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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天沙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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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泉怪石,曲径通幽。
  降天一行悍卒左右拥簇着春月仙姑和金尘缘等人,穿山林,过小溪,密林清泉掩映后,一处雅致清幽的庭院出现在他们眼前。
  庭院名叫‘宥园’,取自若青她娘名字中的‘宥’,寓意为人和善,宽宏大量,似乎冥冥之中预示她娘逆来顺受,无怨无悔的一生定数。
  若青看着拱形门额上的院名由来,不觉又想到她娘,脸上泛起一丝哀容,眼眶中泪光闪动。
  一旁春月仙姑注意到驻足仰望的若青,安慰地轻轻拍了拍若青正挽着自己的手,师徒俩淡淡一笑,一同迈步走进宥园。
  身后,金尘缘一路走来不时插科打诨旁敲侧击,想从降天嘴里套出点魔都八关十三隘的布防情况。料想降天这老狐狸会推三阻四敷衍自己,可万没想到,降天却给他来了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什么兵力多少,守关之将功力如何,使什么兵器,会什么武功,甚至几大城门暗藏的机关陷阱也都如实明说,推心置腹程度着实让金尘缘摸不着头脑,甚至害怕惊疑降天这老小子又要耍什么坏心眼?
  降天之所以有恃无恐,明知道金尘缘的用意还如实相告,因为他知道,金尘缘的画像早已贴满魔都大小关口,即使问清关隘情况,没有他们几大魔王的虎符金令,他也休想跑出魔都半步。所以,权当陪这傻小子闲聊,也讨好讨好这臭小子,万一他要肯当魔主呢?给自己翻旧账穿小鞋那可不值当,这小子下黑手他是见识过的!况且,现在还有一个春月仙姑,看他们的关系也非比寻常!本着报恩赎罪的原则,降天就尽量顺着他的心意而为。
  金尘缘大步狐疑地走进宥园里,花岗岩铺成的甬路两侧,山松翠竹成荫,鸟鸣蝉噪不止,甬路尽头,一栋名为“莲花楼”的三层楼阁矗立,回廊幽静,走近依稀还可听见流水飞溅的声音,楼阁一侧,山涧溪水穿石而出,形成一汪窄短瀑流,飞入十几尺下的一滩浅潭里,水雾轻盈,飘散而下带着丝丝凉意。
  相比满腹狐疑只想着怎么能跑出魔都的金尘缘来说,春月仙姑倒是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惬意姿态,对宥园一草一木亭台楼榭,甚至那一汪不算瀑布的飞溅溪流都留心观察,感慨魔都竟把草木山势巧妙融合于营建之中,颇有几分道家自然无为的意境,想着今后五灵剑派山门的营建是不是也当如此甚好?
  “咦”
  站在回廊一侧观赏飞溅溪流的春月仙姑突然轻咦一声,惊奇道:“你们看,水潭边竟还生出了几株清秀荷花,罕见罕见。”
  伫立身后的若青、若芸探身望去,溪流飞溅入潭激荡起的水雾层层散开,露出两三株正怒放的红艳荷花,几颗晶莹的水珠随着水面波动急速旋转着汇入荷叶中心,汇聚成一大滩水珠在正午的阳光下粼光闪闪。
  “真的耶,深山峡谷还有荷花!?”若芸情不自禁的喊道。
  心中郁结释怀的若青,眉宇间的阴骘之气也消减了七分,此刻,也露出了久违地少女般的笑容。
  “正是有这几株荷花,当年若青她娘就有意将家宅建在这里。”
  从后面跟上来的降天说道,转脸望向若青,惆怅道:“可惜你娘没看到宥园落成的那一天。”
  若青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望着天:“我娘在天上看着呢!”
  “听说魔都有七景,这荷花算一景吧?”若芸好奇问道。
  降天哈哈笑道:“姑娘说算一景便算一景。”
  “难道不算?”若芸歪着小脑袋疑问道。
  “当然不算。”若青自小在魔都长大,对魔都七景还算了解,笑说道:“峰顶梅林才算一景,小时候我娘就经常带我上山赏梅,是吧,爹!”
  降天见若青满脸笑容,心中已然放下,大感欣慰地笑道:“现在的梅林可远比你小时候壮观得多,这十几年我每逢出门,便将当地梅花带回几株移栽峰顶,现在天下几乎所有品种的梅花在峰顶都能见到,只是现在时节不对,待到冬末春初之时,梅花盛开之际,我在邀请春月仙姑及各位一同赏梅,到时候可一定要赏脸啊!”
  “赏赏赏,降天王的脸一定要赏!”金尘缘突然插话道,转脸冲降天诡笑道:“你们要困我在魔都,我就住你这里,夏天赏荷花,冬天赏梅花,也不错,也不错,嘿嘿。”
  没等降天和春月仙姑开口,若青听出其中微妙,质问道:“爹,你们要困住金尘缘,为什么?”
  “本来。”春月仙姑开口道:“魔都之事不便我一个外人插手,但金尘缘乃我故人之子,我不能坐视不理,还望降天王网开一面。”
  “这……”降天看着女儿若青和春月仙姑,面露难色,断断续续道:“这不是我一人可做主的……想必,春月仙姑对魔都之事也有所了解,为这魔主之争,魔都二十年来毫无安宁,这……”
  “春月姑,别跟他废话,他也确实做不了主,是吧?”金尘缘一脸假笑地望向降天,顺势将一只手搭在降天肩上,见降天下巴处一撮胡须,相当调皮放肆地伸手捻了捻,脑子里想着,是不是顺手给这老小子拔下几根来。
  若青似乎看透了金尘缘的小心思,一把拉过降天,护在身后道:“别碰我爹。”
  金尘缘咧嘴一笑,三根捻过胡须的手指在臂膀上蹭了蹭,好像摸过什么脏东西一样。
  “爹没事。”降天一手拨开若青,笑道:“权当那天得罪金少侠,给金少侠赔罪了,只要金少侠高兴。”
  若芸这两日也听到一些魔都传言,惊讶道:“你还真是魔刀之后,难怪要你做魔主。”眼神一转望向金尘缘身后的刀匣,明白道:“那这个刀匣是用来装魔刀的喽。”
  金尘缘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降天略显吃惊,他早觉这黑匣子眼熟,经若芸一提醒,道:“魔刀刀匣?你要去收刀!”
