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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份的一个周末,小郑刚发了奖金,正准备把这些钱提前还房贷,就在这个时候,哥哥带着嫂子来了。
“妹妹,这是刚上市的樱桃,你尝尝,新鲜的,好吃着呢。”嫂子把一个礼盒放在了桌子上。
“快请坐嫂子。”小郑心里边犯起了嘀咕,这是闻着钱味就过来了,她的脑海中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母亲跟自己打听发奖金的事。
她后悔把这件大喜事告诉了母亲。
上个季度小郑超额完成业绩,不光拿到分公司的奖金,还拿到了总公司的奖励,一高兴就把这事都跟母亲说了。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可没人告诉过她把“有钱”这件事透露出去的后果。
哥嫂闭口不谈钱的事,只是一味闲扯,一会儿说地里的庄稼,一会儿说拿来的樱桃,一会儿又说孩子的学习成绩,拐弯抹角,但明显能看出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清河出差了,要不咱们下馆子吧,省地开火了。附近有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听说还不错。”小郑站起身来,试图把他们引到外面去。
哥嫂对视了一眼,显然不是来吃饭的。
“那个,小妹,”还是哥哥先开了口,“我们这次来,其实有点别的事。”他看了老婆一眼,又用胳膊肘拐了她一下,有点难为情。
“对,小妹,我们有点事。”嫂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小巧的圆脸蛋更好看了。
“小军想学钢琴,”嫂子没底气一样压低了声音,“他看好了一架钢琴,两万多,我们手里没那么多钱。”说完,她把放在桌上的樱桃礼盒往前推了推。
小郑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漠,她先是咬紧嘴唇,努力压着心中的怒火,接着走到墙边靠在墙上,像是寻找到一个支撑信念的点。
“没钱。”她冷冰冰地扔出这两个字,然后抱起胳膊交替看着一脸惊讶的哥哥和嫂子。
他们一定没有想到小妹会如此直接。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轮番对小妹进行劝说。这只是他们以为的方法。
“不用说了,没钱。”她两手一摊,摇了摇头。从一开始她就打定主意,绝不借给他们一分钱。
“你什么意思?”嫂子最先跳起来,“你上学的时候学费都是你哥给你交的,他打工挣钱供你上学,现在你有出息了,能挣钱了,就想把我们甩开?”她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供你上学,你哥的手指能变成这样吗?”她抓起丈夫的手在妹妹面前晃了又晃。
是的,哥哥那些年在工厂打工,手指被机器砸断了两根,右手只剩三根手指。
小郑看着哥哥的手,表情明显缓和了不少。
“嫂子,我没有别的意思,”小郑红着脸说,“这是我欠我哥的,可是你们也不想想,小军这孩子被你们惯成什么样了?想要什么买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他要是有个常性也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四处乱扔钱。”她掰着手指数落着,“还有,对老人极为不尊重,有时候还打奶奶。”她说不下去了,满是心酸。
“别找那些借口,”嫂子胳膊一挥,“你就是有钱了,翅膀硬了,看不起我们了,鸡蛋里挑骨头,小孩子有什么错,你是想说我们不会教育孩子?”她怒吼着,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温柔。
小郑求助一样看向哥哥,这个好不容易娶妻生子的憨厚男人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是要翻脸吗?”嫂子逼问道,吐沫星子已经四处乱飞了。
“我没钱。”小郑横竖就这一句话。
嫂子很是气愤,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把小郑的平板给拿走了。
“这事没完,”她扔下这句话,拉着木讷的丈夫走了,“我还会再来的。”她晃了晃手里的平板,眼睛里满是怒火。
小郑委屈地哭了起来。这就是她的哥嫂,这就是她的母亲,这就是她的原生家庭。
“翻脸就翻脸,就是不给,就是不给。”她一边哭,一边把沙发上的抱枕扔到了地上。”
“叶天吃的好好的,桌子下面被踹了一脚。
“嗨,也就是个小公司,一年赚个百八十万。”
程鸣一脸得意,在这么多亲戚面前露脸,他也乐在其中。
“就是太辛苦了,我倒是挺羡慕叶兄弟的,听说他在医馆打打杂,吃喝不愁,还有人养着!”
