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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高峻的城墙下,少年腰间斜挎一把缠着破布的长刀,穿着缝得不伦不类的熊皮袄子,内里一件白麻孝袍,背上还背着一个竹篓。
眼下带着披星戴月赶路留下的青黑色,但一双乌瞳依旧耀耀生辉。
他抬头看着城墙上迎风猎猎的旌旗,上面写有“梁州”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秦梵从内襟摸出路引,走过护城河,排在人群长龙后等候守城军的盘查。
他的打算是进城后去凑凑梁州群英会的热闹,探探山下高手的底。
这一路走了半月有余,从下山至今,一路所见莫不是山河壮丽,一片繁华景色。
与十五年前和老头出京城时所见相比,可谓是变化极大。
于是他一路观赏对于自己而言十分新鲜的人文景致,一路沿途打听有没有什么江湖盛事。
才知道梁州即将举办这个群英会。
群英会顾名思义:江湖上的青年才俊都汇集此处交流切磋,各大门派之间互通有无,是梁州一年一次的武林盛会。
当今朝廷与江湖之间处于一种平衡的状态,而群英会也算是武林一大盛事,每到此时都会给梁州各大酒楼和瓦市勾栏带来大收益。
对此梁州州官也是喜闻乐见的。
守城军核查过他的身份路引后,他就顺利进城了。
此前他去过最热闹的地方就是渭河县,而去的次数也是极少的,大多都在乡里走动。
而到了梁州,才明白渭河县不过是弹丸之地,自己也是那井底之蛙。
只见眼前是一道笔直长街,都由青石板铺成,长街两旁楼阁林立,绿瓦红墙,檐牙高啄。
有酒馆茶舍面铺栉次鳞比,酒旗招展,食客推杯换盏言笑晏晏,烟火气息缭绕其间,一派太平景象。
道路上也是人潮涌动:行脚商正叫卖一些稀奇物件,驴车拉着碳火慢悠悠地走过,卜卦相看的道士也支起旗子吆喝着。
这一切都让秦梵觉得新奇。
当今朝廷开放边境关卡,允许邻国行商商行来此贸易,而梁州也设有东南西北四市,以供各大商行活动。
现在正好是日中之时,就听到东西南北四方传来隆隆隆的击鼓声,三百声后,梁州城就热闹起来了。
秦梵看见各种商队如长龙一般从身旁驶过去,汇集向击鼓声传来的方向。
车轴滚动,货箱满载各式各样的货物,车前都立着各色绣有自家商号的旗帜。
远远看去如同各色云彩一样涌动着,当真是一派热闹景象。
秦梵好奇地问旁边看热闹的一名大汉:“这位兄台,愚弟初来梁州,不知这些商队都是要去何处,要做何事?”
大汉扭头一看,见是个穿着古怪,但面容俊郎,体格高大的少年。
又看他怀抱一把刀风尘仆仆的样子,便对他问道:“我看这位小兄弟像是武林人士,是特地来梁州赴群英会的吧?”
秦梵点头称是。
大汉就告诉他:“梁州设有东西南北四市,每到日中之时开市,击鼓三百声为号。外来商行就得去四市官署处登记,交纳市租,才可经营,所以这些商行都赶着去占个好位置。”
秦梵恍然大悟,又问道:“那四市所经营的商行都不同吗?”
