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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焉华赶到万剑宗时,整个主峰已经打得不成样子了。
天地色变,云雷翻涌,大雨滂沱;主峰的南坡同寒剑峰的北坡,都燃着大火,有的是能被雨水扑灭的凡火,有的是扑不灭的仙火。大火和大雨中,着道袍的仙门弟子与披骨甲的魔兵相互追逐着。
魔界来得突然,一夜之间攻上了主峰,留在宗门的两个老祖宗一个被弟子强行唤醒,功力被压到了分神期之下;另一个就是万俟孤,被魔兵破了关,险些走火入魔,力战众人而不敌,魂灯熄去。
万俟阳想通了,魔界并没有复生,也没有实力攻击帝都。这只是魔界残余势力的一次自杀性的打击——将整个北方的大部分强者引去天岁城,再倾巢围攻后方空虚的万剑宗。他们的目标应该只有一个,想要在短时间内,真正动摇万剑宗的根基,只有破坏万剑宗的灵脉。
主峰大阵被攻破后,掌门便带着所有弟子死守灵脉入口,几次将将要被攻破,剑什伍终于带着前去支援的一众精锐弟子御剑而反。一时间,无数法器与仙术倾泻而下,魔兵魔将四散奔走。
混战了半日,焉华驭风赶到,禁地外与仙门子弟牵制的魔众瞬息之间被尽数重伤,反攻开始。半个时辰后,大部队终于赶到,毫无悬念地将魔界击溃,或降或毙。
剩下的降兵都交给万剑宗处置了,伤亡统计与战后重建焉华也无心去管,心里很乱,只想去江南。
但他并不知道去江南会不会有用,只是告诉自己会有用的。
他又询问了剑什伍同不同他走,剑什伍辞了,他便告别,只身离去了。
他走得不快,走了两天才到许昌城。
曹相府是分时代枭雄曹魔王的旧居,如今作为供人凭吊怀古游玩的古迹,连同附近的街巷,成了许昌城最大的商业区。
焉华在此喝了二两酒,想起少年时自己曾于好友同游于此,尝笑那曹贼一生工于心计,称霸整个北方,最终也不过黄土一捧,成了历史的客人。
如今再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客人。
他苦笑,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用剑挑了行囊,出了酒馆。
刚来至街上,焉华就听身侧有人朝他递出一拳,并喊道:“化缘!”
焉华轻易躲过,发现那拳本也不是来打自己的,而是递过来后便张开成掌,掌心向上,做讨要状。
看起来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发高高束于头顶,面容英俊,腰间挎一把佩剑,伸着手抬起头看着焉华。
“怎么,没见过和尚?”
“没见过这样的和尚。”焉华睁了睁微醺的眼睛,“也没见过尼姑扮的和尚。”
对方惊道:“什么尼姑,我是男人,自然是和尚。”
焉华往她手里放了块饼:“你骗别人骗得过,但我一听便知。你叫什么,哪个庵的。”
“我叫甄圆,没有法名。”小尼姑在饼上咬了一口,“我师父是行僧,不曾有庙庵。”
“行僧么……”焉华想到一位故人,于是问道:“令师尊贵姓,可有法号?”
甄圆吃着饼随意答:“他姓子,法号无月。”
……
……
贰
无月大师……
确乎是故人……
焉华第一次见到无月大师,是在负气离开天岁城的年后的晚冬。
江湖某处,酒楼红处,他踢翻早已空掉的酒坛,挥手又成一篇惊得众人无声的佳作,喝一声“上酒”惊醒众人,说着混话撩逗着当垆的女子,继以大笑。
就在满座酒客等着他赋第七首诗时,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僧人坐在了焉华的对面。
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进来的,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是如何坐下的。
一切都轻飘飘的,自然而然,好像他本就该坐在那里一样。
“施主有心事。”
“冗言,没有心事谁会写诗?”焉华睁开眼睛,顺手夺过一旁小二手中的托盘,丢与他一袋不知分量的银钱,并嘱咐他为本来的客人重新做,再多送几个菜,吩咐罢,将新的酒菜一并推到那僧人面前,“和尚,吃完便走吧。”
那僧人却一脸笑意,弯着眼睛答:“未化了与施主的缘,如何敢吃施主的酒菜?施主有惑,贫僧与施主解去。”
焉华大笑:“我有什么惑?整个江湖,谁见我不尊一句柯大侠?东西武林,谁能与我过上百招?”
“施主心里有情惑。”
“和尚,你还懂情?”焉华大笑,并与僧人倒了一杯酒,“花和尚,你喝酒否?”
僧人笑着接过,但不饮:“施主何故难为自己?她可曾说过一字要施主离开?”
焉华冷哼:“她不叫我走,我还不许走?我愿意走便走了。”
“可施主就这样走了,施主心里不会难过么?或者施主,不怕她会难过么?”
