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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朔马大学的妄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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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发现场已经围上了一圈警戒线,警员小金穿过警戒线来到现场。现场已经由工作人员进行过简易的打扫,但依旧有少量组织残留在水泥地面上,刺目的血渍让小金不由得心悸一阵。
  “啊,说来也是,这个天气的话,就算说是不想破坏现场,就这么放着腐败掉的话,也不是办法啊。”小金的身后,一个稍微老成一点的警员也越过警戒线步入现场,他看了眼地面的血渍,和嵌入水泥地面中的一些残渣,别过头又退到警戒线外,点了根烟。
  小金将口罩捂了捂严实,好像已经有刺鼻的味道涌进来了,他在竭力克制自己生理上的不适,用刑侦学教他的那些知识,对现场进行分析。
  就在昨日凌晨,有民众听到附件工地内传来一声巨响,起初并无人在意,直到第二天一早,工人们发现原本停在库里的叉车侧翻在外且损毁严重,当他们使用吊机将叉车拉起来时,发现底下粘着一具已经不成人形的遗体,且随着吊机的上升,不断有组织混合着零件和机油洒落在地面。他们一开始也怀疑这具遗体是否属于人类,而看到头发和衣料的时候,有的工人已经当场呕吐出来。
  遗体已经被工作人员收走,送去司法中心进行鉴定,而那辆叉车则是停放在一边,沾着鲜血的那一侧已经爬满苍蝇。小金收回目光,又看向那俩叉车。它就像经历过二战的洗礼的装甲车一样,所有能轻易碎裂的地方已经悉数碎裂,只剩下姑且算完好的框架,四个轮胎已经丢掉两个,剩下的两个也已经干瘪了,车框上金属制成的扶手也向内深深凹陷,隐约可以看到一些头发丝卡在其中。
  就像是从未施工完的大楼顶端掉下来,砸在死者身上一样呢。
  在小金思考的片刻时间,老警员已经抽完一根烟,走了回来。
  “别瞎猜啦,依我看啊,这案子不是用你学的那点知识可以解释的案子了。”
  小金怔怔看向老警员,视线两次从老警员的脸上移回现场。
  “嗐,也是没办法了,明天打给十三科那帮家伙吧。”终于,小金耸耸肩妥协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超级罪犯,那么对于人类而言,什么样的才是最大的敌人呢?是刀枪不入,还是力大无穷,亦或者上天入地?实际上,对于社会而言,真正的人类之敌是那些潜藏在平凡人群中的超级犯罪者。试想一下,那些拥有阴暗人格的人,在得到了超自然的能力之后,在一个个无人之地犯下各种惨绝人寰的悬案,又在第二天回归到自己平凡的人生之中,仿佛昨日的所作所为只是一场幻梦,他们就如同披着人皮的撒旦,对于这个社会而言犹如倒悬在头顶的毒药。
  十三科的办公桌前,一个顶着黑眼圈的女性正在对着键盘作业,她约莫三十岁出头,衣着蓝灰色的职场OL款式的穿搭,将头发向后盘成一个发髻,手边放着一个沾着咖啡渍的马克杯。
  办公桌的对面,靠着墙角围成一圈的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更确切的说,约莫二十岁的青年正在无聊的摆弄着老旧款式的翻盖机,同样二十岁出头的女性则是靠着沙发缩成一团酣然入睡。
  “刑狼!”办公桌前的女性突然开口,小圆片眼镜后方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
  “到!”沙发上酣睡的少女突然睁开眼,将蒙在旮旯内的头挪出来,露出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伴随着她的动作,犬耳一样的微微刘海摇晃一阵,就像真正的狗耳朵那样。她略微僵硬的站直身体,半眯星眸似在埋怨被打断的酣梦。
  糟了!已经这个点了!
  刑狼如梦似醒看向墙上的挂钟。
  这个点,尧sir的咖啡该吔完了,也就是说,尧sir现在已经积满了加班的怨气,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
  刑狼的面色一下子有些微妙起来,立起来的犬耳向下耸拉。
  “我去楼下便利店给你买速溶的!”
  她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绝妙的脱身之计,迈开腿蹭蹭蹭向着门口跑去。
  “慢着。”就在刑狼的手刚要触碰到门把的时候,尧sir嘴里挤出两个词。
  刑狼的手一瞬间僵在原地,浑身的汗毛炸了起来。
  完蛋了!
