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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两种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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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卓洵死了,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我。”
  “我决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
  “又是那个东瀛武神!”
  拿着卓洵那柄已经残钝的【鬼刹神月刀】,看着铁甲军在神剑山庄乱石下别人送来的义子的残骸,侯孤我的双眸布满血丝,像是火焰一样灼炙。一直以来他都是冷酷无情的化身,对神剑山庄的每一个人保持着一种约束和控制,从不动感情。就算是将他视若生神明的卓洵他也保持着神明该有的距离,甚至很少对他笑过夸赞过他。可现在卓洵死在东瀛武神手中,侯孤我第一次有那种失去的心如刀绞的感觉,他势必要这个畏手畏脚、伤他肱股的东瀛武神血债血偿。
  对于卓洵,侯孤我自幼对他悉心培养,他从未婚娶也没有子祠,现在因为【破荒】的吞噬已经感到每况愈下大限将至,所以卓洵一直被他视作【破荒】的继承者,若他被吞噬,则卓洵替他完成未竞的大业,执神剑独立世间。
  可视在,卓洵死了,这种寄冀破灭了。虽然自己的武功与日俱增,但侯孤我隐约感到破荒对自己心性的控制。他怕有一天走火入魔,像郝一朗一样死于中年。
  侯孤我本想斥责花小魁:那你为什么还要活着回来?可他看着花小魁:他也一样年青而强有力,他也一样充满渴望与野心,他似乎比卓洵更适合继承破荒。
  “只要能继承我的意识,通过权势独立于世间不被左右谁继承又有什么区别呢?我深知自己代表的是哪一类人:骜傲不驯,与世不群,壮志难酬。”
  “你想知道破荒剑的秘密吗?”侯孤我对花小魁道,花小魁假意应允。
  “我早就发现,你比卓洵更年轻更强,我希望有一天你能继承我这里的一切。”
  于是侯孤我一五一十告诉花小魁关于干将莫邪铸神剑的【古剑谱】,关于这柄神魔所庇的魔剑的一切始末。
  有没有禳救的办法?花小魁担心问道。
  有。
  只要找到并服用天赐级的药膳【双生花】其一,就可以消去一切魔障诅咒,真正无敌于世间。这就是破荒最大的秘密。
  找到了吗?
  没有,但有希望。
  ……
  2
  花无名从东瀛万里迢迢来到北武林神剑山庄,就是为了仗剑执行人间的正义,将神剑山庄从世间铲除,为此他必须一步步瓦解其内部势力,最后再迎战侯孤我。
  可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撞见一个人,那个人也见到他,但不幸让他跑了。
  花小魁还在神剑山庄潜伏,这样一个人势必会搭上他的性命,所以很多事情提前发生了。
  这个人花无名很多年前似乎见过,有过很深的印象。他现在成了侯孤我的附庸。倘若他也认出自己,并告知侯孤我东瀛武神就是花无名,那傅沉轩必然有性命之危。花无名决定独自去找花小魁,让他撤离神剑山庄。
  阴差阳错。
  铁胆金刀朱佥二十年前便是名动南北的江洋大盗,武功之高,手法之精几代人都有所耳闻。他虽瞎了一只眼,右脚有些残跛,阅历之深却无人能及。对于有用之人神剑山庄总是不拒绝的。他本走投无路该被仇家吊死,是侯孤我给了他新生。于是朱佥在神剑山庄也混上了高位,一般之事还轮不到他出手。近来神剑山庄内忧外患他才出手替侯孤我查一下这个神鬼莫测的东瀛武神。
  “花无名。”虽然时隔经年,但就算化成灰,朱佥也能一眼认出花无名,因为他们不但见过还交过手,他的左眼就是那起风波造成的。虽非花无名所致,可他那时年少意气风发的面容,神鬼难敌的剑术令朱佥终身难忘。他们十几人被花无名几招几式轻易击溃,花无名事了拂身去,他因体力不支被仇家戳瞎了一只眼。成了现在的独眼老狐狸。
  他从未想过能找花无名寻仇,也没有想到花无名竟还活在世上,要找侯孤我犯难。于是他把一切都告诉了侯孤我。
  “花无名不是已经死了吗?”侯孤我道。
  “可他事实上不但活着,还光明正大让他儿子来骗我们。”朱佥道。
  “现在你能在找到他吗?”
