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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根清净,走火入魔。
下山前,春月仙姑刻意叮嘱若青若芸二人,不可将今日之事告知他人,特别是金尘缘乃银月仙子之子。
两位徒弟虽不明其中来龙去脉,但从三秋居士对往事的追忆中,已然明白师父与银月仙子非比寻常的情谊,甚至对银月仙子最后的遭遇也猜出七八分,由此,师父对金尘缘爱屋及乌也就不言而喻,至于在这不言而喻背后的隐情她们当下也不去多想,只是谨遵师命,心领神会地重重点头允诺。
宥园回廊,金尘缘静静伫立,若有所悟的望着眼前一串飞溅溪流。
“想好了怎么出魔都?”春月仙姑来到金尘缘身边轻轻问道。
“想没想好,他们也早有准备。”金尘缘转头侧目春月仙姑,突然深沉道:“春月姑,你说我要做魔主好吗?”
一时有些没跟上转变的春月仙姑,皱眉反问道:“你想当吗?”
金尘缘望向飞溅溪水,眼神迷惘道:“金伯伯从未说过让我当,更没说过不当,甚至传艺不收徒,就连范叔容爷爷也认定金伯伯的意思是让我远离魔都,可我突然有一种感觉,金伯伯其实是想让我当魔主的!”
看着金尘缘似有所思又有所悟的怅望神情,春月仙姑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刚要开口,金尘缘忽地一下洒然笑道:“算了,想不通不想了,先去拿刀再说!这个承诺可是一定要完成的!”
对这一会儿惆怅一会儿傻笑的侄儿,春月仙姑嗤笑摇头道:“那也得先出魔都,现在他们有了防备,你想趁夜偷偷溜出去的想法,恐怕也难以成功。”
被看穿小心思的金尘缘,嬉皮笑脸,傲气道:“出个小小的魔都,办法多着呢!春月姑,您就别为我操心了。”
“真有办法,不用夜闯城关?”春月仙姑仍是半信半疑道。
金尘缘明亮黑眸一转又转,诡笑道:“去还是要去一下,不然枉费他们一番心血,见识一下魔都高手也好,也许没那么高,说不定就能趁机出城。春月姑,若真出去了,我们在东魔岭城下见。”
金尘缘嘴角勾起一抹精美弧度,仿佛成竹在胸。
若青若芸亲自操刀,一桌素斋经她们的手做得色香味俱全,一道‘六根清净’更是尤为独特,两位女徒弟武艺平平,厨艺却堪比大宗师,金尘缘吃得直呼美味,一听菜名更是肃然起敬,若芸告诉他,此菜是由一个和尚所创,以六种不同根茎清炒而成,每一种菜根都精心搭配,不可多也不可少,更兼融医理有药膳之功效,不仅咸香爽口,更能舒筋理气。听完若芸介绍,金尘缘不禁感叹,还是中原好啊!不像海岛天天吃龙虾,烤只海鸟就算换口味了,实在没什么意思!
降天更是不失时机的出现,这让金尘缘不得不怀疑,这个魔都魔王真的脑后有眼?还是探子遍山!竟能在饭菜上桌前一刻准时上楼,假模假样得知若青也露了一手,不禁感慨万千,这辈子还能吃到女儿亲手做的饭菜,此生足矣!就差痛哭流涕了。
一幅温馨画面让金尘缘打消了挖苦降天几句的心思,那个被世人诟病的魔都,那个被称为杀人如草芥的魔王,也不过是个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父亲而已。
席间,若芸好奇地问起金尘缘海岛上的生活如何?金尘缘拣了些惬意的时光向她们展示,例如夸耀自己闭气潜水胜于常人,能在海底睡个午觉在上来;例如海底有五彩斑斓的成片大珊瑚,美轮美奂,如入仙境;还有,他曾经撬开过一个巨蚌,在里面找到一颗拳头大的黑珍珠,他还救过一只搁浅的巨大海龟,灵性通神,他就是坐着海龟背出岛而来……
若青第一次觉得,这个从海岛来的傻小子,是个骗子!
若芸却听得如痴如梦,神往不已!
一顿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晚餐过后,金尘缘独自回到客房,躺在床榻之上,静静冥想,三秋居士的话犹在耳边。
“大灵寺,潮溪大圣,潮溪圣经,三十二相掌,七世魔刀,金伯伯,娘……”
金尘缘盘坐而起,闭目观心,默念魔刀口诀,脑海里演练着每一招每一式的魔刀刀法。
他想找出潮溪圣经,三十二相掌的破绽,即是同出一法,那就从自己入手。
荒岛最后一年,当金尘缘终于可以一刀掀起千层浪。那一天,金伯伯却让他仍掉刀,让他开始悟,可是悟什么,不知道。
可悟不可说!
一坐一枯荣!
金尘缘盘坐礁石,三天三夜,潮涨潮退,他没有得悟,直到红姑吐出最后一口气,直到金伯伯飞升也没有。
现在,他似乎站到了门槛上。
破心境?
春月姑说,武道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武道破心更是断崖临渊,退无可退,是临渊一跃归海入神,还是坠崖万丈走火入魔?
古书上说,所谓天人,乃天地立心之人,潮溪大圣恐怕正是这样的天人,为天地为天下立了一颗心,这颗心在潮溪圣经里。
心是什么?
我的心呢?
如何安这颗心?
如何破这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