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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侠留步,请跟我们走一趟。”阴暗的角落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是那群萨满教的人。
“不知几位有何指教?”杨峥握紧了离别钩道。
“指教谈不上,您的三位朋友都在等您,请吧。”方才说话的人道。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既没有敌意,也算不得善意,话毕那人便打头开路,笃定了杨峥会走。
众人成行,依次下山,一路无话。
已是夜里,洱海摆渡老人的竹筏仍停在岸边,他抬起酒壶倒进去一口酒。
低头时便一眼认出了杨铮,两腮顿时高扬起来,在眼角堆成了七八道深深的褶皱。
“我们这是要到对岸去?”杨铮迟疑了一下,方道。
穿兽皮的萨满教人并未回答,只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杨铮回头望了一眼昨日留宿的客栈,正欲开口,那摆渡老人便抢了先:
“怎么?还没给我换成银锭子?”
“换了。”杨铮赶忙道,说着便伸手从胸口掏出一锭银子,上前恭恭敬敬的递给老人。
老人却没有接,只笑道:
“换了还不赶快上来,老头子我,可是一直在等你,到现在连口饭也没吃上。”
杨铮微怔,只好跟着几位兽皮男上了竹筏。
老人撑浆离岸,杨铮木木的看着那间山脚的客栈。
“你在想那匹漂亮的白马?”老人问。
“正是,那匹马还在客栈。”杨铮道。
“往前看吧,漂亮的马和漂亮的姑娘,都在对岸。”老人道。
是啊,回头是岸,可对面也是岸。
人生又岂非不像一面宽广的湖,即便是海,只要照着同一个方向前进,总有上岸的一天。
最难熬的,就是在海中,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你花了很多时间行驶到看不到岸的地方,觉得迷惘,进退两难,你当然可以选择回去,但也有人选择不断的冒险前行。
结果是一瞬间的事,人人都活在海中,舵在你手里,方向由你决定,结果听天由命。
上岸前,杨铮又将那块已在手心里捂热的银锭子递给老人。
这回老人却道:“留着吧。已有人替你给过了。”
杨铮瞪大眼睛。
老人又道:“一吊铜钱与一块银锭子是等值的,两日前,我舍得那吊铜钱,就是信你可以下山,结果我等来一锭金子,也等来了你。哈哈哈哈……”
老人说着,便又驶离了此岸。
穿过浅草地,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拨开丛林,远远的就望见篝火,把黑夜染的通红,透过树缝晃进人的眼睛里。
越往前走,身体就越暖,脊背上却全是冷汗。
杨铮不知道等在前面的是什么,他又想起了那两个将树干染得鲜红的马头。
这里的树那样多,他不知道这些萨满教又会挂上去些什么,因此他一直紧握着离别钩。
熟悉的抓鼓声,如雷贯耳,佐着并不整齐的铃音,一切都像极了两日前。
“杨大哥!”凤凰游的声音是喜悦的。
此时她与段泪烟正踩着鼓点与那些萨满人舞做了一团,小马则勾着鹿角萨满的脖子,二人的举动十分亲密。
杨铮揉揉眼。
他不过在苍上云修炼的角楼里呆了不足一个时辰,他实在想不通,这三个小东西怎就能和这群萨满亲密至此。
尤其是小马,他们喝了那么多顿酒,他也没勾过杨铮的脖子,多少是有些可恶的!
小马嬉皮笑脸的抬起头道:“老杨!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老牛。”
杨铮并没有想笑的意思,只是拎着小马的后襟将他拖至一旁,低声道:
“这怎么一回事?”
小马理了理衣衫道:“方才你去了半天,这老牛说要请我们喝酒,我们便来了。”
杨铮道:“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这种鸿门宴你自己敢来也就罢了,还带着这两个小祖宗。”
小马笑道:“他可是帮你给了那摆渡老头一锭金子,我估摸着他那身‘牛鬼蛇神’的衣服底下少说也有这个数。”
小马比划了个数字,杨铮并没有看,只冷冷道:
“说吧,他给了你多少?”
小马只咧着嘴笑,并不说话。
杨铮道:“素不相识的人,请你喝酒,还给你金子,你说正不正常?”
小马道:“当然不正常啊!他脑子不正常,人傻钱多,你过去与他喝两杯,他也给你,快去!”
杨峥自知与小马说不通,他不想被说通时他便满口胡话,没个正形,你越与他认真,他便越要气你。
“不知牛先生找我来是为何事?”杨峥开门见山道。
“方才在武林大会一睹诸位英姿,颇有些意犹未尽,便想与诸位英雄在此小叙。”老牛说着便递过一坛子酒来。
他汉话说的极好,字正腔圆,但在点苍派面前却好似故意一言不发,整场武林大会下来,恐怕知道他会说汉话的就只有眼前四位。
“牛先生不妨有话直说,喝了你的酒,吃了你的肉,就该为你办事了吧?”
酒坛子还被举在老牛手中,杨峥说完仍没有要接的意思,此时,鼓乐皆停止了。
杨峥的语气是极其严肃的,甚至还带着几分火药味,让人无法笑出。
老牛却笑出了。
他大笑了一阵方道:“那我便直说了,我就是想交杨大侠这个朋友。”
杨峥冷冷道:“我却不喜欢交朋友。”
空气有半晌凝滞,小马上前解围道:“老杨不喜欢交朋友,却喜欢结兄弟,我看,我们三个,一个牛贞,一个杨峥,一个马真,甚是有缘,不如就在此结为兄弟?”
“甚好甚好,小马兄弟果然爽快!”老牛笑道。
“牛贞?呵呵……我虽未接触过女真人,但也知道根本没有这样的名字,用假名字交朋友结兄弟,未免太可笑了些。”杨峥冷酷道。
“哈哈哈……”小马和老牛皆笑了。
凤凰游道:“杨大哥有所不知,这是小马哥方才给萨满大师新起的汉名字,还热乎着呢。
这‘牛’嘛是这位大师本名的意思,但我们一个字能说清的事,女真人却嘟噜嘟噜说了好几个字;
至于这个‘贞’嘛,原本就是女真的真,但小马哥说他先用了,才给萨满大师改了个字。”
无论众人的态度如何,杨峥还是不能轻易就信了这样一队人。
那位老牛也不再执着,只一个劲喝酒吃肉,不再与杨峥搭话。交朋友结兄弟的事便也没再提起。
杨峥只静静坐在一旁,时刻保持清醒,由着这群人快乐。
第二天一大早,这队萨满便先走了,果然如那老牛所说,没有所求,只在临走时邀请四人到辽东做客。
杨峥又是一夜未合眼,眼睛里挂满了血丝。
小马伸着懒腰坐到他身旁道:“老杨,你就是太认真,今朝有酒今朝醉,你老想那么多何必呢?”
“你今日和这个老牛称兄道弟的,明日若发现他另有企图,你怎么办?”
小马撇撇嘴:“该喝酒喝酒,该拔刀拔刀,喝酒便不想拔刀的事,拔刀时便不再念兄弟情。不冲突……”
他又再度站起身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舒舒服服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杨峥看着他的背影,微笑着摇摇头,他摇头的对象不是小马,而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