“难过个甚,她会在意我?怕是早就将我忘了。”
“施主未免有些把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看得太轻了。”僧人眼中流露出的东西焉华认识,那是慈悲,“她派人找过你。也与她的朋友们说了许多气话。”
焉华的笑声戛然而止,渐渐从半卧状坐了起来。
“怎么也相交两年了,一起经历的事情不少,没有感情是假的。”僧人端起酒杯呷了一口,又抓起筷子夹菜,“你说到底还是在怕。”
“可她为什么会不睬我。”焉华眼中已然恢复了清明。
“不睬即是有情绪,有情绪又如何是不在意呢?”僧人不抬头看他,只是安心吃着酒食,“所以施主,何故自己难为自己呢?早些回去罢。”
焉华起身作揖:“敢问大师法号?改日去庙中捐些功德。”
“贫僧法号无月,是行僧,没有庙的,功德捐在何处都可。”
焉华将几枚纹银放在桌上,将剑负起:“多谢大师指点。”
“所以施主不必再妄自菲薄,只是……”他话尚未说完,焉华已然从楼上踢开窗子,飞了出去。
“只是也不要太多期望……”
……
……
叁
焉华即刻返回了天岁城。
他没有立刻进宫,而是连着几天在各坊市间闲逛。
她会出来的,等一次偶遇,反正有得是时间,年都过了无所谓这几天。
终于在十几天后,他在烟袋斜街见到了他日思夜梦的身影。
她头发留长了些,也瘦了些,看起来成熟了些。
“好哥哥!”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叫住了他。
女孩抬头见是他,也惊喜地道:“是你!”
重逢只有喜悦,对于不喜,两人半字不提。
春光很美,东风被和煦的阳光照得微暖,翻上花枝,吹得落英满地,将春草未生、光秃秃的裸地掩盖……
年未见,两人竟更加亲密起来,暖风与女孩的笑,将焉华心底的伤消弭了。
“晚上我去宫里找你。”焉华犹豫地问。
“好啊。”女孩立刻答应了,“你住下了么,住在何处?”
“住在东直门外,与魔道阁的几个学士同住。”
小梨想了想,从包里一阵摸索,取出两个对讲机来。
她递与焉华一只:“我教你用这个。你伸手,按这个键,长按……就是压下去不松手,然后对着它说话,说完再松开手指,我就能听到了。”
焉华试了试,果真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另一只上传出,一阵惊奇。
她总能带给他惊喜。
“这是什么法器或仙器么?我从未见过。”
“你自然没见过。”女孩笑道,“不是仙器也不是法器,这叫对讲机,跟你讲了你也不懂。”
焉华心道她的事自己确实大多都不懂:“这对讲机传音最远可以多远,如果部队里斥候可以装备此,那对阵时一定能破许多兵法。”
“最多相距二十里吧……不过破兵法是自然,你以为去年与魏桑那场仗怎么赢的?他们的行军路线几乎就是透明的,我们打他们自然是神兵天降。”小梨十分得意,“这叫信息战。”
“那天雷地火是怎么一回事?”焉华摆弄着手里的物件觉得新奇极了,“听说在瓜州,袁将军引来天雷地火,战胜了敌人十倍多的骑兵。”
小梨噗地笑出声来:“还天雷地火,可真会起名字。那叫大炮。”
“砲我倒是知道,是攻城的东西,但那与天雷地火有什么关系?”
“是火炮!简单来说就是靠火药发射,里面装上火药,就像个很大的爆竹丢到敌阵里。”
焉华又是一阵惊奇:“这也是你想出来的?怪不得世人都说一定是你继位了。”
“继什么位啊,举国上下大事小事都得问皇帝,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偏偏皇帝自己的事情自己又主不了,刚入冬的时候我爸说御书房要再添两个火盆,结果六部层层审批,再批下来都天后了,最后还是他等不及了,让我出宫来买的。更别说别的事了,每天被一群老家伙盯着,连晚上睡哪宫大臣们都要管,说什么利弊权衡的。这龙椅镀金谁爱坐让谁坐去,反正我不坐。”
焉华笑而不语,心道张相陈相他都有些交情,到时候恐怕由不得她选,绑也要被绑去坐那龙椅。
不过他转念又想,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就不做,谁也不许逼她,自己要想个对策的。
……
……
肆
方灵是魔道阁的天才。
长安城方家的少爷,自幼魔法天赋惊人,十岁时被路过的大魔法师发现,送去京中魔道阁重点培养,二十四岁的方灵,成了朝中供奉的最年轻的魔法师,偏偏又是实力最强的魔法师。
就在去年,他研发出一种由魔矿供能的照明灯,安装完毕后,只需要控制“开关”,就可以点亮或者熄灭灯具,而且造价低廉,一时间风靡京城,几个月间,几乎天岁每家都装上了魔灯,有诗赞曰:“银灯长不灭,夜夜照京华。”
但是方公子有个对头……
就是当朝长公主梨。
他曾花小半年研究出一种魔能驱动的代步工具,一个时辰能行四十里,几乎不需要使用者如何操作,他取名风雷驹。
他出关那天晚上,准备去长宁街上秀秀新法器,结果刚上街,梨公主就一下子从他身边飞过,一骑绝尘。
方公子惊异极了,公主所骑之物并非什么快马,而是机关造物,但只有两个轮子,且比自己的风雷驹快了太多,至少一时辰能行六十里。
方公子驾着风雷驹追了小半个小时辰,才在公主买糖葫芦时叫住了她。
方公子问公主所驾何物,是否是仙家的仙器。
公主告诉他这个叫电驴。
方公子看了看公主简易的座驾,又看了看自己造型拉风的风雷驹,沉默了。
他甚至没敢将风雷驹报与圣上,在师弟的百般劝阻下,才没将其销毁。
半年前,他研究出一种可以暂时收纳魔能,但随时可以引爆的法器,他取名爆石。普通士兵就可以操作,依靠投掷就可以引起小规模爆炸。西北战事告急,方公子带了几个魔道阁弟子连夜赶制了一批爆石奔赴前线,却在瓜州城楼上看到士兵们推出一堆铜柱子,霎时间响声震天,城下红莲丛生,大批骑兵瞬间被吞没。
他问主帅这是何等仙器?
