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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启九年,冬,正月初一。
南安国,凤凰城外三十里的一个小村落。
“娘,我饿。”小孩子浑身脏兮兮,嘴唇已经皲裂,但是一双眸子却清澈透亮。一只小手试探地拉了拉身旁的女人。
女人摸了摸小男孩儿的头。“牧儿,再稍微坚持一下,我们到前面村子里看看。烨儿,你怎么样?”
“娘,没事,我不饿。”小女孩舔了舔嘴唇。但是紧接着,肚子的“咕咕”声却不老实地出卖了她。
她本来是个坚强的女人,可是看着眼前这么懂事的两个孩子,眼泪顿时绷不住了。蹲下身子,一手搂着一个,将兄妹俩紧紧搂在怀里。“烨儿,牧儿,有娘在,娘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
“牧儿也不会让娘饿肚子。”
“烨儿也是。”
“娘,我爹呢,他怎么还不回来?哥哥呢,哥哥怎么没有一起来?”
林曦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怎么把残酷的现实讲给这个刚满十岁的孩子。
苏烨擦了擦眼泪。又伸出袖子,抚了抚母亲的泪珠。
“爹爹会回来的,哥哥跟着楚城主去了很远的地方学习武艺,楚城主那么厉害,哥哥以后肯定也会很厉害,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
“娘,姐姐说的是真的吗?”苏牧眨巴着眼睛问道。
“当然是真的,姐姐怎么会骗你呢?”
“走吧,我们去前面村子看看。”
雪早已停了,夕阳将未化的雪镀上了一层金色,煞是好看。
再往前,已经可以依稀看到零星的几盏灯笼。如果没有战争,这么好的雪,来年必定是个丰收的好年吧。
沐阳城中。
城主府
姬子羽现在很高兴,沐阳城是南安最为坚固的壁垒,如今城破,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半年,便可攻入南安都城。南安虽是小国,可却也是南域要塞之一。
“众位将士,也都来尝尝这南安烈酒。此酒虽不如宫中美酒那般醇馥幽郁,入口绵长。但这股烈性,却也让人有种火炎燎燎五百杯,喜剧哀莫大于心之感。好酒,好酒啊。”姬子羽是马背上的帝王,对这烈酒自然是情有独钟。
下列众将,常年征战,自然对这烈酒爱不释手。
“谢陛下。”
“可是,这最好最烈的酒,可不在这小小的沐阳城中。”
“臣等明白,半年之内,必取南安都城。”
“对了,吩咐下去,由赤龙卫镇守主城,其余街口,巷道都须派人镇守,狮子搏兔,亦尽全力,新岁之际,更须谨慎。”姬子羽轻呷了一口南安烈酒,说道。
“请陛下放心,我等大都是跟随您出生入死的老将,万不会让陛下费心。”
“如此甚好,都退下吧。”
夜深了,可是,姬子羽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不知为何,他竟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他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人,凡俗之事根本不会被他放在心上。在征伐西戎之时,他也曾有过这种感觉。那是在战场之上,被一个样貌普通,身材普通,甚至武器也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把柴刀的人,一刀掀去了战盔。那一刻,不安的感觉也远远没有今晚这么强烈。也就是说,今夜如果有变,来的必定是一个真正能要他命的人。
“来人,传令下去,让赤龙卫加紧巡逻,一只蚊子也别放进城中。”
进来的血衣甲士却没有答话。
姬子羽在此时也觉察到不对,伸手便去摸旁边的天子剑。
“不可一世的北辰君主,居然也会怕死吗?”血衣男子冷嘲一声。
“你也是天合之境?”姬子羽首次感到惊愕。
