥差。顶头上司是仁勇校尉,自然在关门楼子里舒服,或躺着,或坐着,或没事训几个小兵蛋子。来喜和富贵,还是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儿,但两人已经有可以使唤的小兵蛋子,甚是得意,一人领着四个军士,各站关门左右两边。虽然是近战步兵,但因为关门巡察,士兵除了军刀盾牌外,都配有长戟,这玩意儿十分管用,长戟属于管制兵刃,平民谁没事扛着一杆长戟,就收拾谁,关门外,有捣乱的,一根长戟顶过去,根本不能近身,绝对属于非对称战斗武器。
两人将长戟斜靠在关门旁边,连盾牌也扔在墙根下,左腰挂着军刀,右腰揙着鞭子,右手还在鞭子边晃动,仿佛准备随时取出抽人,雄赳赳的在关门外来回走,模样比昭武校尉还要威严。自己不背盾牌,不扛长戟,却要军士一个个站得笔直,手握长戟伫立一动不能动,有一丝军容不整,就要训斥,动辄抡使鞭子,军士敢怒不敢言,被训斥急了。
“你怎么不扛着长戟背着盾牌,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
两人哈哈大笑,猛地收住,声色俱厉的喝问:“站好了,我是谁?”
军士怯怯的说道:“你是来喜军头!”
继续追问全称,直到回答出“狐岭关关门巡察十夫长正九品下仁勇副尉来喜军头”,才罢休,于是总结:跟着昭武校尉驻防狐岭关,官升一级,日子才舒坦呀。
美中不足的是,向过关平民收货物税和人头税的美差,让关丞安排几个账房轮流干,半点不让军士插手,只能偶尔揩点油,拿平民一个柑橘一根香蕉之类,不敢多拿,要是惹得平民玩起命来,官司只需要打到仁勇校尉哪里,一顿鞭子就让两人吃不消,更何况刚升的仁勇副尉,不敢弄没了。
虽然新环境新岗位,很新鲜,出现一个天大的问题,让两人叫苦不迭,便是关门上挂着三具土匪尸体,那是剿灭二郎山土匪的匪首,吊死在关门上示众。开始两人挺高兴,碰到喜欢打交道套近乎的平民,两人显摆时,指着吊死在关门的土匪,炫耀自己曾砍掉三个土匪脑袋的光辉事迹,其实是一个,但两人统一口径以后,都说三个。
可是臭味却愈加散不开,关门两边是山,前后是陡坡,但风却矫邪捉摸不定的前后吹,躲在关门这边,不一会儿风就从那边吹来,臭味让两人无处可藏,更苦了站岗的军士,一天下来,连苦胆都吐干净。向上边反映,只一句话:“吊死示众,不可移动,臭几天就过去了!”
过往平民和军士,交谈的第一句话就是:“该死的二郎山土匪!呸!”吐口唾沫,胸中的恶臭感就减少了一点,这句话已经成了关口过往打招呼的通用语。
班扬肚子扁扁,加上昨晚露宿野外,蓬头垢面,又早上趴着石头睡一觉,口水流在胡子上,要多邋遢有多邋遢,也不在乎。靠近狐岭关,知道规矩,要放慢速度,没力气支撑,便背躺在马背上,任由瘦马慢行,同时用毡帽盖着脸,一来挡住阳光,二来还能避开二郎山吊死好汉的尸臭味。
班扬自然不信,曾听过三当家猕猴桃说过,这二郎山的绿林好汉最是狡猾,当初两山头对峙时,就用小喽喽冒充头领,自己却暗中放暗箭,曾吃过这亏,如今这关口吊着的,怎么可能是真正的头领?这也是绿林常用,班扬很赞赏这种手段,情不自禁唱起二郎山的小调来:二呀二郎山高呀么高万丈,古树荒草遍山野,巨石满山岗;羊肠小道难行走,官军的心发慌。二呀二郎山,哪怕你高万丈,绿林好汉逍遥快活,最爱这二郎山。
班扬过于怪异,早已引起来喜注意,招呼富贵,两人各拿一个耳朵听,人马越走越近,两人相视,来喜肯定的说道:“二郎山土匪唱的小调!”
来喜一鞭子抽在马脖子上,马惊一声啾鸣,弹跳起来,班扬掉下来,毡帽甩开,露出面目,虽然没想到马惊被摔下来,却不敢显露功夫,漏了底细,只好装着,嘟囔道:“干什么呀!”
