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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真那肃穆的神情,加上身前那处处都透露着邪恶诡谲气息的仪式,与他手中敲击着的塑料水杯搭配在一起出现了滑稽的违和感,但又透露着一丝规则混乱的诡异。
李若蕾不敢打扰余真,只能小声地问身边的高律:“律哥,邪教秘术可以这么草率吗?”
高律也摇了摇头表示没见过这种类型的。不过他似乎想到了一种可能,眼神复杂地看着余真一边诵念着晦涩的咒语,一边敲击塑料水杯的身影。
话分两头,或许是水杯的效果确实没有骨头好用,此时那被钓的鱼正在一条条幽暗的小巷中游荡。
被唤醒的孤魂处于无比的迷茫。它记不清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又要往哪里去,甚至对于各种基本的常理知识都统统忘却。但在它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眼看见那个人后,却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但在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它的脑海中回荡:“杀死他,回归。”
这道声音撩拨着此时的它唯一残留的本能——重临人间的本能。而显然赵老三的招魂仪式并不成功,让它作为一只重临人间的孤魂,前世的记忆荡然无存,虽然前世长久的相处让它拥有着对眼前人超越记忆的熟悉感,但单纯的“感觉”并无法对抗重临人间这种植根于灵魂根源的诱惑。
那诱惑就像沙漠中的水源,又像饥荒中的粮仓,足以让人理智尽失。
那之后,就是我们都知道的,女鬼吸干了赵老三所有的精气,接着被李若蕾吓退,化作青烟消散在夜空里。
而此时,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又或是万般因果丝缕缠结。李若蕾和余真的搜查惊动了赵老三,让他决定在午夜降临之前就举行仪式。而这一行为虽然让他赶在余真和李若蕾到来之前让被他唤作玲儿的女鬼回魂,但是这也让这只女鬼暂时无法伤人。
因为时间未到午夜,阴气并未达到一天中的顶峰,这先是让女鬼虽然回魂,但较为虚弱。同时时间并不是很晚,人们大都没有休息,要么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打牌,又或是和家人在家中看电视。对于一个很是虚弱的女鬼,它一没法堂而皇之地侵入有人居住的阳宅,二无法压制住聚在一起的人们的阳气。这让它只能身形虚幻地在一条条的幽深小巷中游荡,寻找着已入暮年的、沉沉睡去的老人,或是独自回家的行人。
其实即使是这两类人,此时的它也不一定能伤人性命,如果它选择的落单的行人阳气比较足,谁更弱势一点都没法说,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等待午夜,阴气大盛,阳气大衰,大部分的人也都进入了梦乡,那时才是它狩猎的时机。
这就像在一些民间怪谈里,经常会出现一些神奇的画面,比如说人背着鬼把鬼卖掉啊、半路撞鬼一顿骂将其骂走之类。人与鬼之间,并不一定是鬼一定要强于人,人的阳气本身对很多弱小的鬼就是天然的克星——没有在正确的时间被召唤的女鬼显然就属于此列。只不过与那些弱小的幽魂相比,作为被秘术召唤的它,当午夜降临之后它的实力会有一定的成长。
但就像此前所讲,此时的女鬼根本没有理智,较人来说更像是野兽,对然可能可以依靠本能去选择猎物,但是却不懂的“静待时机”的道理。来自灵魂的饥饿感让它飘忽在漆黑的夜空中,搜寻着所有可能的猎物。
不过也是因为这里是城中村,监控、治安都不太好,居民们走夜路一般都会结伴而行,如果是在城区里说不定自己走夜路的人反而会更多一些。因为这,游荡的女鬼飘荡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猎物。
急躁无比的它快压制不住那股强烈的饥饿感,此时它看见前方有刚打完牌往家走的两个老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直直地扑上去。而就在这时,空气中一抹特殊的味道让它的身形停滞,并慢慢地转身,朝向那味道飘来的方向。这味道是一种特殊的血腥气味,但就是这常人闻到甚至会觉得恶心的味道,对于女鬼来说却仿佛是绝世珍馐的香气。前面的两个老人和散发出这种香气的东西相比,就像是糠腌菜比之满汉全席,让女鬼瞬间转移了目标。
女鬼以鬼魅身形飞快地飘向那气味传来的方向。随着靠近气味源头,它逐渐听见了一阵独特的梆子声。那梆子敲击的频率独特而神秘,同样对它有着一种别样的新引力,就如同贵族晚宴上的高雅配乐一般。
