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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悠悠,破波而行。
江南风光无限好,而这船内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本来贾瑞单独雇了一艘船,除了船公和雪雁外更无他人。
奈何李景隆突然插手进来,打乱了计划。
只得临时再雇一艘船,但人数上就无法控制了。
此时的船上共有船公爷孙二人,另有一老一少。
后者更为引人注目。
只见一位妙龄女郎,含苞待放。
绫罗绸缎的衣衫下,是犹如羊脂玉般的细腻肤质。
精致的发髻,犹如天宫仙子,衬托出那惊世骇俗的容颜。
除林黛玉和秦可卿外,纵然贾府红颜如云,也无一人能与之相比。
奈何如此佳人,此番却在一个黑袍老僧膝下,相谈甚欢。
言谈举止间,竟有几分亲密之感。
一个老和尚,一个大姑娘,有什么好聊?
船要到扬州码头之时,船公神色变的凝重起来:“前面要检查了。”
雪雁好奇道:“检查什么?”
船公苦笑摇头:“这几年来沿海倭寇泛滥,闹出很大动静。”
“也有些假扮成客旅,混迹在普通百姓之中。”
“扬州地界对此极为痛恨,布政史王慎大人更是发兵,要求各处码头严加排查可疑人员。”
“一旦被盯上,那可要吃不小的苦头!”
“反正几位小心些,尽量低调,认怂没什么,只要能顺利通过检查就比啥都强了!”
雪雁睁大了眼:“要是真的被误会,会吃什么苦头?”
船公欲言又止,只是划船。
而此时那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却是奶声奶气的回应:“轻则被勒索钱财。”
“若严重了,会被打入大牢,没个几百两银子出不来!”
船公冷冷瞪了眼小姑娘,眼看她还要再说。
粗糙大手生硬的捂住了女孩的小嘴,强掩惊慌:“别听这孩子胡咧咧!”
将小女孩仍到了船舱下面去,也不再声张,警惕的留意着周遭情况。
雪雁倍感疑惑,赶忙来问计于林黛玉。
自从在码头遭遇了冲突,后者始终都心绪不宁。
此番又遇到险情,俏脸微白间,也是轻叹一声。
贾瑞淡淡道:“有你瑞大爷在这里,有何可惧?”
雪雁感激于在整个贾府,都对林黛玉虚情假意之时,贾瑞能够勇敢的站出来。
给她们打腰提气,更是亲自护送而来。
尤其之前在浦子口码头,更是见到他男儿雄风的一面。
如果不是主仆有别,她恐怕都会萌生一些男女之情了。
赶忙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不再那么紧张畏惧。
一路穿行而过,越来越多的大船在身旁出现,一眼望不到尽头。
眼看着越发靠近码头,似乎无事发生?
无论船公所言是真是假,只要成功登岸,料定再无麻烦。
也是在这条商船七转八转,打算在一处登陆点低调上岸之时,却也是伴随着一声深沉大吼间,戛然而停。
“王,王大人万福!”
船公被吓坏了!
……
在这处只能容纳小船登岸的码头之上,王宗身穿着齐腰甲,手中的一把雁翅刀散着寒气。
作为千户,他在扬州可有不小的威慑力。
扬州布政司早有政令,要求各衙门严格盘查倭寇动向。
身居要职又有特别授权,对于这些武夫而言实属天大美事。
“停船,接受检查!”
王宗低吼间,船公脸色激变,哪敢违背其意志,匆匆将船就近靠岸。
不过毕竟是一船之主,在这个时候还是要说几句话的。
船公满脸的赔笑:“千户大人,这些都是从金陵来的客人。”
“我亲眼所见,绝非歹人!”
顺手将一个鱼篓提起,双手奉上:“这是几条娃娃鱼,还请大人笑纳!”
“滚开。”
王宗挥手将鱼篓打翻在地,顺势将这船公也掀翻了去。
早就注意到这船上的几个人。
目光在众人身上扫动,在面对林黛玉和那个妙龄女子之时。
双眼大亮,隐约透出一丝邪色。
“给我把他们都绑了!”
早有十多个身穿着布甲的兵丁冲了上来!
也是在林黛玉和雪雁,花容失色之时,不待贾瑞出手,那个妙龄女子却是勇敢的站了出来。
面对这些士兵的压制,女子不慌不忙,直视着这位千户:“我等所犯何罪?”
