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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红衣怪影时隐时现,但一直走在他们前面,跟他们保持着一段足够神秘的距离。众人这一路搀扶着伤病员,按照老马所说,跟着这东西一路磕磕绊绊跑了一大圈,最后终于在前面看见了一幢衰败倾颓的古建筑。
严格来说,这个地方的建筑不止一间,但就属这一幢规模最大、保存最好。它台基突出,夯土外墙大方窗户,最外层还立着一圈廊柱,和魏明以前在课本上看到的商代宫殿极为相似。夯土墙的墙面上,仍依稀可见当年抹的一层白石灰,但已经斑驳脱落所剩无几,颇有几分灵堂似的苍凉凋敝。
屋顶原本铺着瓦片茅草,现在都已经脱落腐朽,但仍可以看得出有上下两重屋檐,仍不失昔日的雄伟气象。红衣怪影把他们带到这幢建筑附近后,就像人间蒸发似的消失的没影了,看来这里应该就是它的目的地。
饶是陷入绝境,陈总依然谨慎行事。他让赵老驴和保镖猴蛋先去看看屋子里的情况,等确认过没有危险后,再让他们一起进入。
从外头看,这幢屋子是一个长方形的结构。魏明跟着老马一块进屋,看见内里有两进深,保守估计不下一百多平米,还不带公摊面积,上面曾有个阁楼似的东西。以它的材料和年代而言,可以说是保存的非常完好了。
屋子第一进正中的地面上,有个圆形大坑,隐约可以在里头看见些碎骨残片之类的东西。祭祀坑旁,又有一柄朽坏的青铜刀剑,想来多半是当年用来残杀祭品的。
从这坑往后,到靠近墙的那一进中有座石台,上面摆放着许多青铜器,鼎鬲甗簋一应俱全,闪烁着暗金色的光泽,保存的极好。任挑一个出去卖,换个无期徒刑问题不大,死刑也不是不能争取。
不过他们这一行人刚才死里逃生,正是惊魂未定的时候,哪有什么心思看宝贝。众人都被这一段噩梦的般的经历吓得失去了思考能力,有个能歇息的地方就谢天谢地了,赶紧找地方坐下。
陈总命阿凯和猴蛋看住大门,又给了谢疯子一把手枪,吩咐他们一旦发现阴龙过来,不要犹豫立刻开枪,乱放都行。
紧张的气氛持续了大约一刻。见外面没什么动静,众人正要舒一口气,忽然又听见那鲸吼一般的哀鸣,饱含着一股受伤野兽的愤怒,听声音似乎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位置。
但阴龙的声音越来越弱,叫了几阵就没声了。魏明说:“这个阴龙肯定早就发现咱们的位置了。它迟迟不肯进攻,要么是受伤不轻,要么就是忌惮这里面的什么东西。”
老马这时正在祭祀坑附近安置杨哥,对魏明的理论颇为赞同:“这个后生说的有理哩!我也觉得,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在这个地方放松一阵,休息一下哩。”
陈总冷着脸没搭腔。其他人就当他是默认,难得的放松下来,都掏出压缩干粮和矿泉水狼吞虎咽。只有一旁的静怡惊魂未定,怎么都吃不下东西,一个人自顾自的呜咽着。陈总环视着这一支队伍,从出发时的踌躇满志的十二个人,一路走到现在,只剩下他们七个残兵败将。
屋子里其他人的状态没比陈总好到哪里去,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快把他们的魂吓得没了。老马把杨哥放到屋子里的坑中,头枕在靠近边缘的一处,好保持清醒,然后就只能不住的叹气了。
这一众人里,魏明就对老马和杨哥两人的印象最好,杨哥也是有勇有谋,这一路上给了他们不少建议和帮助。这下眼见杨哥出气多进气少,一副活不久的样子,大家都暗自伤神,对前路也越发悲观起来。
老马蹲在杨哥身旁,一边抽烟一边叹着气,絮絮叨叨,说什么咱两相见恨晚,要是年纪差不多大,再带上当年福顺,没准咱们可以一起倒几个大斗,攒点钱随便做点正经生意,好日子随便过哩。
杨哥一听福顺的名字,忽然猛咳一阵,口中又流出一股血沫。眼看自己命不久矣,杨哥扯着破风箱似的声音对老马说:“我对不起福顺哩!是我…我杀了福顺。”他说完这句话,两眼热泪从眼中垂下,咳的更厉害了。
老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啥玩意儿?杨哥又叹了一口气:“我…错不了,当年就是我带着人在路上拦下他的…其实…本来把那东西拿到就好,没说非要杀人。可我那时年轻,我逞强啊!我为了耍狠,说是怕他跑了报警,就干脆把福顺干掉了…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们都不是人啊……我那时候收了钱要抢他这个东西,那个阴龙珠……”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马面上神情复杂,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杨哥还欲张嘴说话,可喉中却只发出一阵“嗬嗬嗬”的喉音,接着便七窍流血,当即惨死在了坑中。
不光是老马,连魏明也是大受震撼。谁能想得到,昔日杀害自己朋友的凶手,竟然与自己同倒一座古墓,这又该是何等的缘分?他又想起那个奇怪的梦和黄大师的那些话,难不成,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不禁在想,自己卷入到这一切中,到底是偶然,还是有着某种必然?如果是必然,那么又是什么导致了这种必然呢?