  “不能。但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能。”朱佥很肯定道,“他的儿子一定能带我们找到他。”
  “你认为我们的剑术孰强孰弱?”侯孤我问道。
  “你们若决斗那一定是亘古绝伦的一战。在认识庄主以前,老夫认为花无名是天下第一剑客,那种巅峰臻致的剑法哪怕郝庄主也要逊色。可自从认识您以后,我认为您才是天下第一奇人,老夫戒赌多年,若非要赌,我赌您胜。”朱佥向侯孤我恭谨道。
  “我决不允许有人欺骗我,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会向你证明你的想法是正确的。”侯孤我掣【破荒】于手,目光灼热,他已经期待这一战的到来。
  3
  侯孤我假意让朱佥去办事,自己却尾随花小魁。
  看到他留信的方式,在一株白桦树的极高处,花小魁施展轻功轻易便将花无名留给他的的信笺取下,并在上面留言道:
  “后日午时,铁胆金刀朱佥将去黑水坞杀水上仙霍临东。”
  做完这一切花小魁又将信笺钉在树冠上,准备离开。
  一切都再明显不过了,地上似乎还有卓洵留下的血迹,侯孤我感到一股寒意自脊髓传来,他的十指已经箕张缓缓伸向【破荒】。
  他想要出手先杀了花小魁,等花无名前来再杀花无名。
  忽然间他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他人的气息,那是一种截然不同于自己的杀戾之气的凛然之气,就藏在百步之内,那样凛冽的气境任谁也无法忽略它的存在,像是某种警告。
  他一定也已感知到自己的气息。
  于是他们都没有动,都选择等待。直到花小魁彻底走远。
  侯孤我不敢妄动是因为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在了解对手实力之前绝不愿以一敌二。他看着花小魁直至离开,他相信这个人会出现。而那个人似乎也在等待花小魁离去,却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危。
  他们投鼠忌器的都是花小魁,现在他终于走了,于是侯孤我不再隐藏,朝着一个方向试探着喊道:“东瀛武神?”
  那个人知道避无可避,便走了出来,缓缓注视着侯孤我道:
  “是我,我就是东瀛武神花无名。”
  侯孤我拔出了【破荒】,花无名杀了自己的养子卓洵,他誓要让他付出代价。
  “择日不如今日,我们就在此一决高下。”侯孤我道。
  花无名道:“就在此刻。”
  他也拔出隐在腰间的乌金剑鞘内,剑身如刀般的东瀛长剑【花一文字则宗】,剑颚处雕刻着一簇凄美绝艳像是将要凋零伤逝的樱花花瓣。
  两个当世最强者,一场旷古绝伦的武学巅峰之战便在此展开。
  4
  他们握着穿肠夺命的利刃却都像是凝滞在原地,任由风尘掠过发梢,只是眼光死死盯着彼此从未动摇,似乎想要将对方从骨髓到灵魂都深深看穿。一般人在这样极致的压抑下想必早已溃不成军,但他们都没有动,竭力感知着对方的气境。
  他们的招式都已经趋于极致,只要能在气境上略胜一筹,胜负就能在一瞬间决定。
  而他们两种人,本来代表的就是两种境界,一个相信时机,一个相信寻常。
  “在我们动手之前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花无名率先开口道。
  “为什么水会东流,为什么太阳东升西落,为什么我们的命运不能由自己掌握?我代表那些不屈的魂灵。实现他们的愿望。”侯孤我的声音漠然而桀骜。
  “可若因为你,花已经枯死,草已经凋敝,你还认为自己没有错吗?那些无辜的人被剥夺一切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又做错了什么?”花无名质问道。
