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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李群玉赶上时,青衣女子已将兵刃收回,转身便欲离去。
“女侠,请留步!”李群玉见青衣女子欲离去,匆忙出口,放在平时,他常以“娘子”称呼未识面的女子,此时因青衣女子截杀了琼本通的信使,不免生出敬佩之意,故而脱口呼出“女侠”二字。
“我不是女侠。”青衣女子背身立在原地,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素雅清冷。
其人素雅,其音清冷。不似人间有。
李群玉一时呆住,竟不知道要接什么话。
青衣女子已迈开步子,走了数步。
“仙子!”李群玉忽地回过神来,伸手急喊一声,迅速追上数步。
青衣女子停住,却不回头。
李群玉在青衣女子身后一揖,道:“在下李群玉,幸会无双剑传人!”
青衣女子闻言一动,回身道:“无双剑?”
李群玉早已注意到青衣女子使的是两把匕首,出手招式正是藏锋无双剑的法门。
此外,青衣女子负着一物,李群玉猜测或许与她身世有关。
青衣女子回身却是回身了,脸上竟还蒙着一层面纱,这是李群玉早前没有注意到的。
李群玉心道:“听她说话的语气,竟似毫无情绪波动,似乎在心里头藏有什么深沉的故事,也许这层面纱之下,是一张不……”
青衣女子伸手摘掉了面纱。
一双明丽如含秋水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李群玉。
天却染着一层迷幻的色彩。
此时此刻,李群玉脑海里只跳出十个字: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
如此容颜骨质,只应天上有。
李群玉为方才的妄自揣测抱愧不已。
青衣女子直勾勾地看着李群玉,无独有偶,李群玉也直勾勾地看着青衣女子。
一人蓝衫,一人青衣,四目相对,久久不动。
青衣女子没有任何避让的意思,因为在她心里,她问了话,李群玉还没有回答,如此总该是李群玉先有动静,或避开她的眼神,或回答她的问话。
李群玉终于察觉到自己的无礼,移开目光,抱拳一揖道:“仙子方才所使剑招出自《藏锋无双剑》,不知仙子与无双剑仙皇甫摩诃前辈有何渊源?”
青衣女子道:“为什么不问我跟铸剑谷有何渊源?”
李群玉闻言一喜,道:“你是铸剑谷弟子?”
青衣女子道:“不是。”
李群玉一下子反应不过来,颇有些尴尬,却仍殷勤,道:“在下曾祖讳梦希大人与无双剑仙皇甫摩诃前辈乃是至交,敢问仙子尊姓芳名。”
青衣女子并不觉得李群玉托出的关系和她有什么关联,不答。
李群玉又道:“在下曾祖仰慕月神人和皇甫剑仙,鼓励在下祖父李讳隐龙大人学剑,因为我祖父痴迷长剑,剑法上多得法于月神人,所以李家代代相承《天鹿剑法》。仙子,咱们……”
“这不算什么渊源。”青衣女子蒙上面纱,转身欲走。
李群玉急道:“仙子!”
青衣女子道:“李公子,我不知道我用的剑法是什么剑法,你既说它是《藏锋无双剑》,那便是《藏锋无双剑》罢。”
李群玉走到青衣女子前面,拦住去路,问道:“你不知此是《藏锋无双剑》,却是从何处习得?”
青衣女子把面纱摘下,道:“偶然习得。”
李群玉故作茫然。
青衣女子不说话,只将身后之物卸下,解开布袋口子,从中取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放着的原来是一幅画轴。
李群玉看到画轴,更觉好奇,不由得看了青衣女子一眼。
青衣女子把画轴展开,问道:“你认得画中人么?”许久,忽又问道:“你何以只瞧着我?”
李群玉回神,连忙移开目光,转到画中人,似自问,又似询问:“画中仙子难道便是皇甫剑仙?”
青衣女子摇摇头,“我偶然捡到此画轴,另外还有一对匕首和一卷剑谱。”
李群玉兀自沉吟道:“仙子与画中人物颇为相似。”
青衣女子嘴角掠过一丝笑意,道:“你说的是衣服么?”见李群玉一愣,收起画轴,问道:“你准备如何处理后续?”
