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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大暑已过,江南之地,却仍是酷热难耐。
蝉鸣千里,聒噪得很。
苟诗、沐桃烧了官府奴籍,选了好马,带着金子,一路向东。
走了一日,还有十里就到渡口。二人心情激动。
可一路上,连声鸟叫都没有。
只有蝉鸣。
二人觉得奇怪,却始终沉浸在喜悦之中,并未多想。
突地,前路上出现几个穿着黑衣的人。
苟诗想要绕开,却发现身后没了退路。
黑衣人收缩包围圈。
血气弥散。
惨叫声刚刚发出,便淹没在蝉鸣之中。
辛剑秋为辛兰铺路,直到大暑前后,才从襄阳、武昌一线动身。
说巧不巧,她正好这一日下渡口。没走多久,她便闻见一股血气。
过去一看,只见到一男一女两具尸体,被人随意地丢在干草丛中。
尸身尚温。
两个人穿的都是比较精细的绸缎。但两人的手都比较粗糙,有些茧子。身上有几处刀伤,脸被砍得血肉模糊。
男尸的腰间,吊着一个鼓鼓的钱袋,里面有不少银两,还有一锭金子。
辛剑秋心中琢磨:“刚死不久,却不是谋财害命。仇杀吗?……或是……掩盖死者身份……这两个人不像是千金、少爷,倒像是某个豪族家里的仆役。”
又摸了一阵,却在女尸的腰带里,找到一个拇指大小的薄铁片。
这铁片上,隐隐有个“庚”字。
“这不是庚家的……谁?!”
辛剑秋迅速起身。
迎面走来两个老头,都穿着黑衣,一个腰间挂着大葫芦,一个手里握了根笛。
“午律、酉达,你们两个老不死的,来这里作甚?”辛剑秋看清来人,放下戒备。
“秋妹子,好巧,好巧。这不是午老头酒瘾犯了,浑身不自在……”
“妹子,你别听色鬼达乱说,分明是这厮想看美人儿,出来吹吹笛。”
“酒鬼午,你找打?”
“娘的,怕你?”
辛剑秋一瞪眼,骂道:“到渡口来打酒、吹笛、看美女?你们当老娘是傻子不成?实话实说,这两个,是什么人?怎么会跟庚家扯上关系?”
两个老头不闹了。
挂葫芦的那个说:“没什么。妹子,姬家的事,你最好莫要再插手了。”
拿笛子的那个眯了眯眼,并未接话。
“你说不插手便不插手?老娘我偏要插手!老娘我不仅要插手,还要插脚!”
拿笛子的笑道:“嘿嘿嘿,妹子,你确定要和我们两人动手?”
辛剑秋单打独斗不怕,但要一打二,还是有些玄乎的。
“你们俩赶紧地,先交代清楚,老娘再做考虑。”
挂葫芦的喝了一口酒,却劝她道:“妹子,庚家已选了人,你就不必淌这趟浑水了。况且北边的事情,可还没了,你飞花的内斗,也刚开始,回去吧。”
“你们庚家选了人,我辛家也选了人,有何矛盾?”
“午老头说的是实话,一国岂有二君?”
“老娘不管什么一二三四五六七的。尔等莫不知道,如今中原在谁的手里?”
挂葫芦的不说话了。
拿笛子的笑说:“妹子,你听我说。赵廷隐死后,我们才知道,那边是几头撒网。死了赵廷隐,还有赵匡胤、赵匡义兄弟。更莫说,赵普已出山,还有个从未露面的赵匡珏,便是小麟儿,也是前途未卜,遑论那还未出世的孩子。妹子,归去罢!”
“你等莫不是怕那‘二姬争权’?老娘倒是好奇,你们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那兄弟,是一家人,不比当年的‘二王并立’!”
辛剑秋怒火攻心,一掌发去,却被两个老头灵巧避开,只打断了他们身后的树。
挂葫芦的老头劝道:“妹子,我等都知道,哎,你不明白,子吕那家伙,已埋了暗子,要对姬元广兄弟动手,成都杀机四伏,你便是去了,又有什么用?”
“你等明明知道,仍旧袖手旁观,是何道理?糊涂!糊涂!”
拿笛子的老头也劝道:“平王后裔一向厌恶携王后裔,卯宽深知此事,早已勾结了梓潼姬家,若非我等的暗子不能暴露,早便动了手,又岂会受这羁绊。”
“我且问你等,若那未出世的孩儿不争,你等还要拦我吗?”
两个老头对视一眼:“这……”
拿笛子的老头还是点了点头:“赵家势大,我等不敢再赌了。攘外必先安内。若那孩子逃得过这一劫,我便不管了。”
“既然老午头说了话,我也没意见,那孩子能活下来,我也便不管了。”
辛剑秋正要离去,却又听拿笛子的老头说:“妹子,你且小心,丙家归隐,丁家式微,甲、乙两家和子吕这些殷商遗脉串通一气,或许要打你们辛家的主意了。且小心罢。如今过去,说不定能赶上。”
挂葫芦的老头也诚恳地说:“妹子,金无火锻,不成其形。两个孩子,若想跃渊,是不得不受这一劫的……”
辛剑秋不再理会,策马而去。
拿笛子的老头轻轻感叹:“此事一出,成都便要腥风血雨了,只可惜了元广那孩子,也罢,也罢,他也想早些去陪曦儿吧。对了,月朗那边如何了?”
“得了消息,已潜入旧府。”
“那我等要赶快了。我也正想见见小麟儿。”
两个老头施了身法,几个跳跃,便不见了。
不变的,只有蝉鸣,和那对私奔的小情人。
却说灵羽住在姬府中,这一日却突然收到了千机门的密信。
信上说,要灵羽火速前往成都救人。
灵羽反复验了暗号和防伪标记,发现没有问题,不禁疑惑。
烧了密信,他在房中踱步。掂量再三,留了一封书信,便动身了。
入夜。
七杀悄悄潜入放炭的地方,找到一个做了暗标的木推车,轻轻解了机关。
这个木推车的底盘就落下一个盒子。
七杀把脚一勾,便稳稳地接住。拿起盒子,收起机关,他却轻轻叹了口气。走到约定的地方,丢下了这个盒子,又隐匿起来。
巴州城里,无端地传出了流言。
“嘿,你听说了吗?”
“什么?”
“咱们以前的姬老爷,要做皇帝了!”
“小声点,你哪儿听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呀……”
突然,“轰”地一声从城东传来。
百姓围过去一看,只见地上有一个大坑,坑中有一块石碑。
“嘿,你给念念,写的啥?”
“孟蜀将死,姬周当立,岁在丁巳,寰宇万吉。”
“这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孟家的蜀国要灭了,姬家的周国要复兴,就在丁巳这一年,合适!”
“丁巳?那不就是今年吗?”
“哎哟,噤声,噤声,这是能乱说的吗?”
“你们看,背面也有字。‘姬起岐山立中原,元祀河洛禅太山,广野万族同归汉,反笑子皿做嫁衫。’”
“啥意思啊?”
“西周自岐山发家,灭了中原的商朝,自此以后,历代的帝王都会去河洛祭水,去泰山祭天,天下万族都归附汉人,回过头来笑话‘子皿’给他们做了嫁衣。”
“这‘子皿’是谁?”
“不知,合在一起说不定是个‘孟’字……”
“哎哎,你看,这四句话的‘脑袋’连在一起,不就是‘姬元广反’吗?!”
人群越来越热闹。
等百姓们知道碑文,莫导德才慢悠悠地带人围了现场,装作“肃清反贼”的样子,又派了一队围了姬府旧宅,名曰,“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