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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旸儿你有何计划?”
袁书了解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的心思缜密,多年来的病痛折磨让他有了超常的忍耐力,博览群书使他眼界非比寻常,加上在山庄的耳濡目染,他的心智早已超出实际的年龄。
说出这句话,他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楚沐旸的思绪更加清晰了:外界和庄内的人都还不知道父亲的死讯,如今最重要的是尽快弄清楚伶仃索命到底是什么,何以会有“天下大祸”?
为此,他与四大令首须得心无旁骛。
“四位叔伯已过天命之年,本不应一直为山庄操劳;我又不会武功,恐怕楚剑山庄发扬很难再光大了。父亲一生喜欢广交朋友,楚剑山庄的宾客也是络绎不绝,他们迟早会发现破绽,瞒是瞒不住的,不如楚剑山庄就此退出江湖。”
“即便如此,又为何说要举办的是你的葬礼?”
“父亲多年的行侠仗义,固然积德无数,但积怨也多。现在没有了父亲的庇护,难免会遇到仇家找我复仇。”
楚沐旸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阿荣,继续道:“我如果一直待在山上,有三叠门的机关和阿荣的保护,或许也不足为惧。但若要下山追查伶仃索命,我得随时提防仇家追杀。”
“你要下山?你这身子骨怎么行!”莫如海第一个反对。
袁书也摇摇头:“不可!你若再有个好歹,九泉之下我们怎么有脸见你爹。”
“爹爹的遗命我必当遵从,我从未在江湖中出现过,没人认识我,加上我可以易容,反倒安全。这也是我为什么说要给楚沐旸办一场丧礼的缘故。”
楚沐旸顿了顿,继续道:“我会易容成父亲的样子出现在丧礼上。父亲一生为盛名所累,我不想他死得这么莫名其妙而被江湖人嘲笑。年老的父亲痛失独子,心灰意冷之下决定隐退,理由也合情合理。这次丧礼也算是各路武林豪杰来送他最后一程了,就通过这个方式让他老人家慢慢淡出江湖吧!”
曹嵩平是个直肠子的人,他道:“可你明明还活着,却去参加自己的葬礼,这不是咒自己吗?”
“其实江湖中人只知道我身体很弱,也不会武功,我的生与死,没有谁会关心。这倒给了我一个便利,我可以用一个新的身份去调查和阻止伶仃索命。”
莫如海还在为自己救不了楚天舒而自责,他枣红色的脸更显暗沉:“几年前你的身体其实已经大好,虽然不宜习武,但与普通人的身体差别也不是很大了。你却坚持让我一直瞒着庄主和众人,还总是装出病恹恹的样子,想不到如今倒成了名正言顺‘死去’的理由。”
莫如海对楚沐旸的身体可谓是耗尽毕生医学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还活到了现在,实属不易。
“父亲一直想将啸天剑发扬光大,我不想给他假希望,以为我的身体日渐好转,以后便可以练武,可我只想过一些平静的生活,看书作画,不问江湖事。所以索性就让他断了这个念想。”
楚沐旸不由叹了一口气:“楚沐旸这个名字只能永远停留在那些逍遥日子里了。”
他虽想逃避江湖,奈何天意弄人。楚天舒的无端枉死和临终遗命,还有“天下大祸”四个字,都让他不得不面对这个伶仃索命。
不知不觉,已是拂晓。
后叠门住的都是楚剑山庄最亲信的人。
楚沐旸和阿荣名为主仆,却情同手足。
楚天舒对阿荣更是亦师亦父,得知师父的死讯,阿荣也是悲从中来,此刻默默陪在楚沐旸身边,想替他分忧,却恨自己脑子不够用。
楚沐旸和四大令首商议,这两天就陆续传出少庄主因天气寒冷而病重的消息,而自己则易容成楚天舒的样子出现在山庄。
楚沐旸的易容术极高,而且和父亲熟悉,举手投足之间模仿得惟妙惟肖,就连声音也有八九分像。
彼时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少庄主的病情上,并没有人发现庄主的变化。
有客来访时都推说因楚沐旸病重,楚天舒无心会客而让弟子们挡回去了。
第三天,楚沐旸“病逝”的消息便在山庄传开了。
袁书给楚天舒置办好棺木,将莫如海用药处理过的遗体放置棺木中。天气寒冷,遗体并没有散发出尸臭。
袁书吩咐阿荣日夜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后面的几天,陆续有各路人马收到刘希音故意放出去的消息,前往山庄来吊唁,守门的弟子负责妥善安置在前叠门的客房,或者是请他们于楚沐旸头七下葬之日再来。
