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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羲之回府的时候,谢无欢、郗超等人早已各自离开。他习惯性的穿过长廊来到洗笔池,见王凝之与王献之兄弟俩还在练字,抚须点了点头便迈步朝着两个儿子的几案边走去,突然看见一侧假山石壁上的刻字,凝神伫足许久开口道:“谢家七郎这一年多不见,也不知经历了些什么。”
王凝之写完一卷停笔,听到父亲的话,询问道:“父亲何出此言?”
王羲之看了他一眼,神色稍显失望,但还是开口解释道:“若非经过一番雨雪洗礼,又怎会有杨柳依依?为父本以为谢七郎的书法造诣已经成其形意,此生再难有所精进,却不想他将为父入木三分的功夫行于剑中书写,还能再有所成就,这幅字分明是领略过山河之险才有所感悟,肆意抒发。”
一旁的王献之听到父亲言语,忙拿着手中的纸卷走了过来递上,开口道:“父亲,这是我临摹谢家哥哥的刻字。”
王羲之接过宣纸,仔细观看了那十六个字一番,不禁觉得老怀宽慰,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放下宣纸朝着洗笔池走去,接着缓缓走下池边青石台阶伸出手朝着水里摸去。手从水里取出来时,手中正握着几颗小巧的鹅卵圆石,看起来好像经过一番琢磨,这才才形成了一颗颗棋子模样。
王羲之忍不住回想起自己昔年持笔墨染池中水的那段岁月,又放佛看到了那个十一二岁来到王家学字练剑的小小少年。过了片刻他摊开手掌对着兄弟二人道:“久持而恒,方有成就。但也切不可闭门造车,忽视了。”
王凝之开口道:“谨记父亲教诲。”王献之点着小脑袋若有所思。
山间一处山洞前,白衣少女手拿着长剑对着一旁的石壁来回比划着,突然持剑点拨几笔,在那方石壁上留下了一个“命”字,却是传国玉玺上的篆字。这时翟风从山洞中走了出来道:“大小姐,那校尉如今已经彻底醒了过来,再过数日便能复原,大小姐的医术当真了得。”
“他可有说什么?”白衣少女看着石壁上的字,似乎还沉浸在其中,随意道。
“那小子是个硬骨头,什么也不肯说,不过在下认为大小姐通知彭兄弟与苻融公子前往会稽拦截应该不会错了。”翟风道。
“你也不必夸我,只是江左除了在王家练字三载,剑法超群的谢七郎能有这般技艺,怕是再难找出几个了。”白衣少女淡淡道。
翟风尴尬的点了点头,又道:“如今彭兄弟与苻融公子一道,在下也另有要事去办,大小姐既然不愿回去,不如收此人为己用,这小子武艺不俗,为人又忠勇,在下回去见到华公也好交待。”
白衣少女点了点头,便朝着山洞内走去。但见那将军躺在一处铺满杂草的巨石上,几名晋兵被绑住手脚,有气无力的蹲在一旁。
白衣少女对着翟风道:“派人给他们一些吃食。”
又淡淡道:“不妨告诉这位将军,你拼死护送之物只不过是方赝品,你的计策虽然不错,却也想不到自己也被晋廷利用了吧。”
胡彬心中无味杂陈,看了一眼蹲在一旁的手下,只见他们听了此话更是垂头丧气。他有些吃力的开口道:“食君之俸禄,自当为君分忧,你不必挑拨我等,不如给胡某一个痛快,十八年后某家又是一条好汉。”
白衣少女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想做个忠义之人,我却偏偏不愿成全你,你的命是我救下来的,要死也得经过我的允许。”
刘建偏过头,想到毕竟是对方救了自己,一方面是救命之恩,一方面又是忠义之德,当真是受尽了煎熬。
白衣少女又道:“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的这些兄弟考虑吧,我能给他们一口吃的,也能随时要他们一条命。”她话音刚落便拔剑朝着一名晋兵腿部刺去,那晋兵顿时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刘建本想说些大义之言,劝这些兄弟一死尽忠,听到惨叫声,不禁面露痛苦之色,又想起因为自己一意孤行已经导致追随他的那些兄弟裹尸他乡,自己又有何德何能替这些兄弟决定生死?
他转过头来看着那白衣少女,虽然她带着面纱瞧不清面容脸色,露出的一双眸子却无比淡然,只觉得这姑娘年纪不大,却简直如妖魔一般。
那白衣少女见他望来,又要提剑朝着一名晋兵刺去,这一次却是杀招。
刘建本已经面临崩溃的边缘,此时七尺汉子瞬间便哽咽起来,哭喊道:“住,住手,我……”
一旁的翟风虽然早知道大小姐的手段,却也忍不住有些吃惊,这三言两语之间便差点将一个好汉逼疯,简直不可揣度。
白衣女子收住剑,淡淡道:“你本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不过我答应你,绝不让你做伤天害理之事。”
胡彬听了,身体颤抖着摔下石床,带着哭腔道:“胡彬愿听小姐调遣,只是……。”他说话时又看了看那几位跟随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
那被刺了一剑的晋兵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开口决然道:“将军,你答应将我们活着带回去的,你去哪我都要跟着你!”
