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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旺达迷惑地看着萨斯,但身体还是趴在地上的状态。
萨斯努力了一下,但还是站不起来,他只能先调整一下角度,侧着身子捂着腹部说:“我叫萨斯,你朋友托我来找你的……”接着他抬头指了指房间里的其他人又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并不算大的房间内,此时除旺达和萨斯,其他四人仍木讷地瘫坐在地上,双眼毫无神采,但呼吸看似平缓。
旺达心绪起伏,他努力收敛心神后勉强坐正身子,呆呆望着高程,好像在回答萨斯,也好像在思考应对的方法:“他们去到了虚拟世界。”
萨斯有点吃惊,以目前的科技手段,想去虚拟现实还需借助不少外部设备,而且就算进入虚拟世界也是可以通过肢体接触就使其“苏醒”的。而屋内这些人的情形,更像是……灵魂出窍?
旺达看出了萨斯的疑虑,伸手向上指了指:“这房间就是个虚拟世界入口的增强设备,是我爸给我做的玩具。早在我四岁时他就将虚拟现实和远程脑机接口结合,发明了这个只要进来就可自动进入虚拟世界的玩具。”
“你父亲是?”
“一个狂人……”旺达神情迅速暗淡下来,“他是个生物学家,但对所有尖端科学都感兴趣,乐衷改造和拯救人类,而且经常无视伦理,我从小……”
说到一半旺达沉默了,他举起双手捂住脸庞,仿佛想遮掩或蒙蔽什么。
“这探长是怎么回事?”萨斯感觉腹部稍微好些了,又尝试慢慢站起身子了两次,但又都失败了。
旺达苦笑一下,疲惫地道:“他叫真田,给我上了数字镣铐。我本来想和他一起进虚拟世界再要挟他帮我解开镣铐的,谁知我爸弄的这个屋子也受脑电波限制,结果他进去了我没能进去。”
萨斯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他看向其余瘫坐的三人:“那他们也……”
旺达点点头。
萨斯深吸一口气:“怎么出来?”
“虚拟世界里有个白胡子神仙,和他说话就能出来。但是他们不一定知道,也不一定找得到他。”
萨斯又问:“那你本来是怎么打算的?”
“我没想到我会进不去,真田进去后我一直在尝试各种办法把他叫出来但都失败了。正一筹莫展时你们又来了……咦?”
旺达说到一半,好奇地看向萨斯。自己因戴了数字镣铐才被拦在外面,可为什么萨斯也没进入虚拟世界呢?而且萨斯和眼前的红衣女子好像有点眼熟?
萨斯拿出自己的触控仪摆弄着,也坦诚告知了:“我算是个黑客,平时破解一些网络和应用程式。有时会受很大的干扰或辐射,所以就将自己的大脑皮层强化了下,几乎不会被干扰……现在,你最好也把所有的事情也都告诉我,包括这个探长为什么要盯着你。”
旺达想了想,也的确没隐瞒的必要,身子靠在墙上开始回忆起来。
旺达从没见过自己母亲,很小的时候就由父亲照顾。父亲生性古怪几乎不管他,全靠一些自动浓缩营养液养活儿子,每次来找他不是为了做人体实验就是为校对实验结果。
是的,旺达是父亲的人体实验器具。
起初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实验,比如人如果去掉指甲,手指受伤的概率是多少;睫毛长到什么程度会影响生活;减少潜意识中咽唾沫和眨眼睛的次数所能造成的病症等。
后来实验越来越多,种类也越来越怪,儿时的旺达已经无法出门见人了,父亲就将他关了起来。那段时间的实验也是最夸张的,只是旺达太小还不懂。
在一次“瞬间拆散人体分子再重组”的实验中,设备出了不小的故障,导致旺达整个人只剩半截身体,另外半截的分子组弥散在周围空气中。
父亲为将分子组搜寻齐全,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在这期间小旺达总是吵闹,父亲就做了个虚拟世界给旺达玩。
这是父亲送自己的第一个玩具。
那时的旺达非常好动,为让他长时间沉浸其中,虚拟世界被设计成了一个只需练武和打篮球的世界。这也是旺达从此喜欢这两项运动的原因。
可那个世界设计的仓促,只是在极有限的范围内是武侠和篮球场地,其余地方都是把现实世界直接照搬复制过去的。
