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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城的人们都认为慕容雪高冷,宛若冰山美人,拒人千里之外。楚行歌与慕容雪熟悉之前,也是这样认为的。但要真正了解一个人,没有长期的相处是做不到的。
楚行歌第一次见到慕容雪是在四年前的一次宴会上,一场由安城城主举办,邀请六大世家参加的宴会,当时楚行歌已经是楚家的少家主了,开始管理起楚家的一部分。
世家的家主都带着自己的孩子,毕竟是城主亲自举办邀请的,世家不敢怠慢,而带来的少年,自是意味着继承人的意思,既彰显着身份,也带出来见见世面。
家主之间多是寒暄,尽力表现得和睦。他们可不敢在城主面前争论不休,为着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而争吵,只会让城主不喜。
少年们正在气血方刚的年纪,热衷于对武学的讨论,便都聚到了一起互相吹嘘起来。各自的父亲之间都聊得正欢,气氛如此只好,他们也便少了几分顾忌。
世家子弟都带一股傲气,谁也不服谁,嘴上的讨论还不过瘾,互相又用手指比划着自以为豪的招式,热闹极了。
宴会热闹非凡,但楚行歌却独自坐在一隅,看起来孤零零的。
家主之间的对话他不好插嘴,他的层次还不够。而少年们的讨论也容不下他。
并非楚行歌真的讨人厌,少年们都去孤立他,而是他们不知道怎么和楚行歌相处。
少年们也有地位,但与楚行歌同龄的他们却没有真真正正的权利,那些所谓的少家主,大公子什么的,也只是装饰自己名声的,家族的事业是还轮不到他们管的。楚行歌的少家主之位却是真的在管事,而且算不上小,这让他在和别人说话是有威力不少。
而且楚行歌可是在新剑会扬过名的人,这些世家子弟可是还没有出过安城,楚行歌真掺和进来,这讨论恐怕也就不像是讨论了,倒像是楚行歌对他们的指导。讨厌仰着头看人的他们,索性避开了楚行歌。
茶杯里的茶梗沉沉浮浮,茶水微黄,而汤色透亮,是杯好茶。
楚行歌自己一个人捧着这盏茶,慢慢品着。享受着热闹场上的孤独。
但楚行歌发现并非他一个人孤独,坐在最上方的少女,无疑是城主的千金,配上毫无笑意的神色,就格外地显眼,说她毫无表情,倒不如说是严肃,全然没有在少女在金钗之年应有的稚嫩和活泼,仿佛场上的一切与她无关。
好像是在生气,这是她给楚行歌的第一感觉。
但两人的孤独并未持续太久。
城主从主座上起身,拉着坐在一旁的慕容雪,走向楚行歌所在的位置,楚豪看见,便带着楚行歌快步上前去迎接。
“这位就是楚家的麒麟子,楚行歌吧!果然是相貌堂堂。”城主先一步出声。
“哈哈,麒麟子不敢当。”楚豪说得谦虚,但笑得却是张扬,“还是比不得城主家的千金。”
“见过城主,城主谬赞,行歌不敢当。”处于礼貌,楚行歌适时出了声,而后又面向慕容雪,“也见过城主千金。”
慕容雪并未回话,只给了楚行歌一个眼神就不再看他,反而是转向了他的父亲。
“见过楚前辈。”
这是整场宴会楚行歌唯一听到慕容雪说过的话。
令人惊奇的是,这场宴会的不久后,慕容家就来找楚家联姻了。
难道是慕容雪在宴会上看上了楚行歌,楚家人都很高兴,这是件大喜事,楚家在安城的地位又将上升。慕容家也不会觉此事不妥,楚行歌是个不错的小辈,城主也希望能拉拢楚家。
似乎没人问过楚行歌本人的意见,他就被赶着和慕容雪单独相处相处。楚行歌也并不生气,毕竟只是婚约,也不是要立马拉着他去结婚,毕竟他也还小。
楚行歌是不生气,但他倒是感觉慕容雪的表情像是在生气。从抵达楚家一直到现在和楚行歌独处,慕容雪一直保持着自己严肃的表情。
小院的较为空旷,右侧是一片空地,什么都没有,楚行歌平日就在这晨练。左侧有一颗常青树,树下有一石桌,分布着四个石凳,它们都被树荫覆盖着,很适合乘凉。
阳光不大,地上也没有太多扬尘。
院子里的两人却是站着,楚行歌不知道慕容雪为什么有凳子不坐,他便也跟着站着。
终于,慕容雪抬起头看向楚行歌,眼神相当认真。
“我们来打一架?”
