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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月黑风高回魂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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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警察同志,赵老三他……真犯事了?”
  王老板见余真和李若蕾面色凝重,他也不由地跟着紧张了起来。
  李若蕾严肃地对他说:“不该问的不要问。你知不知道赵老三他家住在哪?带我们过去!”
  王老板冷汗下来了,他还是头一次牵扯到这种事里,现在感觉就是很紧张,还有点小害怕,因为面前这两位“警官”好像还想让他当领路人。
  余真拍了拍李若蕾的肩膀,他没有急着问赵老三的住处,而是指着赵老三来时的方向问道:“刚才赵老三是从那个方向来的,你能不能想一想,那个方向,有没有住着什么……和他有仇的人?”
  李若蕾眉头一跳,看向余真:“你是说……?”
  余真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确定。但其实他已经确定,刚才那个方向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因为余理刚刚在他脑海中跟他说,赵老三提着的另一个塑料袋里装的东西不对劲,有一丝很奇怪的“人味”。
  虽然余理并不能长时间在现实世界存在,但按他的话说,好歹他也是四级实力,即使无法在现实世界存在,但因为他能力的缘故,他依附于余真灵魂的时候一样可以对周围环境进行探查。所以余真并不怀疑他的话的真假,只是质问他刚才为什么不早说,如果早点告诉他刚才两人就可以当场拿下赵老三。
  对此,余理的回答道:“那丝味道很微弱,我也是刚才才确定。我建议你快点去看看,虽然我不太确定那袋子里装着什么,但那丝‘人味’里混着一丝血的味道,很有可能有人受伤了,甚至……”
  王老板想了一下,拍了下手:“对了!那个方向住着一个叫李飞的混子,平日里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这小子平日里经常会找赵老三的茬欺负他,如果说谁跟赵老三有仇的话,也就只有他了。”说完,王老板露出了惊恐地表情:“小警官,你意思是是说赵老三他……?”
  余真摇了摇头:“不清楚,只是推理。别浪费时间了,你应该也知道李飞家在哪吧?先带我们去他家看看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王老板表示他家就住这附近,李飞和赵老三家他都知道在哪。说完,他连店门都没关,就带着余真和李若蕾朝赵老三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三人在平房之间的狭小巷道里穿行,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胡同口。王老板刚想带着三人继续往里走,却被李若蕾一把拉住了衣领。王老板疑惑地回身看去,却发现李若蕾闭着双眼,好像在感受着空气中的什么,表情严肃,一时让王老板也不敢开口问为什么不继续往前走了。
  闭目良久,李若蕾睁开双眼,缓缓指向面前的胡同,问王老板道:“你说的那个李飞,是不是就住在这里面?”
  王老板有些惊讶:“对对对,警官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若蕾没有理会,而是微微转身对余真说道:“你跟他在这里等着我,我自己一个人进去,这里的‘气’的流动不对,里面有问题。”
  余真闻言也紧张了起来,刚想开口请求让自己也跟着进去,但李若蕾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就已经走进了漆黑的胡同里。
  李若蕾走的很慢,一边走一边感受着胡同里“气”的流动。在她的感知里,这胡同里的“气”的流动很奇怪,好像在某处存在着阻碍,让气的流动变得滞涩。
  不过胡同不深,李若蕾很快走到了胡同的尽头,停在了一扇紧闭的门前。她抬头审视着眼前这座房子,它和周围的平房一样,很有年代感,屋里没有一丝灯光。木质的大门紧闭,上面贴着已经差不多褪完色了的门神画像。站在门前,单凭人的感官完全察觉不出任何的异常,但是在李若蕾的感知里,仿佛有无形的结界笼罩了这座摘自,阻碍了周围气的流动,让所有经过的气流全部绕开了这里。
  她突然发现了什么,蹲下身子,掏出手机照亮地面,只见在门口的地面上用不知什么的血画了一个复杂的符文。李若蕾了然,大概就是这诡异的符文制造的结界阻挡了周围气的流动。显然这结界就是赵老三布置的,那么问题来了,这宅子里有什么是需要他布置一个结界来遮掩的呢?