富贵却乐得哈哈大笑,在他眼里,一个二三十岁的白面小年轻,披头散发,弄根草绳胡乱绑着,消瘦的脸型,却长着五六十岁的胡子,围着嘴一圈,连着下巴的山羊胡子,不知是沾了什么泥巴汤水,塑造成尖尖三角形状,胡子几乎和脸一眼长,模样十分滑稽。
来喜看着讨厌,用尽所知词语:“说,你这上过两天私塾识得三两个字装成账房先生却想当狗头军师总是事后诸葛亮的四十岁娶不上媳妇要打一辈子光棍却耐不住寂寞色胆包天调戏良家妇女的破落户,为什么唱二郎山土匪小调!”富贵听着高兴,竖起大拇指,赞赏来喜对这破落户使用的形容词。
班扬被来喜一串头衔弄懵,看来自己邋遢模样,让军士都放松警惕了,丝毫不忌讳在军士前展示自己的邋遢,捋一捋那黏糊糊的胡子,有心做个浪荡泼皮样子,也先挤出点笑容,咋呼道:“我就是绿林好汉呀!”
来喜富贵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富贵又打量一下,慎重提醒来喜:“可能真是土匪哦,你看他腰间还捆一快牛皮护腰,这是我们军士的打扮,还有,他扎挷脚了,头戴毡帽,是不是跟我的军毡帽很相像?就差穿盔甲了,土匪可是处处想着行军打仗的事情,我听说他们还把议事厅叫中军帐呢!”
来喜不服,“哦,小兵蛋子,上回你走****运砍的那个土匪是这个模样吗?不过是几个抢点老弱妇孺的乞丐而已!真正的土匪你见过吗?”
富贵也嘲讽:“哦,请问老兵蛋子,你见过土匪?你砍的还不是山沟里遭灾出来抢东西的农户而已!”
来喜一时结巴:“你,你怎么知道的?”
富贵得意的说道:“你还用黑风山土匪来吓我,我都打听过了,根本没有黑风山这座山,是用来吓唬小兵蛋子的,你跟菜花眉来眼去的,菜花都告诉我了,”提到菜花,来喜急了,菜花就是在官道上被两人摸屁股的丫鬟。于是来喜靠近去,要干架,恶狠狠的说道:“都说好了,菜花归我,你摸她屁股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你怎么还跟她说话!”
富贵有些理穷,只好硬说:“她愿意跟我说话,你管得着吗?”看见班扬朝吊死土匪尸体拜了拜,便转移他注意了,“看那土匪要干什么!”
班扬本是怪罪二郎山好汉的,没有把握,做这起义的蠢事,但已然剿灭,便恩怨勾销。此时看见吊死,也是狐死狗悲,这天下的绿林好汉,如此下场也是死得其所,既然做了绿林,无非就是被官军逮住,落此下场,又有什么悲伤的呢?嘴里不免叨叨:“盘古开天,女蜗补天,太上老君在九天,武神关二爷镇苍天,绿林英雄被吊死,愿你魂魄上西天!”祭奠一番,这些都是胡编乱造,略表心意而已。
来喜富贵多少听过一些祭文,没听过这不伦不类的,来喜忍不住嘎嘎笑,更加不相信他是土匪,拉住:“你说你不是土匪,你要是土匪,你说你是哪个山头的?是不是二郎山的小喽啰?”
班扬有心戏弄,回答:“我不是小喽啰,我是土匪大当家!”
来喜便跋扈起来,把他当成二郎山大当家,上前一步抓住班扬的山羊胡子,指着那三具发臭的二郎山土匪尸体,戏谑的问道:“请问土匪大当家老爷,你是不是中间的那位二郎山土匪大当家,或者是左右的二当家和军师?”却感觉手里异样,松开看,一手油脂,恶心得要蹭在富贵身上,富贵躲开,于是自己用捂鼻子的碎布擦掉。
即使胡子被抓住,也不能发作,却正经不正经的回答:“我讨厌二当家和军师,二当家和军师伤透了我的心,老是背叛我,近段绝不不设二当家和军师,他们的活儿,我都一人全干了,这土匪同行活该,这就是设二当家和军师的下场。”这是瞎编,十年来,除了杀人灭口抢劫点花销之外,也就是在猕猴岭当了几个月的大当家,虽然不设二当家,可是大当家和二当家的活儿,都交给三当家干了,这才导致了猕猴岭崩盘。
富贵大为高兴,示意来喜:“瞧瞧,说得多有道理,是个土匪行家呀!”
接着又问:“土匪大当家老爷,你仔细说说你是哪个山头,有多少小喽啰,这回准备去抢点什么东西,你报的什么号,有没有什么官府认证的土匪资格凭证?”
班扬被这军士弄懵,问什么官府认证,富贵进一步诱导:“比如官府公告抓到有赏金的通缉,或者正经人家告发你是土匪,之类的凭证,你拿出来,我们好砍了你的脑袋去领赏!”
