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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看着吴德的精神状态并不算太好,韦孝宽就提议让他先好好歇息一阵子。
骆养性同意这个看法,他也觉得今天问的有点多了。
“也对,看来我心急了些。那还是问个简单的吧!”
转身就要离开的骆养性,却又回过头来,杀了个回马枪。
“你为什么要杀了你的老师,孙老先生?恐怕他那晚并没有看清楚是你吧?”
吴德没有说话,再次陷入了沉默。
骆养性所猜没错。
当时孙老先生爬上大树之后,巡城的衙役刚刚离开,他刚想从树上下来,就看到一个人从成府之中翻墙逃出来。
当时夜色太深,他并没有看清楚是谁。三天后,在他与吴德的母亲,孙氏的一次谈话中,不经意透露自己曾经是目击者。
正是这句不经意的话,让吴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既然有一个目击者,会不会再来第二个,第三个……
想到这里,吴德忍不住冷汗直流,同时他的心中也生起了一个念头——
杀了孙老先生!
“难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
骆养性见吴德一直不说话,索性就在吴德的身旁一直转圈,仔细观察着吴德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强奸过我娘!”
吴德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一句话彻底给大家听愣了。
孙老先生不是孙氏的舅舅么?
既然是亲生舅舅,会干出这种禽兽不如之事?
看着骆养性一脸狐疑地表情,根本不相信他的这句话。
吴德遂冷哼一声,说起了曾经的事情。
“那天晚上,因为喝多了酒,就把和我娘二人的丑事,全都说了出来。看见我的背影,非要拉着我,要带我去见官。因此,我与柴大哥就起了杀心,决定让他彻底地闭嘴,同时洗刷我的耻辱!”
说到这里,吴德两只眼睛慢慢地变得血红,两只手也在紧紧攥着,发出“咯咯”的声响。
此时他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阈值,只需要一点小小的火星,就可以燃爆他的内心。
“这样啊!那你睡觉吧!”
骆养性叹息一声,随即就让人将吴德带走了。
而一旁的骆芷蓉也开口说到:“纵使母亲有万般过错,那也不能干出弑母之事!”
弑母在古代属于“不赦”的“十恶”之一。在明朝,统治者将“孝”拔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子女杀害父母,轻者绞立决,斩立决,甚至于腰斩弃市。
而如今吴德确实犯下如此禽兽罪行,恐怕最后结果也不会好的。对此,他应该早就知道。
过去了几个时辰,骆养性又领着众人走进了审讯室。
在骆养性多年的审讯经验中,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吴德最困的时候。这时候叫醒他反而是比方才更好的时机。许久不睡,刚刚躺下,又被别人叫醒,心里面的防线会是比之前更低。
韦孝宽在旁向骆芷蓉解释着,同时话语中也多了几分称赞。
好手段,果然是领导!
蔡之翰也忍不住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
吴德这次双眼通红,其中满布血丝。诚如骆养性说的那样子,他现在想要睡觉的心思,已经极其强烈了。
看着吴德这副鬼样子,骆养性直接皱皱眉,朝着他的脸上便去辣椒水:
“快醒醒,你已经睡了一天了!”
诏狱虽有窗户,但吴德所在的屋子却是个小黑屋。所以骆养性才会如此哄骗他。
吴德晕着脑袋,还真就信了骆养性的鬼话。
只见吴德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不耐烦地说:
“你且放心,你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你说说,衙门中的卧底到底是谁?”
骆养性直接切入主题,也不跟吴德打哈哈。
吴德瞬间脸色一脸,胆怯地缩脖子,结巴半天:
“我不知道是谁,柴大哥有很多事情都不让我知道的。”
骆养性怒意渐消,继续问:“你们把南院娈童的尸体到底拐去哪里了?”
“娈童被分尸后,就被柴大哥扛走了,听说他有大用处,我也就没多加阻拦……”
吴德不假思索地回答,看着他的双眼,不像是说假话。
可是骆养性根本不信吴德的话。直接上前一步,一脚便踹在了吴德的命-根-子上,疼得吴德哎哟一直叫唤个不停。声音很是聒噪。
娈童对他们是很重要的。或者这么说,娈童的身份是很高贵的,哪里是他们锦衣卫能得罪的起的?
如果还不能找到娈童的尸体,恐怕上面就会怪罪他们。到那个时候,问斩也未尝不会。
想想就后怕!