  李若蕾不知道,也不想猜。她直接沉心静气,一手竖在身前,一手握拳回收,深深吸了一口气,握拳的手化掌轰出,拍向紧闭的门板。出掌的过程中李若蕾感觉到她的手掌受到了一层无形的阻碍,但那层阻碍瞬息间就分崩离析。结界只阻碍了李若蕾的手掌一瞬,紧接着这力大势沉的一击就轰在了门板上。
  随着一声巨响,大门应声而开。随着大门被轰开,一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李若蕾面色难看地看着院子中的景象,一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喂,肖队,城中村发生特殊事件,已经造成了人员伤亡……不清楚,尚不知道是详细情况,不过我们已经锁定了目标……”
  昏暗的月光下,院子里鲜血横流,大片的血渍泼洒在私下的墙壁和地面上,而在四方墙上也用献血绘制着和门口一模一样的符文。一个男人双目圆睁,面色痛苦而惊恐地躺在地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知凡几,每一处伤口都有腐蚀灼烧的痕迹。而最严重的应该是男人胸口的一处,那道伤口纵贯了他整个左胸,皮肉破碎,肋骨尽断。
  而胸腔里面,已然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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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哈,呼,哈……”
  赵老三慌慌张张地跑回了家,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将门插好。
  关好门的他这才舍得停下来喘口气。他本来想直接坐在地上,但想了会,最终只是蹲了下来。喘了好一会,他觉得气管的灼烧感不仅没有缓解,甚至腹中还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饥饿感。
  “该死,又来!”赵老三骂了一声,一只手使劲地按着腹部,好像攥住胃部可以缓解这突如其来的饥饿感。但终究只是“可能”,最终他放弃了这种自欺欺人的举动,用颤抖的手解开装着猪头的袋子,将猪头捧了出来。
  猪头已经凉了,但还是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肉香。闻着这股香气,赵老三的呼吸逐渐加重,眼球中甚至爆出了一些血丝。他没有进行任何处理,直接双手抱着猪头啃了起来,模样癫狂,仿佛是投胎饿鬼。
  偌大一个猪头竟然在几分钟之内就被啃得面目全非。在差不多吃掉了半个多猪头的肉之后,赵老三的双目中才重新恢复了神志。而看着手中面目全非的猪头,赵老三第一时间并没有对自己癫狂的行为感到空军,而是十分心疼地将猪头重新装进了袋子里,然后举起手看着被油渍弄脏了一点的衣袖。
  他想要揉搓一下污处,但两手都是油根本没法下手。纠结了好一会的赵老三重重叹了口气,没有再管袖口的油污,站起身来走向院子里的水龙头,洗去手上和脸上的油花。
  处理完毕的赵老三用毛巾擦干净手,转身看向门口被扔在了地上的两个黑色塑料袋,面色阴晴不定:“该死,那两个警察应该不会起疑心吧?应该没事,对,应该没事,老王已经替我解释了,看起来两个警察也相信了……”他开始在院子里不停地踱步,不时地还会看向那两个黑色塑料袋——准确地说,是哪个较小的黑色塑料袋:“可……万一……万一他们真的怀疑了,上门调查的话,肯定会发现这些东西的……啊啊啊啊!该死的!怎么会这么晚正好碰见两个警察啊!”
  赵老三看起来非常纠结,双手不停地揪着头发,整个人也神经质地大喊大叫。不过奇怪的是,即使他这么叫,周围的住户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好像赵老三的叫声被限制在了这个院子里,无法传到外面。
  抓狂了好一会,赵老三逐渐冷静了下来,面色阴沉地走向那个小一点的黑色塑料袋:“书上虽然说,最好在午夜进行仪式,但也没说不能早点吧?现在也九十点钟了,跟十二点也查不了多会……我快点进行仪式,等玲儿回来我就立刻跟她远走高飞,就算警察发现了不对劲待会来也只能扑个空……哈哈!对!远走高飞!谁都不能再打扰我们!”