啊?楚行歌对此只有疑惑。这不是来联姻的吗?怎么突然找我打架了?
“楚某若有对不住慕容小姐的地方,还请大小姐指明,楚某愿意道歉。”
楚行歌对此的策略就是先道歉,城主家的人可千万不能得罪,更况是城主家的千金。
“没什么对不住的,只是听说你很厉害,我想试试,看这名声是真是假。”
楚行歌对此汗颜,不管怎么说,这架都不能打。从未有过两人联姻,结果刚见面就要打架的事情,这事要是被别人知道更为不好。
这座小院有个书房,就是平日里楚行歌工作的那个书房。楚行歌便想办法将慕容雪带进书房,希望离开了宽敞的地方能打消她比武的想法。
书房里坐落着好几排的书架,上面分门别类摆满了书,有几排书架全是医书,相比其他的书更为陈旧,一看便知是经常翻阅。
案台上有几本账目和一沓铺开的白纸,上面写满了字,那些是楚行歌还未完成的工作,他做到一半,就被人叫出去了,说是商讨联姻大事。
慕容雪在书房里到处看看,她是喜欢看书了,但看见几排的医书,她对此毫无兴趣。
但当她看向案台上的纸张后,视线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她走向案台,拿起那些未装订的纸张仔细翻阅,表情开始变化,像是发现了什么惊世的珍宝。
“这是手稿!这是盗才先生的手稿!为什么会在这里?”
慕容雪一下子便失去了以往一直维持的严肃的表情,激动万分。
“难道你,你就是盗才先生?”慕容雪转身看向楚行歌,她的脸上闪烁着崇拜。
盗才先生是一个最近才兴起的话本先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谁,但他所写的话本故事却是颠覆了以往的形式,写出了全新的故事,引人入胜。喜欢看话本的人,没有人不知道盗才先生的。而盗才先生之所以叫盗才先生,人们认为这是他的谦虚,也是他的张扬,因为他曾写过,“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的句子,他盗的可是上天的才气。
楚行歌没有想到,那些手稿竟能让一向严肃的慕容雪变得神情如此丰富。他不禁有点想笑,原来高冷的慕容家大小姐,也有这样的一面。
面对慕容雪的期待,楚行歌微微一笑。
“很可惜,我不是。”
“啊?”
期待落空,慕容雪的崇拜瞬间消失了,脸上的失望肉眼可见。她又低下头,继续翻阅手中的手稿。
“这分明就是盗才先生的手稿,这还有著名呢。”慕容雪不服地嘀咕。
“盗才先生的作品在天歌书肆独家出售,而天歌书肆就是我创办的。我也很喜欢他的作品,书肆就是特意为他创办的呢。”
面对慕容雪的疑惑,楚行歌如此解释。
慕容雪的疑惑解决了,她看向楚行歌的眼神就像是找到了久违的知己,反正装出来的形象已经被识破了,她索性也不端着了。
于是,慕容雪就拉着楚行歌讨论了一个时辰的话本,临走前,慕容雪都还依依不舍地看向手稿。
慕容雪的依依不舍是真的依依不舍,此后她总隔三差五地来找楚行歌,一来便问有没有盗才先生的新手稿,对于楚行歌,她实际却只是当做了好友对待。
但不管真实情况究竟如何,安城终是传出了楚行歌春风化雪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