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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云朝,云孝帝,洪正十五年六月。
经过了十一个月的幼虎营训练,石安长高了一些,按照项飞当初给他的推算,他今年是十二岁的年纪,唇上也长出了绒毛,进入了青春期。
步君杰从万盛林大逃杀以后,再也没提起过报仇的事,但是石安知道他把仇恨埋在了心底,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通过地狱般的幼虎营训练,石安小队众少年武学、兵法的实力也更进一步。
石安的翻天掌每日精炼,步君杰的剑招更加凌厉,而云生的武功也有提升。特别是云生,石安竟然一直没有弄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水平。
于此同时,八名同队的少年之间也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据周玉胜他们说,每年幼虎营都要进行“小较会”和“大较会”。小较会就是中州之内各幼虎营的内部结业考核,帝国各军会着重参考考核过程中各营少年的表现,选拔士兵补充兵员;而大较会则是各营选送的最强小队同去中都,在朝中大员前的比武斗阵,除开入营的大逃杀以外,这是最重要考核,能够决定每只幼虎的未来。
石安来到幼虎营这十一个月以来,一直都没有好好逛逛这万盛郡城,眼看大较会还有不足一个月的时间,胖胖的王廷这日非要拉着他们在城中好好转转。
“胖子,你家里究竟是做什么的,我看每月你都能收到好吃的。”万盛郡城内,八名少年有说有笑在街上行走,云生好奇地问王廷道。
石安知道他们之中,郑家兄弟是周边郡的猎户家庭出身,瘦高的屠文耀则是城中“振威镖局”的少爷,周玉胜是万盛郡守的公子,而步君杰是“红剑”谢无归的徒弟——当然是保密的,最神秘的就是胖子王廷和云生。云生从不谈起自己的家世,而王廷每个月都能收到大量的佳肴零食,石安自小飘零,比同龄人早熟一些,但终究是少年心性,对这个常常分享给自己美食的朋友充满好奇。
“你们不知道啊,胖子可是万盛最有名的酒楼——‘千味楼’的少东家啊!”周玉胜一把把王廷的脑袋夹在自己的咯吱窝下,“要不他怎么生的这么胖?”
王廷不好意思道:“大胜哥你几句别笑话我了,今天难得大家一同出来,马上就要结业了,咱们之中一定有不少人会被各军选走,以后再想相聚就难了,我特意和家里打了招呼、置办酒席,借着休息,大家聚一聚。”
最兴奋的是郑家兄弟,他们本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一听又有美食佳肴,郑仁开心道:“好胖子,真不愧是好兄弟。”
郑义也装作感动落泪,“小胖真是不枉我们与你同袍一场啊!”
石安想起王廷每个月带来的美味,也很高兴,“那我们别让‘少掌柜’久等啦,今天咱们就吃‘千味楼’!”
王廷在前带路,八人紧紧跟着,好像生怕街上人多,被王廷逃了一样。
千味楼是座二层高的酒楼,红砖绿瓦,规模很大,门口摆着两只招财麒麟,坐落在万盛郡城最繁华的街道中央,确实有万盛第一楼的风范,可见王廷家中也颇有财帛。
石安一行行到千味楼前,王廷正要朝门口的迎宾小二打声招呼,却看街口一匹快马急促朝他们奔来,街上百姓本来十分拥挤,看这快马奔跑,也都纷纷让出中央通道来。
只见马上骑者头戴兜帽,穿的是边军服饰,骑术甚精,胯下马匹浑身呈泛青色,四腿修长,高头阔胸,乃是不可多得的良驹,石安待马匹趋近,惊喜道:“青儿!”
那马一听熟悉的呼唤,当即降速,背上的骑士“咦”了一声,朝石安望来,也惊喜大喊道:“是狗蛋吗?”
那骏马正是当年武天鹰的座下宝驹青骢马,而那骑士摘下兜帽,翻身跑道石安面前,正是罗厚!
“罗大哥!”石安一把抱住罗厚,一年不见他的个头已经长到了罗厚的肩膀,“你怎么来了!”
罗厚激动不已:“好小子,个子快赶上我了,听说你在幼虎营中训练,想必是武功大进吧!”