李群玉回道:“将人护送至丁雨山庄。”
青衣女子道:“那么我……”
“既来之,则安之,不如同行一段路。”李群玉的要求不可谓不唐突。
……
“可以。”青衣女子略略犹疑,竟答应下来,转身钻入林子里,牵了一匹马出来。
五花马。
青衣女子牵着马,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知道你有一匹白马,但看见你时,你却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
闻言,李群玉微微一惊。
能够一路跟踪监视却不被发现,对方功力之深,极为罕见。
“那是丁卿的马,是要还回去的。”李群玉不动声色,淡淡笑道。
青衣女子问道:“你的白马呢?”
李群玉笑道:“却在她手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似乎并不急着赶回去。
“霜月孤绝,杳然空踪;救人急难,来去如风。”李群玉想起四句传言,随口念出来。
“行迹所至,遇事便随性出手,仅此而已。”青衣女子语声清冷,似乎连自己说的话都与自己无关。
李群玉思路敏捷,岂能抓不到青衣女子言行中的矛盾之处?却不敢唐突,直接问对方何以从洛阳跟到潼关。
他心里很清楚,青衣女子轻描淡写,是不欲沾染俗尘。
“在下有一个朋友,也似仙子这般……嗯,率性。”李群玉口中的朋友指的是方云梦,话一出口又觉不似,俱是出尘,方云梦是潇洒,青衣女子却是高古,似是而非。
也不知是什么作怪,快到囚车被袭击之地时,青衣女子忽道:“我呼你情郎如何?”
李群玉一怔,旋即笑道:“如此我岂不是要唤你情姑?”
青衣女子道:“正好,我姓萧,名孤鸾。”
李群玉听到青衣女子说“姓萧,名孤鸾”,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念着“萧索情孤”,注目时,见青衣女子眼中一泓秋水,邈邈杳杳,似涵有无限心事,心道:“可不要一语成谶才是。”
萧孤鸾见李群玉盯着她,停步道:“我三十六岁了。”
李群玉跟着停步,闻言扭头,神情颇显惊讶。
萧孤鸾仰着脸给李群玉瞧,道:“我不像有三十六岁?”
李群玉凝视着萧孤鸾,渐渐有一种恍惚之感——肤白似雪,肌滑如玉,映月照人,浑然似破瓜之年;低眉看处,双玉高耸,胀衣欲出,风姿无限,又似个秋熟年华。
春花身段,与丁雨相仿;秋水之眸,深情款款,却又类凝裳。
李群玉脑中不免又浮现出练凝裳的音容笑貌,恍惚之中,低头欲吻萧孤鸾的嘴唇,猛然醒过来,作势问道:“你瞧我是什么年岁?”
萧孤鸾直言不讳,“你貌如妇人,说三十不过,道二十亦可。”
李群玉并不介意萧孤鸾用“美姿仪”甚至“妇人”来形容他,笑道:“涉嫌夸张。”
看到李群玉与萧孤鸾偕行而返,董霜和龙掣海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错愕,迎上来道:“朝请郎,你回来了?”董霜又道:“这位女侠是?”
李群玉正想引见,萧孤鸾快了一步,罩着面纱,略略一揖,道:“路过援手,无足挂齿。久闻两位大护忠肝义胆、豪情盖天,今日一会,甚感有幸。”
方云梦说出同样的一番话,李群玉便会觉得自然而然,从萧孤鸾口中淡淡吐出,却有一种突兀感。
董霜已拱手回礼,惭道:“女侠言重了,区区董霜,实不敢当。”
李群玉走过去与杜三篇和练凝裳揖礼,练凝裳恭谨回礼,多看了萧孤鸾一眼。
杜三篇傲然而立,责问道:“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李群玉退一步,深深一揖道:“草民一心只为季里,于国于民无所称道。相公心系朝堂社稷,犹不能割情思舍微爱,致使身陷囹圄,岂不可惜?古云:处大事者必能断。相公有今日落魄,草民有一定之责,然则通察始末,岂全系草民之责耶?”
闻此评语,杜三篇面有惭色,默然不应。
李群玉又一揖,道:“相公,夫人,草民有过,在此谢罪。如今之势,不可强来,二位可至丁雨山庄暂驻,以图将来之机。”
练凝裳趋前一步,抓住李群玉左手,急问道:“朝请郎,你有何妙计,可图东山再起?”