程鸣看了叶天一眼,这个上门女婿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
第一眼见到苏轻语,程鸣就被惊艳到了,他实在想不通,这么美的女人,怎么会嫁给一个吃软饭的。
沈梅看叶天的眼神满是气恼,要不是不得已,她才不会把叶天带出来丢人。
一群人也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叶天,叶天要是聪明一点,这种聚会,就不该出现。
“不用羡慕,你羡慕不来!”叶天没吃早饭,给丫丫治病更是消耗巨大,哪有功夫顾得上别的。
程鸣满眼嘲弄,“我的确羡慕不来,叶兄弟开心就好。”
“你不打扰我吃饭,我还是挺开心的!”叶天咧了咧嘴,不动声色的说道。
程鸣一愣,这个叶天,竟然连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吃软饭吃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程鸣,别说了,烂泥扶不上墙,我还想着你能指点指点他,看来是不需要了!”苏丽红看了看叶天,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苏轻语面色复杂,三年来,她承受了多少羞辱,都是因为叶天。
吃软饭吃到理所当然的份上,这个男人,真是卑微的让她看不起。
“对了,这天悦食府的经理是我朋友,呆会结账报我的名字能打折。”程鸣见叶天也不生气,索然无味。
“天悦食府可不简单,没想到程鸣人脉这么广!”
“是啊,不愧是经理,人脉广,哪里都吃得开!”又是一番夸赞,简直把程鸣捧上了天。
沈梅脸上也是难得露出笑容,能打折,她岂不是能省不少钱。
不由得,沈梅又瞪了叶天一眼,同是女婿,差距为什么这么大,人家有钱又有人脉,再看看叶天,简直一无是处。
她怎么就那么命苦,摊上这么个窝囊废女婿。
饭菜陆陆续续上齐,这时候,一个侍者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瓶酒。
“你搞错了吧,我们这边没有要酒!”
沈梅愣了一下,拦住侍者。
“这酒是送的!”侍者小心翼翼的把酒放在桌上,恭恭敬敬的说道。
侍者在天悦食府呆了几年,还从来没听过送酒之说。
想来这个包厢里一定有贵人,不然天悦食府也不会送这么昂贵的酒,这可是珍藏品啊,一瓶就要十几万。
送的?
沈梅一脸惊讶,她还是有些眼力的,看的出来这酒名贵,一瓶恐怕要好几千块。
“程鸣,这酒是不是你朋友送的!”安静片刻,苏丽红一脸笑容的看向程鸣,道。
程鸣刚才说了,天悦食府的经理是他朋友,想必这酒是他朋友送的,不然这个包厢,还有谁有这么大面子。
这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程鸣身上。
“没想到我这朋友真是客气,帮我谢谢你们经理!”程鸣有些惊讶,旋即笑了起来,对着侍者说道。
侍者赶紧点头,这可是老板亲自送的酒,看来这个年轻人身份不一般,天悦食府乃是凰图集团旗下产业,能让凰图集团卖面子,不简单。
侍者退了出去,包厢内的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
“这酒好像是珍藏版的,价值十几万呢!”有人在网上一搜,一下子叫了起来。
十几万的酒,她们听都没听过。
这下,就连程鸣都懵了,他虽然认得天悦食府的经理,但价值十几万的酒,一下子送了两瓶,他心里也泛嘀咕。
“程鸣果然神通广大!”
“青青跟着你,真是有福了!”一群亲戚七嘴八舌,看那两瓶酒的时候眼里都冒火光了,这哪里是酒啊,金子都没有这么贵。
“以我们的交情,别说是两瓶酒,十瓶二十瓶都不算什么。”
程鸣说着打开红酒,像个主人一样,一一给众人倒上。
一众亲戚纷纷站了起来,这两瓶酒,已经证明程鸣是上流圈子的人,他们虽然是亲戚,也得敬着。
“哎呀,这酒没了,不好意思,看来叶兄弟喝不上了!”
程鸣走到叶天跟前,有些抱歉的说道。
“一个上门女婿,也配喝这么好的酒?也不看他受不受得起。”苏丽红嘲讽道,以前沈梅一家可是苏家所有人羡慕的对象,可是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你们喝好就行,不用管我!”叶天无所谓的说道。
叮!
这时,一条短信发来,叶天低头看了一眼,“小弟弟,姐姐送的酒如何?等等我还给你准备了更大的惊喜。”
短信是齐妃儿发来的,让叶天愣了一下。
苏轻语见叶天低着头,恨铁不成钢,她多想在亲戚朋友面前风光一次,可每次都是这种结果,她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今天我们家请客,是想郑重给小婉和春曼道个歉,没想到沾了程鸣的光。”
“这话说的,不都是一家人,要是指望你家这上门女婿,你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喝上这么名贵的酒呢!”苏丽红对这个女婿越来越满意。
沈梅虽然笑着,脸色却不太好看,但这话说的没错,叶天这窝囊废一辈子也给不了他们这样的生活。
叶天没心思去管他们的冷嘲热讽,他现在只想知道,齐妃儿说的惊喜是什么,千万别乱来就好。
这顿饭吃的都很满意,沈梅虽然肉疼,但想到能打折倒也没有那么疼了。
“女士,您一共消费了两万三。”前台小姐拿出账单递给沈梅,沈梅眉头一皱,说好的打折呢。
“我是程鸣,就给他们打个五折吧。”程鸣走上前来,对着一个前台小姐说道。
“先生,请不要开玩笑,天悦食府从不打折!”前台小姐略带歉意的笑了笑,一句话让程鸣的脸黑了下来。
“我是你们经理的朋友,你确定不打折?”