所以,锦衣卫上上下下,为了寻到娈童的尸体,简直是忙翻了。
在接下来的审讯中,吴德为大家一一解答了疑惑,彻底地将连环杀人案中的谜题解释清楚了。
待韦孝宽将所有口供都记录好了之后,就听见骆养性说:“我实在好奇,你在杀害你母亲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态。解脱?还是?”
“没有什么心情。从几年前父亲失踪,我就被别人打上了‘婊子养的’的标签,这个标签让我在同窗的面前抬不起头,也让我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抬不起头……”
说到这里,吴德已经激动起来,只见他双手攥住,恶狠狠地说:
“因此,我痛恨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不配为我的母亲。是她,背叛了父亲。是她,背叛了吴家。是她,一切都是因为她……”
“可是她仍然是生你养你的母亲啊?”
“不,她不是!我只是父亲和那个贱人短暂欢愉后的后果,如果不是父亲拦住,恐怕那个贱人早就给我掐死了吧!”
说到这里,吴德的眼睛中尽是仇恨,报仇,以及暴力的字眼,再也想不起来母亲十月怀胎的辛苦模样。
“那你是怎么杀害的她?”
骆养性轻咳一声,继续开口问道。
“谁?那个贱人?”
吴德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就明白过来,原来骆养性问的是他如何杀害母亲的。
“……”
骆养性顿时就无语了,着实没想到吴德的脑子竟然也突然不好使了。
吴德反应过来,遂继续说:“我让她在你们衙门口不停敲门,并威胁她如果没人给她开门,她今天就要被我弄死。”
“然后呢?”
“你们一直不开门,我只有真的弄死她了。那一瞬间,我感觉到彻底地解脱了。”
“你太狠了……”
众人都是一阵唏嘘,没有想到邻居眼中孝顺有加的秀才吴德,竟然是眼前这个禽兽不如的样子。
吴德的这番供词让蔡之翰不寒而栗,他着实是没有想到,吴德这么小的年纪,心里竟然可以这么扭曲。
转而,蔡之翰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吴德是这么一个杀伐果断的人,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可以毫不留情,为何绑架孙巧姐的时候一拖再拖,并没有迅速解决掉孙巧姐呢?
并且,在绑架孙巧姐之时,一直在用东西摆弄着孙巧姐的下体。虽然将孙巧姐内心深处的恐惧感撩拨到最大化,但却一直没有想要伤害孙巧姐的意图。
根据吴德的证词,事实也正如蔡之翰所预料的那样,吴德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伤害孙巧姐。
“拖了一个时辰,已经很让柴大哥不满了,但我完全不在乎。我只能做出被你们抓获的假象,从而让你们将孙巧姐安全救出。”
吴德此时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直接说出来他当时为何没有动手的原因。
这一番话自然是让韦孝宽很是吃惊,不过却在骆氏父女俩的意料之中。
尤其是骆芷蓉,心里已经对吴德的印象有了那么一点改关。
“真是没有想到啊,这么一个凶狠的杀人狂魔,竟然对孙巧姐这么爱,爱之深切,柴元亨自然是无法想象的。”
蔡之翰一直在扫视吴德,两只眼睛不停地打量着吴德,紧接着就问:“你舍得杀死亲生母亲,就对这么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这么上心?据我所知,孙巧姐便是带头孤立你的元凶吧?!”
“我心里深深的爱着伍巧儿!”
“只是因为我深深爱着孙巧姐,所以我不可能对她下手的。不论她曾经做过什么,曾经对我又做过什么……我都不在乎的!”
吴德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呕吼了起来。
听见吴德对自己的辩白,对孙巧姐的辩白,蔡之翰“噗嗤”一声就笑了,心里却是越发鄙视吴德了。
“你都这么没有尊严了,竟然还在为孙巧姐辩白。啧啧啧,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深情的男人,你说孙巧姐有何魅力让你为她如此?”
蔡之翰在吴德的身旁来回打转,希望从吴德的身上找到不一样的地方,能让他可以彻底了解吴德这个人的地方。
“只是因为我爱她……你不懂得,你永远不懂什么叫做-爱的!”
吴德突然双手抱住脑袋,大声哭泣起来。
虽然他很爱孙巧姐,但是孙巧姐一直以来都是看不起吴德的,一直以来都是拉拢别人排挤吴德。
吴德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每一次吴德狠下心来,决定与孙巧姐一刀两断,从此两个人再无任何关系。
但是,他还是回头了。
只是因为每次孙巧姐有事来找吴德的时候,都会对吴德说,“你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么?”
