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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之下,白雾之中,逐渐显现一双红眸和红爪。
近乎与白雾融为一体的雪鹰盯着地面时不时蹦一下的少女,距离逐渐逼近,颇有临海捕鱼的架势。
少女听到天空中的怪声,抬头瞅了一眼,不瞅不要紧,这一瞅愣是吓得身子一抖,就像听到春日雷声的狍子。
一只翅膀展开得有三丈的白色老鹰俯冲而来,打量一眼,那鹰爪比她的头还要大上许多,要被抓着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轻则小命不保,重则毁容苟活。
少女猛然转过身,抱着头拔腿就跑,没跑多远却试着肩上的小白狐用爪子拍了两下,嘴里还时不时嘤一声,似在表达什么。
她不敢停下脚步,心里认定那老鹰是把寒酥当成初冬最可口的第一餐了,直接薅着小白狐搂进怀里,而后用腋窝夹住蓝伞,右手将伞柄抽出不停挥着。
细看竟是一把泛着寒光的狭长铁剑。
少女怀里的小白狐不似平时乖巧地不停挣扎,似要挣脱她,许是吓坏了。
眼看就快到林子里了,少女突然试着一阵强风袭来,觉得自己突然间长高了。
等她低头一看,哪是什么突然长高,她已经离地一丈了。
这要被抓到老巢去还能有好?
她憋了口气儿,用此生最大的嗓音大喊:“桀姐姐桀姐姐,老鹰行凶啦,桀姐姐救命啊!”
一道黑影在树上穿行。
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了少女上方的树干上,看了眼不停蹬着腿的少女,也不管是不是会被抓走,直接倚靠在树身,轻笑着看少女无力的挣扎。
少女也看到了在一边看戏的沈桀,喊得更卖力了:“桀姐姐别看了!救救我救救我!”见沈桀还是没反应,就差哭出来了,“你可爱的知音要被抓走了呀!”
“夏至,放下她。”沈桀轻轻偏头,看了眼地面。
雪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缓缓下落,将谢知音放在地上后落在她的头上,爪子还晃了晃。
“咦?桀姐姐,它认识你还会听你的?”谢知音一愣,回头仰望了一眼有她两个那么高的雪鹰,发觉对方也在盯着自己看。
谢知音刚想抬脚,根本不敢乱动,只能委屈巴巴地问沈桀:“桀姐姐,能让这个很好看也肯定不会随意伤害我的大鹰离我远点儿吗,我可能有点儿慌张。”
这时,小白狐也挣脱谢知音的怀抱,蹭地爬到她的肩上站着伸出小爪子晃了晃。
雪鹰抬起翅膀向前伸,小白狐心满意足地拍了拍雪鹰的翅膀,嘤嘤叫了一声,雪鹰也微微低头轻啄着小白狐的头。
“它是我看着长大的,不应该听我的吗?”沈桀从树上跳下,“带寒酥去吧,早些回来。”
雪鹰听到,扑扇了两下翅膀,将靠近小白狐的翅膀抬起。
小白狐顺着爬到雪鹰的背上,小爪子紧紧搂住脖子,而后雪鹰扑扇着翅膀离开谢知音,飞上了天空。
“寒酥也认识它呀?”谢知音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它把小寒酥当成食物了,早知道我就不跑了,我的形象呀……”
少女歪着头想了会儿,突然问道:“桀姐姐,小寒酥是在寒酥时遇到的,那老鹰似乎叫夏至,难不成是在……”
“就是你想的那样。”沈桀轻笑,将腰间挂着的三个布袋扔向她。
谢知音忙接住,用手掂量掂量,眉开眼笑道:“竟然有三十两!”她一歪头,眼神有些疑惑,“那些人不是被大冤种他们拦住了吗,这钱袋是桀姐姐从哪弄来的?”
沈桀抬起左手,大拇指轻轻游走在食指上,慵懒地说道:“既然有抓我们的打算,教训一次自是不够的,所以姐姐……”
谢知音眼睛一亮,接着她的话头道:“所以桀姐姐又把那三人揍了一顿!”