大汉又解释道:“四市向商行提供经营场所,而商行自行选择去何处,不过现如今都默认划分了区域。比如说奴隶行、牲畜行还有屠行、肉行都在北市经营,而染行、布行、绢行都在南市经营;油、果、碳、磨行则在东市,生铁,杂货行则在西市。”
“原来是这样啊。愚弟还有一事劳烦大哥。我日夜兼程有些疲乏,想找个客栈休整一番,请问应该去何处寻找?”秦梵有些羞惭地问。
“这个好找,梁州一直都是商业兴盛之地,又有群英会这样的武林盛事,因此最不缺的就是客栈旅舍。大多都建在玉清湖畔还有城北了,小兄弟是武林人士,那就最好去玉清湖,外来的武林人士大都在那里。”
秦梵拱手谢别这位好心大哥后,动身前往玉清湖。
玉清湖位于楚州城中心,现到了春时,湖面上的冰已经化了,湖面波光粼粼,停泊着几艘华美的画舫。隐约有袅袅琴声从被彩绸轻纱遮掩得一片朦胧的船舱内传出。
湖畔两侧是数不尽的雕梁画栋,各色酒旗被风吹得荡起。沿岸种着翠柳,柳枝如青色瀑布一般倾泻,一行白鹭飞过,如同身在画中一般。
秦梵看什么都觉得很新鲜,想着先逛逛再寻一家合眼缘的客栈住下。
抱着刀,背着竹篓,他走在长街上,各式各样的酒楼看得他眼花缭乱。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窄巷里,白墙青瓦,两侧有桃粉花枝如瀑般垂落。
一阵风吹来,风中带着一股奇怪的香气,十分刺鼻。
他嗅了嗅,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好奇地拨开花枝,秦梵向深处走去。
正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经过窄巷后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地带,筑起三层高台,中间建起一座绛霄楼,画栋雕梁,丹楹刻桷,四周朱栏曲槛,彩绸飞舞,恍若琼楼玉宇。
秦梵看呆了,直愣愣地走过去,看到门楣上一块烫金牌匾,三个娟秀的大字。
“绯烟楼?”他念出声来。
秦梵看外面虽然不见人影,但是能听到楼内传来欢声笑语,以为是酒楼食肆之类的。
正巧赶了一上午的路,此时腹中空空,干粮也差不多吃完了。
秦梵打算进去吃顿中饭。
这家食肆当真奇怪,门口也没个招待小二。
秦梵心里纳闷,不过还是叩了叩门,才推门而入。
门嘭得一声合上,丝竹琴瑟声声和着人声鼎沸扑面而来。
秦梵打量着眼前的景象。
只见大堂中间搭起一个戏台,铺上花纹繁复的精美地毯,上方悬挂着桃粉绸缎,此楼有两层高,绸缎却是从顶梁垂下的。
堂间有桌案,食客们喝酒吃肉,还有穿着艳丽的女子在旁服侍。
戏台两旁有楼梯,通向二楼,二楼是一间间相邻的厢房,窗叶大开,能看到有人正倚着窗看一楼的景色。
想必那是单独用饭的厢房了。秦梵这般想着。
突然一个妇人迎了上来,笑意盈盈地对他作了个福。
“公子一个人来?”
秦梵在妇人靠近的时候,在她身上闻到了此前在巷外风中吹来的甜腻香气。
他点点头,问道:“你们这儿有什么菜品?”
妇人愣了愣,上下打量他一番,掩唇笑道:“那要看公子是在厢房吃还是在大堂吃。是喝荤酒还是素酒了。”
秦梵心想:这喝酒还有荤酒和素酒?莫不是荤酒有肉,素酒只有花生米?
他答道:“就在这里吧,喝酒没肉可不尽兴。要荤酒,还要一斤猪头肉和三个大肉包子,一碗黍米饭!”
妇人叫小二去后厨传菜,又招招手唤来一名女子,说:“柳儿,引这位公子入座吧。”
那名叫柳儿的女人走过来,扶着秦梵到空位坐下。
秦梵把竹篓放在一旁地上,盘腿坐下,至于长刀也不离身,就放在腿上。
此时乐师正好换了曲目,只听到绵绵如流水的琴声过后,其他乐器一起弹奏起来,乐声美妙动听,恍若天音,食客们也都认真聆听着。
又听到有人喝彩,秦梵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到身旁那名叫柳儿的女子笑盈盈地解释:“公子今日可算是凑巧了,今日我们绯烟楼的花魁如烟姐姐突然来了兴致要跳飞仙舞。”
“花魁?飞仙舞?”
秦梵没听说过,不过魁意为居首位,花中魁首应当也是万花中最美的那一朵。
想来这位花魁如烟是这楼内最厉害那个。
“如烟姐姐可是绯烟楼第一美人。楚州富家公子,不,甚至是京城的公子们都豪掷万金以求一睹芳容呢!她的一曲飞仙舞被称赞如瑶池神女下凡,让人见之忘俗。”柳儿一脸得意,好像那花魁是她一般。
而秦梵在心里数着钱。
万两黄金,猎一百只熊瞎子一都赚不到那么多钱,就为了看这个花魁的脸?