又或者是“我拿你当我最好的朋友,你不帮帮我么?”
正是因为孙巧姐说这些话,才让吴德每一次都原谅孙巧姐,每一次都心甘情愿地为孙巧姐服务。
接下来,骆养性又花了一个小时,让吴德把所有细枝末节都交代清楚了,彻底地解决掉各个线索之间的矛盾之处。
当然,经过这次的审讯,也彻底地解决掉了一个大的疑惑。
那就是,柴元亨到底要不要对吴义进行动手?
根据吴德的证词,他与柴元亨本来也是要对吴义动手的,可是为何后来一直没有动手?这就不得而知了。
或者说是吴德也不清楚原因。要想彻底地搞清楚这个原因,就需要去问柴元亨了。
本来计划是要杀够九个人的,结果人根本没有找到,所以计划就没有完成。
正好那天柴元亨找到吴德,问他与叔父吴义的关系如何。
吴德自然是说两家关系不和,叔母一直以来虐待他与母亲二人。
于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两个人一拍即合,决定将吴义列为第九个目标。
“但是,我总觉得吴义并非那么简单。吴德,莫非你这位叔父从一开始就是个疯子?”
蔡之翰继续问道,眼睛却不停地瞥着吴德,希望从吴德这里找到关于吴义的线索。
听见蔡之翰的话,吴德先是一惊,随即就哈哈大笑,嘲讽道:
“难道你们去找他了?那你们有没有看到,他竟然真的活吞老鼠……哈哈,这在岭南人的口中是道美食……叫什么来着?对了,叫蜜唧!”
韦孝宽本是潮汕人氏,后来小时候便与父亲搬到了北方居住。听见吴德的这话,顿时就怒气突起,拎着吴德的衣领,就大声地质问了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岭南人怎么你了?他妈的,你个龟儿子竟然如此鄙视我们岭南人,真是晦气!你信不信,老子捏捏手指就可以弄死你?”
吴德被韦孝宽的这个反应吓坏了,立刻蜷缩着身子,结结巴巴地说:
“这是怎么了?我没招惹到他啊?”
骆养性看见韦孝宽的反应,顿时就不乐意了。本来他就不喜欢北司的人,如果这次不是都督同知邹之有强烈要求,他又怎么会允许北司的韦孝宽掺和进这个案子呢?
骆养性朝着身后摆摆手,随即走上来两个缇骑,一起架住了韦孝宽的两只胳膊。
韦孝宽刚想挣脱他们,只听见骆养性一声令下,两名缇骑立刻架起韦孝宽,朝着门外走去。
“格老子的,你别让老子抓到你,老子抓到你,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让你好好的知道什么叫做岭南人!”
蔡之翰自然是知道韦孝宽为何生气了,忍不住就笑了。
“难道古人也有地域歧视?对,看样子是的。”
他苦笑着摇摇头,随即就继续审讯吴德。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可以让我休息了么?”
吴德根本不去理会蔡之翰,反而是一身轻松地闭上双眼,再不愿意回答任何问题。
似乎对他来说,只有将一切都说了出来,才是真正的解脱。
什么老师,什么母亲,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个数字。
而他自认为他这是正义的审判,为了消灭世间所有的罪恶。
也就只有彻底地消灭了这些罪恶,世间才能彻底地实现“大同”。
所谓的“大同”,便是人人向善,没有歧视,没有罪恶的社会。
“……”
听见吴德的这些自白,蔡之翰彻底无语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莲教算不算邪教?
如果按照白莲教的宣言,可谓是后世的洗脑术了。而且还是胜过后世的洗脑术。
“可是,你不说完的话,是不能睡觉的哦!今日事今日毕,只有做完今日的所有事情,才能去休息。孔夫子曾有言曰,‘今日事今日毕,如若不完成,必当罪恶满满。’”
骆养性说这话的时候,咯咯直笑,露出他那口百年没刷的大黄牙,看起来着实恶心人。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吴德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根本不会被允许睡觉,他反而因此被彻底激怒了:
“你……你竟然说话不算话?”
“对不起,我不对禽兽说话算话!”