  “花无名,你是个很有灵性的人,也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但我相信天意在我,否则【破荒】就不该来到这世上。我也不该来到这世上。可我们既然来了,就必须表达自己的意志,这就是我们活着的全部信念。”
  “那我现在请你们回去。”
  侯孤我拔出那柄名为【破荒】幽戾之剑,一瞬间剑刃上寒光缬烁,直达【气境】。
  花无名也开始挥动【花一文字则宗】使用【移花剑诀】,配合【御气之法】达到气境最大化。为了避免被【剑魂渡影】影响,他还服用了一枚极品【死还丹】。
  ……
  两种境界。
  花无名确实非凡人也,单从气境上必须以他为尊,【御气之法】的神妙运用令侯孤我即使手搦【破荒】亦忌惮三分,他的剑光所至甚至会有余力爆炸。而侯孤我的【剑魂渡影】在花无名急迅的身法和感知下并不能伤及毫发,担心倒显得多余。
  渐入佳境,花无名对侯孤我道:“你只是步入歧途,秉性并不坏,这柄剑煞气太重,会将你引入邪魔。现在回头,还有机会。”
  “你与万物共生,可我却只有这柄剑。”
  “那我只有除去你,还天下太平。”
  不料侯孤我面无惧色,反而长叹复又笑道:“我们都是为剑而生的人,想你这样的对手再难寻觅,可我们既相遇就不得不分出高下。你实在应该赢,我实在不应该与你为敌,只可惜……我已到达【剑的第三境】。”侯孤我的面色忽然变得狡黠而又狰狞。
  “剑的第三境?”花无名喃喃道。
  “是的。”
  花无名从未见过剑的第三境,他也不会因为侯孤我的三言两语而畏却。可如果他真的见过破荒剑下的第三境,又是否会心生悔意?
  剑的第三境,【霜剑】。
  霜剑,霜凝。在这种气境加持影响下对手所有的动作都会变得缓慢受阻受黏滞,而【破荒】本身的剑气却远超【气境】。
  这远胜于【剑魂渡影】的境界,没有独门的招数,每一剑都是杀招。
  或许真的有神魔所佑,侯孤我的剑术不知何时已突破这一层。
  花无名想拼死一搏,可再也无法向前踏出一步。他发现侯孤我或许真的是不可战胜的。
  在强大的气场里他所有的动作都受阻凝滞,连空气似乎都已经凝结让人窒息。花无名的剑上逐渐凝霜,【移花剑】慢了下来,他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一种几十年从未有过的死亡的预兆,就在此刻,就在今天。
  5
  朱佥带人去杀花小魁。
  “若花小魁回到神剑山庄,谁杀了他,谁就可以取代他的一切。”这是侯孤我交代他的话,而侯孤我一向说话算数。于是朱佥摩拳擦掌带领一批神剑山庄最危险的人物设下天罗地网。
  但他没有想到花小魁的真实武功远胜于平日所见。
  低估了任何人都该死,所以未过五合他便死在了花小魁的【沉斫链子枪】下。
  一瞬间,整个神剑山庄的人都将矛头指向花小魁,他知道秘密或许已经泄漏了,此地不宜久留,
  幸亏侯孤我不在,花小魁还是凭一己之勇逃了出来,难免受了一些轻伤。
  他回到山野花无名父女暂时居住的木屋却只见到月婵而没有见到花无名,他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
  “月婵妹妹,尊师还没有回来吗?”花小魁推开门,只有月婵焦灼地站在那里。
  “父亲去了你们约定的地方,你怎么先回来了?你受伤了?”月婵反问道。
  花小魁没有回答,也顾不得伤痛,边向着他们约定的白桦树丛折返,等他赶到与花无名会唔的那棵树下,战斗早已结束了。
  花无名死时尸身已经冻结,月华照在他的身上,他的眉睫还粘染着尚未融化的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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