主帅告诉他这是梨公主的发明。
而且这次她取了个拉风的名字,叫神威无敌大将军。
他见士兵有抛掷出爆炸物的,心里一喜,心道自己的爆石总是有用的。
但是师弟告诉他,还没来得及分发爆石。
他问主帅怎么回事,主帅告诉他这个叫土手雷,就是把火药装到铁皮里,造价极低。
方公子知道他又输了,输得很彻底。
今天晚上方公子又输了。
他甚至连梨公主的面都没见到……
因为他室友拿回来了一个可以方圆几十里内传音的法宝。
他看见到那个麻麻赖赖的黑疙瘩就知道,这肯定又是公主的好东西。
不多时,他的想法就证实了,因为那个叫对讲机的黑疙瘩里面,传出来的就是梨公主的声音。
听着室友跟公主有说有笑,方公子默默地在新画的魔导图上打了个叉。
方公子抑郁,但方公子不说。
……
……
伍
焉华这次没有一直待在天岁,而是江湖上有事便去跑,毕竟在江湖上也混出了一些名声,大小事务他也要主持一些的。
但他确实是长住在天岁了,因为他在意的人在这。
江湖上大多都知道烟华剑客居于天岁了,却关于他为什么住在天岁的原因,依旧是众说纷纭:因为天岁是王都,所以有人说他想入仕途,进体制;因为他之前与富商家女写过许多情诗,所以有人说他已经在天岁成家了;因为柯家的生意,也有人说是帝都商务繁华,他在此做生意……
焉华对于这些说法大多置之不理,他不想把他的女孩说与别人。
焉华也一直在写诗,他的诗赋在京中或在江湖也大多广为人所传唱。
只是焉华的诗最近似乎风格不太统一,甚至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
人们第一次察觉到这种现象是在他的一首短诗中。柯少侠不知受了何种蹉跎,竟在诗中直书“我痴我傻我癫”者云,更有令人费解的“我是2B”这等词句,京中骤然掀起轩然大波,竟还引得少部分模仿而作。
谷雨节,柯少侠刚谱了一首《箫箫曲》,众人未及学会,当晚又传出一诗,大意是其兄长新剃之发如何如何之丑。众人不解,且说柯少侠是长子,并无兄长,但柯少侠为什么要写一首诗,只言一人发丑?京中有人解曰是讽谏诗,皇帝乃天下人的兄长,发生于首上,新剃之发丑,自然是皇帝的新令不佳;更有甚者纠一剃字,称少侠将为天子剃头,而剃头又不知是剃发,还是连首级一同剃了。流言传至宫中,张相首先说不信的,他说焉华从不写讽谏诗;但国师还是大动干戈地找到了正在皮条胡同口与人闲谈的焉华,焉华说清并无此意后,国师才率众而归。
最引起波动的,应当是那首《求美人词》。柯少侠大书“欲看美人哉”,京中女子一时疯狂,有与焉华来说媒的,也有只求一夜床榻之欢的,接连几个月,柯少侠的风月佳话,也为人传诵。可只有知情人才知道,柯少侠拒绝了所有主动来让他“看”的美人,所以坊间的话本,自然都是编造的。
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柯少侠写与同为男人的故友孙少侠的情诗。长诗一首,字字恳切动人,正侧面反复铺陈柯少侠对孙少侠的至真情谊。但该诗很快就被追回禁绝了,流传并不广泛,只有少数人听过,也并未传至他乡的孙少侠耳中。
沈南桉听到此诗,无奈地笑着与陈药师道:“小梨又以老柯的名义写诗了。”
“那一看就不是柯妈能写出来东西!”陈药师略带怒意,又无力地吐槽,“李小梨好像是疯了。”
小梨并不知情,甚至一边咯咯笑着与焉华闲聊,一边不太用心地斟酌着一字一句成诗,并落款烟华剑客柯焉华。
……
……
陆
总有一些时候,焉华会感到害怕。
无论是儿时在烟华,或是成人后在江湖,他都几乎没有过这种情绪。
唯独在天岁……
那是一种,害怕失去的恐惧。
即使他从来就没得到什么。
不是什么钱财、地位、名利或荣誉,只是一个女孩。
那个叫小梨的女孩。
焉华太敏感了。女孩很多有意无意的言语或举动,大到与其他男人出游,小到不接电话,都会让他难过一阵子,然后追着女孩要她说出那句“爱你”方才作罢。
女孩也很少吝啬她的爱,焉华也就安慰自己,那又如何,反正她爱自己。
焉华其实也知道,女孩是自由的,是不被世俗所约束的。女孩是一片海,而自己只是千水中的一条大江罢了,自己不可能囿住她的,相反,更该放手,她想做什么,便任她去做,不说她还有个皇帝爹,就算出事了,大不了自己去摆平就是了。
爱她,只要她快乐就好,不是么?
