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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昏暗,陈墨羽如同往常一样在一片死寂的房屋内醒了过来,胃里一阵翻涌,不住捂住嘴巴干呕了几下。
昨日发生的所有,就像是梦一般,如果不是口袋里那几根有些融化了的生日蜡烛,他一定会以为只是做了一场奇幻的梦。
男孩在消失的最后几秒里口中喊出的妈妈让他心头一紧,呆望着蜡烛很久,把它们紧握在手中,下定决心一般快速起身,朝着门口大步走去。
开门之时,门外一位阿婆正站在自己对门的门口,那苍老的背影佝偻着,满头的白发,肿胀长满斑点的一只手握住拐杖,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门的门口,那对门之上贴着一个倒了的福,福字上面大大小小的被贴着小广告。
像是听到了身后的声音,那灰色衣衫的阿婆有些僵硬的慢慢转过身。
那是一张满是皱纹下垂的沧桑面孔,那双眼睛已经被下垂的眼皮完全遮盖住,她张开满口暗褐色牙齿的嘴,朝着陈墨羽不自然的笑着。
陈墨羽盯着阿婆的脸开口道。
“阿婆,您是来找对门的人的吗?”
那阿婆却只咧着嘴一句话也不说,良久又把头背了过去。
陈墨羽有些疑惑的望着她的背影,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来这里住了这么久,从未见过对门有什么人进出房屋,他一直以为对门无人居住。
揉揉酸胀的眼睛,陈墨羽转身下楼。
时间已是下午三点,楼下的小卖铺照往常一样开着。
孙艺林还是坐在摊位后刷着手机,今天老罗并没有像平常白日一样看守着小卖铺。
“孙艺林。”
她闻声转过头,看到陈墨羽甜甜的开了口。
“小哥哥你今天这么早出门呀~”
有些不对劲,陈墨羽又开口试探道。
“昨天你做的饭很好吃,今天还能到你家蹭饭吗?”
陈墨羽望着孙艺林那双睁大了的眼睛,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哥哥,昨天我没有看见你来我们家吃饭啊?”
说完她又挠了挠头,手机屏幕里正放映着跳着热舞的男生。
太古怪了,仅一天,他觉得这小区里像是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被父亲亲手杀掉的男孩,还有眼前这身份不明神秘的女孩。
还有那从她口中得知的岛主。
如果岛主可以通过附身在人身上和他交流,那么,孙艺林有没有可能也是这样。
昨天的孙艺林羽今天在自己眼前的根本不是一个人,本体并未在他面前现身,他心里隐隐得出了这样的推断。
“哈哈,其实是你爷爷让我今天来你家吃饭,说你做饭可好吃了。”
孙艺林闻言脸蛋一红。
“爷爷怎么老这样······啊,你来我家吧,我现在收摊去买点菜。”
“没事,我帮你收摊,麻烦啦。”
“啊,好!小哥哥你叫什么呀!”
“我叫陈墨羽。”
“墨哥哥,你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红烧鱼。”
陈墨羽不假思索的开口道。
孙艺林慌张的转身跑去超市的方向了。
他望着女孩跑去的方向看了很久,既然自己已经无法避免的卷进了一些奇怪的事情里,那么至少他想弄清楚心中尚存的疑问,那微凉的玉蝉此刻正安静的躺在裤子口袋里。
在这过去的十几年的人生里,陈墨羽已经躲藏着过了许多个夜晚,因为害怕许多事物,他远离了一切会让他感到不安的事情,学校,人群,亲戚。
至少,这一次得抓住点什么。
在把小卖铺乱七八糟的东西收好后,他按照记忆朝老罗居住的楼房走去。
他有些路痴,但是他记得楼房的门牌号。
就这样找了许久,他竟然又走到了昨晚那个废弃公园。
此刻废弃公园里站着许多身穿黑色警服的警察,埋藏男孩尸身的地方已经被拉起了警戒线,警车红蓝色的车灯正在旁边不停闪烁着。
陈墨羽停留在原地看了一会,其中一个警员的视线朝他投来,对视的一瞬间他撇过头,拿帽子盖住了脸,低头往前走开了。
那警员的视线太过敏锐,有种一眼便看穿陈墨羽的感觉,让他一时之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心虚感,于是他刚刚才这样畏畏缩缩的逃走了。
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老罗的那栋楼,爬上楼梯敲了敲他家的房门,里面很是安静。
等了许久并没有人回应他,陈墨羽又敲了几下。
啪嗒——
门上的银色门把手突然脱落掉落在地,陈墨羽心中一惊。
轻轻推了推,门竟直接打了开来。
陈墨羽径直走向里面,里面的物件陈设跟昨天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房间里只有那不停滴答的大钟摆在响着。
“老罗?在吗?”
他喊了好几声,都无人回应。
这一次他走向里面的长廊打开了灯光,灯光旁的大钟摆吸引了他的视线。
深蓝色的钟声,木制的外漆上刻满了一道道精致的花纹,白色圆形的钟盘上画上了一圈蚊香一样的黑色漩涡,两根钟针正顺时针一格格走着,下方悬挂着的一根钟摆,左右摆动着,钟摆下方圆形的琥珀之物,其中密封着类似昆虫一样的生物。
“小墨?”