来喜也说:“对对,要凭证,军爷可不傻,你冒充土匪,让军爷我砍了领赏,却埋伏一个本家亲戚说砍了好人,要讹诈军爷,军爷可是不上当。”
这两小兵蛋子,班扬哭笑不得,还真是立功心切呀,绿林好汉有那么好砍的吗?看着关门吊着的,心想招了几百个绿林好汉,最后也都被剿灭了,还得吊死示众,要是不经过绿林磨砺,吊死倒是很轻易的,看来军伍因为砍了绿林好汉的头,升官发财的不少,这才养成了砍头立功的欲望。又想到黑风山不见踪影,自己可以在社会上放出黑风山的风声来,于是摇头晃脑的说道:“不不,我是个老实土匪,从不撒谎,我是黑风山的大当家,名号就叫...吊不死,兄弟们都背叛我了,好几年也没抢东西了,估计官府都忘记我了!”这吊不死的称号,灵感来自关门吊死的绿林好汉。
提到黑风山,来喜富贵两人就乐了,弄了半天,玩笑一场,来喜一脚踢在班扬的屁股上,破口大骂:“滚,消遣军爷呢,去那边交税,滚蛋,真他妈晦气,这年头还有冒充土匪讹诈军爷的!”富贵也补上一脚,也骂:“还他妈吊不死,看关门上吊着的三个土匪,死还是不死?简直死得不能再死了,死得硬翘翘的。”
班扬一个踉跄,内心暗自喜欢,这也算和狐岭关的官军混个脸熟,没准什么时候能用得上,尤其是那小孩不知官军怎样安排,兴许什么时候还能打探出点消息。
兀自走了,被关丞账房拦下收税。
关丞账房问话,姓名,班扬不敢说,从吊不死变了一个音调,成为刁步司。马是要卖的吗?代步用,那就不许卖掉,下回路过这里,马要是卖掉了,要交税的,人二十文钱,马十文钱,收税三十文钱。
但来喜富贵两人越想越气,认为刚才被班扬戏弄,来喜上前说话:“军爷我怀疑马来路有问题,可能是偷来的,你叫它一下看它答不答应!”富贵点头应和,账房低头记账,这时候也抬头看看局势,知道军爷要撒泼了,观看不语。
班扬只好演示,对着瘦马叫唤过来,马果然踢踏走过来,又说转过身去,也听话,接着说今天就送我到这里来,你自己吃草去,马果然飞奔四蹄,一溜烟朝关门下陡坡跑了,瞬间消失。一众人目瞪口呆,账房划去十文钱,自言自语:“得,连关门都不进了,省去十文钱!”来喜富贵相视无聊,打着哈哈:“这狐岭关还真是有乐子的地方,啥稀奇古怪的事情都看到,好,哈哈。”
班扬这才悠然的哼着小调入关,关门上三个“狐岭关”遒劲石纹字,三具吊死的土匪尸体,旁边还有一个木牌,木牌上一行文字一个箭头,箭头指向三具土匪尸体,文字的写的是:二郎山土匪的下场,班扬感叹:“还是吊不死好呀!”深为自己的一时灵感得意,“二呀二郎山高呀么高万丈!”又哼起小调,朝关内走去。
关内左边是一座离关门只有百十来步的军营城,军城往关内下坡,有一个小弯,地势稍微缓一点,形成一小块平地,有一座官驿,也有民间商人开的两间客栈,围着官驿客栈,坐落着百十户人家,最先是随军军差住的地方,后来太平了,也就多了做来往客商生意的生意人,慢慢鱼龙混杂起来。太阳从正中开始偏西,离黑夜还早。
让吊不死搅一通后,更加郁闷,来喜惆怅的说道:“上天怎么就不赐给我几个真正的土匪呢?我要再砍一个土匪,升一级仁勇校尉,就可以上关门楼子舒坦去了!”
“不行,再往上升一级,砍一般的土匪管用吗?得是土匪小头领!”富贵质疑。
来喜进入了畅想:“宣节副尉,宣节校尉,振武副尉,振武校尉,昭武副尉,昭武校尉,得砍掉多少土匪大当家呀!菜花呀,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娶你,要是碌碌无为,耗时间等到解甲归田,那还有好几年,你会不会耐不住寂寞嫁给别人呀!”来喜越想越悲伤。
富贵出主意:“能不能直接杀死天下匪首呢?越六级晋升昭武校尉呢?”
来喜一巴掌拍在富贵脑门上,“想什么呢?会记一大功,上报朝廷,然后花一两年时间一级一级的晋升,虽然不是越级,可速度快很多,不过天下太平,哪有土匪,有的也是骗子,弄不好还被骗子讹诈!就像刚才的泼皮。”
富贵摸着被拍打的脑门,恨恨说道:“我最狠骗子,尤其是冒充土匪的骗子。”
来喜疑惑,如果那匹马就这样放养在关外下坡,这高山大岭,只此关门可以通过,瘦马不可能越过狐岭关,那人过关以后,不骑马吗?还是在关内呆不久,但马会等他?马不会被猎户猎杀吗?完全不合常理。
富贵倒是心大,这时高兴,一群赶着粪车等一应掏粪工具的粪帮过关,顿时熟悉的粪便味道弥漫关口,完全盖住尸臭味,富贵大发感叹:“我宁愿闻粪便,都好过这该死的土匪?”
来喜还是思考模式,自问这粪帮工具怎么有点少呢?难道是小粪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