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撒在伽妍凌霜傲雪的冷白色肌肤上，长长的睫毛轻颤，蔚蓝色的眼睛缓缓睁开。
　　显然，“女皇陛下”并没有早起的习惯。
　　如细鳞白蟒般修长完美的双腿夹着相比下略显逊色的白色被单，怀抱里昨夜与她共赴巫山的温暖身体已经不在，但被子里的些许余温昭示这对方并未离开太久，这让悠悠转醒的伽妍提起的心缓缓落回胸腔。
　　果然，她意料之中的脚步声响起，来人穿着拖鞋，但并未放轻脚步，似乎对她的睡眠时间已经了如指掌，或者是确实不打算让她继续睡下去了。
　　“该起来了，伽妍小姐。”并没有敲门，也没有戏精地称呼她“女皇”，而是履行建议地叫她的中文名字。
　　她最喜欢的名字，不像其他的名字被赋予了太多意义。
　　“嗯～”她本想强撑精神地回应一声，可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嘤咛。
　　这一点也不像她，就算她完全不需要任何伪装来彰显匹配她身份的尊崇，也绝不会发出这样柔软的声音。
　　“已经快九点钟了，就算是大学生也该起来洗漱了。”略带轻挑的男音已经快速靠近到耳边，她完全睁开大海般晶莹蔚蓝的双眼转过头，与林醒渊黑深邃的眸子对上，睫毛交织，剐蹭着人体最薄的那块皮肤。
　　她强势地吻了上去，雪色的双臂把林醒揽进怀中，报复性地撬开对方牙关，似乎试图挽回刚刚丢掉的面子。
　　“他的早饭做了西红柿鸡蛋汤，而且刚刚还偷偷尝了一口...”少女如是想道。
　　林醒从最初的错愕中清醒，察觉到少女的心思，毫不客气地把她从被子里一把打横抱起，并在她终于忍不住松开嘴呼吸时，一手拖着她纤细的腰身，一只手捡起昨晚扔在床边的宽大浴袍为她披上。
　　“再不起来就要错过天坛公园的包场时间了。”林醒看着有些忿忿的少女，把她放在柔软却凌乱的大床上，并赔罪似的为她系好浴袍的仅有的一条腰带。
　　林醒其实并没有想到昨天的“女皇”会如此“热情”，他并不认为两人的观点略同会让她产生爱，就像他解释给卿七夜的那个比喻，尽管他昨夜的体验和直觉告诉他伽妍的禁欲并非浮于表面，可作为曾经人人口中的“纨绔子弟”，他并不奇怪。
　　韩沐枫还只钟情于0012呢，难道林醒就看不出他只是看她的歌舞和身段最满意吗？
　　好在林醒也足够有自知之明，完全不会因此自作多情。
　　他很清楚三年前的游轮上和昨夜品尝到的是什么，欲望，很清晰也很肆意的欲望，不过昨夜他似乎感觉这欲望多了些浓稠。
　　也许是三年过去，两人都有所成长吧。
　　他不觉得自己会因为时间太久而记忆失真，他的记性一向很好。
　　在伽妍起床走进洗漱间后，林醒代替了总是跟在她身边的那位机器人一样的行政官兼女仆小姐，伺候着洗漱梳妆，不过鉴于他虽然足够手巧但实在没有经验，女皇陛下最终还是亲自上手，并顺便给林醒也整理了一下形象。
　　她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恰恰相反，她摸过很多其他人都避之不及的东西。
　　她也正是踩着这些坐上王座的。
　　今天的两人穿着简单，入秋的长京凉风阵阵，两人素版的短衫外套着长款的绒毛风衣，合身的纯色长裤搭配舒适的短靴。
　　衣服都是四合院宽敞的衣帽间里早有准备的，散发着浅调的独特熏香，伽妍的物品向来奢侈，她也没有故作节俭的习惯和必要，所有使用的物品几乎都是定制或直接由自己的工厂特别设计和生产的，她遍布世界各地的房产即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都是空置或者完全没有使用过，也会有专业的保养团队负责打扫和更换补充用品、器具。
　　两人上午的行程是伽妍提议的天坛公园，昨天晚上洗澡时临时起意，预定的第二天九点到十一点两个小时的包场。
　　是的，包场天坛公园。
　　林醒开着“歌者”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仅仅是一时兴起就直接包场整个“公”园的少女坐在副驾驶整理着自己耀眼的白金色长发。
　　早上她还在赖床时卿七夜给林醒打过电话，询问起两人的行程安排后提议晚上一起吃饭，并调侃到让他也能有幸提前认识一下未来嫂子，林醒也懒得再反驳他的玩笑，眼下正趁着开车的功夫询问作为“胜利者”拥有决定权的少女的意见。
　　“卿七夜你还记得吗，在游轮离岸前你们见过一面，他想问问是否有这个荣幸请您吃个晚饭？”林醒带着些许少女喜欢的戏精质，态度却并不带有恭敬的问到。
　　伽妍也成功被他模仿自己的说话习惯给逗笑了，微笑轻佻地回应道：“好啊，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赏脸了～”
　　“呲！”林醒被对方变本加厉地语气肉麻得嗤笑一声，感慨道自己自从再次见到她，似乎也被带坏了，开始不觉尴尬地模仿她不合时宜地刻意使用敬语。
　　这个症状似乎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了。
　　......
