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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山脚下的暮色略显清冷,野草的香气掺杂着一丝寂寥,山脉此起彼伏绵延不绝,神秘而辽阔。
一个个夏日和冬日流转,转眼已过了第十五个年头。
萧尘也到了志学之年,柳云淑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束起长发。此时的翩然少年,身长八尺,面阔重颐,姿颜雄伟,跟他的父亲容貌近乎一样。
但看到他的模样,柳云淑忍不住想起烟雨阁楼上抚琴弹奏的萧然,波澜壮阔的一曲琴声,却成了她和萧然的绝唱,她回想着一切,眼泪像穿越了时光一样掉落在当初的那个楼台。
高业二十年,先皇驾崩,新帝登基,改年号为新乾,但朝廷却不再新。新乾元年,库丹奚派骑兵滋扰边境百姓,萧然请战,他带着白袍军奋力厮杀,不到二十天便将库丹奚打到了老家。班师回朝之时,皇帝却意外地让他们在城门口驻扎,待礼部拟出迎接规格再进城,后来的意外越来越多,白袍军莫名其妙被皇帝的禁军下了兵器,将领们都被以莫须有的罪名羁押,老兵残兵就地遣散回家,萧然意识到情形不对,叫来谢玄,将绢书藏在他的发簪中,才得已让自己的妻儿脱逃。随后,禁军就开始动手清洗白袍军,萧然命陨燕山。
柳云淑正在忧愁萧尘的学业问题,她自己虽是才华馥比仙,但是终归有一样是她不会的,那就是武。而纵贯古今,哪位好男儿不是文武全才?况且大仇未报。
“母亲,”萧尘抬起头,注视着为自己梳发的母亲,再看看她的手已经有岁月的沧桑感,不免心痛一番,“您多歇息,孩儿自己来。”他伸出右手想接梳子,但柳云淑并不退让,还是坚持为他束发。
“尘儿,娘亲不累,我知你已长大成人,高兴。”高兴一词说出口,萧尘却从镜中看见泪珠在她的眼眶坠落。
“娘亲,休要乱想,孩儿以后就是家中的天,辛劳再多我也不怕!”萧尘的声音轻柔却有份量,他握紧母亲的手,让柳云淑着实感受到了儿子掌心间的温厚。
束好了发,虽然外头还有一些光亮,但屋内已是明烛高照。周围的一些房屋,也都渐渐亮起了烛火,这边的人家,几乎都是当年送葬队伍的一员,他们拖家带口隐居于此,就为了庇护这对母子的周全。昔日的白袍勇猛之师,隐入尘烟之中......
谢玄每天都会来看望柳云淑母子,这一天也不例外。
“谢伯伯。”萧尘看到谢玄进门,憨厚地笑了笑。
此时谢玄的岁数很大了,他看到束发的萧尘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气,越来越像先主之前的英姿勃发,他也是格外兴奋,“好小子,这么一收拾跟你爹当年真是一模一样!”
柳云淑招呼谢玄坐了下来。她转身去壁橱里拿出了碗筷,放在了历经风霜的破旧桌子上。
“尘儿,你先出去转一圈,娘亲有话跟你谢伯伯说。”
萧尘倍感疑惑,不过对于母亲的要求他都会应从,知趣地出门而去了。
“谢大哥,这些年烦扰您不少,我们母子没有您的帮助,真不知道去向何处,连性命也......”柳云淑正欲下跪,被谢玄直接阻拦。
“哪里的话啊,先主在军中视我们为手足兄弟,恩惠诸多,有什么烦扰不烦扰的,一些粗茶淡食而已。”谢玄已经满头银发,想起萧然仍是盈盈泪光。
“萧尘现在长大了,方才正想着送他去习武,奈何现在这等身份,不知有何去处。谢大哥,可否指点一二?”柳云淑将酒盛好放在谢玄面前,谢玄端起微抿一口。
“我们几个逃出来的,都已老迈,更何况我们浅薄的武艺哪里能跟先主的盖世武功相比。倒是听先主说起过他的师傅,听闻此人仍存于世,久居昆仑山上,可谓是隐世高人。萧尘聪颖,若能得到其教导,说不定也能像先主那样威震八方。”谢玄再抿一口,米酒的芳香顿时在口中蔓延开来。
“可是,那毕竟是传闻,若是萧然真的会驭龙之术,怎么会......”柳云淑低着头,提起亡夫萧然时,心头仍像被扎了一刀。
“不不不,不是传闻,那是真的,我们亲眼见过。”谢玄想起那个龙腾凤鸣的场面,是他一生也无法忘却的场景。
二十年前,萧然奉先皇的命令,带领白袍军去剿灭契丹,白袍军从西路穿越长堑,直捣白狼城,此时的契丹已经将白狼城的守军打得溃败不已,仓皇而逃。白袍军一路与契丹交战,从出征前的三万部队,仅剩下一万余人,赶到白狼城时,该城已经遭到清洗,剩下一座空城。就在城门口,疲累的白袍军被契丹埋伏,城边的山谷沟壑里瞬时跃出十万精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白袍军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将领们手握大刀,士兵举起长枪,严阵以待,而马背上的萧然却一脸平静。就在契丹军冲阵之时,他才稍有反应,霎时间只见天空顿时阴云密布,游动着一条“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的上古巨龙,吞云吐雾,连附近的山石树木都震动了起来。在场的众人看见这一幕,不由得惊呼起来,打前阵的契丹军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连连后退。正在契丹军吃惊之余,白袍军反倒依靠这强大的气势,荣光焕发,一举将契丹军反杀。这一战,虽是惊世骇俗,却也成为萧然日后遭遇的由来。
“既然是真的,他为何不救自己?”柳云淑还是难以相信,如果真有这等神通,萧然何至于此。
“先主智谋过人,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吧,我该走了,”说完便站起身,又忽然回头对柳云淑说道,“明日让萧尘收拾衣裳,随我往昆仑山上寻师,这个时节,那边寒冷异常,多备些厚衣裳。”
霖山上一片宽大的林木,寒风吹来确实彻骨,萧尘踏进家门的那一刻,火炉已悄然烧了许久,身体渐渐恢复了温热。
萧尘看到母亲正在土台上准备远行的衣裳,不解地问,“娘亲,这是要去哪?”
柳云淑面对萧尘的询问,心里陡增不忍,这孩子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如今却要让他背井离乡,她背过身去,轻轻拭去眼底的热泪,然后缓缓地回过头说,“明日一早,你谢伯伯就带你去昆仑山,拜师学艺。”
萧尘瞬间明白母亲的意思,怔怔的站着,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下,“娘亲,能不能不去?我还未能给家里分担分毫......”
“不行!家中的事有他们帮衬,你不用担心。男子汉大丈夫,出去闯荡也是理所应当,更何况你爹大仇未报!”柳云淑言语严厉,试图打消萧尘的顾虑。
“我知道你没离过娘亲身旁,娘亲也舍不得你,你学有所成以后,娘亲才没有遗憾,明白吗?”她语气渐渐柔和下来,一脸疼惜地看着萧尘尚且稚嫩的脸。
“孩儿知道了,请娘亲放心,孩儿定当勤学苦练,光耀门楣!”萧尘双膝跪地,深深地扣了头。
入了深夜,山坳深处一阵阵的狼嚎敲响萧尘的思绪,他辗转反侧,也不知道前路还有多少艰辛在等着他。但他终归是萧然的血脉,或成王者之尊,或是君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