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来得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快。
　　仅仅一周之后，当莱姆斯又一次把遍体鳞伤地我们扔在院子里的地上后，他问了我们一个问题。
　　“好吧，你们觉得你们准备好进行真正的狩猎了吗？”
　　我从地上站起来，仍然气喘吁吁。
　　虽然很疼，但我不会放弃的。
　　“是，教官！”本特利回头叫道。“我们准备好了，教官！”
　　“错了，你这个大白痴！”莱姆斯反驳道。“你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过......我们有一个紧急狩猎任务请求，非常适合你们团队的技能。你们明天都要出发。”
　　诺拉和本特利比较兴奋，爆发出欢呼声和喝彩声。
　　他们相互击掌，奥维尔认真地点点头，就连佩内洛普也微微一笑。
　　“任务要求是什么？”我问。
　　“穴居猎犬，”莱姆斯回答。“它们大多是害虫级的怪物，但仍能对森林和建筑造成严重破坏。它们也有成长的潜力，不过如果你运气好的话，我们的探险不会遇到这种怪物。”
　　“我们并不幸运。”我斩钉截铁地说。莱姆斯居然笑了。
　　“正确，所以你们得做好被踩扁的准备。我会和你们一起去，但别指望我能做什么。我是你们的教官而不是你们的救命稻草。”
　　我叹了口气。
　　尽管他说过，如果有人快要死了，他可能会介入，但即使这样也不能保证什么。
　　“那么，穴居猎犬是什么？”诺拉问。
　　“它们是小型犬，只到你的脚踝，”莱姆斯说。“或者到维塔的膝盖。”
　　“嘿！”
　　“它们之所以会成为问题，是因为它们疯狂繁殖，钻洞如入无人之境，而且领地意识很强。我们发现的族群距离城市大约两天路程，这也太近了。如果它们钻进城墙，会危及成千上万人的生命。我们不想让它们靠近这里，你的小队要找到它们并且把它们一网打尽。”
　　佩内洛普的笑容更灿烂了。
　　“这就是你需要我的原因，”她推断道。“我可以在墙外使用我的力量，对吗？”
　　莱姆斯点点头。
　　“正是如此，佩内洛普。你和奥维尔是消灭怪物族群的关键。维塔会找到它，并确保我们把他们都干掉。本特利和诺拉会确保你们这些弱小的家伙能走到那一步而不死掉。”
　　我一点也不介意我在队列中的位置，就在诺拉后面，这几乎是最安全的位置了。
　　“我通常不会派你们这样的菜鸟去追穴居猎犬，”莱姆斯接着说。“它们的单兵作战能力很弱，但它们的协调能力很强，会在地下成群埋伏。我见过很多人死在这种任务上，但你们都具备成功所需的技能。维塔，一定要注意地下的动静，他们在洞穴里动作很快，如果维塔喊人行动我不管你们是在树上还是在拉屎你们都得立马行动。”
　　队员们都点了点头，这让我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佩内洛普脾气好的时候还是很暴躁，在不好的时候也会咄咄逼人，但她在训练中并不争吵。
　　我们都不喜欢对方，但却有一种勉强的尊重；我是她后脑勺的眼睛，她是能把我变成实际战斗威胁的生命线。
　　我团队的其他成员都非常友好，但我一点也不相信这意味着他们会为我保守秘密。
　　诺拉偶尔会去教堂。得知这一点后，我不禁对她有些戒心。
　　“我们在城墙外还可能遇到什么，教官？”奥维尔问道。
　　“一切，”莱姆斯直截了当地回答。
　　“如果有强大的怪物肆虐，生态系统可以在一夜之间建立和摧毁。什么都别指望，做好一切准备。至少就我们所知，该地区目前还算稳定。可能会有很多昆虫、食肉植物、单独的食肉动物和中型食草动物。这些东西你都能应付，除非你想一下子全部应付。我们要去的地方特别像丛林，所以能见度会很低，需要开路前进。”
　　“没问题，教官！”本特利高兴地说。
　　我相信本特利的话，我们可能会没事的。
　　本特利是个出色的战士，但他出色并不是因为特别强壮或快速，而是他从不感到疲倦。
　　他不会在训练后气喘吁吁，也不会因为比赛拖沓而放慢速度。
