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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错乱的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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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来之不易,万事皆不易。但仍需珍惜。
  生活对谁来说皆为不易。除非是含着金钥匙出生,出生在帝王将相之家。鲜衣怒马,谁不向往?但即便如此,也有外人不得而知的困惑与迷茫,卑鄙与丑恶。何必较真呢。
  不易的生活对于普罗大众而言,则是正常状态。难与不难,苦与不苦,皆不可一言而概尽。坚强者,笑着面对。孱弱者,哭着忍受。否则,又能怎样?真实的生活原本如此。
  人,出生来到人世,本就带着啼哭而来。从最原始的地方,最纯真的地方,最无欺诈的地方误入人间一趟,便是上辈子留恋红尘的结果。红尘世界自然有红尘世界的精彩,同时也有其诸多的无奈。不能绝对地言说评判是对是错,但还是要尽量坚持最初的本真,保持童心未泯的美好心灵为妙。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衣着各异,装饰起自己,表面都是光鲜。光鲜的外表是留给别人看的。内心的滋味才只有自己知晓。没有一个人不是生活在一定的虚伪假面之中。除非是傻子,是疯子,是不谙世事的孩童。
  讲起来,大家的生活都不易。李二伟的生活也不易。
  李二伟在工作日期间,在白膏河中学上班。下班后和周末时间还要去县城里踩人力三轮车,挣点外快补贴家用。
  李二伟的人力三轮车本来是其老婆小王的。结婚前之前,小王是踩人力三轮车的农村女青年。与李二伟结婚后,小王整个人就变化了,一改过去吃苦耐劳的良好秉性,变得好吃懒做即使自己一个人闲在家里,四处聊天闲逛,也不再出门踩三轮了。
  可是她又不愿意看李二伟闲着,就打发李二伟出门踩三轮。李二伟天生怕老婆,不敢不去。
  通常情况下,每天下午放学,李二伟便踩着人力三轮车进城了。好歹一晚上也能挣个十块八块的,细细算来,足足顶上大半个月的工资。同时,也解决了晚上的一顿酒钱。
  除非刮大风下大雨,否则,阴雨无阻,李二伟一定会出去踩三轮。有老婆小王在,他不敢偷懒。
  通常,李二伟踩三轮要踩到半夜,在城市的马路上来回踩着。直到马路上的人少了,顾客少了,他才肯收工。
  收工后的力李二伟,必然会寻一夜市地摊,停下三轮车,叫上一碗兰州拉面和半斤散白酒,吃碗面,喝杯酒,醉醺醺的,感觉正好,忘记一天的烦恼。
  然后再把三轮车骑到一偏僻处。最好是楼下,能够遮挡露水,蜷躺在三轮车里,迷迷糊糊睡上一觉,也就在城里过夜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二伟再踩着三轮车,带着一身的疲劳与酒气,回到学校上班。年年岁岁皆如是,日日月月都如此,不曾改变过。
  中国的社会关系,有血缘关系、同学关系、师生关系、战友关系、同事关系、老乡关系、校友关系等,只要有个相同与相似的线连着,就要凑成关系。一段时间以来,有句俗话讲的好,三种关系比较靠谱: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乡,一起嫖过娼。当然,这有些调侃的味道。但是,其中被人们最看重的关系,还是血缘关系。
  论起血缘关系来,李二伟和章振兴校长有点远亲关系。仅凭这一点,章振兴校长就没有不照顾李二伟的理由了。
  当初,拥有民师资格的李二伟,能够安排进白膏河中学,李殿朝是找到章振兴这层关系。章振兴肯定是答应的,他不能拒绝。
  为了照顾李二伟司铃方便,章振兴校长安排学校在挂铃的地方分给他一间房。后来李二伟结婚后,自己在旁边又盖了一间厨房,其一家四口就住在那里。
  从此,李二伟顺理成章、名正言顺地常住学校了。
  弱者在醉酒的世界里能够找到强大的自己,让自己能够在现实面前自吹自擂、自我安慰一番。
  李二伟经常醉酒,醉酒后不是到处瞎逛吹牛说大话,就是倒头呼呼大睡,不醒。
  铃声是学校的司令部,全体师生听铃声做动作,铃声出错,是很大的事情。李二伟因为醉酒,时不时会忘记打铃,这时他老婆小王就会帮助敲铃。时间久了,司铃反而成了小王的工作,李二伟除了看大门就是踩三轮了。
  李二伟老婆小王长得高高大大、肥肥胖胖,一只眼睛不好使,其性格火爆辣烈,嗓门很高。
  据小王自己讲,当初之所以肯嫁给李二伟这个窝囊废,就是因为看上了李二伟有教师这样一份稳定的工作、稳定的收入,嫁给他,不愁吃不愁喝,不用到庄稼地里干农活。
  小王连学校门都没有进过,是文盲,司铃没有经过专业培训。她的意识里,认为只要把铃敲响就行。所以,一段时间以来,学校的铃声被敲打得乱七八糟。
  李二伟在学校经过多年的教育摸索理解,对于铃声的准确度把握得还行。而小王就不同了,对于不同时间铃声的不同节奏,小王根本不懂,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把铃声敲响就认为OK了。如此,铃声不错乱才怪。