焉华的心态也发生了一些转变:从极力反对她与其他男人交往,变得不那么在意了。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他多半会提醒她,注意安全,即使她可能从来没理解他的意思。
他想,快乐最重要,人生苦短,只要她能快乐就好。
大概是因为此,两人的关系倒是越来越亲密了,爱字也像不要钱一样地说。
暮春的一个夜里,焉华与小梨借着对讲机通话,小梨问焉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焉华犹豫了一下,最终也没在“你值得”或“欠你的”中选出答案,而是悄悄地压低声音,几乎只用气声说:“因为我太爱你了。”
女孩笑笑,没有理他,而是又另说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好一会问焉华:“你猜这是为什么?”
焉华不知道,就问为什么。
小梨故作深沉地说:“因为我太爱你了。”
焉华大笑,同住的朱公子与方公子都露出鄙夷的神色,并表示强烈谴责。
焉华另起一行,并询问小梨是否知道为什么。
小梨说不知,焉华又道:“因为我太爱你了。”
小梨又将刚才的操作重复了一遍,并说出了那句“因为我太爱你了。”
焉华再想估计重施的时候,刚问出了“你知道是为什么”的时候,小梨已然抢先答:“因为我太爱你了。”
不多时,对话中就只剩下了一句——
“因为我太爱你了。”
次日,小梨与陈药师闲聊时,药师提了个问题,小梨顺口就答:“因为我太爱你了。”
药师毫不留情:“你有病吧。”
小梨哼哼唧唧地往她身上蹭:“敷敷哥哥为什么要拒绝我的爱。”
陈药师把她从身上揪下去:“李小梨你能不能正常点?”
焉华歪在窗户框上笑笑:“这里面有典故的,你要不要听?”
“不听!我不听!啊!!”陈药师的甲亢症依旧很严重。
小梨笑着解释:“就是,无论是什么问题,答案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
“这是什么典?”
焉华轻笑:“我俩的典。”
……
……
柒
焉华最近有些忙。
江湖上有些不太平。几日前,大批江湖刺客入皇城行刺开明帝,刺客并非江左盟或万剑宗人,而是西武林下沙州盟的人,其中就有黎庆麟。
焉华当时正在凤阳阁外与公主漫聊,就听宫城外有打斗的声音。
小梨的对讲机也响了,禁卫来报说有刺客入城,不知数量。
她让焉华去看看,焉华有些不放心。在她给他展示了ak47以后,焉华直奔御书房。
在御书房东,焉华见到了正在翻窗的黎庆麟。
焉华第一眼就认出来是黎庆麟,因为他翻窗的动作,在小时候,就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
焉华无声地窜过去,伸手去拉他,黎庆麟藏刀出鞘,焉华架剑格开,抬左脚踢他肋下,黎庆麟全不躲闪,手上发狠继续挥刀,焉华被迫出剑,烟华剑出鞘,将他掀翻,就势将他一把拉下滚到地上,躲过了禁卫射过来的弩箭,几个起落,拉着他翻出了宫城。
“怎么回事?为什么来行刺皇帝?”焉华打量着他,询问道。
“皇帝老儿不仁行苛政,自然要杀他。”黎庆麟大义凛然,“百姓怨声载道的暴君,自然当诛。”
“大陈盛世国泰民安,赋役更是千年未见之轻薄,百姓安居乐业,无人不称一声明君,谁同你说的暴君苛政?”焉华不解。
“沙州盟盟主曲斯,广召天下豪杰,一同讨伐皇帝老儿。”
焉华知他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煽动了,利用了他的正义感:“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皇帝有问题,为什么万剑宗和江左盟都没有动静;就算是广召豪杰,我算耶不算?整个东武林都没有要刺杀皇帝的动作,你们西盟掺什么手。”
黎庆麟将信将疑,摩挲着手中的藏刀,他知表哥也是侠义之士,是不至骗自己的,但又不肯放弃自己所相信的正义与热血,有些踌躇。
焉华见他不信,补充道:“西武林我是不太熟的,很少混那边,只是除了问天剑宫是无疑的正派,其他大小宗门组织大多褒贬不一,尤其沙州盟包括沙州府在内,向来是有传言勾结外族的。”