更近了,女鬼已经可以看见那在残垣断壁中的一抹光亮。似乎有人在光亮背后敲击着什么,发出着那道特殊的梆子声,但在女鬼的视角里,那不断跳动的烛火占据了它大部分的视线,将它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堆放在地上的诱人血肉,而隐藏在烛火后的人只有一个模糊的剪影,完全吸引不了它的注意力。
眼见那诱人血肉近在眼前,女鬼惨白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了喜悦的神情。只见它飘荡的速度又快了几分,根本没有在意周遭环境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直直地朝着那堆血肉扑去。
“停止。”
一道低沉而肃穆的声音响起,女鬼的身形瞬间静止,惯性的约束在此刻仿佛失去了效力——当然,作为一道游魂,或许它本来就不受惯性的约束。
没等女鬼反应过来,李若蕾的身影从一旁的断墙后冲出。再次见到这个仅凭一击便将自己吓退的女人,女鬼瞬间恢复了一定的思考能力,血肉的诱惑此时显然没有求生的欲望强烈。
可惜,为时已晚。不管女鬼怎样挣扎,它都无法摆脱此刻静止的状态。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钢铁,牢牢地束缚住了它,甚至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但其实并不是空气凝结,只是它的“行为”脱离了它“思想”的控制。
李若蕾箭步向前,身形快到仿佛出现了残影。在冲到女鬼身前之时,她身形伏地后起,矫若游龙直冲半空,右手握拳隐约有纯白之气缠绕其上,自下而上轰击在了停于半空的女鬼的胸口。
上次因顾忌到赵老三而没有取得成效的一击,此时结结实实地轰击在了女鬼的身上。没有结结实实的打击感,女鬼的身体在接触李若蕾白气缠绕的拳头,如冰遇烈火一般,直接消融在了半空,化作了几缕青烟——不过这次,它不会再次凝聚成形了。
余真在一旁早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在目睹了李若蕾矫健的身手后,甚至有种为这比动作片里还要利落的一击鼓掌的冲动。而就在他看愣了的时候,从他的影子里悄然探出了一条紫色丝线。这条丝线沿着阴影缓慢延伸,很快就延伸到了李若蕾消灭女鬼的地方的附近。
在这道丝线的正前方,正好有一缕仿佛没有实质一般的絮状物缓缓飘落。这根丝线轻轻将其勾住,接着以极快的速度沿着来时的轨迹缩回进了余真的影子里。虽然它的所有动作悄无声息,但高律还是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一般朝这边看了过来,只不过还是慢了一步。
李若蕾活动着拳头向这边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摇头,叹着气说道:“唉,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弱,也太不禁打了。”
刚什么都没有发现的高律转过头来,翻了个白眼:“诡异之物的实力弱,能够被轻松解决,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吧?”
李若蕾对高律的一丝不苟毫无幽默早已习惯,此时只是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余真此时倒是满心的疑惑,不由地出声问道:“若蕾姐,你能够打到鬼?我看的小说跟电影里,鬼都是没有形体的呀?你是怎么做到的?”
面对余真的疑惑,高律替李若蕾做出了解答:“普通人练武确实无法伤害到灵体,但有些武者研习古武,在天长日久的锻炼中可以修炼出传说中的‘内力’,这和修真之人以及练气士们的真气是同一性质的力量,加之武者阳气充沛,内力缠绕于拳脚之上,镇杀阴邪鬼物不在话下。李若蕾和张健师出同一古武门派,自然也在此列”
余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此时李若蕾也走了过来,听到高律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哎呀,也没有律哥说的那么厉害啦。我们习武之人确实会一些拳脚功夫,但手段相对比较单一,对付这些能力诡异的阴邪鬼物往往需要有人从旁辅助。比如今天如果不是律哥来了,还有你小子有办法将其勾引出来,虽然我能够轻易击杀它,但是寻找它的踪迹以及限制它的行动我却没有办法做到,最终结果肯定也没法像现在这样轻松。”
高律此时在一边听着,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来一句话:“也不一定,余真有可能也有办法限制住女鬼呢?”说着他转头看向余真:“是吧?”
