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
　　“辛苦了。”欧阳向迎面走来的青年打了声招呼。
　　“在接收到信号的第一时间，我们就在往这边赶，但还是来晚了。幸亏贵组及时赶到。实在抱歉。”青年愧疚地深鞠一躬。
　　“呼——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欧阳笑了笑，弯下腰将青年扶起来，“你们是从省会马不停蹄赶过来的，条件有限，我仅代表个人表示理解。话说你们怎么过来的？”
　　“走的高速。”
　　“啊——”欧阳恍然大悟。
　　“已经，开始了吗？”
　　“没见过吧？”欧阳意味深长地笑道，“从现在开始，直到你阵亡的那一天，都要打起十足的精神了。”
　　青年顿了顿，忐忑不安地点点头。
　　......
　　“得，交接完毕，接下来就交给贵方了。”欧阳拍拍手，从地上站起来——她当然没能如愿借到所谓的会议室，一行人蹲伏在地上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着情报便完成了交接。
　　欧阳举起手大幅甩甩，冲天上吼道：“收拾收拾回家咯！”
　　“诶？”墨黎不安地缓缓走向欧阳，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要……要走了吗？”
　　“嗯？迫不及待了？”
　　“迫不及待？”墨黎迷糊地看着喜笑颜开的百离反问道，“什么迫不及待？”
　　“哦？没给你说吗？抱歉抱歉——”欧阳指了指墨黎，又指指天上，“你得跟我们一起走。”
　　“为什么？”墨黎惊讶地问。
　　欧阳神秘兮兮地四下瞅瞅，突然贴上墨黎的脸，小声说道：“你是人类最后的希望。”欧阳突然又一个后撤步拉开距离，笑吟吟地说：“这是我们的秘密哦。”
　　墨黎被眼前这个我行我素的少女弄得云里雾里的，一时间又一次陷入了混乱。
　　“转学手续啊学籍啊行李啊什么的，你大可不必担心，组织会处理好的。”
　　“我是要加入你们？可我……”
　　还没等墨黎说完，欧阳张开巴掌堵在她的嘴边，说：“一回生，二回熟。”
　　.......
　　“组长，随时可以返航。”萧珞珞捧着移动终端说道。
　　欧阳瘪着嘴向甲板上的凹坑使了使眼色，迟疑地问：“那玩意儿不用处理一下吗？”
　　“呃……虽然速度慢了不少，但那是因为引擎在刚才的震动中出了点小问题，不过不影响正常航行。”
　　“欧阳！”神座双手环抱，突然愤愤地大呼道，“嗯？报告里这一段你要自己写写看吗？”
　　“哎哟——”欧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神座将她紧紧擒住。“你你你干什么！”神座拼命扒拉着缠绕在自己腰间的两只咸猪手，拼死拼活地想推开欧阳那张吸附在自己肚子上的脸。
　　“好妹妹，你就帮我编一下嘛！”
　　“不行！自己负责！”神座带着扭曲的表情转头看向萧珞珞，“珞珞，麻烦你通知一下机组人员——呃！返航！”
　　“是是是。”萧珞珞笑嘻嘻地回到室内，而那俩组长仍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缠绵”着。
　　“女孩子之间就是好啊。”
　　“是啊是啊。”
　　俩十六七岁的少年站在一旁心有不甘地感慨着。
　　墨黎摇摇头，走到两人中间，微笑着说：“男孩子之间也可以啊。”
　　“男孩子之间？”“男孩子之间？”两人异口同声地说，而后面面相觑，突然脸红起来，看见两人这“颇有故事”的样子，墨黎捂着嘴笑了起来。
　　“墨黎。”
　　“阳朔。”
　　“张怀明。”
　　三人依次进行自我介绍。
　　“以后多半就是同学了。”阳朔说。
　　“是的。”张怀明附和道。
　　“麻烦二位了。”墨黎微鞠一躬。
　　“不客气。”
　　“是的。”
　　“你俩好像说相声啊。”
　　“张怀明你别搁这儿捧哏了！”
　　“你爹我就这个说话模式，惹你了？”
　　诶，怎么吵起来了——墨黎正想上前拉住越凑越近的两人，突然一只手拽住了她。
　　“不用理他们，他们平常就这样。”黑哟哟的马尾少女无奈地说，“葛天义。”
　　“墨黎。你好。”
　　“你好。”
　　开始上高度的舰体突然震颤起来，墨黎险些摔倒，幸好葛天义出手及时揽住了她。
　　在天义的怀中，二者四目相视。那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黑得透亮的眼睛像两颗宝石一样，让墨黎看得入神。
　　“没事吧？”
　　“啊？噢噢噢，不好意思……”墨黎迅速直起身子，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谢谢。”
　　“它叫‘大禹’，”葛天义指指脚下这艘空天战舰便开始介绍，“顾名思义，取自我国夏朝始祖的名字。”
　　墨黎斟酌着词句，赞叹道：“是一艘很浪漫的战舰呢。”
　　葛天义点头肯定，继续补充道：“西方传说，一场滔天洪水即将席卷大地，诺亚为挽救地球上的生命，为后世留下火种，打造了一艘巨大无比的方舟并将带上部分动植物上了船。如此，文明才幸免于难；神州传说，罕见的大洪水摧毁了人们的家园，为了挽救水深火热中的人民，大禹领着一众人马与洪水进行着英勇抗争，‘三过家门而不入’。我讲的可能不太准确……”葛天义突然顿住，紧接着继续说道：“我们啊，自古以来从未停止过与天相斗。难道现在就该停下来吗？”葛天义垂下眼帘静静地眺望着远处的天空。