程鸣冷哼了一声,十几万的酒都送了,两万块钱的菜不打折?这服务员也太不懂事了。
不少人听到声音,纷纷看了过来,有嘲讽,有不屑。
“这种地方,吃不起就不要来!”
“天悦食府打折?当这里是菜市场吗?”
周围的议论声让苏家一众亲戚脸色难看,特别是苏丽红,面子更是挂不住,这服务生肯定是新来的,竟然不认得程鸣。
“经理……”
就在前台小姐有些为难之时,眼神一亮,只见经理一路小跑就跑了过来。”
“房城的盗贼觊觎城北,富户皆居住北城,乞丐散在南城,城北道宽齐整,城南混乱狭窄。城北的巡警多,但是盗贼帮伙不怵巡警,害怕的是大宅门里的门客。
民国时期,房城北沿街大宅富户,彼此之间,不比门楼高低、粮仓多深,铺子多大、城外田亩和骡马牛羊有多少,马帮几股,胶轮大车外跑几城。富户却痴迷攀比门客,旁瞧各宅门进出的门客数量和成色,门客成了大户的门面。
大宅富户请外姓人进宅吃住,不做活儿不上工,天天唠闲嗑比量玩意儿,这叫攒积门客。门客也分文武,武则少不了江湖门派,文包括门类多得数不清。四方来到房城的高士,吟诗作画、寻古探奇、说书唱戏、出谋划策、奇门遁甲、市井百家、逗狗养鸟、奇术鉴宝、古方游医、隐士法师、游说掮客。
大宅户养几个或几十个,乃至上百门客,在房城不罕见。各路来的门客泥沙俱下,细细品味,多数用作充门面,不是真交朋友,也没过人本事。富户收门客,起初是偏好,养着文武高人,乃雅兴高品。渐渐变成拉帮结派扩充实力,图谋不轨。如今在房城,门客似乎演变成阔气的标签,钱多德厚,四海聚客。
然而,盗贼帮伙和骗帮,清楚门客里确有高人,万一碰上深不可测的,脱不了干系。于是无论堂口还是各路帮伙,在城北皆小心翼翼。不敢轻易下手。
门客整天吃酒肉住客房,平时闲着,高谈阔论。供养自己主家遇到事,上至鸿儒大人物,中接官吏商贾行伍,下通五行八作三教九流。门客或皆有门子线索,拉线搭桥,出手解决事情。于是门客也称门子,或者大宅门护宅使者。
瞧着大户气派,以为靠祖业、买卖、田地撑起来。大宅门出了事情,外人才知道,倘若没有五花八门各路神秘门客护佑,金银美玉堆砌的宅院,也经不住兵荒马乱,贪官匪盗,黑道流氓地痞拆分抢夺。
房城糖商富仁,养四海三江来本城落脚的门客一百多人。富家宅院内专门建起三层客楼,供门客住宿饮食,谈天说地,口吐莲花。在房城没有第二户能跟富宅比,仅在门客这一宗,不仅支出用度巨大担不起,也聚不来那么多江湖各路的高人。
不过,事有阴阳两面,心再细总有预想不到的地方。突然爆发的中原大战,房城落在各路兵马交锋战区中圈地带。民国十九年,大战炮声一响,城里人和乡下农户只顾储存盐米,生糖熟糖皆不敢吃了,也真吃不起。俗话说,战乱毁玩意儿也毁糖商,糖甜是平和时享用的东西,到了战乱,谁还能想起那口甜?