余真闻言一愣,心里好奇高律是怎么知道自己会有办法限制住女鬼的行动。又听见高律询问,刚想开口回答,就听李若蕾插话道:“律哥你开什么玩笑?余真他满打满算才研习了两天秘典,现在加起来已经学会了两种秘法,已经天赋过人了。他要是还会别的秘法,那岂不是说他要么是邪教圣子,要么是放下了所有的理智防线,全身心地接受邪教术法的狂信徒吗?他这也不像啊。”
余真听到李若蕾口中冒出的两个名词,不禁心中一凉——这两个词好像都不是什么好词啊。并且他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还真是“邪教圣子”,甚至是已经内定教主的那种,不过显然,这个身份还是不暴露为妙。
想到这,余真把嘴边想要承认的话吞了回去,一改口风地说道:“我确实不会其他的秘术了,要不是律哥在,我今天也只能是把它引过来而已。”
高律皱了皱眉,对李若蕾的插言不太满意,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了句:“没有,余真你已经立大功了。李若蕾她第一次放走了女鬼只不过是因为当时赵老三的生死难以确定,她怕伤及无辜。现在这种情况,只要你把它引过来,若蕾击杀它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说完这句话,后勤部的人也赶了过来。高律便让李若蕾和余真先继续巡逻,把这条线路巡查完毕,自己则是留在这里跟后勤部的人一起打扫现场以及对如修改目击者记忆等事进行善后。
等离高律有一段距离之后,余真小声问李若蕾道:“若蕾姐,你刚才说的,那什么邪教圣子又是什么狂信徒,我们如果碰见他们,一般会怎么处理啊?”
李若蕾随口回答道:“这两类人都是极为危险的存在,一般遇到都是能杀就杀,如果可能就扔到凌云台——一处专门关押邪教徒的监狱,也是治疗被邪教蛊惑的同事的精神病院——自生自灭,或者做研究材料什么的。”
余真额头冷汗狂滴。
……
之后的处理结果余真并不知道,当然这也不是他需要知道的事,他早就回到据点休息了,毕竟他只请了一天假,第二天还要去上学。
先是在打扫现场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件怪事。一般而言,灵体类的邪祟被击杀之后,灵魂精华会凝结成一种被叫做魂絮的物质,有着如辅助修炼、炼制法宝等各种妙用。虽然这只女鬼实力弱小,但常理而言它也会凝结出一定量的魂絮,但是后勤部打扫完现场之后却一无所获。
同时在赵老三尸体上搜寻出来了一本薄薄的书,记录着一种魔改后的古楚地招魂仪式,诡异而邪恶。通过检查发现,书本的精神污染等级极高,甚至比沃塔教典仪的精神污染强度还要高。
如此相似,已经基本可以断定这两本书都是出自一人之时,或者说,是同一“东西”的手笔。拿到报告后的肖鸱十分重视,很快就编写了一份事件档案,将其上报:
事件名:书贩
事件编号:NO.102564
事件介绍:该个体会出现在深夜(?)的城市里,在路边摆摊贩卖各类书籍。通过当事人(余真,已被编入特殊事件处理部莲城分部,相关资料已上传)的描述,以及近两起相关事件缴获的书籍,可以得知其贩卖的书籍包括但不限于邪教典仪、诡异祭祀、各类秘术。且有理由怀疑其所贩卖书籍大部分存在一定强度的精神污染,会蛊惑购买者按照书籍所述行动。
该个体拥有智慧,行事目的未知,基本可以确定为邪恶存在。
对象能力:未知
活动范围:莲城市区(?)
事件等级: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