“这魏桑族,不是去年才被大陈灭国么。”焉华拍拍黎庆麟,“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谁下的命令,谁组织你们,同来的都有什么人,与你一样的义士多不多……然后赶紧离开吧,回鬼界也好,回西盟也罢,先避避风头,我查明此事,会保你无事的。”
焉华回了宫城,协助禁卫解除了危机,将沙盟一事说与国师,要求只能暂时关押所抓获的刺客,但不能用刑;兵分两路,朝廷走完流程后皇帝下诏书将沙州知府刺史一并革职停办,陈相赴沙州暂理事务;焉华依着黎庆麟给的名单,按图索骥,绑架了曲斯,几经审问,得知沙盟此次行动,确实是魏桑族余部支持的,期望能借此复仇大陈。
虽大局已定,一些沙盟或魏桑的残余势力却仍流窜于大陈各地,防患于未然,焉华还要去把他们都扫清,以便向皇帝索要被捕的义士们。
一切都忙完后,焉华松了口气准备快马回天岁,可他不知道,天岁城还有更大的变故等着他。
……
……
捌
小别后的夜聊,小梨向焉华说起了一个男人。
是两个月前的刺杀之夜里,来凤阳阁护驾的禁卫,叫做扈炀。
“长得很帅的一个小男生……不知道为什么他再看见我就跑,难道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嘛?”小梨自顾讲着与那扈炀的故事,听起来语气中尽是欣喜。
焉华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应着,心下不喜,便问道:“你喜欢他?”
“没有!”可她的声音,分明就在说着“特别有”。
焉华哼了一声:“没有就好。”
小梨也哼一声:“有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有你就与他谈去就是了。”
她强欲争辩:“谈什么!就是想认识一下罢了。”
未想半月后,小梨真的和扈炀在一起了。
她甚至还高兴地向众好友宣布,不过除了随意的应和,似乎没有谁真的祝福他们,因为大家都心照不宣,这只是公主的又一次见色起意罢了。
“你喜欢他什么?”焉华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多问了一句。
“就是觉得他……很真诚,他看到我还会躲什么的,反正就是人很好。”她勉强想出了个看起来是理由的理由。
焉华笑笑:“你说是就是吧。”
他一开始并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他以为自己其实没那么在意,反正是见色起意,凭一张脸不论才能德行,一定是不会长久的,等她玩腻了自然会分手。
但他没想到自己还是会那么介意。
每当公主提起与扈炀的事,他就不太耐烦,只是随意敷衍,几乎将年多以前她施予自己的冷暴力交还了回去。
甚至有一次,公主像往常一样向他要些零钱做路费,都被他好一顿呛。
他将通宝甩与她:“下次有事先让你小男朋友解决,解决不了再找我。”
公主有些委屈:“我哪好意思找他啊?”
“你倒好意思找我。”焉华冷哼,“让你找男朋友不是为了能让你身边有个人照顾?什么忙都帮不上,留着作甚。”
其实焉华也知道她不去问扈炀也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问自己也是因为习惯了依赖自己,但左右还是心里不舒服,不愿意理她。
“怎么我找个男朋友你这么不高兴,就是不愿意我找男朋友呗。”小梨又顶了一句,“那我跟他分了好了。”
焉华冷笑:“可别,你爱谈就谈呗,我不管你。”
“那你为什么冷我!”公主诘问道。
他意识到自己错了,她信任自己,这么多年,身边也只有自己是可以依靠的,自己不该像她之前那样,用冷她来宣泄情绪。
“好哥哥,对不起。”他果断道歉,柔声道,“我不冷你了,不会再冷你了……”
……
……
玖
焉华还是想找扈炀聊聊。
小梨不太情愿,她怕焉华会揍他,但在焉华的再申请并保证下,还是帮他们接通了对讲。
焉华礼貌性地问好,但扈炀态度却十分傲慢。
“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来做个自我介绍。好好说,不然你们没戏。”焉华直入主题。
扈炀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听起来就是不读诗书的武夫的声音:“不会介绍。”
焉华笑出声:“文盲?文盲怎配得上我们梨公主?”
