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就沉默了。
　　“变笨？”
　　夏以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难怪我觉得你和在学校的时候不一样了。”
　　？
　　沈泽有点头疼：“真的，我试着去看笔记，越看忘的越多，现在给我出一张初中的卷子我估计都做不出来了。”
　　看他不像是开玩笑，夏老阎皱紧了眉头：“除了知识点，别的没出问题？”
　　沈泽摇头。
　　旁边的夏以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没忍住：“沈泽哥，你是不是不想上学找借口啊？”
　　“……”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好啦好啦。”
　　听了很久的妇女走过来，笑着递给沈泽毛巾：“学校的事儿等会说，擦擦脸，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吧？”
　　沈泽道完谢，众人才发现春晚都开始半天了，便不再讨论这个，纷纷落座准备吃饭。
　　“亲家！”
　　“咋的这还撩我家门口等来了？”
　　随着电视机里传来赵大爷极具辨识度的声音，饭桌上连同沈泽在内都打起了精神。
　　这年头赵大爷还没退出春晚。
　　春晚也还没彻底沦为年夜饭上的背景音。
　　“我刚到银行门口，看着围一帮人我就挤进去了，你知道啥玩意啊？”
　　“咋的了？”
　　“捐款现场！”
　　“啊？”
　　“一个孩子上大学没钱，大家给捐款呢，我挤进去问没现金，刷卡行不？”
　　“……”
　　当荧幕上的赵大爷说到这，夏以宁嘴唇抿紧，而后去看身旁沈泽的表情。
　　他居然还笑呵呵的。
　　“看我干啥。”
　　看到夏以宁的目光，沈泽小声道：“我又上不了大学，按照刀子刘的话说，班长你们以后毕了业是知名校友，我是社会闲散人员。”
　　“……”
　　脱掉淡粉羽绒服的夏以宁不像企鹅了，但那眼神还是冰坨坨的，像是在看一条九漏沙丁鱼。
　　啧。
　　还不如穿上羽绒服可爱呢。
　　当沈泽暗自嘀咕的时候，旁边忽然凑过来个小脑袋：“沈泽哥，你是不是在跟我姐谈朋友？”
　　？
　　沈泽脸色都变了。
　　如果不是夏以沐的眼神太过清澈，他都以为对方是在暗害自己了，还谈朋友，旁边你爹夏老阎鱼骨头都要嚼碎了你没看到吗？
　　“以沐。”
　　夏以宁放下筷子，面无表情的道：“快点吃，吃完饭我帮你检查作业。”
　　“……”
　　夏以沐摸摸脑袋，不敢说话了。
　　“晴主任。”
　　夏老阎咽下嘴里骨末，向坐在对面的妇女问道：“医学上存不存在一种情况，高烧过后遗忘很多课本上的知识，其他不受影响。”
　　嗯？
　　你俩怎么都是主任？
　　谈及这个，妇女轻轻蹙眉，道：“人体的大脑是最精密的器官，由它产生的种种问题都是很棘手，甚至以目前医学根本寻不到答案，各种稀奇古怪的病例都有，你说的这种当然也有，就是……”
　　她话没说的太透，但在坐的连夏以沐都懂，除了沈泽以外，个个自然看不到喜色。
　　大年三十，气氛肯定不能这样。
　　“叔叔阿姨怎么又说这个啊。”
　　沈泽神色自然的笑着道：“除了课本越忘越多，我平常生活又不受影响，你们说的就好像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样。”
　　夏老阎看着他，点头道：“你说话时的条理比九十以上的一中学生都好，我只是有点惋惜，听饱…以宁说你以前进步速度很快。”
　　夏以宁的死亡凝视收了回去。
　　“嗨，听阿姨的，别气馁。”
　　晴主任将沈泽的碗拿过去添汤，鼓励道：“现在不也才高二吗？还有一年多的时间，阿姨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能奋起直追，不弱于那些尖子生的。”
　　这话听的连夏以宁都点点头。
　　虽然点头时还是那么冰坨子。
　　夏老阎犹豫片刻，道：“只要你想继续读，我可以给负责你们班的刘老师打招呼，会给你充足的时间，另外也让科目老师帮你摸摸底，看你现在的基础怎么样。”
　　“……”
　　沈泽愣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心里被一股暖流冲刷而过，让他下意识的想低头。
　　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帮助了。
　　哪怕是执法长老，做到这地步也不是没有代价的，最起码要做那些科目老师的工作，沈泽的成绩一拉胯，拉低的是整个班的平均分，越好的学校越看重这个。
　　沈泽为什么没想过继续读下去？
　　就是因为以他目前的基础，想在圣宗混下去太难了，很可能一次会考下来，就被老师叫去委婉的劝退了。
　　“沈泽。”
　　夏以宁忽然开口。
　　等沈泽看了过去，她又低头扒饭，小声道：“不要投降。”
　　夏老阎脸都黑了。
　　要不是这么多年的操守支撑着，他真想拎起这野猪崽子的衣领把他扔出去。
　　但哪怕在座的几位都误会，
　　沈泽也不会误会。
　　他清楚的知道，他和班长在今天以前不过就是普通同学，夏以宁所做的一切，只是不想看到同学沉沦下去，哪怕换一位，她也绝不会吝啬自己的援手。
　　“班长。”
　　所以沈泽如此回答：“在人生这个战场，我的字典里面没有投降。”
　　最多只有战略转进。
　　“……”
　　他还是没说到底复不复读啊。
　　夏以宁默不作声的扒着饭菜，心里有一捏捏的难受。
　　等年夜饭吃完，沈泽被留在沙发上和姐妹俩看电视，而晴主任和夏老阎好像去给他收拾客房了。
　　中途，
　　夏以宁起身去上厕所，只余下两人的客厅，沈泽将罪恶之爪伸向了夏以沐。
　　“？”
　　才一米四不到的夏以沐疑惑转头。
　　沈泽在她头上搓搓，心满意足的收回了手：“哥哥走咯，想要什么？下次回来拜访叔叔阿姨的时候我给你买礼物。”
　　“妈妈不是让你住一天吗？”
　　“嗯——阿姨，叔叔，还有你姐姐，你，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沈泽避而不答的道：“等会告诉叔叔阿姨让他们不要生气，也不要担心我逞强，我有地方去，这个年我过得很开心，以后会回来看你们的。”
　　“……”
　　夏以沐安静的看着他，灵秀而安静的大眼睛眨了眨，而后才乖巧点头。
　　沈泽静悄悄的走了。
　　门刚一合拢，夏以沐一改先前的静若处子，跳下沙发犹如兔子般冲向卫生间：“姐姐！你男朋友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