沈桀点点头,谢知音边将钱袋里的钱小心放到自己的钱袋里边说:“想解决麻烦又不想杀人,最简单的办法便是彻底打怕对方!”
沈桀笑道:“小屁孩学的挺快。”
谢知音骄傲地扬了扬下巴,道:“那可是,桀姐姐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回去?”沈桀沉默下去。
林间清风,树上松鼠,河里游鱼仿佛都在此刻静默了。
谢知音几乎瞬间在心头冒出一个念头。
有的悲喜,远比四季鲜明。
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还是沉默下去的瘦小少女挠了挠乱糟糟的头,脸色罕见的有些不知所措。
哪怕林间的清风拂过身畔,树上的松树抱走果子,河里的游鱼逮到了那只拼命逃窜的小虾米,而沉默不说话的沈桀也已经一笑带过心绪,走出好远。
心思还在那处沈桀方才所在位置的谢知音仍站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
以至于逐渐走向只能勉强看清小镇轮廓的曼妙身影回身说了什么,她也未听清。
看向站在原地快被白雾吞噬的瘦小身影,沈桀嘴角微微翘起,明明自己也是那么不幸,何苦如此在乎别人的悲喜?
她语气轻柔地喊了一声:“小知音,回去了。”
谢知音终于回过神,转身应了一声,小跑到沈桀身边,搂住她的胳膊,笑嘻嘻地说:“桀姐姐,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好不好呀?”
这个仿若孤魂野鬼三年的女人双眸微微睁大,眼白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红色,却瞬间褪去,故作惊讶道:“家人?你知道什么是家人吗?”
谢知音点点头道:“知道呀,就是无论何时只要想起便会开心,只要见到便会安心的就是家人,我见到寻生的时候便是如此。”
谢知音也只有一个同胞姐姐,所说也不过道听途说,却觉得极为有道理,似是本该如此。
“错了。”沈桀漫不经心道,“家人远不止如此。”
谢知音挠挠头,不解地问道:“那桀姐姐,家人到底是什么呀?”
沈桀就知道这小丫头一定会追根究底,倒也不意外。
她希望这个一直在为他人着想,善良的小丫头有一天可以知道家人是什么。
可她不希望,这个善良小丫头的家人里有她的存在,至少不要在她的身上得到家人这个身份的最正解。
“家人是什么?姐姐也不知道。”沈桀突然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小屁孩,倘若有一天你我二人陷入绝境,为了活下去,该做什么?”
谢知音撇了撇嘴,问道:“桀姐姐武功这么高也会陷入绝境吗?”
沈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目光平静看着思考的小丫头。
少女眨眨眼,天真地说:“我们可以杀出去,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就好啦!”
沈桀笑道:“若是不能呢?又当如何?”
谢知音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犯了难,支支吾吾半天不知该怎么回答。
沈桀似是发问,言语间却已肯定,“你是不是想说,一定会想办法让姐姐逃出去?”
只见少女嘟了嘟嘴,轻轻点点头,小声说:“因为桀姐姐是师父和我的……”
沈桀接过话头:“救命恩人?”
谢知音点点头,便听身边的女人骂了一句:“愚蠢。”
谢知音一愣,不知为何感觉身边那个一直不曾表露自己太多情绪的姐姐此刻真的是生气了。
她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跟在身后。
沈桀神色凝重,沉声道:“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你要学会抛去所有无用的情绪,发现一个人最后的价值并加以利用,以此换取自己生的机会。”
少女不明白话里的含义,身在雾海,心便是也被这雾海给扰乱了,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呀?”
“没什么意思。”沈桀回身看着少女的头抬了抬手,却又放下,眉目轻柔却语气坚定,“谢知音,这世上没有人值得你为之委屈自己甚至牺牲自己,哪怕是作为你和你师父救命恩人的我,也不值得,你可记住?”
谢知音使劲点头。
沈桀看少女这副随时都要走神的样子便知道少女又把这话抛之脑后了。
就是这样心大才让她始终放心不下。
当天夜里。
少女被一道曼妙身影按在马上挣扎的场景令不少能看到她们的人都感叹世风日下,却也无人敢管。
一时良心过不去和这辈子最后一次良心过不去,人们还是拎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