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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随着粮食颗粒一起流淌,奔涌向前。
在这些匆匆而逝的时光里,白月和李良安他们,凭借着年轻人的一腔热血,满怀激情,每一天都纵情地挥洒着汗水。每一粒粮食,每一座仓房,每一条道路,每一台机械,每一次日出和日落,每一场万里晴空和疾风骤雨,都见证着他们的努力。
时间一转眼,已是年终岁末,刚刚参加工作的几个年轻人,即将踏上返乡的旅途。
“良安,来年有没有想过做点什么?”白月躺在床上,将书本盖在胸前,若有所思地望着天花板,漫不经心地问道。
其实,他更像是在问自己!
“做什么?什么意思?”李良安蹲在地上不解其意。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从行李箱中抬起头,看了白月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继续整理自己回家的行李。他头也不抬,却换了个话题,问:“怎么样,看来过年你是不回武湖了?在东洲过年吗?”
“你不觉得粮库现在有很多东西可以改进吗?”白月也没有接过李良安的话题,而是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顾自地说,“我觉得有很多事值得我们去做,况且每天晚上都有大把的时间,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起来!”
“时间……这倒是!”李良安手中正拿着一包东茂的土特产,特产定格在空中,他饶有兴趣地问:“你这么说,看来已经有了具体的目标,是吗?”
“算是吧!我是这样想的……”白月把书放到一旁,迅速从床上坐起,略显兴奋地望着李良安,慢条斯理地说:“一是从现实出发,看看进出粮的流程能不能进行优化,每次进出粮,库区车辆太乱了;然后还有那些机械设备,看看能不能进行一些改良,提高入库的粮食质量和进粮效率;二是从理论出发,将粮食储藏过程中的质量变化与温度、通风、水分、杂质等因素结合起来,进行数据分析,看能不能找到最佳的信息,最好能出篇论文,作为我们今后储粮工作的主要参考!”
说完,白月静静地注视着李良安,期待着他做出反应。
李良安双腿一高一低蹲在地上,双眼不停地来回转动,很明显,他正在认真思索白月这些建议是否可行,以及其背后的意义!
“我觉得可以,你如果有什么想法,我一定全力配合!”李良安点头回答,他对白月的想法予以充分的肯定。
“我感兴趣的是那些机械,没兴趣写论文,所以毕业课题才选的设计,我肯定会先从机械和工具入手,至于论文,我希望你来做!”白月定睛看着李良安,眼神充满希望,“反正这些数据在办公室电脑里,都是现成的,如果你想从零开始,现在也有刚进满的仓,足够让你记录原始数据,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我也一定配合!”
李良安有些吃惊,白月说的这件事有百利而无一害,而且能跟自己大学期间所学的粮油储藏知识完美地结合起来,他不自觉地瞥了一眼书桌的抽屉,里面放着那本他从学校带过来的《粮油储藏学》。
然后他又看向白月,既然他能想到,一定也可以做到,现在竟然想把这份工作交给自己!对于这份信任,李良安在感激之余,却有一丝不自信,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白月托付的这项艰巨的任务。
“我……”李良安有些犹豫,然后视线慢慢向下,轻轻摇了摇头,诚恳地说:“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你说的这些……”他又耸了耸肩。
“那我先问一句,你有兴趣吗?或者说想不想做?”
“我只觉得你很有想法,这些事,也很有意义……”李良安依然有所顾虑,“但感兴趣和想做是一方面,能不能做成是另……”
还没等李良安把话说完,白月抢先一步制止道:“你感兴趣就行,我就只要你这句话!只有你想做,才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二人默默地望着彼此,随着白月挑动眉毛,挑逗着他,才打破了僵局。
李良安“哼”的一声笑了,然后抿了抿嘴,重重地点头答应道:“行!舍命陪君子!”
第二天一早,李良安拖着厚重的行李箱,和钱仲、江城一起离开粮库,正式踏上返乡的旅途。
从粮库出发,下了公交车,不远处便是东茂火车站广场。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望向进站口,那里和春运期间众多忙碌的火车站一样,早已挤满了人。
李良安静静地注视着广场上的人群,心里突然感慨万千——春运,曾经只在电视上看到的场景,没想到此时此刻的自己,竟成了这幅场景的组成部分。
稍作驻足后,三人便拖着行李,缓缓朝着进站口走去。
被汹涌的人潮裹挟着,三人终于艰难地抵达候车大厅。
“喂……妈……”钱仲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他带着阔别已久的乡音,轻声细语地对着电话说:“对对,是今天回,可能明天才能到家!”