  “便利店里的金x门咖啡有点难喝,连我都喝不下去,你去对面的吾x良品,我认识那里的老板,和他要一杯手...”
  得救了!
  尧sir还没说完,刑狼就推开门跑了出去,她是一刻也不想和咖啡因摄入不足的尧sir呆在一起。
  望着刑狼跑出门的背影,尧sir推了推眼镜,看向另一边事不关己一般摆弄着翻盖机的青年:“阿臣,朔马大学附近的工地,出现了一起案件,大概是超自然案件没错了,你先看看?”
  “嗯,发给我。”名叫张添臣的青年淡淡应了声。
  过了约莫半分钟,张添臣看向手中的翻盖机:“啊,我忘了这个收不到图片。”他从沙发垫下拽出一台平板电脑,看了一阵,收回视线。
  “嗯,我现在就去调查。”
  “你已经有思绪了?”尧sir按压一阵太阳穴,她在加班之后要通过摄入大量咖啡因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的她暂时没有思考能力。
  “暂时还没有。”
  “你打算从哪些地方入手呢?”
  “总之我先去一趟,会方便的多,有新线索也请发给我。”说着,张添臣已经站起身准备出门。
  “等会,等刑狼回来,你把她也带上。”
  “不等,你让她自己跟上来。”
  张添臣轻飘飘丢下一句话,直接出门了。
  尧sir揉揉爆起来的青筋,将一些案件的细节传输到张添臣的设备上。等她发送完,发现张添臣并没带上那台平板,只好将图文编辑成彩信的形式,又发送了一遍。
  “……彩信的费用,是不是又涨价了。”
  张添臣出门,坐公交来到出事的工地附近,十三科离朔马大学只有一小时车程。下车后,他并没有直接选择去现场,而是绕着工地周围逛了一大圈,最后走进一条小吃街。
  这条小吃街,与出事的工地只有两条马路之隔。对于这条小吃街而言,就在两条马路之外的地方,恰在昨日发生了一起血腥恐怖的死亡案件,可在此时,这条小吃街依旧人流攒动,灯火通明,络绎不绝的行人有说有笑的前行着,仿佛隔壁生命的凋零只是一次惨烈的花谢。但这也无可厚非,离他们太远的事情会变得陌生,而离他们太近的事情,又会真实的像一个玩笑,只在报纸上以白纸黑字的形式显现出几分真切。
  天色已经渐渐晚去,半轮红日挂在荼靡的云层上方,将工地未完建筑的影子拖曳的悠长,映射向城市的大地,数不尽的车辆在那串影子间走去,留下一两声猝然的车鸣。张添臣买了两串章鱼烧,他先吃掉了一串,而就在要吃第二串的时候,刑狼从背后冒了出来。
  “来了?”张添臣将章鱼烧递过去。
  刑狼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撑在大腿上调整呼吸,脚上的制服鞋还沾着泥土。
  “为什么...要到..这儿....”刑狼一边喘气,一边接过章鱼烧塞进嘴里吞咽起来。
  “因为罪犯也生活在这个城市里。”张添臣望着吞咽咀嚼的刑狼,木讷的说着,“罪犯也像任何一个人一样生活在这个城市,与我们同在一片夜色之中。他们偶尔也会像这样,在一处热闹的地方,打量整座城市吧。”
  每次被张添臣盯着的时候,刑狼总会觉得不自在,于是她喉咙鼓动一阵,不知道是在咽章鱼烧,还是在吞咽吐沫。
  又等待了一阵,小吃街的人已经散了大部分,张添臣这才向案发的工地走去,从此刻开始,任何出现在工地附件的人都有可能成为嫌疑人,白天警戒线外还有不少看热闹的闲人,在晚上则少有敢来附件瞎凑热闹的家伙。张添臣猫着腰钻到警戒线里,刑狼跟在后面也钻了进去,她刚进去就捂着鼻子,露出嫌恶的神情,张添臣则是开始观察现场的情况。板结的血块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勾勒出一个扭曲的人形,从凌晨到黎明,这具遗体就这样压在叉车底下,静静躺了半个夜晚。
  “你看出什么来了吗。”刑狼已经缓过气,逐渐适应了这里的气味。
  “死因是被空中的叉车从头顶砸中,但是蹊跷的很,叉车不会从空中坠落。”
  “有没有可能是有人用了现场周围吊机呢。”刑狼指了指周围。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需要动用十三科了。吊机每次使用都会留下使用记录,尧sir发给你的东西预习了吗,当地警员调查了吊机的燃油情况,发现案发当晚也没有燃料损耗,也就是说,当晚没有发现吊机的操作记录。”张添臣左手食指和右手拇指相触,对着旁边正在施工的大楼比划着。
  “你在看什么呢?”刑狼好奇的望过去,她的视力很好,可以看清空中建设到一半的墙体。
  “七楼...这里最高的楼层有七楼,最高的塔吊也只有20多米,这辆叉车如果从二十二米高的地方坠落,大概就是这样的结果。”张添臣平静的注视着天空。
  就在刑狼思考着的时候,张添臣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了,去下一个地方。”
  “啊?去哪里?”刑狼不解道,但还是跟了上去。
  另一边,尧sir看着司法部门发来的尸检结果,瞪大了双眸。
  “死者...一共有两人?”