其他几名晋兵纷纷一口同声的开口:“誓死追随胡将军!”
白衣少女看着翟风道:“你先安排人替他们准备一身行头,还有,我父亲若是问起,你只说我必然会安然返回,不会误了订婚之期。”
月皎星辉时,谢无欢三人已回到谢家庄园。
晓风轻拂,谢无欢终于放松下来,只觉得疲惫异常。谢道韫拉着他的手,立刻就感觉到了,不过她没有出声,只是拿玉白小手的拇指不断轻搓他的手背。
谢无欢低头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笑了笑,谢无欢也笑了笑。
“你是,你是七郎君。”从府中出来的管家惊喜道。
“怎么,平二叔不认得我了?”谢无欢笑着开口道。
平二叔道:“七郎君一年多不见,个子长了许多,人也更……小人不会说话,反正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谢无欢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十五六的少年本就是一段时间一个样。
谢铁笑道:“平二叔的意思是说,士别三日,七弟已非旧日阿蒙,当刮目相待了。”
“对,对,六郎君说得不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平二叔符合道。
阿蒙指的便是三国时期孙吴大将吕蒙,那吕蒙初时只晓得与人好勇斗狠,经过吴王孙权劝进,这才读书明理,后来果然功成名就,是以才有白衣渡江逼得蜀汉名将关羽败走麦城之事,这刮目相看的典故也自是出于他了。
谢道韫摇动小脑袋道:“不妥不妥,当是江左阿欢,风采更胜往昔。”
谢无欢听了忍不住扶正她的脑袋笑道:“就你人小鬼大。”小姑娘顿时不满的蹭向一旁。
一旁的谢铁与平二也面露微笑,谢铁道:“七弟风采更胜往昔,令姜才情雅人深致。”
谢无欢道:“哦?雅人深致?”
谢铁又将谢安夸奖谢道韫的事讲了一遍,两人顿时哈哈大笑。
一旁的平二跑进院子,对着下人道:“快去通知阿郎,就说七郎君回来了。”
天色已晚,谢家等人早已进入所居院子歇息,谢铁与谢道韫也回房去了,小丫头早已经困得不行。
谢无欢见到谢安时,他正在屋内替三嫂刘氏濯足,谢无欢坐在一旁的胡凳上视而不见。
刘氏心疼的看着谢无欢道:“阿欢瘦了许多。”
谢安一边拿丝巾帮她自足踝抹到脚趾,仔细擦干白生玉足上的水迹,一边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道:“无欢你可不知道,你不在这些日子,你三嫂是天天埋怨于我。”
刘氏轻轻推了他一把,笑骂道:“你谢安石哪天安生过,整天跟着那些歌姬舞女游山玩水,又哪里会在意自家兄弟在外过得好不好。”
谢安替她擦好脚便一言不发,刘氏拿他没辙,知道他们兄弟俩有事商量,便穿鞋起身往卧室走去,又回头叮嘱道:“阿欢刚回来,你们哥俩别聊得太晚,早些休息,安石你记得把盆里的水倒了。”
谢无欢轻笑道:“三嫂放心,无欢绝不会占用三兄太多时间。”
刘氏冲他瞪了瞪杏眸,便进卧室去了。
谢安默默起身端着木盆递给门外的婢女,又顺带着关上了门。他转过身时见谢无欢促狭的望着他,板着脸道:“说说这一年多在外的经历吧。”
谢无欢不答反问道:“兄长可知一年多前朝中可有要事发生?最好是湖北等地。”
谢安道:“永和七年,湖北?那就只有年末的时候,恒温率领过数万大军顺流东下,驻军武昌请求北伐,不过经由会稽王书信安抚,不久便还军于镇。”
谢无欢迟疑着开口道:“不瞒三兄,我一年多前曾在赤壁渡口遇到过邪教余孽。”
谢安微微闭眼思索了一番道:“太平道?”
谢无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看起来于汉末张角的太平黄巾道并无不同,他们自称是岳阳一带的帆贼,各个身手不凡,不过我从他们首领身上摸到了一物。”
谢安道:“何物?”
谢无欢从怀中掏出一物,递了过去。
谢安发现那是一个木笙,有半个手掌大小,绕筒上的花纹颇为神秘,簧上用五色石的粉末涂着几个字,他缓缓念了出来:“太一神宫。”
谢无欢点了点头,又道:“三兄可知道这笙是什么材质。”
谢安道:“应该是上了年头的红枣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