屋子里本就沉闷极了,杨哥死后,气氛也愈发悲切凄凉,老马不停的抽着烟,一边抽一边咳嗽,一边咳嗽还要继续抽。此刻他们只能躲在这间屋子里,往外迈出哪怕一步,都有送命的危险。
不光老马,一向善于溜须拍马的阿凯此事低着个头叹气,都忘了给自己补发蜡保持发型,赵老驴更是哭得跟什么似的。陈总请来的四个土耗子,其中谢疯子和牛子都是跟着打下手的草包,赵老驴当不得主心骨,杨哥算是唯一一个能挑起大梁的人。
眼看队伍士气低落至此,陈总终于按捺不住,站出来打了一番鸡血:“老杨、老傅都是我的老相识了,他惨死在这里,不光你们,我也很痛心。不错,我们队伍损失了两员大将,但我相信各位都是人才,也不能就此垂头丧气,还是要继续前进……”
说完,陈总又转向魏明,语重心长道:“我们这个项目就要看你们这些新一辈的人才了。小魏,你能不能大概看出来,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其实刚进这座屋子时,他就已经差不多有了个大概的答案,指着后一进的石台对陈总说:“这肯定是个庙。商代以石为社,那石台肯定是以前祭祀用的,上面摆着的也是礼器。”
陈总听完颇觉意外:“嗯?可这外头不是已经有一个祭祀台了吗?为什么这里还要单独建一座庙呢?”
魏明用手指着建筑残存的梁柱,说:“鬼方建筑的形式其实接近于窑洞,这幢建筑的形式明显是当时中原商人独有,所以肯定是商族人建的。”
“那商族人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建庙?他们到底拜的又是个什么?”
这也是魏明没搞明白的。大致来说,商代仍是一种万物有灵式的原始宗教信仰,主要分为三个系统,即天、地、人三神系。这其中地位以天神最高,也就是常说的天帝,天帝是主宰一切的存在,可以说是无所不能。
天帝座下又有四方神,即风、雨、云、日四神,司掌天文,能与它们沟通的人被称为“巫师”。像武丁那个祝官觋暌就是一名巫师,其具体的信仰仪式和神职功能很类似现在所说的萨满,这种信仰甚至一直延续到了今日。无论是中国人的口头禅“老天爷”还是风水之类的玄学,都体现了万物有灵的精神主旨。
万物有灵中,最常见的一类是各种地神。古人认为山川河流都有自己的灵性,因此方能成就天地之美,具体来说,就是现代人熟知的各种山神、河神。这么一想,商朝人可能是认为这座山本身有灵性,为了借用山神的力量镇压鬼王,才在这里建了一座庙。
抱着疑问,他径自走到那个石台面前,壮着胆子开始检查上面的东西。
石台很宽,大概有半张乒乓球桌那么长,宽度只有一尺多,横截面上有明显打磨的痕迹,可能是整块石头切割而来。石台上摆满了各种青铜器,大多数是鼎和甑,单论个头不算大,但数量却多得出奇。
他让陈总在一旁帮他拿手电,自己仔细检查着每一个青铜鼎,却没有在鼎内发现任何金文。这时,他注意到石台后面还有一片龛窟似的空间,里面铺满了碎石。
他心中一动,忙搬开一只青铜鼎爬上石台,检查着那些碎石,发现这些碎石原本都是整块的石板,上面明显还能看到一些破碎的字迹。
看来,有人破坏了原本放在这里的石板。他检查着那些字迹,又抬头往后望去,再一次看了看这座庙的屋顶的结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颇为不可思议的想法。
在后面打着手电的陈总问他:“怎么样小魏,找到什么东西了吗?”
他一边从上面的龛窟中爬下来,一边拿着一块碎石,指着上面一个甲骨文似的文字说:“你看,这是一个‘乙’字,而我刚才又看了一下这个庙的形制,才注意到它结构的特别。”
“现在不是搞学术的时候,你还是快点说结论吧。”陈总说。
“天、地两种信仰一直广泛存在于商朝的每一个阶层中,但真正特殊,也最重要的只有一种,那就是人神,其实就是祖先崇拜,庙号的传统就是从商朝开始的,而商代人喜欢用天干地支作为庙号。另外,《周礼》曾记载商代的宗庙庙叫‘重屋’,正是这种两重屋檐的结构。这就意味着,这里,应该是一座祭祀历代商王的宗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