  “确切来说,死者是一名孕妇,她肚子里的胎儿也跟着一起死去了。”另一边,张添臣和刑狼解释到。
  刑狼若有所思:“那再通过骨龄确认一下岁数,结合孕妇和年龄,找到死者的身份应该不难了。”
  “三分钟前,尧sir通过比对数据库中的社区资料,已经确定了死者身份,四十岁的孕妇已经稀少,附近的区域只有三人,另外两人的电话号码尚可以拨通,且确认了都是本人,剩下的那个牙齿有手术记录,通过比对尸体上的牙齿,尧sir确定死者就是朔马大学的一位老师。”
  “死者家属呢?尧sir那边应该已经找人登门拜访了吧。”
  张添臣想了想,拨通了尧sir的电话,但下一刻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死者家属....也就是死者的丈夫,朔马大学的万睿万教授,就在昨天失踪了。”
  如果有一个学生一天没有出现,他的同学们也许会知晓原因吧。如果是一个老师一天无缘缺课,学生们也许会发现吧。
  方睿的办公室在行政楼二楼的门口,就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办公室的其他人只是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好像谁也没发现行政部的主任今天没有来上班,直到尧sir联系的人到了之后,办公室的其他人才对着那张空无一人的桌子如梦初醒。
  “噢,原来他从昨天起就没有出现过。”
  刑狼看着若有所思的张添臣:“你说,消失的方睿,会是凶手吗。”
  “我想不会,方睿的妻子黄晓生中龄怀子,他对妻子照顾有佳,按照我的想法,他们彼此间应该是很和睦的家庭。尧sir已经在找附近可以使用的闭路电视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去拜访一下他的同事。”
  张添臣要找的人就在小吃街对面的楼中,他们很快到达门口,刑狼踮起脚,按响门铃。
  门里面响起一阵脚步声,然后停住了,看样子是在对着猫眼看,又过了一阵,门拉开一条小缝隙,一个阴沉的中年人在门缝后用一双猜疑的眼睛盯着二人。
  “你们是谁?”
  张添臣掏出一张小证,递到男人脸上。
  “你是袁博文先生是么,我想知到7月23号的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男人先是一愣,在看到张添臣的证件后,态度变得温和起来:“你说昨天?我一直呆着这里。”
  “你知道么,黄晓生死了。”
  尧sir处理信息的速度,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她一个人就可以做完一大办公室人的工作,因此业内人士都称她为“那位传说中的十三科工作狂魔”,就在刚刚,她已经将黄晓生的人际关系枢纽图发送到了刑狼的终端上,并备注一定要给张添臣看。不是说尧sir不信任刑狼的智力,只是在她看来让张添臣办事可以事半功倍,虽说张添臣是个有名的电波愣头青年,可他做事的效率实在是业内有名。
  “这样么...那个婆娘..”
  袁博文从张添臣嘴里听见黄晓生的死讯,嘴唇嗫嚅一阵。
  刑狼紧张地盯着中年男人,大气不敢出。
  “死的好啊,死的好啊...”