“我不是文盲。”
“那你至少应该展示一下你最基本的语言表述能力。”
“花言巧语迷惑她?”
焉华冷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扈炀口吐粗鄙之语,所用词汇不堪入耳。
“你在跟他说什么啊!”小梨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充满了恼怒与责备,“你都跟他说的什么玩意,不要就是,莫名其妙的!”
“我倒是想跟他好好聊……”
“干什么,一定要把他弄生气吗?”
焉华冷哼:“他生气,我没生气么?”
小梨竟不解地道:“你为什么要生气,你生气什么?”
“好,好,好。”焉华已然恼了,“关我甚的事,你们过吧。”
此时对面又传来扈炀的骂娘声,焉华确实忍不住了,便用冀地特有的粗话骂了回去。
他告诉小梨:“他骂我娘,我必须骂回去了。怪我说话难听,今后就不要再理我了。”
小梨斥道:“你发什么疯?你别和他说话了行不行,他哪里惹到你了?”
焉华已无心辩解:“对,我在发疯。”
“求求你别捣乱了行不行?”
“嗯,我捣乱。”
“你想干什么?”小梨反复发问,“他什么也没说啊。”
“他先骂的人。”虽然小梨可能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对话,但焉华无心去辩,“无所谓,反正你护他。”
“我为什么不能护他?他骂什么了?”
“那你听听他说的是什么好话。”
“可本来就是你先找事。”
“嗯,是我找事,无所谓了。”焉华仰头喝了一杯酒。
“你别闹了行么?”小梨的话很少这么密过,“我真的不理解……这样受害人是我好吗?”
“你大可以不必再理我了。”
她一阵疑惑:“你不要莫名其妙!你现在不要再说,去跟他道个歉,别再找他了,我也不要不睬你,这样不是挺好吗?”
“我凭什么跟他道歉?”焉华笑了,又饮了一杯,抚了抚烟华剑,“无所谓,我不在乎了,我现在就走。”
“你不要那么冲动好吗!”公主也激动起来,“你到底在干什么?就好好的不行吗?”
酒意起了两分,他大笑:“对啊,我到底在干什么……我到底是个什么!”
“你别跟他说了行吗,求求你别说了?”她还在执着于不要让焉华再去骂扈炀。
“我只是不想输。”焉华双目微阖,嘴角勉强上扬,“即使我根本没有赢。”
“你输什么了?”
焉华暗想,我连你都输了,还有什么没输的呢?
“那你能不能别找他了?”
“请问,可以吗?”公主还在哀求,“他真的不高兴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不高兴了,我好高兴呀!”焉华早就没再接过扈炀的频道了,可他不说,只是饮了一杯酒,大笑,“同我一刀两断好了,告诉他,我就是个疯子。”
“你有病吗?能不能好好的啊?”公主嗔他,“现在不要再跟他说话了,行吗?在这样我就分了。”
焉华自顾饮酒:“可别啊。”
“他真的是受了莫名其妙的委屈。你也不要再说这种没有用的话了,断什么断啊!”
“嗯,受委屈了。”
“你今天就是为了把他心情搞不好吗?”小梨还在替扈炀说话,“真的,我都替他委屈,你不要再跟他说话了。”
“我甚至一点都不想哄你,倦了。”焉华打个哈欠,微醺状靠在床上。
“我不理解!你今天到底在干什么啊!本来好好的……”公主也恼了,“半月前让我交男朋友的是你,现在干这种事儿的还是你!我不想骂你,也不想同你断!”
“随便吧,不做无谓的争辩了,随你怎么想。”他闭目不再语,轻轻舒着呼吸。
小梨见他半天没了动静,连忙发问:“你告诉我,你还在跟他说话吗?”
焉华压了一口气:“早就没说了。”
“不要再找……”
“没找他!不找了!满意了吗?”焉华终于爆发了,打断了她的话。
公主似乎有些失落:“真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焉华也不解,只是饮酒,仿佛在问自己:“对啊,我为什么呢……”
“所以,你就是不想让我们俩在一起是吗?”
他冷哼:“你可别因为我跟他分,你大可以因为他不再睬我。我不想逼你,也从没想过要逼你。”
“我知道!”公主有些哽咽,“但你的行为就是在逼我……”
焉华心里软了半分:“对不起,我错了……”
“你为什么老是说没用的话?”她声音有些颤抖,“不睬你。能解决问题吗?”
“一了百了,眼不见心不烦。”
“你倒是跟我眼不见,心不烦了……”
“从今以后我也不再回烟华或天岁,不再给你带去任何困扰,跟你有关的人都断掉联系……”烟华咬咬牙,“你很快会忘了我的。”
……
……
拾
“咱们就不能好好的吗?我们都好好的不行吗?”她喊,“非要有一个人一了百了?你就一定要跟我较劲吗?”
