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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水原本只是暮云上山前不太重要的配角,因为暮云从来没把那位清新脱俗的少女当成自己的未婚妻。
她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长大,除了行为举止比较孤高清奇,很少和别人家的孩子一起玩,基本也就没什么异样了,基本整日都跟在暮云屁股后面。
所以从未向往过江湖的绿水,所亲近的山下俗人,唯有暮云。
在暮云看来,绿水与其说是父母为了他包养的童养媳,倒不如他对她更多的感情,则是兄妹。
暮云的父亲在山下是个正三品的朝廷大官,母亲以『手艺』为生,做些神神鬼鬼的阴阳生意。
在当时的东苑国,暮云一家属于上等阶级,家族财产放在名贵满门的京城里也是名列前茅。
暮云的母亲叫礼春风,由于传承有祖辈留下的『仙缘』,家里暂居了一位法力通天的“中五境”狐仙,整日隐身不被凡人所见,可帮人看事做法积攒功德。
后来有一天,暮远山与礼春凤生下暮云后,被狐仙洛冷以算术卦象告知暮云的命数多舛,必须在良辰吉日前往『至阴玉池』,乘『天地正气』与即将投胎的某位仙界天女喜结连理,才能化神奇为腐朽,浴火而重生。
狐仙还说,只要按照她的规划一步一步做,不但不会对暮云接下来的人生有什么危害,反而还会使他因祸得福,汲取无法想象的先天气运。
所以,两人一仙做了约定,苦苦筹备了三年灵石,等待狐仙幻化成人形,带他们一家去了一座名不经传但隐匿于地底的阴暗黑市。
灵石对于山下的凡人来说,珍贵无比,一块拳头大小就足以赶上数斤白银,那往往是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而暮远山为狐仙寻来了半座小山头的份量。
隐秘身份进入黑市,暮远山一掷千金买下了还是婴儿的绿水,然后又通过各种官势渠道,花费上千万铜币拍卖了许多狐仙施法所用的灵器。
也就是经此一变,导致暮家财库空亡,迫不得已安稳归俗,还转手抵押了两套京城的书塾。
夫妇二人决定按狐仙洛冷的要求为暮云做法,但法事完成后没过多久,洛冷就突然消失了,任凭礼春风怎么在画像前苦苦哀求,也终究没有得来她的回心意转。
再后面,由于祖辈流传下来的灵狐不见,丢了阳间『手艺』的礼春风,整日与鬼魂阴物相伴,开始做起了寿衣、纸钱、棺材等死人生意,而仕途莫名其妙无比坎坷的暮远山,最终被贬成了不入流的从七品地方官员。
家道衰亡还没什么,起码暮远山夫妇还有家庭,甚至讨人喜欢的未来儿媳妇,都已经有着落了。
他们一家目前为止怎么说也没落得个晚节不保。
但让暮云人生中最绝望的那一天,该来还是要来。
暮云十七岁那年,一夜之间父母双亡,只因山上御剑宗的首席大弟子,看上了他身边娇翠欲滴,刚满十四岁的童养媳绿水,就把她抓回了山门。
暮云那天正在家门外拜师学艺,山上是修仙者,山底自然是江湖。
而他在与数位观念不合的武林中人产生了口角冲突后,气势冲冲回到了家里,本打算让暮远山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告诉他黔驴技穷、花拳秀腿的江湖都是些小打小闹,根本比不上山顶仙家的恢宏雄伟、大气磅礴,然后准备在说服父亲后,与母亲商量着把他送到附近的山上仙宗修习正法。
结果……推开房门后,他只看到了桌上的一张字条。
字迹潦草却有韵味,很显然不是山野村夫可以写出来的样本。
再然后,还蒙在鼓里的暮云为了成仙拜入了长春宫,割舍掉了过往的凡尘。
那张纸条是这么写的:你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他们把你丢在了家乡,独自跑向别国,你所注定的妻子绿水,也跟他们走了。
说实话那一刻暮云根本就没相信,那个躲在他身后,自以为隐匿很好的女子,暗自对他施展了幻术,想让他以假乱真。
可当时的牧云,明明闻到了一屋子血腥的味道,甚至眼前还出现了父母断臂残肢的错觉映像。
然后他就明白了,他要报仇,于是暮云假意按照信上的地址,走进了山上,最后却在临门一脚处,转身逃开,跑进了长春宫。
他没有前往万寿门。
两座仙家府邸好巧不巧,相对而立,万寿门的宗门前,就是长春宫。
接着那个神秘女子也不再继续给他一路施展暗示,突然就现出原型,是拥有四只怪异尾巴的狐媚女子。
她朝他蛊惑,跟他说进了长春宫可不要反悔,人这一辈子最缺的就是后悔药。
暮云当时还在气头上,莫说听劝女子的告诫,就连杀人的心都有,所以他抓起脖链上质地透明的翡翠玉石,砸了过去。
那是礼春风在暮云三岁生日那年,依靠多年来作法积德留存下的关系,到处变卖家底为他准备的礼物,据说整日佩戴在身可保青春永驻。
轻取如此至宝的洛冷,却是没有太过开心,那颗玉石基本汲取了暮云出生后的所有气运,但她没有对暮远山夫妇说谎,他们的儿子确实未来会有一番天大的成就,但有一句话她没说完。
那就是如果先天造化者的后天气运不足,便只能从周围的环境获取气运,来满足他身上不断壮大的先天灵根。
所以绿水被不显山露水的御剑宗首席弟子盯上,既是无能为力的巧合,也是命中注定的必然。
如果礼春风没有寻来那颗远古灵宝『时空石』,恐怕就算是暮云汲取后天气运让暮家发生些意外,也都是小打小闹,远不至于严重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但就如洛冷所说,世上没有后悔药。
借助暮云庞大气运修炼的时空石,早已诞生出灵识,洛冷根本不需要,也得不到只会认主暮云的石头。
更何况她根本就不会为一块远古灵宝做出这种事。
但洛冷最后还是动用自己的『灵狐秘令』,强制躁动不安想要飞回暮云身边的时空石留了下来。
远古灵宝固然威能无双,可她是上古灵妖余孽,比远古足足高了一个级别。
以她的九星衍术,早就已经算到暮云二十七岁那年,在他身上将会发生一件惊骇整个修仙界的怪事。
所以为了近期不再产生更多的变数,影响到本就动荡不安的未来,她并不打算让暮云继续在长春宫发挥他的“吸运”体质。
而想要满足这一点也很简单,本来以暮云现在还未踏入修仙筑基的境界,就吸取不了外界多少气运,所以洛冷只需要把时空石留在自己身边便够了。
至于他是如何识破自己幻术的。
哪怕以洛冷的眼界思忖,也只能归功于暮云的先天体质实在太过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