凡俗武者分为七层,七层之上,便是七境。凡入七境者,便可称为修行者。入第一境:通脉之境,须武者体内三百六十一处大穴,十二正经,四十八奇经外穴融会贯通。如此,只要悟性到位,天下罕有不可修之武学。而第二境:破虚之境,须修行者勘破虚妄,找寻真我,寻心,寻意。姬子羽的剑意便是睥睨天下的帝王剑意。第三境:万象之境:此境初窥天地法门,可借天地万象,化为自身之大势。第四境:天合之境,天人合一,一举一动,与此番天地相合。自身之势,可化天地之势。第五境:涅槃之境,鲜有人能够达到此境,此境几乎已经褪去凡胎,拥有更长的时间去突破境界。第六境:万念之境,一念便可摧毁别人意志。念力通达者,更可未卜先知,察人所不察。第七境:逍遥之境,入得此境,自身即是大道,天地之间,任我逍遥。此境乃天人之境,传说中甚至有搬山填海之能。世间或许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也许在某个不可知之地,又或许,只是市井之中一个平凡的卖油老翁。
“你以天合之境欺楚江城万象之境,又视我儿如蝼蚁草芥,随手可杀。今日,同等境界,姬子羽,你又当如何?“血衣之下,男人的怒意彷佛要撕裂一切。“嗤啦”一声,血衣破碎,映入眼帘的,是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男人的一头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此时,却渗出了凌冽的杀意,嘴唇也因为愤怒微微抖动着。
姬子羽提剑在手,金色蟒袍无风而动。一剑出,如赤龙呼啸而来。眼前的男人,是他同一境界绝无仅有的劲敌。涅槃之上,少之又少,更不会因为俗世繁务插手红尘,扰乱道心。是以,纵然是身为君主,他也不得不以十二分的精力来对待。
男人没有兵器,双指探出,便去硬接迎面而来的天下剑。剑到眼前之时,屈指微弹,剑身偏移三寸,与此同时,男人的左手也到了姬子羽身前。姬子羽剑势未消,只能以掌力相对。只刹那间,城主府主楼已承受不住二人的惊天对决,轰地炸裂开来。而在外面,赤龙卫早已围得水泄不通。这种程度的战斗,已经不是寻常武人所能参与的。
“陛下!”几位通脉,破虚之境的将军飞身上前,却被君临天下的帝王剑意以及一种澎湃磅礴的山河拳意震飞开来,生机全无。余下众人再不敢上前。
“山河拳意,苏之彰。”姬子羽冷哼一声。“七年前我便料定你没死,没想到你居然逃到了南安。”
“你姬家欺人太甚。”苏之彰怒喝。再度化指为拳。拳意裹挟着天地之势,如山峦崩摧,大河滔滔向姬子羽压来。
姬子羽手持天下剑,剑出,风起云动,怒龙咆哮,迎上了这仿佛从天际压来的山河之力。
山峦倒塌,河流撕裂。姬子羽的剑势也终于止住。
“只有这样吗?”姬子羽冷嘲,却忽而眉头一蹙,到嘴边的血又被生生咽了下去。
“暗劲!”可没来得及思忖,苏之彰的山河拳意又到了眼前。天下剑横过,挡住了此招。可是苏之彰的山河拳意有高山之沉稳厚重,又有大河之连绵不绝。一时竟逼得姬子羽连连后退。
“陛下。”众将齐声大喝。可此刻的姬子羽根本无暇顾及。
天下剑龙吟阵阵,好似其中真有一条赤龙一般,帮姬子羽挡下了连绵不绝的山河拳意。
苏之彰微微皱眉,这剑有古怪。随即,以心为引,化天地元气为滔天巨浪,不过这次的目标,却是姬子羽手中的天下剑。
剑亦有灵,龙吟之声中竟似有了情绪。无畏无惧,破开了巨浪,杀向苏之彰。
而姬子羽此刻并不好受,胸口被苏之彰山河拳意所伤,体内有如翻江倒海一般。幸得经脉通达,体质强悍,才并未显出颓势。
而在苏之彰的眼中,此刻飞来的天下剑,却像是一条张牙舞爪的赤龙,携着无上威势向自己扑来。山峦崩塌,龙影碎裂。
苏之彰叹了口气,自己旧伤未愈,今日之事已不可为。朗声道:“姬子羽,你好自为之。西戎蛮夷之地,本就势微。可南域,却并不只是一个小小的南安国。东域群岛,更是疆域无尽,大贤辈出。你不过小小北辰一君,井底之蛙尔,何敢言天下?”
姬子羽闭目调息,没有说话。也许,自己真的操之过急了,西戎之西,仍有辽阔的佛土三千。虽其无意逐鹿,可又谁能知道其中是否有巨擘人物存在。北辰虽为北域三国之首,可连年征战,国中涅槃,万念之境的巨擘人物失去一位就少一位,姬子羽叹了口气。
“罢了,五年之内,北辰之军不犯南安。可这沐阳城,南安也守不住。”
苏之彰点了点头,抬步便走,消失在了夜色中。
一刻不停,奔袭百里之地,终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倒在雪地之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