　　墨黎虽然暂时没能彻底理解葛天义这番话的寓意，但感受到了她语气中的沉重心情，表示认可地点点头。
　　“那俩干什么呢！”欧阳百离双手揣在短裤的兜里痞里痞气地走过来嚷嚷道。
　　葛天义双手环抱，对来者问道：“你不在驾驶室好好看着，到这里来做什么？”
　　“捉奸！”
　　“哈？”葛天义疑惑地歪起头，余光扫了扫一旁的墨黎，“噢——真，是，抱，歉，呐。”葛天义走到墨黎的身后，轻轻地将她朝欧阳推去。“还给你咯。”
　　“诶？”
　　“谢谢。你有红花油吗？”
　　“嗯哼。”
　　“麻烦给神座那丫头送过去。”
　　“中嘞。”
　　说罢，葛天义便走开了。
　　“特别灾害应对小组西太平洋第九组。”
　　欧阳又开始介绍起来。
　　“这是我们的番号，简称‘西九’。”
　　墨黎点点头，示意欧阳继续说下去。欧阳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大小的移动终端翻看着，接着说道：“神座说是你和她在食堂门口发现了‘感染者’，纠正一下说法，那并不是‘感染’，而是过敏。”
　　“过敏？”
　　“是的，”欧阳点点头，“对空间裂隙的过敏。还记得你刚才经历的事儿吗？周围的人突然都‘消失’了。”
　　“嗯。”
　　“那就是我们说的空间裂隙。是存在于现实世界与另一个世界之间的空间，那个空间是对现实世界除生命以外的所有物体的一比一复刻。出现空间裂隙的正中心，我们称为‘台风眼’，以中心为球心，半径从零到无穷不等，其范围内的一部分普通人会出现过敏反应，就是你见到的那种浑身血管黑化的症状，当然这种症状可以通过特殊药物抑制。出于各种原因，其恶化速度大相径庭，而最终就是‘坍缩’——一个大活人突然收缩成一个光点，而光点又会化作一道门，那黑乎乎的怪物就从里面出来咯。”欧阳一边讲述，一边比划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起来。“极少会有像你那种被动地掉进空间裂隙的情况。当然，主动的就是像我们那样直接进入。所幸，空间裂隙的变化并不会影响现实世界，所以我们更倾向于在那里作战。虽然刚刚意外地掉回来了……”欧阳翻了翻白眼，她似乎并不像她所表现的一样不在乎那个甲板上的凹坑。
　　“这就是你说的‘特别灾害’？”
　　“嗯哼……啊我是说，对的。”欧阳举起矿泉水吨吨吨牛饮一口，爽快地“啊”了一声。“我们九组人员是随时在西太平洋总部待命的机动部队，一有状况，立马出击。”说着，欧阳提起脚蹬了蹬地板，“我可喜欢它了。”
　　“可你对它……好像不是太厚道。”
　　“这次是意外。”
　　“听神座说，好像以前也有……”墨黎的语气突然弱下来。
　　“……”欧阳将瓶子里余下的水一饮而尽，摇头说道，“那些都不重要。”她将空瓶顺手塞给一旁经过的队员又继续絮叨起来：
　　“地面也有地勤人员，不过受制于人力，不得不只能在少数地方驻扎部队。比如刚才看到的，人家几十个人匆匆忙忙走省道赶过来。其实这还算是近的。之所以没有那么多成员安排，还得是因为压根儿就没计划那么多学生。毕竟，谁也不知道当下会不会爆发大规模灾害。简单的情况，警察和部队的武装力量就能轻松处理，而复杂的就得动用超生物武装了。像今天这种应该是现目前记录在案的灾害中，最严重的一次。”
　　“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过任何消息或者新闻报道呢？”
　　“记得我刚才说的抑制剂吗？当事人会遗忘过去四十八小时之内的所有东西。零零散散周围人烟稀少或者三更半夜还好说，但像今天这种规模的，难说不会走漏风声。毕竟这不是什么小事，很难保证传入社会不会引起恐慌。”欧阳突然停了下来，长叹一口气：
　　“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欧阳突然泄了气似的，重重地坐到地上。她的脸上浮现出难得一见的忧愁，那双眼睛空洞地望着舰船后方缓缓西沉的夕阳，无限的寂寥从中涌现出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夕阳映射，与刚才战斗中上天入地的欧阳百离相比，这时的她似乎憔悴了许多，她这副仿佛饱经沧桑的模样让墨黎捏一把汗。
　　“也就是说，这只是个开始？”墨黎说着，也坐了下来。
　　欧阳点点头。
　　“百离，你告诉我，真实情况是不是这远远比你嘴上说的要严重得多？”墨黎莫名有种预感，这背后还隐藏着更为让人胆寒的东西。
　　欧阳虚弱地点点头。
　　墨黎筛选着字词，小心翼翼地问道：“人类……还有救吗？”
　　欧阳停下动作，像是在发呆，犹豫再三后飘忽不定地点点头。
　　墨黎没再问下去，从侧面慢慢抱过百离，百离配合地将脑袋搭在少女肩头。她开始轻抚那头熟悉的柔顺的黑灰色头发。
　　“加油啊，我的希望……”欧阳百离轻声细语地说。
　　夕阳上映着少女们相互依偎的剪影，少女在晚霞的包裹下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