王宗满眼欲望的凝视着这位俏佳人,那种邪恶念头呼之欲出!
“我看你们这几个不像好人,这个理由可以吗?”
女子冷道:“这岂不是欲加之罪?如何能让人心服?”
王宗满脸洋溢着同情的气息:“本千户做事,何须让人心服?”
眼看着是秀才遇到兵,女子知晓此番已无道理可讲,惊慌间,也是有些后悔为何要站出来据理力争了!
黑袍老僧突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位将军若肯网开一面,真乃功德无量!”
“老僧必在延寿寺给将军祈福。”
言谈间,拿出了一张银票,竟有五十两之多。
王宗眼前一亮,悄无声息间便是将这银票给收下。
“你这位老和尚还算慈眉善目,看起来不像是歹人。”
“罢了,就许你下船去吧!”
“多谢施主!”老僧含笑间,也是给那女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便是要趁机脱身而去。
“等等!”王宗突然挥手将那女子的手腕抓住!
“我可没说让你走!”
老僧皱起了眉头,眼看着这野蛮的千户,公然耍起了跋扈。
作为弱势方,他们恐怕也只能够任人宰割。
对于那颇有姿色的女子,一旦落入这种人手里,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还有你,都给我回大牢去接受盘查!”
无情的大手朝着林黛玉抓来,前者刹那间吓得不轻,一把扑到了贾瑞的怀里。
感受到这刹那的温存,以及那瑟瑟发抖的娇小身躯。
贾瑞的内心产生了一股极为强烈的保护欲。
含笑间,便是用手拍了拍这怀中佳人的后辈,安抚道:“无妨,交给我来解决。”
便是将林黛玉引入身后,隔断了那千户的骚扰。
在这千户杀人般的目光关注下,贾瑞挥手拿出了两张银票,共计三百两!
按照之前的逻辑,这个数字可以保全六个人了!
交了钱,这千户的冰冷表情才缓和了一些。
看待贾瑞也是有着几分惊异。
“看你们年纪轻轻的,给我到处乱跑个啥!”
“一旦遇到了倭寇怎么办!”
“快回家去吧,别再随意厮混!”
“还有你这船公,胡子都一大把了,不好好颐养天年,出来抛头露面什么,还不快滚!”
船公哪敢还嘴?便是从船舱之中将小女孩背着,跟着贾瑞等迅速的登岸。
……
扬州繁华,随处可见。
即便空气里的香味,也犹如秀色可餐。
然而林黛玉却感受不到一丝丝的喜悦,眉头紧锁间神色疲惫,表情难看至极。
此番回扬州,这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使得她极为不喜。
也使得贾瑞之前的各种逗她发笑,改善她心态的努力失效。
不过平白无故被勒索了三百两银子,这口气任凭谁都咽不下。
贾瑞含笑道:“颦儿妹妹不必在意,区区几百两银子,我还付得起。”
眼看她愁眉不展,毫无回应,也不由得思虑道:“难道你看我给那几个无辜者花钱脱身,觉得不妥?”
林黛玉突然满脸恼怒的看来:“在你眼里,我就这样冷血无情?”
“况且你有钱,爱给谁花就给谁花,这和我有何关系?”
贾瑞看她有来了小脾气,只好笑脸相迎:“我可没那么想啊!”
“相反,我还认为颦儿妹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
“什么话无需说,一个眼神就懂了。”
林黛玉冷笑道:“那你可是想错了。”
“我是又冷血无情,又不知书达理,也不善解人意!”
“你的眼神我看不懂。”
“怎么了?难道不如你所愿,我就不配生气,不配保持沉默?”
看她气鼓鼓的样子,贾瑞无奈一叹,这好像有点作啊?
也是在两人拌嘴间,那黑袍老僧和妙龄少女快步行来。
老僧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公子慷慨大度,济人危难,实属菩萨心肠。”
“老夫敢问施主尊姓大名,日后也好四时祷祝,为施主求福求寿!”
贾瑞的目光却只在那个妙龄少女的脸上报以关注。
不得不说,近距离观赏一番,才发现美的更惊心动魄!
不动声色间报以还礼:“举手之劳罢了!”
“相逢何必曾相识!”
“大师不必放在心上!”