中原大战开打,枪炮声噼里啪啦不停歇,乌烟瘴气,流离失所。哪行哪业皆萧条,闲趣玩意儿和生糖熟糖行业破坏最严重。战区地域的人,粮食大部分被征用做军粮,口粮没了储备,到了吃上顿没下顿的地步。甜口这等奢侈味道,谁还敢张嘴,想想都有罪恶感。
富仁望着城外硝烟泛起,愁闷得早晚叹气。战事不知深到何处见底,打到啥时候摸不准。各路生糖熟糖买卖进项大减,开支还同往年一般大,渐渐逼近坐吃山空那一天。外宅护院跑腿,长工短工丫鬟婆子,内宅太太小姐吃穿闲趣用度,裁减节省到最低。下一手削减花销,只能到客楼撵走外来门客。
门客本城外城人皆有,外埠有外门子,本城有本地门子,少哪一宗也办不成事。门客分长客短客,长客吃喝住宿都在宅门客楼客房,籍贯为外城。短客籍贯为本城,做门客如同来宅门打短工,早上进宅,下晚出宅回家。只在宅门吃饭、打牌、喝茶、说话、找乐、比划拳脚、阔谈战事,不住宿过夜。
有的门客进宅,一住便是数月数年,乐不思蜀。请神容易送神难,门客进宅时主客拱手寒暄,其乐融融,撵人时就没好话说,不闹成红脸赶不走人。有的宅门为此动了枪,闹到官府打官司。
富仁开销不起门客吃用,但是开不了口下不去手,愁闷了两天,决定拿马扎老头开刀。这个老头整天拎着马扎,坐墙根晒日头打盹。
马扎老头不算门客,一天晌午坐富家门阶歇息。富仁见其目光炯炯不像乞丐,突发怜悯之心,请他进宅当门客供养。老头住客楼,吃喝无话,独来独往。每天在大门外走走,放下马扎倚靠墙根。他从不与人打招呼寒暄,闲着便打瞌睡。
马扎老头见主家撵客了,点点头,有几分不舍地收拾一点破东西,朝门外去。富仁内心愧疚,追上前掏出五块大洋递给他。老头没接,抬手推辞,披上破衣服,蹒跚地走了出去。
富宅铁皮大门“咣当”关上,富仁心里咯噔一下。第二天没再撵人,实在是说不出口,撵哪位门客出去心里都难受。可是他没想到,越是生意萧条,开销难以支撑,宅子夜晚又进盗贼。富家外面的店铺和糖库,接连失窃。
门客中擅长拿主意的古师爷,思索一番说:这位马扎老头子住在宅门,打着瞌睡便不遭盗贼,人一走盗贼四起,黑道帮伙一定跟他有关系。
富仁心里说:这还用你老学究说,谁不会想到?你这个老古白吃俺这些年客饭。整天师爷叫着,就这点能耐?
古师爷眯眼睛笑道:我说的这个道道,旁人也能想到。可旁人想不到的,我想在先了。我断定马扎怪老头,不是一般人,或许是房城金元宝大天爷,其乃本城和周边各城盗贼行拜的祖师爷,辈分高得没顶。
富仁听古师爷这么说,后背直发冷。自语道:是我亲手把盗贼的祖师爷请进了宅门?早就听说有位盗贼行的大天爷,是盗贼的拜首,怎么是个瘦老头?
古师爷说:大天爷再厉害,也不能违背天意,总得一年一年老去。不过江湖传说他是义盗,大天爷吃住贵宅,每在出门口溜达溜达,贼盗便不来宅上偷盗。他走了,主家的门神也就没了,盗贼便会来报复主家。
富仁有些后悔,真是自己小气了,心疼门客那几个开销,将看着没用实则不可小瞧的大天爷赶出宅门。去哪能找到大天爷呢?古师爷说:门上能人众多,主家到客楼言语一声,找到大天爷该不算难。
中午照例摆上几桌酒肉,门客吃酒吃饭,富仁上客楼把找人的事说了,门客都动起来,纷纷出去找人。下午得了准信,出宅的马扎老头,宿在清泉池旁的客栈,天天泡热水澡。
富仁赶到清泉池见到马扎老头,赶忙拱手施礼:我这人贩卖生糖熟糖,以为清楚苦甜,其实却不知人间五味,真是有眼无珠,待慢了您老,请您老回宅颐养。马扎老头摆手说:主家请回吧,我被撵出宅门,还怎么再回去,我这人不走回头路。
富仁不愧做过老糖生意,脑子快嘴还甜,没去无用地央求,而是跟着马扎老头的话说:您住宿泡澡堂子,费用一并算我账上,不用您操心。每天三顿饭,我用提匣给您老送来。富仁说到做到,风雨无阻,三顿饭准时送过来,从不用下人代替。