正要俯身细看琥珀的时候,身后的声音让他一惊。
猛地回头,只看见老罗正在右侧一间房里,开着门探着头望着他。
“老罗,我刚刚敲门那么久你怎么不出来,你家门锁都坏了。”
“啊?老头子我刚刚在睡觉啊,这门锁咋能坏了呢。”
老罗走到门口那里,捡起门锁嘀咕着。
“太不安全了,等会叫个师傅修一修吧。”
“好好好,我这就联系。”
正在掏出手机的老罗却突然看向陈墨羽。
“小墨你怎么突然来了,有啥事?”
“昨天来你家蹭饭,今天想再来一次嘛。”
闻言老罗却满脸疑问的看着陈墨羽。
“小墨,你记错了吧?昨天老头子我自己去下的馆子啊?”
心中满是惊涛骇浪,还是满脸笑意的打着哈哈。
“我就是想蹭顿饭老罗,哈哈,小林已经去买菜了。”
“哦哦,这样,那没事,来来来,到客厅坐坐。”
陈墨羽和老罗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但他心中却生出一阵违和感。
不对,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对劲。
两人在房间里唠嗑没多久,门口就传来一阵声响。
“咦?爷爷,门怎么坏啦?”
孙艺林手里提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袋子,向屋里走来。
“哦哦,小林回来了,门锁坏了,我叫人来修了,等会来。”
孙艺林也没说什么,走到厨房开始忙前忙后。
“我去帮忙。”
陈墨羽走向厨房,看到孙艺林正在手足无措的刮着鱼鳞。
“小林你不怎么做饭的吗?”
孙艺林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滑溜溜的鱼身让她难以固定,啪嗒一下那条鱼掉落在地上,不停地蹦跶着。
陈墨羽心里此时已经隐约有了一个答案,笑着帮孙艺林捡起鱼放进水池,自己又转身帮忙洗起了菜。
这一次孙艺林和陈墨羽在厨房足足忙了两个小时,把菜端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满桌的菜却没几个能吃的。
菜大部分炒的半生不熟的,那鱼内脏都没弄干净。
陈墨羽故意没有帮忙炒菜,望着昨天还能快速炒出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的陈艺林,眯起了眼。
嘴巴里的炒鸡蛋苦苦的,因为火大炒的已经糊的发黑了。
“哈哈哈,好吃吗小墨?”
老罗幸灾乐祸的望着他们两,自己都下不去筷。
“对,对不起,我不怎么做饭。”
孙艺林咬着筷子不好意思的望着陈墨羽。
“没关系。多练练就好,其实味道还可以的。”
陈墨羽在吃的方面要求极低,味觉比常人迟钝一样,不停地往嘴里塞着菜。
这一顿饭陈墨羽吃的心不在焉,看着满脸抱歉的孙艺林,他默默吃了两大碗饭。
帮着收拾完客厅,他与老罗又聊了许久,一直到晚上九点多,老罗进房屋休息了,客厅只剩下孙艺林和陈墨羽两人。
陈墨羽一直盯着她看,孙艺林满脸羞红的结巴着和他聊天。
磕磕盼盼的聊了很久,陈墨羽都看不出端倪,便起身道了再见。
毫无头绪,他想帮助男孩找到他妈妈,可靠他一人怕不是难上加难,三年的时间,警察都找不到的人,陈墨羽像一个人找到,何其困难。
他在夜晚凉飕飕的小区里行走着。
好冷,自己这身衣服不够穿了,得买身厚棉袄了,积蓄也不多了,可能还要出去打几份工来攒点钱。
乱七八糟的人生,他也乱七八糟的活着,但是从现在开始,他有了想要做的事,一切正在微妙的变化着。
呜啊~~呜啊~~
不远处,陈墨羽听到一阵奇怪的哀嚎。
像是女人的哭声,又像是孩子的叫声。
不要夜晚出门。
他想起了孙艺林向他叮嘱的话语,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小心翼翼的向前探去。
右边整齐排列着的路灯,其中一个正在不断闪烁着,路灯旁的草丛里不断传来尖锐的奇怪嚎叫。
野猫?
他一步步的向前走着。
就在此刻,突然一阵强风刮过,强风刮起无数黄绿色的叶片,席卷在空中。
很快空中慢慢聚齐了一团由树叶形成的怪物,那一团怪风渐渐卷起陈墨羽周身的很多物件。
让陈墨羽惊讶的是,许许多多的小动物尸体从这一带的草丛里被刮起,席卷到空中那一团怪风里。
淦!
陈墨羽努力让身体弯下,那强风越来越大,快要将他从地面刮起,卷入其中。
在双脚离地的一瞬间,陈墨羽心里骂了一遍又一遍的脏话。
陈墨羽被吸入其中,里面浓稠的黑雾像是水流一样裹住他,让他窒息。
这怪物里面全是浓浓的黑雾,还有成山的猫狗尸体,散发着一阵阵呛人的腐臭,陈墨羽只觉呼吸都要被这强力又充满腐败气味的风夺去呼吸。
他被呈漩涡状的方向的风旋转着,在这其中什么也抓不住。
突然从陈墨羽口袋里发出一阵阵闪烁着的白色光亮,那光亮愈发变强,变成一个光罩,将陈墨羽笼罩在其中。
“陈墨羽!”
在失去意识前的一秒钟,他听到了孙艺林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玉蝉中传来,像是信号接受不良的声音一样。
我是不是还能再抢救一下。
陈墨羽沉沉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