石安看到罗厚所传的是边军装束,想起自己的“卧底”身份,当下拉住罗厚的大手,向众少年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大哥,一直在东北服役,”又向罗厚介绍,“这些是我同队的兄弟们。罗大哥你还没吃中饭吧,要不我们上楼慢慢聊?”说着向罗厚使了个眼色。
罗厚隐隐明白了石安的意思,朗声道:“也好也好,要不我也是要来吃饭的。”说着把青骢马降生交给门迎,便与石安等人走入千味楼。
楼下迎宾的店小二见八名少年穿着幼虎营的大红服饰,又见王廷领头,知道是自家少东主归来,连忙将众人引上二楼预留的雅间。
众人入席时,王廷推着石安做上首,石安则把罗厚让到主位,罗厚也不推辞,一屁股坐下,“小兄弟们你们也坐吧,我还有任务,马上就要赶去都城。”
少年们相继落座,石安问道:“罗大哥,我们近一年没见了,怎么刚见就急着走?”
“噢,是这样,我这有点东西要拿给中都令项大人。”罗厚也知道石安有任务在身,没有把项飞的名字说出来,“我吃几口便出发,你们不必等我,有机会我们自然还会相见。”
“罗大哥,刚才听你叫石安‘狗蛋’,那是他的小名吗?”周玉胜嘿嘿笑问道。
罗厚微笑不语,石安无奈解释道:“就算是吧,我从记事起就靠要饭讨生活,后来直到遇到罗大哥我才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说着把自己儿时的经历讲了讲,当然是没有提及石信和项飞。
“原来石老大也是苦命孩子。”郑家兄弟从小陪着父母打猎维生,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能够理解石安的艰辛。
“菜上齐了,先吃饭吧。”王廷听了石安的经历,心里也很不好受,岔开话题道,“石老大,你们快尝尝我家大厨的手艺如何?”虽然石安在小队中年纪是倒数的,只排在云生和步君杰之前,但是经过近一年的相处,队伍中的大部分人都称他“老大”,非常认可他的能力和为人。
罗厚一点也不客气,三口两口连续吃了三碗饭,就起身示意大家已经吃好了,挽着石安的手走出门去。
石安回身掩上雅间的门,低声问道:“罗大哥你这次来是不是有什么机密任务?”
罗厚点了点头,尽量压低声音道:“看来你就是项大人提过的关键一步棋了,这次我是带来了绝密的消息。”罗厚四下环视,再次确认是否有人偷听,“狗蛋,根据我们在北境的探子回报,莽狗要与我们大云朝联姻了。”
石安心生疑惑:“不对啊,两国联姻岂不是能够增进国与国的交情,对百姓也是好事啊。”
“联姻对象是大云朝不假,但是却不是皇室。”罗厚解释,“而是中州海氏。”
“丞相?”石安吃惊的差点喊出来,“这不是把丞相一族放在火上烤吗?”
海震,中州海氏族长,世居三公之上的位置,已历五代,拱卫京师的龙骧、虎贲、青麒、玄明上四军领军全部出自海氏门庭,各州、郡县的关键职位十之二三也都是由海家提拔,可以说是权势滔天,门生故吏满天下。
而海震自己已经在丞相的宝座上坐了二十年,大权在握,大云朝境内他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据传言,海震早有不臣之心,石安所做的正是力争走入海氏的核心,掌握海家的动向,尽早让项飞他们做出应对。
“没错,所以不管莽狗这番举动目的是什么,都要提早防范。”罗厚拍了拍石安的肩膀,“狗蛋,我马上就要去见项将军,如果有机会我们自然会很快见面的,你要珍重。”说完,动身向楼下走去。
近一年的时间里,石安不断向幼虎营中的教官们学习,特别是讲兵法的史尽忠,那次石安和他提起白袍之后,他好像特别关照石安,经常与石安讨论朝堂政事和历史兵法,让石安的思维有了很大提高,这时听了罗厚的话,石安心里也有了合计。
如果莽国和海氏联姻,当今孝帝自然会与海氏一族心生嫌隙,君臣反目怕是只在朝夕之间,特别是现在海家独揽朝政,孝帝实则隐隐处于被架空的位置,如果皇帝一方逼迫的紧了,则海震极有可能走出谋反这一步棋,到那时,君不君,臣不臣,国不国,进京勤王的部队、割据一方的豪强、拥兵自重的中原、甚至是天下就要大乱了。
当石安准备回到雅间时,刚一转身边和一个醉汉撞了个满怀,扑鼻的酒气迎面而来,石安一阵作呕。
“这人走路怎么没声音。”没等石安回过神来,那人已经摇摇晃晃下楼去了。
“他身材好高大。”那醉汉的背影起码比幼虎营的总教习刘通还要高半个头,石安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想着,推开了雅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