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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票盐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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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内,三德和尚瞧着突然快步走出来的李铭,忍不住微微瞠目,不过再看向他身后作势欲踢,脸上薄嗔带笑的雷婷婷,不禁暗暗称奇。
  相比起暗中称奇的三德和尚,上面的雷寅及雷李氏就不免吃醋,看到家养的大白菜被猪拱了,心中很是不舒服。
  “外父、外母,小婿跟婷婷商量过了,没有异议。”李铭抱拳鞠躬唱了大诺,把事情给应了下来。
  “既然你没异议,那便如此决定了,反正我们都是江湖儿女,不讲俗礼,也没有多少亲友在广州,稍后便给你们排宴拜堂成亲。”雷李氏说话时憋了一口气。
  “是。”李铭再次抱拳鞠躬,低头时暗暗对雷婷婷挤了挤眼睛,让她一阵努嘴别眼。
  旁边的三德和尚听到雷李氏的话,忍不住有些吃惊:
  “这是不是太急了些?”
  “不急不行,三德大师,想来您也知道我出身武当的事情了吧!”雷李氏看向坐在对面的三德和尚。
  “略有耳闻。”
  “也不瞒你说,我们家是借了银子来做生意的,如今在广东屡受十三行排挤,今年若不是你先前的那一笔盐银,恐怕就快要赔掉老本了。”雷李氏带着股雷厉风行的态度,把自家老底揭了出来。
  “武当派?”三德和尚双眉微抬。
  “不错,虽然我父亲是黑虎堂堂主,但是武当派的事情,他一人说了不算,这次我小女与令师弟结亲,我们乐见其成,也是希望你们天地会能挑我们一把。”
  听到雷李氏把话给说开,坐在上首的雷寅脸色有些难看,不过最终还是鼓着嘴没说话,直接把双手拢到了袖内,缩起了脖子。
  “这个简单,咱们是一家人,也不说两家话,以后有相类之事,大可来找我。”三德和尚立刻答应了下来,做生意,跟谁家不是做呢!
  “既然大师您这么说了,之前我和外子便与三宝商量,要他去小灶用铁换盐,再把盐经你们卖出去,您看这个事情可有做头?”雷李氏直接把李铭先前挑出的事情说了出来,问三德和尚的意见。
  “你要说这个事情……”三德和尚一下子沉吟了。
  “大师是不肯么?”雷李氏皱起了眉头,李铭现在跟雷婷婷成婚,身份上已经脱离了少林寺,跟天地会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好,她今天把这事情说出来,主要是要一个态度,一个合作的态度。
  “不是我不肯,而是我忘了一件事情,今天本来是个大喜的日子,不过我想这个事情对三宝说一下是有对无错的。”三德和尚抬起眼睛。
  “不知师兄有什么事情提点小弟?”李铭连忙上前问,他相信三德和尚的态度并非拒绝,肯定有原由。
  “你不要再随便买盐了,私盐的情况出了问题,我要停销。”三德和尚露出无奈的表情。
  “啊?”李铭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大师,这是什么意思?”雷李氏也有些摸不着情况。
  “稍安勿躁,雷夫人,我之所以停销,不是关系疏远,而是我刚刚得到消息,朝廷发行了票盐,放任两淮盐南下,现今各省的盐价均已大跌,沿海的食盐已经跌至四五文一斤了,销往内省,再贵也不过一斤三四十文。”三德和尚说着看向李铭。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李铭听这话吓了一跳,他要是再按二十文一斤收盐,只怕要亏到吐血哦!
  “大约二十天之前,幸好你已经提前清空了存货,否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三德和尚脸上带着唏嘘,李铭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那柳翁那里的盐?”李铭连忙问。
  “柳翁那里尚好,葛家盐场也停货了,亏得是肇庆那边,现在咱们有二三十万斤盐积在肇庆、梧州一带。”三德和尚摇头,他现在也很发愁啊!
  中堂上,雷寅与雷李氏对视了两眼,等到三德和尚跟李铭说得差不多,雷寅开口道:
  “大师啊!请恕我没有见识,这个盐票是做什么的,跟盐引有什么区别?”
  “我中原盐政,总分为山西池盐、两淮海盐和两广海盐,其他还有自贡井盐,青海湖盐等等,不过这些都属小盐边盐,不需理会,单这山西、两淮、两广之盐,皆有销区指定,池盐不得卖过江右,淮盐只准销两江两湖一带,广盐只得售东南沿海。”三德和尚向雷寅与雷李氏解释。
  “过往凭盐引取盐,只在指定地区销售,越地即为私盐,可是如今朝廷发行票盐,却是可以凭之穿州过省无碍,最关键的是,放任淮盐冲击广盐,多地盐价大跌,便是小商小贩也可参与私盐了。”
  满清的票盐政策抹消了食盐专区专卖的销售限制,导致盐价大跌,让私盐的门槛也随之变低。
  私盐贩子变多,盐的利润也被极大压缩,以前一斤盐从沿海到内地能赚三四百文,可现在只能赚到三四十文,尽管还有利润,不过这种利润却是很难再钻空子获取巨利。
  满清竟然还有这种头脑,李铭听完师兄的解释,不由得心中一叹,看来清代人口大爆发不是没有理由的。
  满清的盐业手法是否高明不说,可能会私盐猖獗,可能会官僚横行,但是盐价下跌却是不争的事实,老百姓是最直接的获利者。
  除了老百姓之外,另一个获利的便是两淮的盐商。
  两淮盐场自明代便开发,而且江南地区盐田更多,气候也更好,广盐的制造成本要高于淮盐,再被这样冲击市场,怕是未来的几十年乃至是上百年,两江两湖及东南地区的食盐都将是淮盐的天下。
  李铭想着情况,再一转头看向三德和尚的愁苦神色,不由得心中一叹,天地会这一把亏大发了,囤了二三十万斤盐,那盐都是按照一斤几十文收的,再加上运费,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也不知是不是满清针对他们!
  “师兄,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李铭问三德和尚。
  “不知道。”三德和尚直接摇头,他今天本来是不想提这件事情的,现在搞成这样,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铭看着师兄的样子,却是突然想起来,这是天地会的危机,却未尝不是自己的机遇,于是开口喊了一声‘师兄’。
  “怎么?”三德和尚抬头来看李铭,目光中透出茫然之色。
  “……让我去肇庆、梧州看看,或许有机会也说不准。”李铭本想说出自己钱生钱的法子,不过思及到盐政大变的事情,却是不得不防着,必须要先考察一下市场。
  “现在这情况,还有什么机会,我们都打算趁着现在盐价还行,及早脱手,这样还能回些本钱。”三德和尚很是气馁。
  “都卖了?这么快啊!”李铭吃惊了。
  “那倒没有,肇庆应该还有,你要是愿意,就去看看吧!”
  “那行,明天一早我便出发。”李铭一口答应下来,让雷寅与雷李氏闻之双双色变,这还没成婚就准备往外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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