半个月后,马扎老头递给高富仁一副对子说:主家心善,拿回去吧,刻了字悬挂在大门旁,明天我离开房城,不要再送饭来。
富仁赶紧拿出身上所有的钱和玩意儿,送给老爷子做盘缠。老头这回没推辞,却只拿一半,其余多一文不取。富仁不推让,在老头转身的工夫,悄悄把大洋和翡翠放进他旧包袱里。富仁走出客栈,发现银元和翡翠又回到自己兜里。他默默佩服马扎老头的手段和品行。
富仁回宅,掏出展开马扎老头的笔墨。上联:来来去去,去去来来。下联:上上下下,下下上上。横批:来去上下。用紫檀木刻成楹联,挂在宅子正门上。房城人路过读上一遍,笑话富宅养的都是酒饭门客,没有读大书的大儒高人。这楹联也太浅,毫无文采。
然而,楹联一挂出去,高宅不但再不遭匪盗,生意竟然大为好转。随着战事平息下来,富家生意兴隆,赚得盆满钵满。不管是下乡收生原糖,还是远道运糖料,以及加工熟糖贩卖,总有人暗中帮衬。
富仁请教古师爷:盗贼的祖师爷,怎么能有这般大的能耐?门客古师爷眯起眼,反复琢磨楹联,突然大悟。赶紧给主家施礼说:哎呀不妙,我差点误了大事。这位马扎爷,恐怕不是大天爷,是那位房城恩公儒将军啊!帮衬高家生意的,大概是将军旧部,和敬仰将军的人。
古师爷摇头晃脑,用手指着说:这副楹联高妙,实在是高妙啊,内藏玄机也。富仁不敢相信古师爷的话。古师爷吟:来来去去,去去来来,指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上上下下,下下上上,指上马下马,骑马打仗,也寓意人生起起伏伏也。富仁流下眼泪:倘若是儒将军,我亲手赶走他老人家,便是房城的罪人。
多年前大帅军驻扎房城一营士兵,一年拿不到军饷闹了哗变。当时这件事影响极大,气得大帅下令全部枪毙并火烧房城,震慑想闹哗变的齐城和石城。
大帅派来平乱屠城的,就是儒将军。他带兵进房城,不但不杀戮焚城,反而拿出银钱赈济士兵,保住了房城。大帅气消后,觉得毁城乃大错特错,后悔不已。得知儒将军没执行命令,才放下心。
大帅命令儒将军返回,不再追究哗变士兵,安抚房城如初,大功也。然而,儒将军厌倦刀兵,隐身而去,浪迹天涯。那些士兵纷纷脱下军装,悄然离开房城,四海为家。
房城人要报答救城恩人,但是找不到儒将军。只有那些士兵,暗中追随保护着将军,隐秘在茫茫江湖中!
这天早上,富仁走出宅门,惊诧看到十几位老者坐在门阶歇息。个个目光炯炯,气宇不凡。富仁愣在门廊,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不知如何是好!
富仁犹豫一下,将老人皆引进宅门客楼,当门客供吃住。之后,络绎不绝来了不少人,住客楼做门客。富仁没再撵走一个门客,只是他们住久住腻,自己出宅远去。至少有三个人,临出宅悄声告诉富仁,自己是盗帮祖师爷,只要在富宅住一天,你家宅门无人敢盗。还有俩人神秘地说,自己乃是救下房城的儒将军,在本宅住一天,那些旧部就会保护富宅平安。
富仁每听见此悄悄话,皆笑着应下,不拿闲话当真,随即拿出五块银元递过去。他们都收下钱,点点头揣在衣兜里,脸上满意地弓着腰出门走了。一会儿,回来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凑到富仁和管家近前说:不要信门客的话,吹牛多,实话少。我乃隐士,记住了主家的好,日后必报答,那些人入宅皆是奔着白吃白喝。
富仁一听一过,不放在心上,即使知道这些人皆是为了一口吃喝,他也不恼怒。引客入宅,每一次都是对撵走儒将军的赎罪。
管家说:不能再让散人白吃白喝,出宅门还带上钱,没这么过日子的!富仁说:能进宅住几日,总有难处,帮衬一把无妨。管家说:救急不救穷,少则住几日,多则住几季,老如此白吃白喝,家有万贯也兜不住。富仁拍拍管家肩膀,笑笑离去。