不过对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已经够玩了。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沉浸在里面,还通过父亲联系到高程,让他也进武侠世界玩过一次。那个世界里人不会累不会渴不会困也不会受伤,可以一直玩下去。想出来的话和里面的白胡子仙人说一下就行了。但爸爸嫌我烦,经常不让白胡子仙人出现,我自己也就出不来。”
也许从没和人说过这么多的缘故,旺达说着说着觉得心情舒畅极了。他看了眼身边听的怔怔发呆的萨斯,不太好意思地加快了叙述的速度。
身体拼好后,旺达用的不太利索,总感觉不是自己的身体。也正因如此他觉得父亲是个无所不能的神,就要求他帮忙拼接一个母亲出来,还要把白胡子仙人也弄进现实。
但父亲一口回绝了,还不知为何在一些小问题上大发雷霆,最后直接把他赶到了地面。
这些年来,每隔两三年父亲会来找旺达一次,而最近一次是个局部基因改造的实验。旺达双眼注视着自己双腿,手掌轻轻摩挲着大腿说:“或许对常人来说改造自己的身体是会抗拒或需要适应的,但对我来说……三岁就习惯了。爸爸也从不管我的感受。”
萨斯听的汗流浃背,这是种什么样的人生。如果自己生在这样的家庭,恐怕不是自杀就是憎恨这个世界吧?可旺达看似却仍然喜欢这个世界?
旺达不知萨斯所想,仍自顾自说着:“现在我的双腿强壮的不像话,新陈代谢也比常人快六倍。但这次我想试着不把实验结果告诉他,看看不把身体恢复原样会怎么样。我的身体既然从小就是个随便捏的橡皮泥,就一直做橡皮泥好了。不复原,或许还可以做个侠客帮到别人。”
一边的萨斯一直听着,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他甚至不知该安慰还是该鼓励旺达,还是应该现在就逃离这个屋子。
旺达看着萨斯,随着刚才那番长述,他的心情逐渐也回到了现实。于是冷静地道:“基因改造是犯法的,真田就是因为这个才逮捕我。我当时想着,他给我一个数字监狱,我就给他套一个更大的……就是苦了高程和你的朋友们。”
屋子里沉默着,静的只能听到六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的,但谁都没有先开口。
旺达知道萨斯需要时间消化,于是他起身,推门出去。在走到门口时,他回过身对萨斯怅然地说:
“现在就两个办法,一是你有没有办法让你或我进武侠世界,把他们弄出来。二是我去找营养液给他们先输着……”
顿了顿,旺达又轻叹:“然后去找我爸。”
*****
花了好长时间,真田与其余三人才搞明白这里是虚拟现实的世界。虽然他们不知自己是如何进入的,但现在首当其冲的问题是接受事实,并找到回去的办法。
“一般这种游戏开始时不都会有说明书的吗?”
开口的是伊苏灿灿,但现在四人的长相和声音是一模一样的:他们身穿一身黑色的武道服,腰间系着鲜红色的武道腰带;都有一张匀称饱满的东方男性脸,剑眉星目,盘着头,看着充满力量与正义感。
“看来是个半成品,连进入玩家的造型建模都是一样的。”
出言附和的是高程,他心情并不沉重。一来是他对这里有略有印象,二来他也觉得这是个虚拟游戏。既然是游戏,就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
“现在怎么办啊!总不能在这发呆啊!你是探长,你想想办法啊!”
在经过之前的各自介绍后,红衣女士显然更信任探长。但因为大家长的都一样,无助的她怕认错,只能牢牢抓着真田的手臂。
真田环视一圈后,指着山丘上的古剑道:“这个剑最可疑,我们可以爬上去研究看看。”
高程则摇摇头说:“我记得那个剑就是甩着玩的,要出去好像有个其他什么条件。”
真田上下打量着高程道:“你老说好像来过这里,能不能说点切实可行的办法出来?”
高程耸耸肩:“太久了,记不起来,我都不确定是不是梦。还有我觉得我们这样四个人在一起老要辨认谁是谁太麻烦了,不如两人一组去找出路。”
“我和他一起!”红衣女子立刻紧紧抱住真田。虽然两个一模一样的青年壮汉紧紧搂在一起看似滑稽,但也没人顾的了这些了。
“那我和他一起吧。”伊苏灿灿朝高程处挪了几步。
真田则大声呵斥道:“谁让你们自己做决定了!这里有没有危险都不知道,大家都听我的,四人一起行动,我们先上山!”
