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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断山上,一条清澈明亮的溪流在阳光下,如同缀满宝石的飘带,穿过乱石,穿过竹林,穿过千帆城,一路汇入东域的茫茫大海。其声如珠落玉盘,又似仙人抚琴,极为动人。
微风吹过竹林,带来丝丝凉意。不禁让随意躺在溪畔的慵懒少年伸起了懒腰。少年的身畔是一个药箱,药箱极为普通,但内里却是天下医者无不向往的典籍。随即坐起身来,抽出腰间精致的玉笛在手上转了转,随即看向了远处持剑舞动的翩然身影。
这少年自然就是景瑜,他是医道天才,可偏偏对这习武却实在是有些意兴阑珊。
“苏牧,你这伤可还没好透彻呢。你这样练,怕不是又要欠我一大笔诊金了。”景瑜打了个哈欠,笑着说道。
“没事,我现在感觉,状态甚至比之前还要好。”苏牧收起长剑。握紧双拳,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
“真是怪胎,有几个能像你这样,快死了还能突破的。”景瑜哼了一声。
“怎么样,是不是突然想认我这个大哥了。”苏牧一脸坏笑的走过来,拍了拍景瑜的肩膀。
“认你作大哥,怕不是要三天饿九顿。”景瑜眸光微动,上下打量了苏牧一番。
“你,有钱吗?”景瑜一字一顿地说出。目光中透着狡黠。
“啊,那个对了,慕老不是说今天出海吗?我们回去吧。”苏牧尴尬一笑,赶紧转移话题。
“不用回了,我们这便走吧。”一道洪亮的声音,慕老的声音随即出现。此时的慕老,换上了一袭白袍。衣袂飘飘,绝世剑仙之资。
苏牧景瑜点了点头,便跟着慕老踏马而去。
此地距离千帆城不过十余里。不多时便已经到了城中,距离港口还有段路程。几人也决定在这城中备些干粮。
此时的朝阳大街,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可是,此时此刻,三人的心境确实各有不同。景瑜就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这些年来,被景先生关在山上研读医术,一颗心早就飞走了。而苏牧,看着眼前这座城,一切好像都没变,却又一切好像都变了。
三人到了一家酒肆,坐了下来。
这小酒肆简简单单,与整个朝阳大街的华贵相比,显得格格不入。然而却是异常地热闹。
“几位客官,来点儿什么?”三个刚进门,一个小二便一脸热情地过来打着招呼。
“三碗三鲜面,一壶酒。”慕老笑了笑。
“两壶。”苏牧尴尬一笑,又比了一根手指。
“三壶。”景瑜在最后弱弱开口。
“好嘞,客官请稍后。”小二说完便退下了。
“没想到医道天才小先生居然还会喝酒?”苏牧打趣道。
“酒能助兴,所以仙家饮之。而且饮酒可舒缓身心,促进血脉流通,益处无穷。”景瑜故作高深地说道。
“小先生这话倒是对我胃口。”苏牧说道。这会儿竟然看景瑜越看越顺眼了起来。
“还有一句,酒能乱性,所以佛家戒之呢?被你小子忽略了?”慕老笑骂一声。随即又叮嘱起来:“饮酒自然是好事,但切记也不可过度贪杯。”语气像是一个慈爱的父亲。
“喂,听说了吗?叶老太爷死在了雷家,可是这叶家却是毫无动静,你们说这是为什么?”角落里,一张酒桌上三个大汉正在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说道。
“何兄,你喝醉了,莫说胡话。”旁边一人听到,赶紧打断。
“我,我没醉。依我看,这新任的叶家家主,就是个孬种。”被称为何兄的男人不服醉意,声音反而大了起来。
顿时,原本热闹的酒馆突然死一般的寂静。
酒肆老板听到了异常,也走了出来。
“你,你,把这位客人请出去。”
“晚了,在我叶家的地盘上也敢饶舌,注定你要死在这里了。”另一边,三个手持朴刀的男子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醉酒之人,一步步靠近。
“怎么,还不是只敢窝里横,有种的,杀了我。”何姓男子一扯衣袍,将胸膛录了出来。:“来,往这儿刺。”男子双脸通红,几乎站也站不稳了。
“闭嘴。”男子的同伴听到男子的胡言乱语,一个巴掌呼过来。随即又满脸堆笑陪着不是。:“我朋友喝多了,三位大人有大量,我们这就走。”伸出手便去掏银子。
三个叶家男子看也不看,一巴掌打开碎银,提刀便砍。
可是刀到了空中,却再也无法寸进。没错,是苏牧出手了。仙阙出鞘,三人被齐刷刷拦了下来,三人看到苏牧貌似也并不惊讶。回头冷哼一声。:“我们走。”收刀入鞘,便出了门去。
“多谢,多谢少侠出手相助。”几个拱了拱手,千恩万谢。而那何姓男子在朴刀砍下的瞬间,立时手脚冰凉,清醒了过来。此时此刻甚至感觉到了尿意。
“有道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几位无需客气。”苏牧回了个礼,回到桌前。
“你们还是离开千帆城吧。”慕老看了看三个男子,朗声道。
“自当遵从。”随即几人便转身出了门去,一刻不敢停留。
“三位客官,您的面,还有酒,请慢用。”酒还未打开,香气已经溢了出来。看来这小酒肆如此红火却也并非没有道理。
“其实,他们是来盯着你的。”慕老淡淡说道,眼神望向了苏牧。
“我?”苏牧有些诧异。
“你伤还没好透彻。不然你以为我为何执意要送你二人出海。”
“叶家盯着我做什么?”苏牧有些不明所以,随即忽然灵光一现,反应了过来。
“我知道的太多了?叶家要杀人灭口?”