两年后,老管家告老还乡。住在乡野客店里,夜来响马洗店(不抢店抢客)。店家慌忙说:山里一般不洗店,遇到荒年便不顾了,各位老客舍财保命吧。来日再住本店,白吃白喝。
老管家一听白吃白喝,便气愤不已。嘟囔着:孙子才白吃白喝,你白吃俺不白吃。这时候,响马已经破门。一将五兵,拎着盒子炮走来,浑身一股血腥气。
店家拱手说:今晚住店的都是过路老客,没有野家子,将爷勿伤其性命。山里怕是杀马了吧?那个寨将说:不杀马,便不来洗店了。寨将把盒子炮插腰间说:不拿盘缠,留下明天赶路。不白吃白喝老客的,拿了这回,给你半个腰牌,往后走马过道,将兵不挡。
店家先掏出一块银元说:也给俺半个腰牌。老管家把包袱甩给寨将说:拿去吧,养老钱,就这些。俺不要腰牌,走到哪算哪,黑天白天不见鬼。
山寨将兵拿了东西,看老管家一眼,收枪上马走了。店家关上店门,叹气说:老客哥哥,你也真是犟,拿了那腰牌,以后走路就不怕了。老管家摇头说:山匪强盗,抢了便抢了,还给个酸甜枣,俺可不稀罕。
后半夜,客栈外又响起马蹄声,跟着有人重拳砸店门。店家一边穿褂子一边说:打俺爷爷早年间开客栈,就没听说有二次洗店的强人,今儿是怎么了?老管家苦笑说:响马能有啥好章法,想起来一出就是一出,打杀抢劫像解手。
一将五兵入店,盒子炮插在腰间。店家揉着眼睛说:将爷刚洗过店了,还没天亮,咋又洗小店?寨将没搭理店家,扬了扬手里的包袱说:上面有富记,是哪县的富记?老管家懒洋洋地说:房城北糖铺富家。
寨将朝外喊:请军师爷。一个老者走进来,留着山羊胡,老管家感觉这人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留山羊胡的军师进门冲老管家拱手说:两年前犯难,在富宅做过一季门客,离宅主家还给了五块钱。那年万念俱灰,多亏富老爷引我进宅,白吃白喝,奉若上宾,我才能再入江湖。
他将包袱还给老管家说:完璧归赵,冒犯了。老管家不太高兴地说:要洗老客几个人一起洗,何必放过我一个。山羊胡军师点头说:有理,不吃独食,不求自安,老管家不愧是富家出来的人,君子也。
山羊胡军师跟寨将耳语几句。一将五兵,出去把马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还给了客栈老客,出店上马走了。
第二天,老管家出店时,店家叫住他,将住店钱还给他说:不瞒你说,我也在房城富宅白吃白喝了半月余,当时老管家下乡收租,没见过面。老管家推辞说:一事归一事,俺不能白吃白住。
店家忽然单腿跪地,流着眼泪说:你们富家主仆,真君子也。俺不能不说实话,不说遭雷劈。昨晚响马洗店,是俺引的,俺瞧住店几位老客像是有些钱财,我便给响马发号子。老管家,再住店,见到高出一般灯杆一仗开外,挑起短穗红黄灯笼,便是给响马送洗店号子,转身便走,店家不拦!”
“小营子真的不大,只10几户人家。却因20多年前的一件事,让小营子足以与它身旁的龙马山齐名。
年轻时候的王立娥,可是声名远噪的人物。粗身板儿,大嗓门儿,响当当的铁姑娘,更以说话办事“辣差”著称。当年,常扎一条八路军留下的宽宽皮带,飒爽英姿中,阳刚之气让诸多须眉望风披靡。有年秋天,公粮入库,一个身高马大的小伙子,躺在粮食堆上,斜睨着她腰间的皮带,心怀叵测地说:
“我要是扎这样的腰带,大口袋不用牛车拉,一个一个把它扛库房去!”
立娥听了,只说了一句:“怂蛋包用整张牛皮裹起来,照样是窝囊膪!”随着,把一条装满粮食、足有200斤的大毛口袋,一撅放在肩上,脸不变色心不跳地扛向了半里路开外的库房。
回到场院,立娥把皮带解下,往那“怂蛋包”跟前一掷,锵锵有声:
“照葫芦画瓢儿,如果不趴蛋,本姑娘嫁给你!”
哎呀-----热血顿时澎湃了“怂蛋包”!只见他使出了吃他妈妈“咂儿”的劲儿,扛起了同样的口袋,冒着努掉腰子的危险,居然也完成了自己人生中最辉煌的壮举!