李群玉浑身一震,不好抽手,惭道:“夫人,草民打算和季里归隐山林,并无……”话未说完,却见练凝裳双眸如水,盈盈有泪,打了个结巴,叹道:“并无它计。”
杜三篇长叹一声,道:“凝裳,由朝请郎自处罢。今日逃得一命,恩义两清,若再强求,便又是一番人情,何时到头?何况朝中无人矣,为难之言,莫再提了。”
所谓“朝中无人”,乃是杜三篇从所见所闻之变而生出的感慨,如李群玉之作、花惊落之负、魏少琪之见风使舵。
李群玉道:“夫人,请见谅。”
练凝裳痴痴地看着李群玉,眼中泪光闪动,几乎要滑落。
杜三篇见练凝裳动情,慨然道:“夫人,我有今日,是我之过,既无怨,亦无悔!”说完又跟李群玉说道:“朝请郎既已部署妥当,便一一道明,我等依计行事便是。”
李群玉的左手仍被练凝裳紧紧抓住,不便挣脱,心下惶然,道:“夫人,莫紧张,草民自有理会。”
杜三篇才发现练凝裳紧张太过,道:“凝裳,放了朝请郎吧,何苦如此。”
李群玉终于得脱,勉强部署下去,随后与董霜、龙掣海将蒋无敌等人的尸首全部扔进黄河里。
幽魂随水流去,万事皆消。
董霜想起还有两名信使的尸首未处置,为保险起见,出言提醒。
李群玉道:“尘归尘,土归土。”
见李群玉应之泰然,董霜推断那两人是被萧孤鸾所杀,便不再出声。
李群玉又道:“琼阉此时必在高枕以待捷报,趁他掉以轻心之际,董护卫,你驰马入京,接兰花北上琅琊,如此如此。”
董霜心细,向杜三篇和练凝裳打过招呼,拍马疾驰而去。
杜三篇问道:“朝请郎是如何瞒过琼阉的耳目的?惊落也来了吗?”
李群玉想避过琼本通的耳目,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心知杜三篇的主旨在后一句,微微笑道:“嗯,来了。”
杜三篇即道:“你们是怎么避开琼阉的耳目的?”
李群玉仍微微笑着,应道:“相公见了季里,便晓得了。”
说不得,一行五人,径自向花惊落静候之地行去。
花惊落等了许久,略显焦急,忽抬眼,大喜道:“玉郎!”
再看到杜三篇,竟恍若隔世。
花惊落收起喜色,礼貌地向杜三篇和练凝裳问候。
杜三篇怔怔地看着花惊落,道:“惊落,你怎么这身打扮?”
其他人看着一身僧尼装束的大美女,都很意外。
若非花惊落摘了尼姑帽,披散秀发,不免教人生起叹怜之情。
叹青丝红颜,却怎削了发、变了尼。
花惊落一身僧尼衣,融入夜色山林,显得格外清淡。
李群玉道:“这便是瞒过琼阉耳目的手段。”
杜三篇满心感慨,默然不语。
花惊落淡然一笑,道:“玉郎向丁庄主学了易容乔装的本事,驱车入洛,他化作一名护送僧尼往西去朝礼的马夫,轻松瞒过了琼本通的耳目。”
李群玉道:“咱们渡过黄河,便向琅琊去。”
一行数人,即时启程。
龙掣海负责赶车。车厢里是杜家夫妇和花惊落。
车厢外,萧孤鸾骑着五花马,与李群玉并行。
花惊落早就知道李群玉的部署,毫无意外,令她意外的是萧孤鸾。
自见到萧孤鸾开始直到李群玉部署妥当,前者未发一言。
说起来,花惊落身上的清淡气质多是经由装束引出,萧孤鸾却似天生清冷,使人自然而然生出“高处不胜寒”之慨。
花惊落暗道:“她想必就是传闻中的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女,何以十分疏离,连玉郎也未出言介绍?”
更怪的是,萧孤鸾似乎没有意识到,显然自有一套处世的法门。
花惊落思虑着萧孤鸾的古怪,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合着一身僧尼衣,清淡憔悴,竟愈发明显起来。
杜三篇忍不住问道:“惊落,这数月来,你……可好?”