  赵老三已经有些神经质了,但他自己却完全察觉不出。他走过去,将那个装着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黑色塑料袋拿起,放在了院子里。接着他走进了屋里,只听见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就见他先将一张桌子搬到了院子里,接着又不断从屋里拿出来了一些其他的物件摆放在桌子上——一个白瓷碗,四根白蜡烛,一个香炉和几根香,一沓黄纸。
  最后,他小心翼翼的捧出来了一个女人的黑白照片,以及一对包在红布里的金手镯。
  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赵老三开始布置起来。他先是将四根蜡烛点燃,分别立在桌子的四角,然后将女人的遗像摆在中央,同时在她的面前摆放香炉。之后再在香炉前摆放上白瓷网,并把手镯放在了碗里。至于黄纸则放在一边暂时没用。
  布置好一切,赵老三深深吸了口气,走过去把地上的黑色塑料袋捡了起来。他提着黑色塑料袋,慢慢朝着布置好的被当做祭台的桌子走去,嘴里一边念叨着:“猫的不行,狗的不行,猪的、鸡的都不行……书里说使用动物的心血作引,我试来试去却都不行,这是我最后能想到的可能了,所以李飞,实在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我就是故意的,谁让你平常老是欺负我,都怪你,都怪你……不过今天只要你可以帮我把玲儿唤回来,咱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嘿嘿,嘿嘿,嘿嘿嘿……”
  赵老三的嘴里发出神经质的笑容,一只手缓缓深入黑色的塑料袋中,而在掏出来后,他的手上出现了一颗鲜红的心脏!并且这颗心脏还在不停地跳动!
  赵老三眼中神色迷离:“神奇,太神奇了……那本书果然有神奇的能力,嘿嘿,玲儿,你一定可以回来的!”但他刚要有下一步动作,刚才胃中那阵强烈的饥饿感再次袭来,他看着那颗跳动着的鲜红心脏,嘴中疯狂地分泌着唾液。
  而就在他握着李飞心脏的手慢慢靠近嘴边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十分用力地锤击了他的胃部,剧痛感让他弯下了腰,但同时眼睛里也再次恢复了神智:“不行!这个不行!这要用来接玲儿回来……”但说完他的眼中又浮现出一丝疯狂:“不过李飞那边剩下的我待会可以去试试,警察应该不会那么快发现吧……嘿嘿,希望李飞不会介意……”
  恢复神智的赵老三缓了一会,然后站直了身体。那颗心脏仍然在跳动,表面泛着鲜红的光,但上面却没有一滴献血。赵老三用另一只手伸进怀里,摸索了一会,掏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是用骨头做的,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可以推测,李飞身上的伤口应该就是这把匕首造成的。可一把骨匕,是怎么割开皮肉,甚至是肋骨,然后将心脏取出的呢?
  马上赵老三就演示了这把匕首的特异之处。他将匕首靠近那颗心脏,在匕首刀刃还没接触到心脏的时候,已经可以听见“嗞啦”的腐蚀声。赵老三用刀刃在心脏上一划,伴随着烧灼的声音,心脏的外壁便像融雪一般被烧灼融化,他毫不费力地就用骨匕在心脏上划开了一条口子。
  心脏遭到破坏后,那原本鲜艳的红色瞬间暗淡,并且也停止了跳动,从破口处涌出了大量的鲜红色的血液。赵老三连忙用白瓷碗接住冒出的鲜血,一滴也没有浪费。在血液流尽之后那颗心脏萎缩成了皱巴巴的一团肉,被赵老三随手丢到了一边。
  那对金手镯浸泡在鲜艳的血液中,不知是不是错觉,本来它的光泽还有些暗淡,而此时却变得比之前明亮了许多。赵老三没有将匕首收起来,他将一只手放在了碗的上面,同时用它握住了刀刃。忍受着皮肉被灼烧的痛苦,他用力一划,让自己的血液也流进碗中。
  原本光泽就变得明亮了几分的金手镯此时更是变得如同新买的一般,浸泡在半碗鲜血中显得妖异异常。
  见到手镯出现的异象赵老三十分激动,这现象在之前是从未出现过的,也是那本书中描述的仪式成功的表现。他颤抖地将手继续伸进怀里摸索,嘴里念叨着:“下一步,下一步要干什么来着,我看看……”
  摸索了一会,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皱皱巴巴的书,封面上写着《让幸福来敲门》,配图是可爱的卡通画,一对夫妻幸福地依偎在一起。
  书不厚,很薄,并且可以看出赵老三已经翻看过很多遍,熟记了书中的内容。他很快就翻到了比较靠后的位置,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他仔细阅读了几遍,加深了一下自己的记忆,接着小心翼翼地将那本书又揣回怀中。
  赵老三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放在一旁的黄纸,绕道遗像后,正对大门。他嘴里开始诵念着晦涩难懂的巫祝之言,同时捻起一张黄纸,蘸了蘸碗中的血液,接着将其抛到天上。
  那沾染着鲜血的黄纸在空中自燃,爆出了暗红色的火焰。赵老三眼中希望之色更浓,嘴里的咒语念得更加大声。仔细听,这咒语有点像是湘地方言,但又大为不同,发音更加晦涩,期间夹杂着一些根本难以理解的音符。
  手中的黄纸一张张丢出,冗长的咒语也诵念完毕。最后赵老三捏起一沓黄纸,同时浸入鲜血中,然后用力抛向天空,语气肃穆而虔诚地诵道:“魂归来兮!”