想面见楚天舒的,弟子们统一口径答复:“庄主悲伤过度,不宜见客,万望海涵。”
如有重要客人则由四大令首出面招呼。
这几日楚沐旸并没有去见乌谢尔,只是请袁书给他松了铁链,然后将山洞改造成一个监牢,洞口用铁栅栏封住。
每日刘希音给他送一次饭,楚沐旸叮嘱他只需是暗中观察,不要说话。
第九日,聚贤厅里只有楚沐旸和四大令首,大家神色凝重。
“那厮平日里就在石床上坐着,也不说话,送饭就吃,吃饱就睡。”刘希音脸上虽无表情,语气却很焦虑:“看着又不像呆呆傻傻的,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打什么主意。”
“他越是高深莫测,我越担心伶仃索命的可怕。能悄无声息把这么多人带走,还打听不到一点风声,这就很不简单了。武功被废,人困洞中,却不急不躁,心机之深,恐怕江湖上又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楚沐旸平静的生活骤然间变成荆棘满路,本就身体羸弱,如今更是雪上加霜。他表面假装坚强,只是为了让四大令首不再为他分神。
袁书道:“这几日我们先专心处理好丧事,一切等闭了山门再说。”
“葬礼当日爹爹的好友估计都会到场,我虽能易容,气息却瞒不过高手。如若像季名风季伯伯这等身手的人近前,必定觉察出我气息凌乱,绝非父亲的内力。所以那天我尽量不说话,也请诸位想办法阻拦他们靠近我。”
楚沐旸这几日反复推演细节,确保万无一失。
当楚沐旸提出要全部遣散庄内仆人和弟子时,四大令首都纷纷表示反对。
“我不同意!万一破坏那劳什子伶仃索命需要人手,我们一时间上哪去找?”曹嵩平急道。
“这些弟子们都是我们苦心培养多年的,他们对山庄也忠心耿耿,有些人甚至都没下过山,遣散他们之后如何谋生?”
袁书也摇头,他最是深谋远虑之人,也劝楚沐旸三思。
楚沐旸何尝不知道这些,他解释道:“楚剑山庄既然宣布退出江湖,众位师兄弟便不应再以山庄弟子身份行走江湖。他们还年轻,正好下山去历练一番,日后之事还有诸多变数,我们将他们困于山上也于事无补。”
众人还在思索,楚沐旸给四人作了个揖,继续道:
“四位叔伯本是武林翘楚,一直屈居楚剑山庄,如今父亲已离世,本也不应再强留各位。奈何小侄体弱才疏,单凭我一人之力既无法追查伶仃索命,更无法阻止其施行。如今我有一计,望与众叔伯商议。”
“旸儿何必客气,当年若非你爹搭救收留,我们早已是孤魂野鬼。我们看着你长大的,都视你如亲生儿子一般。你爹虽然不在了,我们对你依然是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直到多年以后,楚沐旸才深刻体会到“生死相随,不离不弃”这八个字的份量。
“目前我们并不知晓伶仃索命的内容,从名字来看应该是一个复仇计划。我猜想他们的目标可能是一群人,因为以他们的武功,如果要对付某个人,总有办法一战。但这半年时间他们不紧不慢的,并不像在追查什么仇人的线索。田师兄在密信里提到:‘天下大祸’,这是我最担心的!”
“那天你爹估计是听到了什么,被发现后受到了围攻。我们赶到时乌谢尔和你爹正在对掌,他见我们来了就和另外几个人叽里呱啦说了几句,他们就跑了。你爹身中剧毒,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所以我们都不知道伶仃索命到底是什么。”曹嵩平本来凭着自己的武功是可以抓住其中一两个人的,但是担心楚天舒的安危没有追上去,如今线索就只剩死不开口的乌谢尔了。
“既然是庞大的复仇计划,又找了这么多人为他们做事,想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我打算从乌谢尔嘴里再打探一下。此外,其他几个西朔人没死,烦请刘师叔继续打探他们下一步的动作。袁师伯请留守山庄,一来是要看着那乌谢尔,二来是万一有些想来一探究竟的武林同行,袁师伯也好酌情打发。三来大家还需回家沟通情况,袁师伯可从中商讨对策,运筹帷幄。”
“那我呢?”莫如海和曹嵩平异口同声问道。
“莫师叔和曹师叔请前往西朔,去打听一下有没有乌谢尔的线索。西朔地广人稀,环境恶劣,追查不易,恐怕要辛苦二位。”
“无妨!”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明天辛苦各位招呼武林同道,但愿一切都顺利。”
想到要参加自己的葬礼,楚沐旸心中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