  袁博文嘴角咧出一抹讥笑,笑骂了一阵,然后把门打开,招呼二人进来。
  张添臣示意刑狼一眼,脱下鞋子进入室内。
  袁博文的房子一共三十来平,拥挤的客厅瞬间入座了三个人,一下子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但他还是跑到与卫生间相邻,不过几平米的厨房沏上两杯热茶,递到用来充当茶几的矮脚桌上。
  张添臣向着茶杯内望了一眼,捧起茶杯吹一口,也不客气的喝上了,刑狼看到张添臣毫无戒备,于是也捧起茶杯一口喝完。
  张添臣放下杯子,看向沉默的男人,他蹲坐在矮脚桌对面的马扎上,身形显得有些佝偻,约莫三十来岁的面容上,挂着一双失掉了光芒和热情的眸子。
  终于,袁博文率先开口了:“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因为黄晓生的死找上我,但我并不是杀害她的凶手。”
  五年前,袁博文带着女友来到尚城打拼。他学历不浅,且有多年教师经验,在朔马大学的众多求职者中争取到了一个末位,但对于他而言,能拿到朔马大学的饭碗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
  袁博文的最后目标,是朔马大学的补贴之一,每隔四年才有一次的学区安置房分配。大学城附近有一片逐渐建设的建筑群,每隔四年学校都会分配给杰出教师几套安置房。
  事实上,对于当地有不动产的教师来说,所谓安置房也就是他们不方便回家时暂时歇脚的地方,但是对于袁博文这类没有本地户口的教师来说,在本地拥有一个不动产,就等于拥有拿到本地户口的机会,同时意味着他的女友不用再住在不到三十平米的出租屋内。
  三年后。袁博文授业课绩颇为杰出,走运的拿到了学区安置房的候选名额。当晚他没有回学校的教师宿舍,而是到女友的出租屋内,喝了一晚上的酒,彻夜未眠。他们促膝畅谈,一起欣赏尚城的夜景。
  “看到那颗启明星了吗。”他拉着女友的手,幻想着未来在婚礼上也能像这样拉着心爱的人。
  “是最亮的那颗吗。”
  “啊...是的,就是那颗。即便在这样的城市,它的星光也会穿透灰蒙蒙的天空,照射到窗里啊。”
  袁博文很快徜徉在未来的愿景里,那个早上他做了一个梦。他的女友就在旁边,等他熟睡之后,骑上电瓶车去工作了。
  然而,就在临近期末评选的时候,他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学区安置房的候选名单突然多了一个人名。
  黄晓生。
  黄晓生是谁啊。
  袁博文仔细思索一番,他想起来了,是一个比自己年长五岁左右女教师。
  行政部的副主任告诉他,因为黄晓生中年怀胎,可能要用学区安置房行个方便。
  “她不可以请产假吗?”袁博文大声质问。
  主任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不再说话。
  年末,安置房的名额里没有他。
  袁博文冲进行政楼的主任办公室,黄晓生正在和方睿主任有说有笑。
  他们吵了一架,最后在周围人的劝阻下了了而终。
  袁博文大概觉得,黄晓生的评选是导致他落选的关键,如果没有她,名额肯定有自己的一份。但是他会偶尔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够优秀,如果自己再优秀一点,是否能挤兑掉其他的参选者。
  他失去了授课的热情,许多学生都在抱怨一位优秀的教师不再优秀,昔日充满干劲的课堂如今就像烧却的死灰。
  又过了一年,黄晓生评选上优秀教师,原因是坚持带孕授课,那份教书育人的决心大家有目共睹,令周围人无不敬佩,令袁博文浑身作呕。
  袁博文辞去了工作,他的女友也离开他,回到了乡下。他则是独自居住在女友的出租屋内,做起了自由职业者。
  张添臣一言不发,刑狼则是听的津津有味。袁博文突然站起身,走到一边拉开一个抽屉,里面躺着一叠硬纸手工品。
  袁博文展开一张,解释着说:“这些东西是我现在的雇主前天送过来的,我需要按照要求硬笔书字。”
  他随意展开一张,在图画的旁边,娟秀的笔迹抄着一首五言绝句。
  “我呢,昨天一共抄写了四十多张,从中午到晚上,一直呆在这个出租屋内,只有晚餐出门买了一份煎饼果子,发票我丢掉了,也可能压根没那种东西,不过摊主是我熟人,他应该愿意为我作证。
  袁博文随意喝口茶,丝毫不关心对方是否会听得自己的话。他现在心情挺愉悦,那个也许摧毁了他人生的人已经死去了,如果不是因为他自诩君子,估计会急切的询问对面警署厅的小哥那个女人的死法。如果死状凄惨,他还要拍手叫好一阵。
  也对,好死,开香槟咯。今天可以去弄点烧酒,小小的庆祝一下。
  袁博文突然又觉得落寞起来,因为就在他沉思的片刻,张添臣已经带着刑狼离开了。狭小的客厅内,顿时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真的不是他吗?”刑狼不放心地回头看看,出租屋的门已经轻轻合上了。
  “嗯,没必要去细细调查了,他说的情况基本都是事实,而且就在刚才,我大概已经知道方睿在哪里了。”
  刑狼已经和张添臣做过不少回拍档,但饶是如此,她依旧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这家伙一眼,不过张添臣依旧淡淡注视着楼梯的拐角,仿佛空无一物的地方有什么玄乎的东西。
  “在哪里?”