　　两人一路上畅通无阻，不多时抵达汉夏文明世界的天坛公园，两名衙门口的接待人员已经恭候多时，林醒下车后吧钥匙丢给其中一人，伸了伸双腿，却发现副驾驶上的少女并没有下车。
　　见此他无奈地笑着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并微微躬身一手遮住门框顶部，一手接过少女伸出的右手，牵着她走进公园。
　　少女的微笑让秋日逐渐凋零的百花似乎又重新明艳起来，微凉的秋风卷起树上已经离枝的黄叶作为贡礼飘来献上，无人的宁静公园里，脆叶滚动的声音交织着稀稀落落的鸟鸣让往日人群熙熙攘攘的天坛泛起诗意，似乎历经百年，此地再次恢复成了最初的仅供前朝皇室祭拜天地时庄严而合道样子。
　　林醒牵着伽妍主动十指相扣的手直奔那座家喻户晓的高大圆形建筑，从三道石门中间穿过，登上大理石质的三层石阶。
　　“据说这里的布置穷尽了汉夏漫长的封建历史中，最巅峰的风水设计，曾经的帝王们是否真的在这里得到过天启？”伽妍与林醒保持着同样的步子，边走边问到。
　　“这里只是帝王们为天下万民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祭坛，不过或许有那么几位在繁杂冗长的祭祀过程中悟到了几个能安民兴国的政策也不好说，这种场面弘大，视野开阔，气氛庄肃的场合很适合身居高位、目光高远者思考。”林醒抬头看着上方逐渐清晰的牌匾回答道。
　　伽妍听完林醒的解答，两人不再做声，而是同时眯眼直视着高大的建筑和它身后更高远处万里无云的晴朗碧空，像百年前来此祭天的帝王们一样，心沉如镜，逐渐抛开物理意义上已被人类以科学冲破的“天”，直达那唯心意义上的、在漫长岁月里被生灵们敬畏、祈祷、感恩的所谓天意。
　　天意自古高难问。
　　生灵们或建起高坛，或摆放巨石，或点燃兽骨企图能窥见其一角，让这存在抽象却又解释抽象的无上规则回答他们或它们从何而来，该去何处......千万年来未回只言片字。
　　只有问，一直问，不曾有答，直到不需有答。
　　台阶不算长，两人很快来到顶部，林醒侧过头看了一眼身侧仍在出神的少女，再抬头看看头顶的牌额，秋日正午的太阳刚好升到南面的天空中央，照在四扇高大的红木门扉上，映出二人的影子。
　　“要进去吗？”林醒的询问把伽妍的思绪拉回现实。
　　“啊，好啊，来都来了。”伽妍说着，主动去触摸金黄色的门环。
　　室内似乎已经不再对游客开放了，但两人走进时并没有激起浮灰，文物、壁画、浮雕和建筑结构有明显的保养和修缮痕迹，伽妍牵着林醒走了一圈后退了出来。
　　看完最中央的核心建筑，两人有绕着公园随意参观，走到天星石的时候，林醒想伽妍介绍道：“这块天星石是共给皇帝向天许愿的，你要不要也站上去试试。”
　　“好啊。”少女挑了挑好看的峨眉，她的毛发乃至眼睫都是耀眼的白金色，似乎是源于她复杂的混血关系。
　　只见她合十双手，站在雕刻这铭文和祥云的天星石上紧闭双眼，片刻后睁开，抬头看了看天空，良久后才从新牵起林醒的手准备离开。
　　“在汉夏的文化中并没有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的说法，所以我可以好奇一下你许的什么愿望吗？”林醒见伽妍许愿过后情绪似乎更明媚了一些，主动询问到。
　　“啊～，生日愿望什么的不能告诉别人似乎确实是西方的文化来着，在东方传统中，愿望至少要用心意让帮忙实现的神佛知道，这么说，要是有一天你能帮我实现，就可以感受到我的心意了，那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伽妍捋了捋被秋风吹乱的长发，微笑的卖着关子。
　　林醒听完无奈地摊摊手：“好吧，我尽量，不过能被你许为愿望的事似乎不多了。”
　　“是啊，所以就更好猜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