妙龄女子略微的凝眸间,神色微变,眼神多出了一些推崇之色。
老僧轻叹一声,只好遗憾的作揖后便是要告辞。
那个绝美的姑娘跟上,要一起离去。
二目相对间,女子也只是轻轻颔首,显得颇为有礼数。
虽然心里面有些痒痒。
想要在建立了良好的印象以后,找机会和这位女子加深下了解。
不过此番林黛玉在身边,正处于生气状态。
这个时候他要敢沾花惹草,绝对不怀疑,她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和自己相见。
这位佳人虽好,可还不及林黛玉!
就在他有些遗憾的目送着两人离去之时,便是注意到有道苍老身影,快步的追了上来。
靠得近了,方才注意到,竟然是那船公和他的孙女。
此间再度的相会,连那黑袍老僧和妙龄女子,也不由得是报以关切。
贾瑞本来觉得,这老者应该是来感谢他的。
就在他做好了回绝打算之时,这船公满头大汗,却是说出了另外一番话:“各位,快,快跟我来!”
“迟了,就来不及了!”
看他神态慌张,贾瑞略微失望间,不由得好奇几分:“怎么了?”
“难道这里真的有倭寇?”
船公猛擦了把汗:“虽然不是倭寇,但也差不多了!”
贾瑞疑惑间,那船公背上的小女孩,奶声奶气的道:“是那个千户有问题!”
众人纷纷惊讶,贾瑞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来到了女孩面前,捏了捏她粉雕玉琢的脸蛋:“哦?”
“他有什么问题?”
小女孩满脸严肃:“之前我们拉过的船客里有人经历过类似的事儿。”
“你若被千户勒索,千万别露富啊!”
“否则被盯上,这些家伙会想方设法的狮子大开口,不给你盘剥尽了都不会了结!”
“前些日子,有几个富商被千户勒索后花钱摆平,结果没几天过去就被抓了!”
“说他们暴力拒捕,负罪潜逃!”
“有些商人侥幸找关系逃过一劫,但也有几个,不单单被盘剥干净,还被砍了脑袋!”
贾瑞微楞,其它人也是意外。
如果情况真如这个丫头所说,那众人此番的处境,可谓凶险至极了!
船公叹道:“各位若不嫌弃,赶紧去老汉家躲一躲!”
“待得风声过去,便是赶紧离开扬州!”
黑袍老僧思索一番后点了点头,便是决定带这女子先去避避风头。
听闻远方脚步声越发凌乱清晰,船公表情一变:“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几位公子小姐,速速跟着老汉离去!”
“迟了,就真来不及了!”
贾瑞并不怀疑这位老汉的诚意,最起码和那个千户比起来,还算善良。
但他无意揣测这其中的真实性,含笑间摇了摇头:“多谢了。”
“不过我们还有事,不便同行,抱歉。”
形势所迫,更无法强人所难,船公无奈之下也只好和黑袍老僧,以及那个妙龄女子一道离去。
船公他们几个迅速远去,七拐八拐便是不见了踪影。
而远方的千户众人已经飞速袭来,眼看着那小姑娘的话属实。
这千户真的是在耍阴谋诡计,要将他们给盘剥干净,甚至倒打一耙捉拿问罪!
雪雁慌了神,急匆匆哀求起来:“瑞大爷,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只是一个丫鬟,林黛玉虽然出身高贵,才华又高。
但作为柔弱的女子,岂能是那残暴千户的对手?
至于贾瑞,虽说有些实力,但面对一群虎狼之辈,恐怕也难有作为!
眼看着几人就要落入虎口,林黛玉幽幽叹息:“看来,我只好自报身份。”
“去和这个千户周旋了。”
看她在这关键时刻主动出面,贾瑞有些惊讶之色:“颦儿妹妹不生我的气了?”
林黛玉叹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浑话做什么?”
贾瑞忍不住提醒起来:“那千户你是见过的,之前那位女子没道理可讲。”
“你大概也会如此啊。”
“如果他不给林老爷面子,该咋办?”
林黛玉有些哑然,紧咬红唇道:“大不了一死,我还怕他?”
贾瑞被刷新认识的点点头:“你们先赶紧回林府。”
“这边我来周旋。”
“如果我日落前没能回去,就报官吧!”
他笑眯眯的看着林黛玉:“哥哥我的性命,可都在妹妹的手上了!”
并未告知对方的是,此千户在他眼中,已如同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