在李良安看到,这一声乡音,让回家的旅程变得格外的温暖。而从钱仲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可以看出,这乡音是对家人的思念,也是对团圆的期待。
正当李良安陶醉在这份温暖之中时,身后突然想起一声“借过”。
李良安心中一惊,久久不能自拔,因为这个声音太像一个人——邱云,尽管可能性不大,但他依然迅速回头,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可是,身后并没有人,那声音也早已消失在混乱嘈杂的候车大厅。
他有些黯然,心想:也许那就是邱云吧,只不过上天让他们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彼此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便又让他们匆匆离别。毕竟,“错过”这两字,已经成为了最经典的一场剧本,循环往复的在这种场合上演。
放眼望去,候车室已经没有空位能够让他们坐下歇息。于是李良安便胡乱找了个地方,背靠墙角,坐在行李箱上,静静地观察着候车大厅的人来人往。
携家带口、大包小包返乡的人,或蹲坐在地看着列车时刻表,或一家老少围在一起吃着泡面,或三两成群相谈甚欢,又或靠着座椅昏昏欲睡。无论穷困潦倒还是飞黄腾达,无论一无所获还是满载而归,无论人们这一年在外经历了什么,回家,永远都是年终岁末的主旋律,因为回家团圆的温暖和幸福,是我们刻在骨子里的希望。
或许是身临其境的缘故,对于眼前这样的场景,李良安感触良多。
而不远处,男人正因错过了上车时间而被拦在检票口,急得直跺脚,他身旁抱着婴儿的女人则垂头丧气。此时,广播里停止检票的语音播报格外刺耳。
见到这一幕,李良安轻轻皱眉,摇头叹气,然后他从口袋中掏出车票再三确认时间。
漫长的等待后,他们终于踏上开往东洲的列车,再从东洲转乘高铁,才算是踏上了回家的路。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一道道微弱的闪光将李良安从睡梦中唤醒。
睁开双眼,江城和钱仲仍然在他身旁沉睡,车窗外的动静偷偷溜进了他的余光。转头望去,他被眼前的一幕彻底吸引了:漆黑的车窗外,竟升起了缤纷绚丽的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竞相绽放。
这突如其来的美丽和惊喜,犹如一剂立竿见影的良药,将李良安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他深吸一口气,稍稍打起精神,准备迎接终点站——武湖站的到来。如果可以,他将深深拥抱这座魂牵梦绕的城市。
没多久,火车到站。
当李良安一只脚迈出列车车厢,坚实地踏在武湖站的月台上,冷风不经意间袭来,他被冻得瑟瑟发抖。他扫视月台之外幽暗的天空,灯光映出密密麻麻的细雨,视线再扫过月台,周围络绎不绝的人群,纷纷涌向出站口。汹涌的人潮中,李良安驻足而立,这种感觉极不真实,但寒冷的气温让他明白:没错,这就是武湖!
他不自觉地低下头去,轻轻笑出了声——这种久违的刺骨的寒冷,真他妈爽!
“总算回来了!”钱仲也在一旁感慨,他只穿着一件薄外套,牙齿似乎被冻得颤抖起来。
“是啊,回来一趟可真不容易!”江城也无奈地抱怨起来,他只穿着一件单衣,正用双手不停地搓着自己的臂膀取暖。
“你们怎么办?今天就在武湖歇一晚,还是已经买票了?”李良安终于开口问道,因为江城和钱仲二人,老家都在武湖周边城市,作为东道主,应该送上这份关心。
“今天太晚了,回去就更不用说了,只能先在这里对付一晚。”钱仲哈着气跺着脚回答。
“你呢?”李良安又问江城。
“一天下来都快累死了,反正已经回来了,我也住一晚再回去!”江城边搓肩膀边回答。
“行,既然回来了,我也不招待你们了,你们就自己找个酒店休息吧,那我先回去了啊……”
三人简单地道别后,李良安拦了辆出租车,朝家的方向飞驰而去。
车窗外,久违的霓虹灯在身旁呼啸而过。
从进入粮库至今,半年有余,吃住都在粮库方寸之间,灿烂而迷人的夜生活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奢望,现在能够尽情享受眼前这一切,对于李良安来说,不失为一种幸福。尽管外面下着蒙蒙细雨,他仍然开着窗户,或许此时此刻,没人比他更想触摸这座城市的点点滴滴。
冷,是这个城市现在给他的感觉,而在他印象中,武湖的寒冷似乎比以往更甚。他这才发现,他已经忘记这座城市原本是什么模样!