　　他只是继续前进，我猜整个团队都很乐意把穿越灌木丛的任务交给他。
　　佩内洛普所说的“超新陈代谢”咒语对他来说简直是完美；它将他的身体推向极限，甚至超越极限，但却疯狂地燃烧能量储备。
　　佩内洛普曾经说过，如果这不违法的话，她会试着让他整天都保持这种状态。
　　有时我在想，罗文会觉得我们中谁会更令人毛骨悚然？......我希望是她，我并不想这么奇怪！
　　“总之，你们可以解散了，”莱姆斯说。“我们明天一早就走，你们每个人都可能再也回不来了。走之前，该准备什么就准备什么吧。”
　　我在心里快速计算了一下。
　　“教官，怪物族群离城墙有两天路程，来回至少要四天。我可没学过在睡梦中保持警惕。”
　　莱姆斯挑了挑眉。
　　“你心真大，你以为你能够睡着吗，维塔。”
　　我张开嘴，闭上，然后又张开。
　　“......这是个玩笑吗？”
　　“不，有时候任务需要连续几天不睡觉，但希望这次不会是这样的。我们会在天黑前扎营，你白天睡觉。如果你有能力，最好能坚持整个夜班。在黑暗中，你和队员们的感官差异会更大，但如果你不能整夜保持清醒，一定要找人代替你，明白吗？了解自己的极限。”
　　我点点头。他也点点头，然后离开了。
　　由于我们大多数人都筋疲力尽，所以队员们继续坐在草地上。
　　“我们一定要做得尽善尽美。”佩内洛普严肃地说，她尽量坐得高贵一些。“我已经厌倦了被老头子溺爱了。”
　　“说起来容易，”诺拉平躺着回答。“不过我同意。我很兴奋，成为我们自己的猎人团队，变得强大，赚大钱？这就是我们的目标。”
　　我惊讶地发现，我的团队中有很多人都认为变强是他们成为猎人的原因之一。
　　的确，活着的猎人都无比强大，但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我打算做同样的事情，但我有一个完全不同的方法。
　　不过，自从加入公会以来，即使没有吃掉任何灵魂，我也变得更强了。
　　我的灵魂只是比以前大了一点点，团队其他人也是一样，都是自然增长，没有亵渎......虽然我想我是在假设如果他们有吃灵魂的习惯。
　　我想，当人们变得更强的时候，灵魂也会变得更强。这也说得通。毕竟婴儿和儿童的灵魂往往比成年人小得多。
　　“佩内洛普，我很惊讶莱姆斯听到了我们之前关于扩散的谈话。”奥维尔评论道。
　　“是的...我还以为他说你和我会杀死猎狗就是这个意思。的确，气流魔法是通过隧道向下推送药剂的理想方法。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队伍这么快就被推荐了。”
　　“更别提我们无所不知的小维塔了！”诺拉咯咯笑着说。
　　“别再说我小了！”我抗议。
　　“对不起，维塔，但是你就是个小不点，太可爱了。”诺拉说着，开始站起来。“和我比起来，你们都很小，但维塔实在太小了！”
　　“我在长大！可能吧！”
　　“说到这个，”佩内洛普插嘴道，“我应该给大家做个检查。如果你们的情况不尽如人意，就会影响到我。”
　　“我们不能这样做。”奥维尔嘟囔道。
　　我笑着，享受着这种戏谑。
　　大家继续聊了一会儿，最后开始散去。
　　本特利跑回家和家人聊天，诺拉去买了些吃的，其他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跟在佩内洛普后面蹒跚地走回房间。
　　我本想过一会儿再吃，但如果她要做检查，我想趁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和她谈谈。
　　我有几句话想对她说，但不知道该怎么说。
　　然而，一进门，佩内洛普却第一个开口说话，让我大吃一惊。
　　“维塔，好极了。过来，我需要检查一下你。”
　　“嗯？好。”我走近她，站在她旁边，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有去看过医生吗，维塔？”她转过椅子面对着我问道。
　　“什么？”