而后,从不食言的立娥,果真与他处起了对象。不过,“怂蛋包”只是言听计从地随着立娥,无可奈何地当起了“晚婚模范”。
结婚那年,俩人都小30啦。立娥忙三迭四地生了两个女儿。原来事事争先的作风,却依然不让她甘居人后。看着别人抱着肉乎乎的胖小子,立娥心里总不是滋味:“凭我英雄半世的王立娥,为啥不能生儿子?”于是,已经年近40岁的立娥,趔着膀子,跟日趋见紧的计划生育政策,玩起了抗衡。
“怂蛋包”有时候也不怂。他循着“背后教妻”的古训,搜肠刮肚地编一些道理,每逢立娥热火朝天要与他共同创造儿子的时刻,总是“温良恭俭让”地劝慰她:
“如今这社会儿呢,绝户头都不寒碜。何况咱还有俩丫头呢,有毛就不算秃子。”
“放屁!老娘们儿的地就是拿来种的,也不能老种黑豆,不闹一两茬高粱吧?让你干活儿就干活儿,不想干,找个凉快地方呆着去,哪来这么多蛋话?”怒火中烧之时,立娥往往还把“怂蛋包”踹到被窝子之外。
大队干部们同样不敢惹她。每次上门做工作,总是和风细雨:
“姐,你看咱这俩闺女,粉头画色儿的,嫩得一包水似的,抱都不敢使劲儿,生怕把衣裳大襟弄湿了呢!一对千金,比20个小子蛋子都值钱呢!姐你就听句劝,别琢磨那带把儿的啦,也算给妹子一个面子!”大队妇联会如是说。
“大妹子,不是姐执拗。你说家里没个带蛋子儿的,等咱们老了,扛个口袋背个大个儿啥的,也真是为难着窄。再说啦,丫头早晚姓人家的姓,等有了孩子,那也是姥姥家的狗-----吃完就走,还不是闪老两口子吗!”每逢此时,立娥却也振振有词。
北方农村有一种特殊的文化现象,十里八村说起来,都能攀上亲戚关系。从一个八大姨那儿论,立娥管大队书记叫姐夫。当大队书记大黄牙一呲,想劝立娥别生孩子、赶快做绝育手术的时候,小姨子可就没客气啦:
“少在这儿扳着不疼的牙,跟姑**瞎晃荡!有小子的,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姑**就是喜好养孩子肚子疼,害不着谁闲吃萝卜淡操心,没事儿瞎扯卵根子疼!”几个疼,就把姐夫书记噎得直翻白眼儿,烟袋锅子刨得炕沿帮子“啪啪”响,再也没有半句话。
小计划生育员截山迈寨送来的避孕药,立娥喂了肥猪。避孕套嘛,吹得圆圆挂满了墙头,立娥说是吓唬猍獃玩儿。
这天,大队妇联会和小计划生育员又来登门拜访。立娥先是沏红糖水、后是煮鸡蛋,一脸喜气洋洋。妇联会的手也被立娥拉到了肚皮上:
“摸摸,鼓溜了吧?从早到晚踢得我肚子疼,不用寻思,准是个会上树爬墙站着尿尿的家伙!”
妈呀,规划外怀孕,这还了得!急的妇联会和计划生育员糖水没顾得喝、鸡蛋没顾上扒,跟头马爬地下了山。
妈的,规划外怀孕,这不成了和尚打伞么?黄牙书记用烟袋锅子把办公桌刨出几个坑后,一阵子急摇,电话打到了公社。
公社丰书记接完电话后,倒是没有“妈呀妈的”,只是把手一挥:
“出发,我就不信嚼不了这萝卜干子!”随着破旧的“212”蹦着高儿,吭吭哧哧向山里跑去。
午后的斜阳,把山路上一行人的影子拽得老长。丰书记力图让自己把气喘匀的同时,嘴里的牙“吱吱”作响,在酝酿着如何嚼碎那“萝卜干子”。黄牙书记右手紧紧抓着烟袋杆儿,仿佛握着一支钢枪。妇联会和小计划生育员呢,怀揣着出卖“姐们儿”的忐忑,如同叛徒一样,不敢正视前方。
妇联会和小计划生育员的仓惶离去,早已绷紧了立娥警觉性的弦儿。一套完整的应急方案,也在她脑子里迅速形成。她的家在半山之上,沿屋后的一条小路攀缘而上,几分钟就可隐身于茂密的山林之中。极为理想的“游击”环境,加上“敌进我退”的良好方针,让立娥做好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的最佳准备。
当丰书记一干人等进入立娥家的院子里时,立娥已经闪身房后,但背影还是被黄牙书记的烟袋杆儿瞄了准儿。于是,蜿蜒的山路小道上,立即展开了激烈的追逐战。
初时,立娥健步如飞。可没跑出多远,她的步履突然踉跄起来。双方的距离越来越小,一场短兵相接在所难免。黄牙书记习惯性地往山石上磕磕烟袋锅儿,朝立娥的背影喊道:
“那娘们儿,别跑啦,公社丰书记要跟你说话。”
还有几步就要迈进山林的立娥,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只见她蜡黄蜡黄的脸上,淌着豆粒大的汗珠。她一手叉在腰间,一手指着众人大声喊道:
“丰书记?是不是王字上下出头那个丰啊?你过来,让姑奶奶把你上下两个头儿劁了,塞肚子里给你回回炉,让你跟着姑奶奶姓王!”话音未落,立娥猛然把自己的腰带扯掉,顿时,白亮亮的肚皮,晃得众人不敢睁眼。
30多岁的丰书记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啊?人在急时会生智。此时,又见他手一挥,大呼一声:
“卧倒!”