于是他在脑海中努力回忆,隐约中他只记得,武湖的春天很短暂却很美好,似火的夏日是个噩梦般的存在,“一叶落而知冬”的温度骤降,是当年人们年复一年的抱怨。可是,他从未想过,曾经的抱怨,竟变成了此刻的怀念。
“喂?”沉思中,李良安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不用不用,快到家了,在车上。”他拒绝了父亲来接车的建议。因为他告诉自己,曾经的男孩儿,现在长大了。
汽车在宽阔的马路上飞驰,用不了多久,李良安就会回到温暖的家中。
漆黑的楼道中,射出一缕明亮的灯光,正在迎接着李良安的归来。李良安迎着灯光拾级而上,还未进屋,他便已经猜到了这是父母为他打开的家门。他踏入明亮的光线中,脑海中突然闪过列车上的烟花:是啊,只要回到家,无论多么漫长漆黑的夜空,总会绽放出灿烂美丽的烟火,照亮和温暖着人们孤独而脆弱的心灵。
李良安小心翼翼地走近门口,狭窄的门缝中,母亲正蜷缩着身体坐在沙发上,双臂交抱,苍老的脸上映出电视机里忽明忽暗的画面,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归来。可想而知,她已经等了很久,也准备继续等下去。
他已经在电话中明确地告诉过父母,不用等自己,但母亲并没有听话,就像小时候他不听话一样。或许,这就是父母与子女间纠缠不清的牵绊。
他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内心是既高兴又心酸。
所幸父亲不在客厅,想必他已入睡,毕竟他明天还要工作,这让李良安顿时轻松不少。
他一个轻轻的深呼吸,稍稍调整好自己的精神状态,便朝近在咫尺的家,迈步前行。
“妈,我回来了!”李良安露出高兴的笑容,“不是说过,不用等吗?我有钥匙。”
“哎呀!可算回来了!”母亲连忙站起,激动地朝李良安跑来,直奔他的行李箱而去,“这一大天,累坏了吧?”
“不累,年纪轻轻的,回趟家还能喊累啊?再说了,我在火车上休息来着。您看,这不是生龙活虎吗?”
“好好好……”母亲转而抓着李良安的双臂,仔细打量起来,脸上难掩欣慰的笑意,然后轻轻拍了拍他,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母亲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哦对了,吃晚饭了吗?要不要给你弄点东西吃?”
“嗯……”李良安犹豫了片刻,然后微笑道:“下碗面吧!免得麻烦。”
“好好好……等着!”母亲脸上再次露出和蔼的微笑,步伐轻盈地走进厨房。
不一会儿,母亲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餐桌。
对于风雨中归家的游子而言,最大的安慰莫过于此!再看食材,配料丰富,看来是精心准备过的!李良安满怀欣慰地叹了口气。
不料,这微弱的叹息,竟也被母亲的耳朵牢牢抓住:“怎么了,叹什么气啊?”
“没什么,这不是好久没吃到您做的面嘛!”李良安灵机一动,回答道。他抄起筷子,挑起面条,用嘴吹了吹,然后送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充盈着口腔,让他忍不住赞叹道:“好吃!”李良安对母亲笑了笑,然后接着说,“对了妈,您去睡吧,也不早了,等会儿碗我自己会洗……”
原本母亲还想着收场,但在李良安的极力劝说下,终于还是败下阵来。母亲依依不舍走进房间,这时,只听到房内传出了对话声,原来父亲也还没睡!
李良安的视线缓缓移向电视机,他只是盯着屏幕发呆,不知不觉间,电视画面渐渐变得模糊了。
而另一边,电视机前的白月胡乱躺在沙发上,偶尔还打个哈欠。厨房里,白津武正在噼里啪啦挥舞着锅铲,抽油烟机沉闷的声音夹杂其间。
没多久,各种声音相继偃旗息鼓,白津武不紧不慢从厨房中端出菜肴,冲白月喊道:“来,洗手吃饭啦!”
于是白月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摇头晃脑,走向餐桌。
“怎么样?东茂库的工作还适应吗?”白津武不出意料地问出这个问题。
“还行,目前工作都能上手。”白月淡淡地回答。
“你的工作内容和其他新同事的工作内容,会有什么不同吗?”白津武以一种仿佛在试探机密的口吻问道。
“没……没什么不同啊……”白月思索片刻后,疑惑不解,“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我换个说法吧,就是你们粮库领导对你有没有特殊照顾?”白津武举着筷子在空中来回示意,“因为你……我的缘故……”
“哦……”白月故意拖长尾音,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然后又急促而短暂地回答:“没有!”
“那就好!”
听到这三个字,白月一脸难以置信,眼神中充满了“为什么”的疑问。
“算了!我也懒得解释,有些事情,你仔细想想就明白了!”停顿片刻后,紧接着,白津武又说:“对了,如果以后你在粮库感受到了这种照顾,记得告诉我!”
“啊?”白月的表情有些匪夷所思。
“当然啦,你凭借自己的努力赢来的荣誉不算,情况你自己掂量!”白津武最后补充道。
“唉……”白月无奈地叹了口气,“有您这么个老爸,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