“我不是在跟你较劲……”他走到街上,吹着深秋入冬的风,“我在跟我较劲……”
“你就是在跟我较劲!跟你自己较劲就是在跟我较劲!”她骂他,“断什么断,这就是没用的话!不能解决问题的话!”
“可这是最彻底的方法。”焉华知道他们可能已经没救了。
“那你就这么不负责任吗?就这样把你自己抽离来,剩下的让我自己消化是吗?”她声音一软,“首先对我不负责,然后对烟华、天岁城的大家也不负责!你就这么一了百了,伤害了所有人?”
他狂笑:“会有人因为我受伤么?难道我不就是个笑话么?谁看个笑话还当真啊。”
“你现在只要不去再找他,然后我们都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不就……”
“可能吗,可能吗!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他仿佛被一道雷击中,愣愣地道:“好像……是……”
“可是我们是好朋友,只要我不怪你,你不再干这个事情,就都能好好的不是吗?”
他眼中恢复清明:“不对,你只是在骗我,怕我去伤害你男朋友。”
“如果说,是他先找你事,我肯定护着你,但你为什么要莫名其妙不分缘由地去伤害我男朋友呢?”
“他什么也没干好吗?”她的声音就是蓝田玉的刀子在他心上割。
“你都说了我莫名其妙了,我还需要缘由么?你都已经给我定好罪了,”他沉吟,“处决就可以了,我没有异议。”
“那你就是有理由,请问是什么理由?”她不解,“我没有给你定罪,为什么要处决?我真的不喜欢处决,也从来不会处决,现在只要咱俩把事情说清就好了。”
“说什么,我没有理由,我伏诛。”难道要他说他爱上了她?
“你为什么一直在逃避?”
“世上的事,从来没有对和错,只有人认为的对或者错,你认为他对,那么就是他对好了。”他干笑两声,“难道我要,要求你认为他不对么?”
“那你认为怎样才是对的?”
“我认为你认为对的就是对的。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时候。”
“我觉得现在就应该讲道理。”
“没必要了已经,”他还是大笑,“胜负已经很清楚了不是么?”
“什么胜负,你在说什么胜负?”她抽噎,“你如果真想分出个胜负,你半月前直接说,你跟我谈恋爱不就完了?你今天干出的事情不就是没有道理的吗?”
“对啊,我已经没道理了。”他听着四更的漏声,“或许已经是昨天了,不过不重要了。”
“你好好说话,你不要一直感叹来感叹去,我就想讲清楚。”
“你也没好好说话啊。”你都说和我谈恋爱,怎么会是好好说话。
“我怎么没有?所以都已经这样了,还不允许我严肃起来吗?”
“严肃呗。”他随意回答。
“那,所以你内心,其实想我认为他不对,是吗?那你觉得他具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呢?”
焉华根本不想辩解,该说的话他早就说过了:“如果你不觉得他不对,我说什么或我想什么,有意义么?”
他苦笑:“或者根本就没有前提,我想什么,本来就没有意义。”
“你在答非所问!”
“我觉得这个时候,再讲道理,会很无趣。我不想变得无趣。”
“为什么,我只想把这个事情解决,我不想夹在你们中间。”
“简单,解决我就好了啊。”
“解决你的问题,不是解决你!”
“你告诉我,你觉得,他到底哪不对?”
“他不该骂人。”
“不是你先对他没有礼貌的吗?上去先是一波挑衅,你为什么要说他没有语言表达能力?真的,很有敌意。”
西风转北,大雨倾泄,焉华的声音扭曲了:“我先确认一下,你是在讲道理,还是在处决我啊?我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回答你?”
“那我应该和你讲什么道理?你这几句就说得很匪夷所思啊,怎么就叫处决你了啊?”
“礼貌不礼貌的,难道他很礼貌?他一副大爷的样子,不就是出招了么,那我不该还招么?”
“可你上去给他一波挑衅。”
“挑衅又怎样,挑衅就可以骂人?我是烟华剑客柯大侠,怎么不能挑衅?”
“可你挑衅的是我男朋友……”
“是你男朋友,是你男朋友,是你男朋友!”他语气一道比一道重,被风吹得也一道比一道抖的厉害。
“你能不能稍微冷静一点?”
他此时已经站在凤阳阁楼下了:“我觉得我很冷静。”
“所以,你就是希望,我没有男朋友是么?”她听出那边声音嘈杂,“你那边怎么那么大风,你在哪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希望你没有男朋友了,难道我要逼你么?”
“那你前面那个‘是你男朋友,是你男朋友’,什么意思。”她学着他的语气,“你就是觉得,我把他看得,比你重要了是么?”