花惊落猛然回神,观杜三篇一身囚衣,颇为落魄,练凝裳身上披着李群玉的鹤氅,显得精神许多。
“多谢相公挂怀,我有玉郎陪护,很好。”花惊落淡淡道。
练凝裳道:“小花,多亏你和朝请郎搭救,不然真遂了琼老贼的愿。看到你这般,我心里很感激。”
花惊落忙道:“夫人言重了。有道是善恶有分,江湖救急,何足挂齿。”
练凝裳眼眶噙泪,好久才道:“若我不拦着三篇,遂了你的愿,或不至今夕。”
花惊落想不到练凝裳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杜三篇同样料不到。
“夫人……”两人异口同声。
杜三篇扭头看了一眼,收住话头。
花惊落道:“夫人别这样说。若无玉郎,小花终究蒙昧不堪,甚么家国社稷,甚么黎民百姓,都不在小花眼里,便是遂了我愿也是败家子。”花惊落顿了一下,脸上泛起幸福之色,话锋一转,又道:“小花如今全心全意,只爱玉郎一个,旧话便不提了罢。”
“是呀,是呀。”练凝裳感慨不已,“小花不再是小花,长大了。”
杜三篇握着练凝裳的手,叹道:“长大了,该高兴才是。”
练凝裳含泪点了点头,忽问道:“三篇,假若知道会有今日,你还会兴师动众,不管不顾吗?”
杜三篇闻言一怔,默然良久,方道:“我难道在当时便不知会有今日么?不可否认,令我痴狂有人、有物,我便会陷进去,致使处事优柔寡断,此是我不如琼本通的地方。”
经历一番波折,杜三篇着实困顿难耐,先自睡去。
练凝裳不知想些什么,眼中莹莹有泪。
花惊落看着,心里颇不是滋味。
……
铸剑谷只是传说中的门派,《藏锋无双剑》在江湖武林亦止于传说,世人只知百多年前有一位剑仙,然则其人究竟是谁,是否有传人,无人得知。
李群玉若非经由祖辈传述,亦无从得知。
之前,李群玉问萧孤鸾和无双剑仙皇甫摩诃有何渊源,萧孤鸾不答,反问他为何不是问和铸剑谷有何渊源,令他不解,于是自承家世,恨不得教萧孤鸾立刻明白他俩之间必有牵连,最后只是换回一个名字,瞧几眼画中人。
“仙子,你是从何处拾得画轴的?”李群玉问得突然。
萧孤鸾不以为意,只当是平常说话,回道:“铸剑谷。”
李群玉奇道:“在下原只是听说过铸剑谷这个名字,未料世上真有这一处洞天福地。”
萧孤鸾似乎也有些惊奇,扭头看向李群玉,问道:“你去过那里?”
李群玉茫然道:“在下仅是听说过,还无缘造访。”
萧孤鸾隔着面纱笑道:“那你怎知它是一处洞天福地?”
李群玉隔着面纱看见萧孤鸾的笑,无邪,迷人,不觉心旌摇曳,道:“能蕴育剑仙的所在,难道不是洞天福地吗?”
萧孤鸾道:“可惜隔着流光,不然我一定要亲眼一睹无双剑仙的风采。”
李群玉望着萧孤鸾道:“在下有幸,不见流光相隔。”
萧孤鸾极少与人接触,救人急难时所遇之人只能算是擦肩而过。
反观李群玉,不论是豪夫浪子如南宫风雨、方云梦,还是宰相尚书如杜三篇张谏初,抑或是贩夫走卒之类,他都与之饮过酒、说过话。
萧孤鸾从未与别人共饮过。李群玉只是第一个和她聊天的人。萧孤鸾听得出李群玉是在称美她,却似不以为意,使得这句极有分量的称美之词似乎化作了一丝凉雨打入了沉静的大海,杳无回响。
渡过黄河,驱车赶马,经过十日,一行五人已进入琅琊地界。
岚台便在琅琊地界里。
丁雨山庄盘踞在岚台之上。
“把人送到丁雨山庄后,你要去哪里?”萧孤鸾在渡过黄河后,问了李群玉一个极为寻常的问题。
李群玉却犹疑了,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个极为寻常的问题,因为问这个问题的人是萧孤鸾,而尤其令他动容的是——萧孤鸾望着他的那双眼睛,深邃绵邈,杳不可循。
“我会和季里返回仙眠洲水竹居。”李群玉隔了许久才回道。
萧孤鸾道:“仙眠洲?水竹居?”
李群玉道:“是。”
“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先去一个好去处。”李群玉补充一句,颇为神秘。
萧孤鸾面上并无波澜,不问是哪里。
秋深素与萧孤鸾合质,高古苍凉,不意却有一团火扑来,把整个秋天映衬得旷远明亮。
丁雨荡着一袭红袍,跨着白马飞腾而至,及至眼前,见着萧孤鸾,不禁一愕,猛地勒住马,浑然热气霎时稍减。
萧孤鸾却觉两眼明媚,一丛喜悦油然而生。
丁雨跳下马,向坐在马上的李群玉招呼一声,顺手牵过鸿雪,俏笑道:“鸿雪,被他骑了许多时日,你受委屈啦!”