说完这句话,骆养性从炭盆之中取出烙铁,随即缓慢朝着吴德走去。
只一秒钟,烙铁便在吴德的身体留下一个大大的痕迹,顿时就血肉模糊。
离开诏狱,一行人重又返回了锦衣卫衙门。在衙门之中,佥书骆养性向都督同知邹之有汇报着案件的进展,以及接下来行动的计划。
在汇报的过程中,邹之有突然意识到,曾经有个男人救过蔡之翰一行人,这个男人究竟是谁,来自哪里,目的为何,一切都不得而知。
“你们查清楚这个人是谁了没有?”
都督同知邹之有不怒自威,立刻追问佥书骆养性。
佥书骆养性被吓得顿时冷汗直流,这个事情他还真的忘记了。如果坦白的话,这就是真真的渎职啊!
自然不能实话实话。索性,佥书骆养性就推脱起来,含糊其辞地答道:
“在属下看来,这个人究竟是谁,恐怕并不是最重要的。而现阶段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恰恰是要抓住柴元亨,一举歼灭三圣教这个贰臣杀手组织!”
“不不不,你现在就去查。本督一定要知道这个人是谁!”
都督同知邹之有的脸色越发难看了,最后直接怒了,确实是被佥书骆养性的话给惹到了。
“难道?”
佥书骆养性试探着问。
都督同知邹之有却不再回话。
因为这次案件牵扯到辽东铁骑,而他们形容的男人的身手,着实太像铁骑兵术。
所以,为了确保不得罪辽东铁骑,为了确保自己不被政敌抓住把柄,他一定要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
本来大家还在歇息,天气很热,每个人都很是疲倦。
在衙门里,每个人都开始打盹了。
而蔡之翰虽然趴在桌子上,却无暇睡觉。最近的烦心事实在是太多了,让他专注力越来越不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骆养性骂骂咧咧的声音突然响起,直接吵醒了打盹的同僚。
同僚们也是一肚子火,刚一睁开双眼,就看到暴跳如雷的佥书骆养性,立刻就蔫了下去,耷拉着脑袋,一句话都不敢说。
“你们还有心情睡觉?还不快去查案子?他妈的,你们要是查不清楚案子,全都给老子滚进诏狱,全都去陪葬吧!”
佥书骆养性刚才在都督同知邹之有那里吃了憋,现在出来了,自然是想找个人发泄发泄的。
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是看到了佥书骆养性火气大,哪里还会去触霉头?每个人都是离他远远的,生怕被骆养性扇耳光。
“也不知道咋了,佥书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大了!”
一个矮胖缇骑对同班说,声音好似蝇声。
“谁说不是啊!我们赶紧溜吧,谁不知道佥书的脾气?”
同班嘀咕了一句,随即就赶紧拉着矮胖缇骑溜之大吉。
对他们来说,遇到领导生气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得远远的,以免自己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
然后就成了领导发泄的皮球……
这样一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老子只是混口饭吃,凭什么要受你这鸟气?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缇骑进来禀告,说是城北一个破庙之中突然发现情况。
来不及作过多反应,众人立刻赶往那里,希望时间还来得及。
“什么情况?”
路上,蔡之翰突然看向骆养性,打听城北破庙的情况。
骆养性含糊其辞地说他也不知道,到地方再说吧。
……
不多时,已经来到了这座破庙。破庙曾是洪武年间修建的,后来到了嘉靖年间修建破败。虽然万历年间偶有修缮,但最后也都作罢。
来到破庙之中,看到柴蔚楚、柴蔚欣,蔡之翰顿时就愣住了。
她们姐妹俩为何在此?
来不及反应,就听见佥书骆养性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了?”
那名顺天府的衙役,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原来,有个乞丐去衙门报案,说是这里发生了命案,而且尸体还很多,希望他们赶紧派人过来。
“紧接着,待我们来到的时候,就看见空旷的地方,架着一个很大的青铜鼎。鼎中烧满了滚烫的开水,水中经过探查,发现煮的是尸体……”
顺天府的衙役一字一顿地说着,同时还止不住的擦着头上的冷汗。
“煮尸体……?”
蔡之翰忍不住叫出了声。
那名衙役白了蔡之翰一眼,仿佛在嘲笑他少见多怪,一惊一乍的。
然后衙役点点头,确实是在煮尸体。
“这就怪了。究竟是谁在这里架起大鼎煮尸体?煮尸体是来何用的?尸体又是谁的?”
蔡之翰的三连问,顺天府的衙役都给了答案。
尸体正是失踪的娈童的,而尸汤是用来给柴氏姐妹治病的。
“……”
蔡之翰再次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