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八点的时候，唐轩一个人待在办事处十分无聊，于是拉开窗户开始观察电线上的小妖怪。今晚的聚餐差点泡汤，幸好程莹莹说工作赶完了可以过来。她那么忙晚来点是没办法的，可为什么高中生和新人还没到？害得他只好一个人空等了这么久。
　　想到这里门终于响了。年轻男人把探出窗外的身体缩回来，“你们怎么花了这么久？偷偷约会了吗？”
　　少年把书包扔到沙发上，横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唐轩每次看到他的脸都会想起一句话，这该死的帅气……同样是男人——不对，这家伙还是个小孩——他到底是怎么长得这么好看的？幸好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他那张脸，否则办事处大概会被他的颜粉挤爆。
　　默默羡慕嫉妒着，唐轩把目光转向跟在他后面一声不吭进门的女孩。她脸上还染着一片红晕，眼神发愣，好似魂丢了一半。发现唐轩在看自己，女孩迅速堆出微笑：“不好意思，都怪我还不太熟练，处理那些灵……工作时花的时间长了点。很抱歉。”
　　“没关系，万事开头难嘛！”唐轩赶紧言语安慰，“你们去哪里了？”
　　“中心医院那边。”女孩脸还是红的，怎么看怎么可疑。唐轩不动声色地倒了杯茶给她，让她坐下等会儿，然后一把搂过季晗进了洗手间。
　　“你们俩真的没发生什么？”他故作严肃地两手抱臂。季晗比他还高一些，面无表情的脸在唐轩看来写满了“涉世未深”“情商低下”……
　　“什么意思？”季晗果然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遥遥每次和你在一起都怪怪的，你看她脸红成什么样子了？”
　　“天很热？”
　　“不是这意思，你真的没仗着美色诱惑人家？亲亲抱抱牵牵小手啥的没有吗？你也不是小孩了但不要太轻浮啊！”
　　“有。”
　　少年想起什么一样点了点头。唐轩这下真愣了：刚才那话其实开玩笑的意思多些，他原本以为就算发生了什么这孩子也不可能对一个女孩亲亲抱抱……认识季晗快两年，唐轩对他的印象就是平平淡淡无欲无求像个颜值爆表的纸片人，眼神还和死水一样。怎么回事，这是突然开窍了？
　　“喂，你到底做了什么？”唐轩惊奇地撞了撞少年的肩膀，脸上涌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小姑娘确实很可爱，可你们才认识多久啊，你会不会太禽兽了一点？”
　　“抱她了。”季晗不明所以却诚实地回答了，“也牵了她的手。”
　　唐轩打量着少年的表情，然后皱起了眉头。“我确认一下，你是喜欢人家？还是只想逗她玩？”
　　季晗明显地迟疑了。
　　“都不是？”唐轩越发好奇。他不知道这孩子在恋爱方面有没有经验，以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看这反应，简直跟块石头一样啊。
　　“我不知道。”少年稍微低了低头，“她好像很害怕。所以……”
　　“就这样？你要是不喜欢人家就别动手动脚的啊，”唐轩哭笑不得地握拳推了推少年的胸口，“要是莹莹知道你这么渣，肯定想砍了你！她最恨你这种撩了就跑的，当心她冲你发作……”
　　季晗迷惘地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而夏遥梦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平静。拜季晗那个拥抱所赐，她到现在脑子里都乱糟糟的。可他似乎只是想安慰安慰她，和抱一个哭泣的婴儿没什么区别。问题是她不是婴儿啊，她是个成年女性，对异性的亲近还是很在意的……凭直觉她知道他没有什么坏心思，但她也必须承认她没法在他靠那么近时保持冷静……
　　“晚上好？”
　　夏遥梦差点吓得跳起来。一个身穿灰色职业装的女孩挎着包站在面前，上下打量着她。“你是新来的夏遥梦吗？”
　　“我是！”她赶紧站起来，“……您是程前辈吗？”她心脏乱跳，刚才想得太入神根本没注意有人进门。眼前的女孩长发扎成一束，长相不算特别起眼，站姿挺拔、衣着整洁，给人一种认真负责的班长般的印象。