  “走,我们回工地。”
  他们辗转一阵,又一次来到发现死者的地方,那片血迹已经淡了一点点,但发出更难闻的气味。
  张添臣打量着两边的建筑,思忖片刻,走上左边的那一栋,他们沿着楼梯,一直上到最顶层,从这里可以将尚城的一大片风景收入眼底,不过当下他们没有并闲情眺望远方,而是蹲伏下身体看向地面。
  从七楼,可以彻头彻尾看见底下的一片空地,死者所在的位置也是一览无余。张添臣不再关注楼下,而是开始观察楼顶的地面。
  注意到张添臣的视线,刑狼也在地面发现了脚印。
  “脚印有很多,但是只属于两个人,一个约莫43码,花纹是皮鞋,步伐长度是中年男性,身高1m6上下,另外一个,脚码41...是中性款式运动鞋,步长像是青年男性,身高应该在1m7上下。”刑狼很快将这些脚印作出了归纳,但是她很快又注意到了一样东西,于是忽然愣住了。
  顺着她指的方向,两行清晰的车轮印记赫然布列在楼顶边缘,看样子像是有人在顶楼开着叉车,冲了下去。
  “可是顶楼边缘离地面还有十米左右的距离啊,就算是从顶楼的另一边开始加速,也没办法到那个位置吧。”
  “你仔细看。”张添臣一只手铺平模拟楼顶,另一只手竖起来模拟叉车,“轮胎印记的分布相当清楚,地面的灰尘也没有被吹散,叉车是缓慢的前进,就这样...”
  在刑狼惊恐的目光中,代表叉车的手一点点平移出代表顶楼的手掌,像在嘲弄着谁那样,翻了个身,重重落在地上。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越是复杂奇怪的杀人手法,说明凶手的超自然能力越是凶险。
  “啊!那你说的方睿,他在哪?”
  刑狼突然想起回到这里的目的。
  “方睿...方睿么。”张添臣看向顶楼另一边的电梯井,“他就在下面。”
  等刑狼从电梯井里爬上来,卡其色的头发上落了一层灰,她抖抖脑袋,接过张添臣递过来的矿泉水瓶浇在脑袋上,像是要洗掉什么味道。
  刑狼甩甩脑袋,甩掉湿漉漉的水珠:“下面有一具尸体,死因是坠亡。我还找到一部手机。”
  不过张添臣怎么能确定他就是方睿呢?
  刑狼想起十三科里的一句传言,“如果无法证明张添臣那小子说的是错的,那么他说的一定是事实。”
  “刑狼,走了,今天先到这里。”张添臣看了下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他用翻盖机在现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将刑狼找到的手机放进密封袋里,挥挥手示意收工。
  “这样就结束了?”刑狼虽然不能理解,但她也很喜欢听到收工两个字。
  如杂草般微小的恶意,常常在不自然间,悄悄滋生在各个阴暗的角落。
  一个孩童路过蚂蚁的队伍,他思索片刻,将那些蚂蚁碾死。
  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看着蚂蚁的尸体,想不出答案。
  其实答案很明了,他这么做,仅仅是因为他能这么做。
  他能赐予它们一死,于是他便赐予了。
  那些超自然的犯罪者,不乏也有这样的人。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会在偶尔,看着自己犯下的惨绝人寰的罪行,对自己的内心作出这样的疑问吗?