“难道,我应该比他重要么?难道,我不知是个无足轻重的配角么?”他的意气全然不见了,语气里尽是失落。
“什么无足轻重什么都不是,这怎么可能啊?烟华、天岁的每个人,都对我很重要很重要啊。但我也不能因为你重要,就一直偏袒你吧。”她语气也软了下来,“我就是在就事论事啊,的确是你做错了啊。”
他悄悄呢喃:“对啊,是我做错了啊,那就是我错了呗。我承认我错了好么,你还要我说什么?难道,我一直不都是错的么?”
“你一直都在发泄情绪!你没有一直都是错的啊。”
“可如果每个人都很重要,那还有重要的么?没有好么?”他冷得牙关作响,“而我不仅只是那每个中的一个,偏偏又是最不重要的那个,我很清楚我是个什么。”
“能好好说么?就是一样重要啊。”
雨声渐歇,他仰起脸,任雨水在脸上滑落:“嗯,一样。”
“我现在跟你讲道理,不就是为了让你能够面对,自己的不妥当,然后打开这个心结,这个事情不就解决了嘛。”她语气又一转,“你就觉得我跟你讲道理,就是因为你去找我男朋友了,所以我就一直跟你嘚嘚嘚是么,我谢谢你。”
“说真的,如果你要没那么重要,我就没必要在这浪费这个时间。”
蓝田玉敲碎的声音终于还是有些打动他,他有些悲怆地道:“对啊,是这样的,我错了,你可以处决我了。悲剧已经发生了,回不去了……”
“没有,我觉得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过去了。我一向不都是这样解决事情的嘛。”她柔声道,“反正就是,你已经冷静下来了,那这个事情就已经结束了,不是吗?我为什么一定要处决你?”
“怎么可能结束了?你清楚我也清楚,怎么可能结束了?破镜不能重圆。”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就是,不想再跟我,像以前一样了呗?”她的声音像宫阙楼阁上的灯火一样暖,“咱们以后就闭口不谈,不就行了吗?只要以后不再发生,不就ok了嘛?”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翻出宫墙,最终还是没有走向灯火处,“我只是,不想再打扰你的生活了。”
“没有,没有打扰,这是小插曲,只要解决了就没有了的事情。”雨水不见了,变成了漫天落雪,“我不想让你离开我的生活。”
焉华静静地走着,伸手去接落下来的白。
“你把对讲调个频道。我怕他找你,你俩可别再相见了,再找人骂你。”她又很细心地补充,“也不要听到我说他可能找你,你又来劲了。”
焉华如她所料:“他要战那便战。”
“战p啊,你们俩能听点话吗?”
风雪忽骤,白光纷起。焉华意识到了什么:“哦,敢情你还同时在劝他呗,亏我还感动半天,原来我只是顺便。”
“我特么明明是在劝你!”公主爆粗口,“我特么一个多时辰没跟他说话了,一直在劝你。”
焉华细想,在楼下确实没有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对不起,我主观臆断了。”
风息雪止,照旧洋洋洒洒地飘着。
……
……
煞
小梨回想着他刚才的话,还是气不过:“不是,柯焉华,就这么点小事,你就想着跟我断了,再跟大家都断了是么?咱们这几年的感情,你就让它,就这么没了是么?”
“你要是实在不行的话……我只能找个时候跟他说分手了,真的……虽然这对他,是不太公平的,而且我也不是很想分……但是,你要是因为一些原因想不开的话……”
“没必要,不要影响你的生活。”焉华望着落雪,搓了搓因酒和冷风泛红的颊,“就是觉得我太影响你的生活了,才要离开你。”
“那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作主张,我都没有让你离开我什么的……”公主叹了口气,“你就是一直在,摆布我。”
“你听说过最好的悲剧么,是西戎的说法,大意是:‘所有事情都是合逻辑的,所有人都是正常的,一切都是向好的,可事情仍然无可挽回地缓缓滑向崩溃,没有幸存者’。”他深深吸初冬的风雪,“我怕这样的悲剧发生在我们身上,与其让命运摆布我们,不如自己摆布自己。”
“谁都怕这种悲剧啊,我们现在就顺其自然,等那个悲剧快来了,咱们就在中间拦一下,不就好了么?”
“今天这虽然是个小事,但暴露出来的,是那个我们一直不敢面对,一直不敢解决的问题。”他的思绪绕着风雪,比墨色的夜空更深远,“我们有个矛盾,是必须要解决的,但是大多数时候,我们都在回避,今天好像,又回避了……”
“我们的问题就是认知不对等,这是我们几次争吵的主要原因。”
“如果这个不解决的话,那么悲剧是必然要发生的。”雪落进他的眼眶,微微沾湿。
公主叹道:“那,怎么解决呢?”
“解决不了。”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啊……”烟华剑出鞘,将他周身每一片雪花尽数斩断,“可我不是。”
“那……要怎么办啊……”。
“让我走吧,我出去看看,过些日子再回来。”
据上次离开的五年后,焉华又牵起他的马,拎着酒和剑,背着满城的风雪与灯火,与冷或暖的记忆,离开了天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