　　“你有经常去看生物学家或普通医生吗？”她不耐烦地问道。
　　“呃，没有。除了你之外，我就和一个生物学家聊过......一次。”
　　佩内洛普恼怒地吸了一口气。
　　“好吧，你最近有和你母亲联系过吗？”
　　“不，我还是个孤儿。你为什么问我这些？”
　　“因为你马上就要来月经了，我很不希望是我来教你如何处理。把盔甲脱掉，躺在床上，我们来做个检查。”
　　我......真的没办法回应，只好照做。
　　脱得只剩内衣的我躺了下来，任凭佩内洛普在我身上戳来戳去。
　　沉默而尴尬的气氛让我说出了一点我想说的话。
　　“......我，嗯，真的有点感兴趣，你知道的。”
　　“嗯？”她喃喃的说。
　　“我是说你的研究，进展如何？很抱歉，我知道的不多。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这种事，这并不意味着我不感兴趣，我只是......”
　　“你只是无知，”她最后说，她的手慢慢地在我身上滑动，同时将扫描魔法推入我体内。“你这么说，好像你希望这是一种好的品质，其实不然。”
　　我有点恼怒，但是继续说道。
　　“我的意思是......这让我开始思考。如果你的研究推翻了大脑连接身体和灵魂的说法，那么是什么连接了身体和灵魂呢？”
　　“我无法告诉你。这超出了我的研究范围。”
　　我皱起眉头。
　　“拜托，至少猜猜吧？”
　　她也皱起眉头，但想了想还是说：“......我不知道。”
　　“如果你在我开始实验之前问我，我会同意大脑很可能是连接身体和灵魂的纽带。似乎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可以完成这项工作，这是最显而易见的联系。只有具有神经系统或类似神经系统的生物才有灵魂，教会是这么说的。”
　　“当然，我们必须认为这些信息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们自己查看这种互动的方法至少需要基本的灵性，而这是一扇没人愿意打开的门。但如果拥有大脑是拥有灵魂的必要条件，那么从逻辑上讲，灵魂与大脑相连似乎是一个非常合理的假设。”
　　“......但当你移除大脑中据说与灵魂相连的部分时，似乎什么也没发生。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你却不知道是什么呢？”
　　“好吧，这就是更多研究的目的。看来我们出去之后需要一批新的老鼠。”
　　我点点头，让她继续戳戳戳。这算是一次成功的对话吗？
　　“奥维尔提到你从小营养不良，”佩内洛普评论道。“我检查得越深，发现的问题就越多。几周前，我就应该每晚给你做治疗，但我想我们回去后就得开始了。”
　　我眨了眨眼睛。
　　“等等，真的吗？生物魔法治疗？这不会很贵吧？我已经负债累累了。”
　　“当然贵，”佩内洛普斩钉截铁地回答。“但是不能不治疗，我需要你活着。你比本特利这样的笨蛋更难替代。”
　　“啊，你需要我！”我咕哝道。
　　“并不是特别需要。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这么穷，我辜负了作为团队生物学家的责任，这......让我有点恼火。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的失职告诉任何人。”
　　“我能做到，当然！”我保证道，为了每天的治疗，这个代价太便宜了！
　　她点点头。
　　“好了，我现在只能做这么多了。接下来去找诺拉，把她叫上来，好吗？”
　　“好吧。”我同意，起身重新穿上盔甲。
　　“哦，还有一件事。”她在柜子里翻了一会儿，然后把几块软布扔给我。
　　“大约…九天后，开始把它们放在内裤里。”
　　“我为什么要......”我刚想问，但她只是看了我一眼，我就闭嘴了。
　　“你需要我解释，还是你可以问别人？”
　　“我可以问别人。”我喃喃地说。
　　“那你走吧。”