  齐恒昌是朔马大学的大四学生。正如众多芸芸学子一般,从小学,到初中,然后再到高中,最后是大学,他的人生像是一张已经录刻好的CD。
  当他的成绩提升的时候,会有人为他高兴,他也要跟着高兴。
  但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高兴。
  他的同学羡慕他,他的老师表扬他,他的家人更是甚感喜悦。
  “啊啊...我明白了,我这个人便是依附在他人的评价下生活的啊,离开了这些学业,亦或是这些无聊的书本,我便不再有任何价值了。”
  是么?
  齐恒昌始终想知道一个答案。
  一天下午,齐恒昌路过教学楼,他看到夕阳被教学楼遮蔽了半边天空。
  于是他对着教学楼伸出手。
  好无聊,将这栋建筑毁掉罢。
  他只是这样想着,并且陷入自己的思索中。
  “啵”。
  像是水泡破裂的声音让他回过了神。
  齐恒昌看到教学楼出现了成片的龟裂,好像再轻轻推一下,就能让那栋楼塌掉了。
  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只是他的妄想而已。
  可妄想的种子已经埋下了,发芽只是时间问题,被约束在社会框架中的怪兽,挣扎着想要苏醒。
  七月初。
  齐恒昌想要做出改变,长达20年的人生里,他始终匍匐在整个社会的体系之下,扮演着一个正常的人类,可无时无刻有东西在他耳边呢喃着:
  “作出改变吧...作出改变吧...”
  “好,那便作出改变吧。”
  齐恒昌决定今天换一个食堂吃午餐。另外一个窗口主打的特色菜,是否会让他如死水一般的生活多点色彩呢?
  他跟随着人群来到第三食堂,排好队,静静等待着。
  “阿姨,我要这个,和这个,还有...”
  “已经两个荤了。再拿荤的要加钱。”食堂阿姨的五官,像是从四周向着中心挤压的橘子一样。
  “加吧...那素菜就不要了。”
  “这边是套餐,必须有素菜。这是规定。”阿姨的目光不知道在看向谁,但齐恒昌知道她在看自己。
  “规定?”齐恒昌的声音冷了下去,他本感到闲适的心情像是被泼了一层冷水。
  三个荤菜,是什么来着呢?好像是用酥油炸过的鸡腿,他会将那些廉价的鸡肉悉数咬碎,在臼齿的磨合后送进食道,最后要将那根已经没多少骨髓的鸡腿骨也咀嚼一番,然后是椒麻的口水鸡,那些已经被泡软的骨头可以混着鸡肉一起咀嚼下咽,最后是椒盐鱼排,混杂着面料的鱼糜在细细品尝之后,也能多少品出一点证明这是鱼排的鲜味。
  这本是一个,能让他高兴的中午,他要包含着喜悦和对这些食物的感恩将这些食物吃下去。他不在乎钱,钱在他的眼中只是几个不起眼的数字,可是有人约束着他,强迫他去吃那些他根本不在乎的素菜。
  他突然发现,那个本来应该是美好的中午消失不见了。
  “同学,你还打不打了?”
  食堂阿姨的声音将齐恒昌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感觉周围的人群都在审视着他,好像在看一个人群中的异类。
  齐恒昌不再理睬她,从人群中挤了出去,眼中烧起阴冷的火苗。
  “制定规则的人,是谁呢?”