“哈哈,看来你小子还不笨。”慕老笑着说道,似乎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慕爷爷,你这么强,干嘛不把叶家连根拔了。”景瑜也是有些口无遮拦。
“且不说,涅槃之上,为了追求道心,不愿干涉俗世。即便是除去了叶家,也还有下一个叶家。受苦的只会是百姓。”
景瑜似有所悟,点了点头。
三人酒足饭饱,走出酒馆。却见不远处一堆人围在一起。往前看时,赫然是酒馆之中方才讨论叶家的何姓男子几人。
苏牧心中有些愤怒,叶家如今的所作所为,和雷家又有何异。叶老太爷走后,叶世晨独掌大权,他的心理已经是有了疯魔之状。
慕老摇了摇头,对二人说。
“走吧,所以我说,叶家丫头离开。对她来说,可能并不是祸端。”
此刻的苏牧也有认同了慕老的话。
千帆城城东的港口,被一股淡淡的海腥味所笼罩。归来的渔民大声吆喝着,脸上洋溢着笑意。诉说着此行的收获。也有一些运气不好的商船,出行是遇到了风暴海啸,亦或者遭遇了海盗,整条船葬身大海。一般大一点的商队,都会寻求与叶家合作,派出战船跟随押运。面前的这片大海,是这里渔民一辈子的宿命,生于海上,活于海上,也归于海洋。
苏牧曾在高处见过这片港口的全貌,可是距离太远,看不真切。直到真正走近了,还是不免被这港口的热闹繁华所震撼。与朝阳大街不同的是,港口上生活的人们,更加朴实,人也多出了许多倍。卖鱼杀鱼的鱼贩,在海边翘首以望的女人,行色匆匆的客商,维持秩序的兵丁……
“船家,去不去金阳岛?”景瑜笑着率先打招呼。
“不去不去,太远了。”
“船家,去不去金阳岛。”苏牧也向一个身材佝偻,正在摆弄渔船的老人问道。
“金什么岛?”老人似乎耳朵不太好。
“金阳岛。”
“阳什么岛?”老人再问。
“金阳岛,老丈”苏牧提高了声音。
“阳什么丈?”
苏牧感觉一阵头大,旁边的景瑜早已经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
“走吧,再问问。”
许久之后,终于有一条船要在今日出海,不过要去的却是天罗岛。好在天罗岛与金阳岛之间并没有多少距离。两人也决定了下来。
这是一艘渔船,船不小也不大。能容纳十余人。船上的是一位面色黝黑的汉子,以及他的三个儿子。汉子身形粗壮,一看就是在海上与风浪搏斗了多年。在这春去立夏时分,穿着一件破旧的单衣,一根绳子捆在腰间。有着十足的力量感。三个儿子也是一般穿着,看到苏牧和景瑜,露出憨厚的笑容。
“二位稍后,我们晚些出发。”汉子咧嘴一笑。笑容真挚,让苏牧心中一暖。
“不妨事。您先忙。”
“慕老,您回去吧。我俩回来以后再去找您。给您说说蓬莱岛的仙人们。”苏牧和景瑜招了招手。
慕老闻言一笑,身形渐渐消失在人流中。
“蓬莱,我来了。”苏牧高声大喝,旁边忙碌的人群纷纷侧目。
景瑜白了一眼苏牧,连忙低下头:“你别说我认识你,你这什么毛病?”
“哈哈。”两个少年的笑声又回荡在甲板上。
船长的几个儿子放下了手中的活儿,抬头看了一眼,眼神中竟有些羡慕。
终于,黝黑的船长忙完了手中的活计,要出发了。
“等等。”此时此刻,却有一道奸细的男声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