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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称静静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发现对方脸上有着一抹与年龄极其不符的平静,再一联想起先前那位刘姓主簿的评价,心下便突然生出了一些兴趣,问道:“你就是宋小明?”
“是。”
少年依旧保持着低头作揖的姿势,简简单单的回了一个字。
“坐。”
许称微微笑了笑,挥手示意少年先坐下,又接着说道:“不用紧张,让刘主簿把你叫过来是有一些事情想问你。”
少年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反倒是坐下后想了想,开口问道:“是猪圈里发现的那具尸体?”
布政使司右布政使的身份自然是绝密,在整个靖城中除了他们提刑使司的两位佥事便只有靖城的县令、县丞和主簿三人知晓,即便当日见了尸体的包括捕快在内足有二十人之多,但最多也就以为是一具普普通通的死尸罢了。
祥和年间何处不死人?
区区一个死人根本不至于惊动两位提刑使司的佥事。
许称有些诧异,对于眼前少年的兴趣更加浓厚了,微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找你是想问关于那具尸体的事情?”
少年很自然的答道:“那人虽然没穿官服但一身锦衣绸缎绝非平民百姓。”
“许是商贾,有些钱财罢了。”
“但,那日搬尸体时我瞧见他的腰带以金饰玉,发髻上扎着的发环用的是北靖纯正的翡翠,另外靴子也不是凡品,一针一绣极为扎实,价格必然不菲,虽说商人也重利逐利,但穿着必然不会这么显贵,越是精明的商人越懂得忌讳二字。”
“还有,在他的衣领下我隐约瞧见像是绣了一只孔雀,依我大明律来说,唯有正三品的官员才有资格在常衣上绣孔雀。况且,县令、县丞和主簿三人对这命案不理不睬的态度也很奇怪,因此我推断——”
“死去的那人身份必然不简单。”
听到这里,坐在旁边半天不说话的马如风忍不住说了一句,“好小子,还真被你猜的八九不离十。”
许称的神情也有些许异样,他没想到眼前的少年观察事情竟然细致如此,当然这也是好事,越是细致、小心的人才越能够发现寻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那日你在猪圈里看到尸体的时候可还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想起自己此行肩负的重任以及陈大人的态度,许称的身子忍不住微微往前倾了半分,双眼紧盯着少年。
这是此案到目前为止唯一仅剩的线索,如果再没有任何进展,那么很快提刑使司就会失去主导权,或许会改由六扇门前来接手。
但很可惜的是,少年却摇了摇头,说道:“那日整个衙司的捕快甚至是捕头都来了,十几个人在猪圈里里外外翻了三四次,什么都没有找到,其实就算是有什么线索,一场雨下来也早就被洗刷干净了。”
许称的眼中有些失望,这个答案他并非没有想到过,只是先前一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并不想坦然面对这个可能性,是的,最糟糕的便是下了一场雨。
这世上无论是什么人都无法做到在杀人后什么都不留下,即便是武当、龙虎山的那些道士、六扇门影狱里那些霍乱江湖的魔头也做不到,可惜的是,人力无法胜天,再武力通神的人也仅仅只是人。
许称轻轻叹了一口气,旁边的马如风则是起身骂骂咧咧的说着贼他娘,一脚踹在了旁边桌椅的凳子腿上,而先前侃侃而谈的少年也陷入了沉默之中,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半响后,氛围有些沉重的偏厅大堂中,少年却突然抬起了头,说出了一句话石破天惊的话:“或许——”
“我可以帮到你们。”
......
......
宋小明是祥和三年春来的,现在是祥和四年,时间线已经拉长了整整一年,在这一年里他已经慢慢适应了这具躯体带来的一切,也适当性的展现出了作为一个外来者所应当具备的能力。
在靖城南厢的书斋里他读了无数本关于这个世界的史册典籍,已然知晓这里并不是自己所认知的那个大明,没有乞丐和尚开国皇帝、没有靖难之役、没有三宝太监下西洋......也没有一座叫做煤山的山。
天子不守国门。
君王不死社稷。
唯一相同的仅仅只是同样国号为明,同样是鼎盛帝国衰落、据长江天险而守,当然,此南明已经统治九州之南一百六十余年,虽北临大敌武靖,但多年未有战事,国都南京早已是一片歌舞升平、纸醉金迷之景,已然忘却当年南明承绪帝所立下的‘还于旧都’之宏愿。
当然,这些都和现在的宋小明没有太大关系,如今的他仅仅是靖城府衙的一个小小衙役捕快,朝九晚六,月俸五石大米,逢年过节发些米面鱼粮,在外人看来虽幸福缺余但已然温饱足够。
可惜的是,没有人知道这具小小躯体下面所承受着的一切。
宋小明低头微微注视着自己的手腕,一道细长的红线已然快要延伸到手掌了,整只右手都在隐隐作痛。
红线带紫,蜿蜿蜒蜒像是一条扭动的蚯蚓,显然这是一种剧毒。
时间不多了啊。
他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发现自己时不时会有气息紊乱、头痛欲裂的症状,他便知道这具躯体病了,在查阅了无数古籍之后,通过这道奇怪的红紫线,确认到这或许就是二十年前曾在南明轰动一时的济壶,杀人无数,无药可医,据说当年那培育济壶意图颠覆南明的魔头最后是由六扇门抓获......
此刻,或许就是最好的机会。
许称微微怔住,只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看着眼前的少年又确认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宋小明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的慢慢回道:“关于那具尸体的事情,我或许可以帮到你们。”
听到确实是一番肯定的回答,许称并没有第一时间表露出喜悦,而是说道:“你刚刚也说过一场雨后什么线索都没了,那么你要如何帮我们?”
宋小明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自己刚才的说法,说道:“关于当时的线索确实因为这场雨什么都不剩下,但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是雨水冲刷不走的。”
“什么?”
“猪圈的编号。”
“猪圈的编号?”
“嗯,城西郊外的那一大片猪圈是靖城圈定的用来专职养猪的地方,统管诸事的是一位叫马屠夫的养猪官,他手下还有不计其数的养猪人。”
“这位马屠夫给每座猪圈都拟了一个特定的编号,便于专人负责看管,毕竟这些猪并不是一般的家猪,其中一部分要供给远在千里外的国都南京,一部分则是每年上贡给靖国的贡猪,在府衙刑房的档案中,但凡涉及到这些猪的大小案子都会记录在册。”
“那位大人的尸体是在编号一五六六的猪圈中发现的,而我能够第一个发现他的原因是因为我在查另外一个案子。那是我七天前无意间翻到的一宗刑案卷宗,上面记录了一个养猪人报上来的一件怪事——”
“祥和四年二月初七,兰香失踪。”
“祥和四年二月初八,兰香确已被杀,杀猪人不知,猪肉于城内膻肉铺中一售而空。”
“猪圈编号一五六六。”
少年顿了顿,最后说道:“这就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宋小明的这一番言论让许称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旁的马如风听完后则是不耐烦的挥手说道:“这他娘的算是什么线索?就因为那座猪圈里前几天死了头猪?那么一大片猪圈,不知养了多少头猪,不死猪才是怪事。”
“要我说,这不过就是巧合罢了。”
宋小明看了一眼那位马如风佥事,又转头看了一眼还在思考中的许称,坐着的身子微微前倾了些许,再次认真的强调道:“不,这世间的所有巧合都绝非偶然,而是——”
“刻意为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