　　我得赶紧下楼告诉诺拉轮到她了，尽量不让自己脸红得太厉害。
　　诺拉刚吃完饭，我就下楼去看她。我把软布塞进口袋里。
　　“嘿，诺拉！”我叫着，挥着手。“佩内洛普想给你做个检查。”
　　“哦，听起来......不好！”她回答。“你挺过来了吗？”
　　“没那么糟，”我回答。“有点尴尬，但还不错。我想我可能和她说通了。”
　　“哦，是吗？好吧，我希望有人这样做。她和奥维尔都应该需要放松一下。”
　　我挠挠头。
　　“这样真的有用吗？”
　　“奥维尔认为每个人都是需要克服的障碍，而佩内洛普在这个名单上排名靠前。我告诉你，这家伙对天生的法师有一种情结。同时，佩内洛普经常渴望得到关注，她可以利用奥维尔总是想和她比试的心理，而不用担心会输给他。”
　　我眨了眨眼睛。
　　“哦，好吧。”我说，并记下了这一点。
　　我去拿了些吃的，很快就把盘子堆得高高的，然后才回来。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呢，诺拉？”
　　“我只是喜欢观察人，”她耸耸肩回答。“人类很有趣。我们都非常复杂，但每个人都有一套相同的杠杆，你知道吗？如果你注意观察一个人的习惯，你就能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
　　我皱了皱眉，点了点头。
　　“那么，本特利是怎么回事？”
　　诺拉简单地说：“我不知道那哥们儿为什么要当猎人，但我跟你打赌，一定是'我很喜欢战斗，但不想伤害任何人！'之类的蠢话。”
　　我笑了一下。
　　“不过说真的，”她继续说，“他是个好人，但是......缺少了点什么。我觉得他的善良是因为他相信每个人都和他一样。总有一天，当这个泡沫破灭时，他会受到真正的伤害，但我想以他这样的性格，会有很多人帮他渡过难关的。”
　　她耸耸肩。
　　“那我呢？”我有点犹豫地问。
　　她瞥了我一眼，花了点时间想了想该说什么。
　　“......你让我担惊受怕，维塔。大多数时候，你就像一只小猫咪，看起来害怕整个世界。你害怕的样子让我想替你挡箭。知道吗？这很珍贵，然后在遇到真正可怕的事情之前，你会突然进入状态，完全沉浸其中，这太不真实了。”
　　我皱着眉头，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包泡汤，味道真不错。
　　“......我的整个人生就是一大串可能会让我送命的事情。”我最终回答道。“我当然害怕。但如果我是那种遇到危险就犹豫不决的人，我早就死了。”
　　“......好吧，首先，维塔，这很糟糕，不能这样看待生活。我现在是你的盾牌，对吗？你可以让我来承担一些责任，我很坚强。”
　　我有些开心。
　　“其次，”她继续说道。“不仅仅是你的能力，还有你的态度。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想是蔑视吧？当莱姆斯开始把你踢得屁滚尿流时，你脸上的表情......我不知道什么样的人会把要踢掉她牙齿的靴子看成是可以随便咬碎的虫子？真他妈的诡异。”
　　“哦，”我喃喃地说，缩了一下身子。“对不起。”
　　诺拉笑了笑，起身收拾东西。她走过来，轻轻推了一下我的肩膀。
　　“嘿，你也许是个诡异的女孩，但你是我们的诡异女孩。我很高兴你能加入我们，维塔，回头见。在佩内洛普决定给我检查之前我要先走了。”
　　“嘿，等等！”我说。“那你呢？你......你是怎么分析你自己的？”
　　诺拉咧嘴一笑。
　　“我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姑娘。”
　　她走出餐厅，向楼上走去。
　　我静静地想着，吃完碗里最后一碗炖肉，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是时候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