萧孤鸾曾想过与鸿雪相配的“丁卿”会是怎样的人,却没有果真去关心“丁卿”会是怎样的人,此时乍然见着一个活泼跳脱、热情似火又带着一股暗劲的俏娘子,但觉新奇喜欢。
再看丁雨一面跟马儿说话,意在言外,一面偷偷察看李群玉的反应,萧孤鸾暗暗好笑,问道:“你是丁卿?”
丁雨是个自来熟,尤其是年纪相仿的,见萧孤鸾体态年轻,已有欢喜之意,无奈对方罩着面纱,无法得窥全貌,只一双眸子十分不同。
因为没来由地被萧孤鸾的气质所慑,丁雨很好奇萧孤鸾是何许人也,不料对方竟认得她,心中的傲气陡然升起,道:“你猜对了!”看了看李群玉,嘴角一翘,“我姓丁。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又道:“单名一个雨字。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哼哼!”
萧孤鸾笑道:“好。”
丁雨微微皱眉,有些不甘道:“你叫什么?为什么蒙着面?”
李群玉已牵着白马老五,引荐道:“小雨,她是……”
“我是个无名小卒,不足挂齿。今日别过,后会有期。”萧孤鸾打断李群玉的话头,抛下一语,兜转马头,喝驾而去。
“哎哎……”丁雨追出几步,转身问道,“哎,她怎么说走便走?”
李群玉急跃上马,跟丁雨道:“劳烦引领,我去去便回!”
“哎哎!”丁雨望着李群玉绝尘而去,懊恼地一跺脚,嘟嚷道,“我还没答应呢!”
龙掣海坐在马车上,恭敬道:“丁家娘子,劳烦了。”
丁雨跨上鸿雪,一边引领,一边笑道:“你可是龙二哥?”
龙掣海在襄阳与丁雨交过手,那一声惊艳八方的“滚开”可真是教他毕生难忘,此时此地,丁雨开口便呼龙二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竟尔一羞,忙道:“叫俺龙护卫便了。”
丁雨却道:“杜公子和董大哥还有玉兰姐姐先一步到了,董大哥和玉兰姐姐可没龙二哥那么讲究,要本娘子改口呢。”
龙掣海咧嘴一笑,乐道:“那便依你,嘿嘿。”
丁雨道:“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朋友。”
龙掣海笑道:“是吗,他叫什么名字?我也认识认识!”
丁雨道:“他姓傲,不过我叫他毛驴,哈哈哈。”
龙掣海嗤了一声,嫌弃道:“他还性傲!”
丁雨听出曲折,好奇追问,一直缠到丁晓年跟前,拉着董霜、杜兰花,要知底里,看情势已然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另一边,李群玉追上萧孤鸾,颇感紧要道:“萧娘子,留步!”
萧孤鸾勒停了马,见李群玉神色关切,但觉无此必要。
李群玉道:“仓促别过,令人惘然。”
萧孤鸾猝然道:“谁惘然?”
李群玉始料未及,微微一怔,答不上来。
萧孤鸾道:“我救了人,人家就要感谢我,我不等人家说谢,掉头便走,是我无礼吗?”
“当然不是。”李群玉果断道。
萧孤鸾道:“我救人,是兴之所至。”
李群玉点点头。
萧孤鸾又道:“李公子,我若接受答谢或是馈赠,救人之义、感恩之心便可抹去吗?若否,他们日后仍须不断地答谢我吗?”
李群玉正色道:“我想是的。”
萧孤鸾道:“但我想,他们要做的应该是好好活着,在往后能够毫不犹豫地去援助在急难中的人,而不是把时间花在一个并不在急难中的人——也就是我的身上。”
李群玉道:“所以你总是来去如风。”
萧孤鸾道:“我要走了。”
李群玉留不住对方,只道天宽地广,匆匆作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甚是不舍。
方云梦曾告诉李群玉若想找他,便去岳阳。
李群玉怅然问道:“此别之后,不知去何处寻你?”
萧孤鸾道:“我住在铸剑谷。”
李群玉苦笑道:“铸剑谷却在何方?”
萧孤鸾淡淡笑道:“有缘自能再见。”言罢喝驾而去。
李群玉驻马目送,直至萧孤鸾的倩影消失不见方才调转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