　　“我是程莹莹，你好。”女孩露出礼貌的笑容，“听说你能力很强，有机会一起聊聊吧。”
　　“您好……我没什么能力的。”夏遥梦连连摆手。这就是唐轩口中那位“莹莹”：如果唐轩像那种有点调皮的小男孩，程莹莹就像被老师调到邻座监督他的优等生。她有点理解唐轩那表情的含义了。
　　“哎，莹莹你来啦？”身后传来唐轩的声音，他和季晗不知道在卫生间说了什么，两人总算出来了。季晗一脸迷茫，对上夏遥梦的眼神后就一直盯着她看，好像满腹疑惑。
　　她顿时更想知道他俩聊了什么了。程莹莹扫了季晗一眼：“你们一起上厕所了？”
　　“别误会！”唐轩一脸正直，“他找我谈心而已。”
　　“真稀奇。”程莹莹撇撇嘴，“对了，现在走不走？你定的那家店不是人很多吗，要去就快点走吧。”她转向夏遥梦，“来晚了抱歉，你饿不饿？”
　　“没事，我还好。”夏遥梦不好意思承认她饿得前胸贴后背，暗暗希望赶快去吃晚饭。她努力忽视季晗时不时的注视，出门下楼时也刻意离他远了一些。幸好程莹莹在和他说话，她也就松了口气。唐轩回头看看稍微落后了一点的两人，凑过来低声说：“遥遥，你觉得季晗怎么样？”
　　女孩差点一口气呛在喉咙里，诧异地瞪着他。唐轩赶紧解释：“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的，就是随便聊聊，毕竟他长得那么好是不是？”
　　“他长得……呃，很好看吗？”夏遥梦终于找到机会把这个疑惑问了出来。
　　“嗯？”唐轩反而诧异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忽然面露恍然大悟的神色。“抱歉，我忘记了——你现在看不到他真正的长相啊！你是不是看到他脸和小孩乱画似的？那是一个咒，他好像一直用那个咒来掩盖他原来的长相。”
　　夏遥梦彻底愣住了。什么真正的长相？什么咒？
　　“都怪我忘了说了，抱歉抱歉！”唐轩笑起来，“你有点特殊，虽然感知能力强，现在的灵力却比一般的护卫弱不少。季晗那个咒只对普通人和灵力低微的小妖怪啥的起作用，所以我们和灵力强些的妖怪就都能看见他长什么样啦。”
　　“他为什么要遮住真正的长相？”夏遥梦心里涌起一丝被捉弄的羞愤。
　　“因为长得太好看了哈哈哈！”唐轩见她这幅副呆呆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听说他小时候招蜂引蝶太多，把他爸烦得不行，就让他一直给自己施那个咒。虽然现在普通人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但护卫和灵力强点的妖怪都知道啊，结果来找他的人还是挺多的。就你们还没来的时候，又有人打电话，千方百计想要他私人电话号码。我也挺不容易的……”
　　女孩默默听他兴致高昂地说个不停，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心脏却一声一声跳动得越来越清晰。其实她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季晗的脸和整个人根本不匹配。可自己根本看不到他真正的长相——唐轩口中“长得太好看了”的脸，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呢？
　　“没关系，你灵力很快会变强的！”唐轩似乎察觉到她那点失落，笑嘻嘻地安慰她。“协会的工作很锻炼人，遥遥也很快就能升级啦——到那时候就能看到颜值天花板的脸了，是不是很期待？”
　　夏遥梦有点赌气地摇头，却忍不住想起那个少年漂亮的手指、流畅的脖颈曲线和抱住她时……身体的触感……绝世美人？颜值天花板？
　　他就在后面哎。几米远的后面。
　　在唐轩带笑的注视下，她终于撑不住狠狠把头扭到一边去，耳朵却一点点彻底红透了。
　　现在她还很弱，但只要一步一步走下去，总有一天她能独当一面。夏遥梦是个做事犹豫不决的人，但一旦有什么契机让她下定决心，她就会一条筋地不撞南墙不回头。
　　总有一天，她会看到他真正的长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