  方睿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他要和妻子来一个时隔半日的重逢。回到学区房内,打开门,他的妻子黄晓生会从屋内挺着肚子跑出来。方睿会像往常一样,用布满胡茬的下巴在黄晓生的肚子上摩挲一阵,直到妻子笑骂着将他的脑袋赶走。
  可他打开门,屋内一个人都没有。
  他喊了一声,但是无人应答。
  这时有人拨通了他的电话。
  方睿接通电话,对面只传来一阵低沉的喘息声,然后是一个女人痛苦的呻吟。
  “凌晨,朔马大学附近的工地,只准你一个人。”
  不等方睿出声,对方便挂断了。
  方睿开始思考对方绑架自己妻子的动机。
  是要钱么,好像不是,那是仇么。他第一个想到了几年前那个临走时,用仇恨的眼神盯着自己的袁博文。方睿只是从厨房里拿出一把水果刀别再腰间就来到了电话所说的工地,他不怕死,只是更在乎自己妻子的生命,在去工地之前他已经做好为妻子牺牲的准备。
  到了工地,电话又一次响起,他跟随着电话的内容,来到一处高楼的顶层。
  高层只有一个他不认识的青年。
  齐恒昌指了指高楼底下,方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黄晓生躺在地上,生死未知。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是请你放过她,有事我们可以私下谈。”
  “那我要你陪我玩个游戏。”
  齐恒昌打了个响指,楼下的叉车向着高楼这边缓缓行驶,奇怪的是没有一点声音,就像是有人在叉车的后面推着它前进。
  在方睿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那辆叉车一直开到了楼底下,然后顺着承重墙向上攀岩,如履平地般开了上来,一直开到他的身边。
  齐恒昌用手掌对这黄晓生那边比划着,叉车来到顶楼没有停下,向着顶楼的另一边继续前进,最后甚至悬空继续向前,好像有看不见的轨道托举着它。
  方睿看着叉车在空中继续前进,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他却在心里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曾经他约定要和妻子去游乐园,但是后来因为妻子有孕在身,于是计划搁浅了。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方睿努力克制着混乱的大脑,超出常理的认知面前,还能保持冷静已经是难事。
  “你要做什么。”
  他本想质问,但是话说出口时,语气又像是央求。
  “选吧。”
  齐恒昌并没有看着方睿,只是注视着叉车的方向。
  “有三条岔路1,2,3。三条岔路中,有一条是向前进,另外一条是向后退,还有一条是轮空。你有十次选择的机会,叉车前进一次计数一,后退一次计负一,计数最低归零,累计到三的时候,叉车会掉下去,至于掉落的位置,你也明白。那么开始。”
  齐恒昌等了一会,没听到答复。
  “补充一条说明吧,如果三十秒没有作出选择,那么计数也会加一。”
  “1!”话音刚落,方睿就用颤抖的声音喊了出来。
  在他们共同的见证下,叉车前进了一步。
  “...3。”
  叉车后退了一步。
  “还有八次。”
  “3...”
  叉车前进了一步。
  “3!”
  叉车又前进了一步。
  方睿停住了。
  齐恒昌看向方睿的方向,目光平静,像在看一潭死水。
  方睿终于克制不住了,恐惧,猜疑,焦虑,让他的脸上涕泪纵横,他趴在顶楼边缘,膝盖颤抖看着底下的妻子,他大声喊叫着,却没再没有第三个人听得见。
  “跑啊!”
  “求求你跑啊!”
  “快点起来啊!”
  他的声音颤抖着,几次哭喊已经开始哽咽,面色因为惊慌变得煞白。
  “为什么,我一定要作出这样的选择?”
  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佝偻着身体,像缩成一团的气球。
  “你还有12秒,11,10...”
  “3!...”
  方睿用全身的力气,才把这个数字从肺泡中挤出来,他瘫坐在地上,看向叉车的方向。
  叉车又前进了一步,在方睿惊恐的叫喊声中,缓缓翻了个面,然后向着下方坠落。
  巨大的声响在城市的夜空回荡着,也像重锤敲打在方睿的胸腔之上,他的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一开始还是断断续续的咒骂,最后变成了时不时哽咽的哭腔。
  “为什么..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她的孩子做错了什么?我的孩子做错了什么?...”
  方睿哭嚎着,手摸到腰间一个突出的物品,那是水果刀的把柄。
  “你这个凶手,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他摇晃着身体,用刀不知道是刺,还是劈砍,错乱的脚步像喝醉酒一样无力。
  “你在说什么呢?作出选择的不是我,是你。她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齐恒昌轻轻握住刀刃,好像那把水果刀只是一根冻僵的黄瓜,他再屈着食指轻轻一弹,那把水果刀就向着天空飞去,消失在夜空之中。
  “我是制作规则的人,制作规则的人,永远是对的。”
  他拨开方睿的身体,向着远处的电梯井伸手一推。方睿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就消失在了电梯井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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