高程不服气了:“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是探长!”
“现在的你和我们有什么区别?”
“知识储备和逻辑判断能力!”
“上山拔剑?然后变身勇者打败恶龙?”
“……比你的梦来的可靠!”
“我那不是梦!这里我肯定来过!”
两个人争执起来,但之前就已试过,这里就算肢体冲突也不会有疼痛感,受伤也能马上复原,所以大家也就只能嘴上吵吵。
伊苏灿灿看不下去了,拉着高程就走:“走!我们去找说明书去,先去刚来云廊时的那个车站。”
麦田中除了稻穗还有芦荻,它们足有膝盖这么高,密集地铺满云海大地。风吹过的时候整片整片的麦浪朝同一个地方晃动,有些英雄不再的凄凉感。
天上七个月亮照的夜空分外明亮,整个麦田的每根植木,都像是一盏盏波光粼粼的小桔灯。
麦田中四人就此分开,没人能料到各自的结局。
这里是新的世界,和旧的世界一样不可知。
但是很显然,命运之轮随着两派人截然不同的价值观,背道而驰地开始转动。
*****
在戴森云上,抽烟是件极奢侈的事情。
早在60年前,人类发明的脉冲震颤器就可以完全代替烟草、毒品等媒介,实现微调人脑中的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内啡肽和催产素等大脑奖励激素。当然其用量都是极有限的在法律规范中的,但即便如此也几乎让地球上种植烟草的机构几近灭绝。
很长一段时间内大家都沉溺脉冲震颤器获得快感或减压,直到虚拟现实的逐步成熟,才让人类主流的娱乐方式兵分两路。
如今,烟草的昂贵象征财富与权力,而在戴森云上不存在烟草基地,想抽烟只能从一亿四千九百万千米外的地球运来。
老陈就有两根,这是七年前他领着一众开拓者刚成立此岸政府时,联合国政府赠予他的。
这不能称之为奖励,虽然此岸政府隶属联合国,但两个政府对外都宣称是各自发展,共同谋事,合作关系大于统治关系。
但现在,老陈七年来点亮了第一根。
他在思考一个茅盾的问题:此岸政府要不要为了躲避舆论压力,去启动一个自残的项目。要不要为了保护自己,先伤害自己。
他未将烟吸入口中,只是让烟头微微亮着。整个房间没有开灯,只是漫洒着满天的星光。这里不会有月亮,这里是比地球更孤独的所在。哪怕做决定也只能是独自一人。
会议的结果是二八开,大部分人支持戴森云启动自残计划,接下来就是讨论如何自残的方案。
目前相对可行的方案有三个:
一是将直径足有1/10月球大小的数枚陨石,用推进器运到戴森云一万公里开外,再用动力装置造成冲击波使其冲击戴森云。以此来人为造成戴森云本体被陨石击中,从而面积减少3/4的惨剧;
二是造成一次不可逆的全面断网,令所有设备与工具全部失灵。整个戴森云回归到原始社会,同时在这期间派出此岸特派员,漂泊数月到去球求助,以博得更多的同情;
三是制造一起超大规模的火灾,有能力将整个戴森云烧回五年前的旷世火灾。
当然这些能将戴森云陷入末日的项目都须秘密进行,每一个都对自己狠辣至极且无回旋余地。这里只有肇事方案没有解决方案,戴森云必须变成一个硬件、软件或文化层面彻底无助的婴儿向地球伸手,才能真正博得地球公众的怜悯,以及提升成立第三方戴森球机构的可能。
现在,等待老陈的不是选择哪个方案。
在这之前他必须先做一个决定:做,还是不做。
这又能否被称作为了团结、为了发展、为了人类大同。
老陈长嘘一口气,他刚想掐灭烟蒂,发现门外早已站着一人。
那人身穿蔚蓝西服,身子轻轻倚靠在门上。他用无法分辨出情绪的语气汇报道:
“秘书长,吴住答应女儿胜任机构负责人了,但他说要先和你私下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