  其实,司铃是有具体要求的,铃声响起的节奏是不同的。上课前的预备铃是“铛……铛……铛”间隔三声。上课铃声是“铛、铛、铛……铛、铛、铛……”连续三声共敲铃十八下。下课铃声是“铛、铛、铛……”连续敲响十二下即可。
  让业余的人做专业的事情,有些难为做事的人了。何况小王连业余都算不算。如此,着实难为小王了,哈哈哈。
  小王不光是铃声的节奏掌握不准,把上课下课的时间弄错也是经常的事情。
  老师是听铃声上下课的,铃声错乱必定会影响到学校教学工作。有时该到上课的时间了,依然听不到铃声,老师们也就在办公室里坐着,装作不知道,不闻不问。
  也没法问,学校专门配置了司铃岗位,别的老师跑过去打铃没有道理啊。反正不关自己的事情,似乎放着不管不问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如果常澜庭在学校,他会匆忙赶过去把铃声敲响。如果常澜庭不在,会有值班的学校班子成员过去把铃声敲响。
  但李二伟两口子经常出错,经常脱岗,铃声出错也就见怪不怪了。后来换了电铃,李二伟就转职门卫了。
  小王在学校闲逛享福几年,习惯成自然,再也不愿意干稍微重点的体力活,更不愿意出去推三轮了。
  没事做,就专门心思找寻李二伟的不是。李二伟的日子更难过了,家里家外都受气,不好过。
  说实在话,白膏河中学的门岗位置可设置,也可不设置,论其重要性而言,远远不及铃声。之前没设门岗职位时,值班老师把大门一锁,便万事大吉。
  把李二伟安排在门岗,是因为在学校里确实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给他。李二伟真的啥都不会,无论知识,无论技术。
  “三人团”中,常澜庭与吴德仁、贺令道二人还是有所不同。上级领导能够让常澜庭当校长,说明常澜庭在某些方面还是可圈可点,值得信任,值得培养。
  当初,常澜庭刚当副校长主持全面工作的时候,他一度想着把学校管理好,弄出点名堂来,为自己挣得好名声,如章振兴校长一般。
  即使不能把学校管理到蒸蒸日上,至少要保持现状,不能把学校搞得一日不如一日。否则的话,自己必定会落得个平庸无能的下场,也愧对自己“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座右铭。
  常澜庭曾经梦到过白膏河中学在自己手中崛起的美丽场景:学校老师五六十人,在校学生总数达到上千人,盖起了一座五层二十个教室的教学楼、一座行政楼和一座教职工宿舍楼,自己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对着全校师生训话。
  这是多么美好的梦啊。这样的梦做过许多次,常澜庭在梦中笑醒。
  梦终究是梦。他给同事们讲过自己的这个梦。这是常澜庭当校长时的初心。
  但事与愿违,现实中的常澜庭有些刚强,也有些懦弱,左右摇摆,犹豫不决,总是向困难低头,总是给强势让路。
  在学校,他控制不住吴德仁与贺令道的贪心与乱来,他不敢直面呼少杰的豪横,他不敢与阙一弦较真,他不愿意得罪秦国才、夏虎、方直等人。
  于是,白膏河中学在复兴的道路上渐行渐远,终于,彻底沦为农村中学排名垫底的学校。几乎在每次的全郡教育工作会议上,白膏河中学都会被教育局领导当作落后的反面典型例子拿出来点名批评。
  后来,凡是去教育局开会,若不是专门要求必须校长参加,常澜庭就会让其他班子成员去开会。他说自己确实没脸没皮没勇气去,开会时简直是如坐针毡。了解常澜庭的人知晓,他说的是真心话。其实他真的是没胆去开会。
  常澜庭校长自己看得出,在自己带领下,白膏河中学的教师队伍越来越拖沓,越来越稀拉。老师队伍中能够起到头雁作用、愿意站出来起头雁作用的人没有了。
  李百川主任退休了,秦国才夫妇俩已经调走一位,朱奕勇老师也专注于养鸡了,方直等几个刚毕业的青年老师还没有成长起来,等等。日常工作,大家都是你看我、我看你,你等我、我等你,推三阻四,拈轻怕重,能不干就不干,能少干就少干,完全就像几头睡着了驴拉着一盘上万斤的磨,步履艰难。驴随时都有趴下去的可能。
  此刻的常澜庭校长心有余而力不足,感觉浑身有力无处使,叹息于手下无将无兵。虽说吴德仁、贺令道与自己抱团成伙,但他深深清楚,他们是利益团伙,是大难来临各自飞的团伙,更遑论这二位的素质实在不登大雅之堂。
  期间,常澜庭校长也曾经努力过争取过,多次向镇教办室打报告,简直是请求了,能否从外校调进来几位有能力,能够起到头雁作用的中青年教师,帮助白膏河中学恢复活力。
  无奈白膏河中学的臭名声已经在外,附近学校有些名望的老师谁愿意调过来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千呼万唤始出来。等了许久,终于有一位不熟悉本地教育情况的外地教师调了进来。
  这位就是程知行老师,一位非常敬业懂行,甘于奉献的好老师。白膏河中学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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