  黄纸尽数燃烧,院子中的温度开始明显地下降。
  “魂归来兮!”
  不知何时,院子里悄然刮起了风,这风阴冷而无迹可寻,卷着燃烧的黄纸盘旋着飞上天空。
  “魂归来兮!”
  最后的黄纸洒到空中,爆出漫天红火之后,院子里的风戛然而止。在赵老三紧张地等待的时候,他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惊喜的看向大门,发现原本关的死死的大门慢慢打开,然后又自己悄悄关闭,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进入了这个院子。
  “玲儿?!是你吗?你回来了吗?你在哪?我好想你!”赵老三冲着院子里大喊,同时环顾四周。一边喊着,两行清泪悄悄划过他的脸颊,语气中也带上了哭腔。
  “玲儿?!玲……”
  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让他的呼唤戛然而止。赵老三慢慢转身,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个穿着白衣黑裤的女人,女人的头上突兀地盖着一方红盖头。
  见到这诡异的女人,赵老三却哭了:“玲儿,你……你终于回来了……”,他知道,眼前的女人就是他的爱人,因为这黑衣黑裤是当初他亲手为她穿上的最后一身衣服。两手缓缓向前伸去,赵老三轻轻捏住了红盖头的两个角,将它轻轻掀起。
  那红盖头的下面,正是那张他朝思暮想的面孔。赵老三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感,紧紧抱住了面前的女人,痛哭流涕,向她诉说着这么多年自己的思念,以及这几年来他受过的苦难。
  哭着哭着,赵老三感觉到一双冰冷的手抚摸上了他的脸颊。他啜泣着抬起头来,发现女人用一双迷茫的眼睛盯着他细细地端详着。两人对视良久,女人缓缓地将自己的冰冷的嘴唇向前凑了上来,吻在了赵老三唇上。
  这一吻,跨越了生死,承载着一个男人心中最柔软的情感。这一吻,对赵老三来说,他愿意用生命做交换。
  而他……也确实用生命在做交换。
  一切都定格在了这一瞬,直到院门传来了一声巨响,整个门板都被巨力轰击得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击在墙壁上。
  收到惊吓的“女人”停止了亲吻,脸上青筋暴起,向着从门口走进的打扰了自己狩猎的人发出凄厉的尖啸。
  但李若蕾没有半点被吓到,在轰开院门之后她欺身上前,一手拉向被女鬼抱在怀里的赵老三,另一只手五指并拢拍向女鬼面门。
  女鬼趋利避害的本能告诉她眼前的女人是自己无法匹敌的存在,而也幸好两人之间隔了一个赵老三,并且李若蕾拉拽赵老三的动作也耽误了些微的时间。女鬼将赵老三向李若蕾一推,自己则向后飘去,身形散作一阵烟雾,消失在了夜晚的风中。
  李若蕾神色阴沉地好像要滴出水来。不但没能将女鬼当场格杀,而且连她相救的赵老三也……
  李若蕾手一松,赵老三浑身没有骨头般倒在地上。短短几息时间,他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一副皮包骨的模样,面色铁青身体僵硬,显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哪怕是到死,这个男人的脸上依然带着幸福与解脱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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