有道是人间悲喜并不相通,而他也与富家公子们的想法不太相通。
正想着,柳儿倾身过来,为他倒上一杯酒。
“公子,好戏马上开场了,美酒当配佳人,请~”
秦梵捏起酒杯,嘬了一口,觉得这般喝酒实在不尽兴。不过看周围人都是这样,想着就当入乡随俗罢。
此时乐声逐渐低缓起来,渺渺似天边传来。
戏台上有花瓣飘落而下,一股异香袭来。
与在先前妇人和柳儿身上闻到的微腻香气不同,闻着只觉得心神舒畅灵台空明。
在场所有人都抬头看去,一抹纤细的身影从二楼一扇窗飞出,握住空中的绸缎,在戏台上方飞舞起来。
她身披羽衣,内着淡粉色齐胸襦裙,裙摆仿若有桃花攀沿而上,身段窈窕。
三千青丝如瀑,脸上蒙着一层面纱,虽然轻薄朦胧,但也只能看到其眉眼。
但那是怎样的眉眼:眉若黛山似柳叶,眉心一点红痣,妖媚又圣洁;眼若桃花,瞳似繁星,又似盛了一汪多情春水,在场的人都看痴了。
舞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身姿轻盈,真若神女下凡,瑶池仙女一般。
秦梵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身上内力的波动,她也习武,而且功力不差。
莫不是哪家门派弟子下山体验红尘生活?
秦梵随便一想,倒是接近了真相。
而楚如烟的飞仙舞还在跳,突然,她松开绸缎,身体向台上坠落。
在场的人心都被揪起,有几个武夫已经一跃而起准备英雄救美。
哪料美人轻笑一声,在即将到达台面时内力一提,勾着另一根绸缎再次腾飞。
她绕着堂间飞舞,裙带翻飞,异香扑鼻,所过之处莫不让人如痴如醉。
定力不足的一些家伙已经伸出手,妄图抚摸她的裙摆和玉足,却只能看着她从指尖略过。
一舞毕,楚如烟福了福身退场,场间人却仍在回味。
不过秦梵是个例外,他没有接触过女子,即使身边有个柳儿总是不小心倒在他身上,他也没什么别的感受。
他一直忙着埋头喝酒吃肉,确实是有些饿了,武夫饭量本身就比普通人大得多。
这个花魁虽美,却也没什么吸引到他的,还不如这瓶烈酒吸引他。
“这是什么酒?还挺带劲,再来一瓶!”
柳儿在心里撇撇嘴,虽长相不错但却是粗人一个,一点都不斯文。
面上仍旧笑意盎然,柔声细语:“公子好酒力,这酒是绯烟楼独有的醉红尘,意为一醉忘红尘,寻常人一壶就倒。一壶仅需二十两银子,公子需要的话奴为您再续一壶~”
秦梵因为老头是个酒蒙子的原因,从小练得好酒量,不过山间喝的都是些高粱粗酒,这么醇香劲道后劲大的美酒还是第一次喝。
“那就再来两壶!”说着,他从怀中摸出钱袋,拿出六十两银子,扔在桌上。
柳儿眼睛刹时发亮,暗道人不可貌相,这个公子穿着寒碜,出手却是大方。
她带着笑找到先前那个妇人,也就是老鸠,酒钱是给她的,那她也能得到不少分成。
老鸠拉着她到一旁耳语。
“这个少年估计是来赴群英会的武林人士,头脑简单。你好生伺候着,让他多花点银子!”
“妈妈放心,奴自然明白的。”
柳儿回到席间,更热情了几分。纤纤玉手为秦梵捏肩捶腿,倒酒夹菜,搞得秦梵浑身不自在。
两壶酒下肚,秦梵已经有了醉意,柳儿见状,招了两个跑堂小子过来,把秦梵扶起来。
“公子~你醉了,随奴到后苑歇息吧~”
秦梵就算醉了也死死抓着刀,大脑有些混沌,顺着她的话点点头。
“我……我的东西……要拿上……”
“好~奴来服侍公子休息~”
说着,把他带到了后苑自己房中。
秦梵一进门被放到塌上,就抱着刀打起了呼噜。
而柳儿挥退下人后,关好房门,收起了面上的笑。
“又要伺候醉鬼,真是恼人!”
她骂道,褪去衣物,也上了塌。
秦梵这顿觉睡得一点都不好,脑子昏沉如浆糊,做着颠倒错乱的梦,还一直有一双略微冰凉的手在他身上游走。
他推挡数次无果,也起了火气,忘了自己是在酒楼。
只梦到在跟人打架,那人不讲武德,好好的招式不用,在他脸上身上左抓右掐。
秦梵反手就把那人点了睡穴,顿时觉得清净了。
等到清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房间内点着烛火。
他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不翼而飞,只着一件亵裤,再扭头一看,身旁躺着一个不着片缕的女子,定睛一瞧,正是柳儿。
秦梵大脑嗡鸣阵阵,人都傻了。
被子被掀开,冷气袭来,柳儿嘤咛一声也醒了,支起身来,反应过来后急忙拿被子遮掩。
两人都是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