等众人回过神儿来的时候,立娥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怂蛋包”,步着媳妇儿的后尘追去。
大队部里,黄牙书记吧嗒出来的烟雾,隐现着丰书记脸上茄子颜色的沮丧。其实妇联会是个极“孬”的女人,她递给丰书记一缸子凉水,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嚼这块萝卜干子,就要舍得门牙槽牙。看你丰书记这牙口还是不行啊!”
本来一脑门子火儿的丰书记,听罢此言,更是怒从心头起。他指着妇联会大声吼道:
“你----你----什么素----素质?”人气急了听得出来,话都说不成句。
这时,“怂蛋包”风风火火地撞进来,看样也是急了,话同样不成句:
“立立----立娥她她她不不—小心绊倒----趴树-----树-----树桩子上啦,人----人-----要要要----抻条!”
丰书记在农村工作也有10来年了,对一些方言土语也略知一二。他知道“抻条”就是人死了的意思。大将风度,于危急时刻必会显现出来:
“出发,火速救人!”军令如山倒,十万火急,竟然让黄牙书记忘记了放在办公桌上的“枪”!
立娥躺在炕上,脸色如没着一丝笔墨的纸,裤子上弥漫着恐怖的鲜红。
“还愣什么神儿?卸门板,找绳子,拿杠子!”遇到这样的紧急情况,大队书记的经验,似乎比公社书记更老道。
仿佛要把身子抖碎的“212”,“箭打”一般向前飞去。后面,十几辆自行车,紧随着它那急促的屁。
医院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没等众人问话,小护士却先
斩钉截铁了:
“失血过多,要输血!”
哎呀,一下子,小护士可是寸步难移啦!她首先被丰书记那血管突起的胳膊,挡住了眼前的去路。身左身右,还有十几双手紧紧纠缠着。
病房里,随着那颗硕大的子宫肌瘤离开躯体,立娥终止了一场噩梦。她卧倒了,流进她血管的是热血,流出她眼睛的是热泪。
病房外走廊的长椅上,丰书记卧倒了,是因为终日奔波的劳累,再加之沉重反思后心的疲惫。
光阴咋这快?20几年的工夫一眨巴眼就过去啦!已经成为县领导的丰书记,正筹备着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举动-----HEB省计划生育奖励扶助首发仪式,独选在这个偏远山区的贫困县举行。看看首批享受奖励扶助政策的农村独生子女或双女户的名单,王立娥夫妇赫然榜首,丰书记心头又涌上了欣慰。20余年间,他知道立娥一家日子过得很好。自“卧倒”事件发生以后,立娥痊愈出院,就当起了义务计划生育员,而且干得是生龙活虎。如今,60多岁的人啦,腰板还是那样直,劲头还是那样足,“铁姑娘”的风范依旧不减当年。想到此,丰书记就把代表发言的名单,毫不犹豫地圈定为王立娥。
如今,年逾古稀的立娥宣传起新的计划生育新的政策来,嗓门儿依然不逊当年令“怂蛋包”扛口袋时的洪亮:
“30年前,我因为不计划生育,曾经让干部卧倒,也因此差点让自己永远卧倒。30年过来,我觉悟了一个卧倒与不卧倒的道理,计划生育政策的变更,依然是让贫困永远卧倒,让我们幸福的生活永远不卧倒。为了我们的幸福生活永远不卧倒,我们就要用永远不卧倒的身板儿,来维护和支持国家大计的永远不卧倒!”
这段绕口令般的宣传,每每会得到听众的热烈掌声,立娥心里很欣慰。”
洪晓飞看着三个醉酒的女人还在较劲,无奈的喊道:
“老板,买单。”
“老板,这位小姐姐已经替您买过单了。”
洪晓飞扭头一看,一笑说: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家住在这个小区,买东西路过看到你们在喝酒,就坐下看看。”
莫茗菲笑着说道。
“杨涛呢?”
“出差了,有批货出现质量问题,过去处理去了。”
“辛苦,你回去睡觉吧,我送她们回去。”
“你们都喝了酒,怎么回去,到我家委屈一下吧。”
洪晓飞看看三个女人。
“四爷是怕去我家,明天一早上头条吧,在四周有十几个狗仔队偷拍,您明天肯定是头条人物。”
洪晓飞看看四周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