  “怎么,降天王要跟我一起去不成?”金尘缘笑问道。
  降天一脸奸笑道:“你要当魔主,上天入地我都可以陪你去!”
  金尘缘轻哼一声,冲降天瞟了白眼,扭头懒得理他。
  一个比降天还要年长的老仆走来,恭敬向众人一作揖道:“天王,斋饭已备好。”
  “陈伯,前面带路。”
  降天一边走着一边向大家介绍这位管家陈伯,除了照顾他的起居饮食,院中的花花草草,后院的菜地,甚至峰顶的梅花都由陈伯悉心照料修剪,以致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沟壑纵横。
  “好歹有个老仆伺候。”金尘缘心想,好奇问道:“按照朝廷品级,范叔可要比你这天王高上一品半级的,怎么住的没你好,连个老仆丫鬟都没有?”
  降天哈哈一笑道:“范左使志不在此,要论钱财数量,恐怕我们几个天王加一起也抵不过范左使分毫。”
  金尘缘大吃一惊,疑惑道:“有钱?他不把他那个破孤叶城修一修,我才不信?”
  降天又是哈哈一笑道:“你是有所不知,当年范左使给天沙国做过几天大将军,这个你知道吗?”
  “范叔原是天沙将门之后,这个我知道,当过天沙大将军我也知道,具体如何我就不知了?”金尘缘说道,他听金伯伯提过范天的身世,只是春秋十三国乱战的事就不清楚了。
  “当年,范左使带领八千魔军去营救他徒弟他爹,叫……颜……青川,对,颜青川,一代枪神,两人是三代世交,情同手足,后来颜青川举荐范左使做了天沙大将,几乎整个天沙四十万兵马全都在他们两人手中掌握,在后来,颜青川战死,范左使也受到小人挑唆,中了离间计,被天沙国主罢免兵权,据说不是一帮文臣谏官求情,天沙昏君还想斩了范左使的头,范左使一气之下就带领剩余不到两千的魔军回到了魔都。”
  “不是说钱吗?怎么净说些带兵打仗的破事?”金尘缘不耐烦的打断道。
  说话间,大家在陈伯的引领下走上莲花楼二层,厅中一个大团圆红木雕花桌已摆满了十几个素斋菜,两边轩窗大开,凉风阵阵,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一片锦绣山川绵延天际,不远处一座高山上,三个大金字更是闪闪发光惹人注目,上面写着“封魔台”。
  降天招呼春月仙姑等人落座,这才坐下对金尘缘继续讲道:“在范左使回魔都之前,他还干了一件事,因为实在气不过,但又干不出弑君作乱的勾当,于是联合罗人杰和几个将领,一起里应外合,一夜之间搬空了天沙国库,据说光是黄金就拉了二十车,你说范左使是不是大财阀。”
  说完,降天哈哈大笑。
  金尘缘却听出端倪,冷笑道:“以范叔为人,肯定没有据为所有,而是分给了死去的魔军将士做抚恤。”
  降天收敛笑意,眼中多了几分惊喜之色看着金尘缘,微微点头道:“没错,范左使的确如你所说,除了分了一部分给其他合伙做局之人,其余全都上交了魔都金库,之后十年都没出过孤叶城。”
  “那你们魔都也太不是东西了,怎么也不给人家修修房子?”金尘缘义愤填膺的骂道。
  “怎么没修,为这事,掌管魔都支度的钱三娘几乎年年都劝范左使,就差跪地求他了,有一年还自作主张请来最好的工匠,可这范左使差点就给人全宰喽,你说,范左使发怒谁人不胆寒,以后就很少提这事了,最多就是按时送去些食粮酒水而已。”
  “那也不是东西!”金尘缘笑骂道,端起碗筷开始扒饭。
  降天笑着摇头无奈,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范左使还真是一位仁义之人。”春月仙姑夸道,忽又想起:“这么说,十年前,天沙国最后被东株所灭,跟这件事也有莫大联系,自古兵无粮草自乱。”
  “仙姑说的极对,那也是天沙昏君应得的苦果。”降天气愤道:“若以范左使的将才,加上魔都与南冥的结盟,天沙何至于亡国,一切都是天沙昏君自作孽。”
  天沙国主最后落了个议和投降甘为东株藩属犬国都不答应的下场,东株兵不血刃,兵临城下的东觉王为了报当年战场之仇,送给了天沙国主三尺白绫,算是留了他一份国主的体面。
  而那个设下重重阴谋诡计,策划离间计构陷范天,使得君臣失和,出卖颜青川,导致其被重兵围困力竭沙场的始作俑者,在东觉王平定天沙回国之时也一同去了东株,并在东觉王的推荐下,得到了一个肥得流油的清闲刺史之职,上任途中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驿馆里,至今首级下落不明,驿馆内一十七人无一幸免。
  江湖传闻,这十八人均是死在柳月刀之下。
  更有传言,那颗下落不明的刺史首级正埋在颜青川的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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