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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科幻灵异 / 星火计划之征途 / 第三章 一号星球

第三章 一号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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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训的成效十分显著,以南宫露糟糕的现状,也能较为轻松地抵抗这样的超重。
  但这只是个开始。
  “怎么样,露露?”公孙月和赵嘉围在南宫露身边。按原子钟显示,现在是深夜,不过两人丝毫没有困意。公孙月对南宫露的关怀无微不至,赵嘉却因为愧疚,一直不敢正眼看她。
  “你们要是困了就去睡觉吧,我现在的状态很好,不用担心我。”南宫露微笑着说道。
  事实上,她也确实气色不错。
  “不,我们不困。”公孙月摇头说道,“倒是你,感受着超重,太难入睡了。”
  “等到真正困了的时候,自然就睡着了。”南宫露说道。
  
  不知过了多久,沈青轻手轻脚走过来,和公孙月对视了一眼,用手指比了个转圈的动作。公孙月立马会意,起身离开。
  赵嘉听到动静,抬头一看,原来是沈青和公孙月换班了。不过心中的愧疚使得他还是不敢看沈青一眼。
  沈青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没有说什么。
  见南宫露熟睡,闲来无事,沈青拿出平板想看会儿书,却突然收到一条消息。
  “父亲大人,有急事。”
  沈青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来到控制室,关好门。
  “怎么了?”沈青问。
  “是天弓风暴。”小智回答,“原本天弓星爆发风暴的周期约为25年,这次却整整提前了一年。我们先前距离天弓星较远,天弓风暴对紫微一号的影响微乎其微。下一次风暴来临前,我们本可以依靠目标行星的大气层保护,这次却因为时间提前而裸露在风暴之下。届时紫微一号将十分靠近天弓星,受到的影响非常剧烈。仪器失灵是次要,主要是飞船的晃动,可能会……”
  “怎么就提前了……”沈青绝望不已。
  “我们对天弓星的活动没有任何知识储备,吃了个大亏。”小智说道,“没想到天弓星正逐渐朝活跃期发展。”
  “可是她现在情况还不错,应该能挺过去吧?”沈青仍觉得有希望。
  “现在的加速度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如果再受到晃动,恐怕会骨骼会散架。”小智回答。
  “就差那么一点啊。”沈青懊恼,“如果撑到目标行星,说不定会有奇迹。”
  小智没有说话。这样的高度随机事件不在它的考虑范围之内。
  沈青怔怔地望着窗外。偌大的宇宙啊,为什么容不下一颗自由的心灵?
  
  “船长走了?”南宫露问。
  “你没睡?”赵嘉惊讶。
  “其实刚刚船长和月月交班的时候我就醒了——我的睡眠很浅,不是大家的原因。”南宫露说道。
  “你会没事的。你看,这么多天一点事都没有。”赵嘉安慰道。
  “谢谢你。”南宫露由衷感谢道,“说起来,如果没有你的照顾,我可能早就倒在四百多年前了。所以你千万不要自责,这事跟你没关系,要怪就怪我那从没见过的老爹。”
  “真的跟我没关系吗?我如果早点报告给船长,会不会有解决的办法?”赵嘉在心中又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天弓系的第六颗行星,一身通红,好似焰火的颜色。路过这颗行星,目标行星已经能肉眼可见一个点了——它位于天弓系的第四条轨道,正好位于理论宜居带的正中心。
  按照原子钟的时间,这时候正是下午三点左右,所以大家都醒着。
  南宫露的情况越来越差,现在已经连翻身都很难做到。每天饭点,只能让这张临时的机械床稍稍仰起一个角度,方便她吃饭。
  唐琪如一个说书人一样,不知疲倦地给南宫露讲故事——只是南宫露的脸上始终只是浅浅的微笑,看不出悲喜。
  南宫露视线扫过五人——尽职尽责的沈青,心思细腻的杨欣,孤僻文静的公孙月,诙谐幽默的唐琪,还有外冷内热的赵嘉。看着这些为她默默付出的同伴,三年来丝毫没有一句怨言,南宫露不禁流泪。
  “你怎么了,露露?”公孙月第一个发现异样,轻抚着南宫露的手,关切地问。
  杨欣拿出手帕,小心翼翼擦拭着南宫露眼角的眼泪。
  “其实,你们完全可以放弃我的,我就是个累赘。”南宫露略带哭腔说道。
  “不可能。我们六个人,绝不可能放弃任何一个人。”沈青回答得很干脆。
  “是啊,露露。等到了目标星球,说不定就有治疗你的方法。”杨欣说道。
  “我真的有机会吗?”南宫露觉得希望渺茫。
  “肯定有。”沈青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回答。
  “叮。”
  飞船内的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怎么了?”大家有些疑惑。
  “我去把小智抱过来。”唐琪距控制室近一些,他连忙跑了过去,很快就把小智带了过来。
  “大家,有一则消息。”小智的语气中听不出是好是坏,“目标星球上传来了十分微弱的可识别的信号。”
  这是个十分重磅的消息,所有人都愣住了。
  “可识别?”沈青抓住关键,重复了一遍。
  “没错。那是个发送自身位置的信号,很容易就能识别。”小智回答。
  “来自天仓系!”众人心中明了,欣喜万分。这种情感可比“他乡遇故知”还要亲切万倍。
  “能通讯吗?”南宫露问。
  在那个分工明确的时期,南宫露就负责通讯这一块,所以她对这个问题比较敏感。
  “不能,它只是单向发送。”小智说道。
  “最后要降落在信号处。”沈青当即下令。
  “是,父亲大人。”小智回答。
  “原先我们对于降落在这对同轨双星的哪一颗还很纠结,现在终于确定了。”沈青有些激动。
  他并没有将心中那个猜想说出来,但有人知道。
  “会不会是你姐她们?”杨欣猜测。
  “希望吧。”他抑制住兴奋之情,平静地说道。
  “还有一则消息。”小智说道,“天弓风暴比先前预测的还要提早三个月。”
  众人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沉默。
  “也许是天意吧。”南宫露苦笑着。
  
  最终迎来天弓风暴时,它比预测时间还要早上几天。它就像一头不受控制的猛兽,一头撞向紫微一号。这艘滔滔江面上的一叶扁舟,在巨大能量的波动下,不由自主地震动起来。
  五个人,没有一人进入返回舱,全都陪伴在南宫露身边。
  此时的南宫露,紧咬着牙,额头上冒出粒粒汗珠,愣是一声不吭。
  她维持这个状态已经很久了。
  “你还好吗?”沈青问。
  “大家,放心。”南宫露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小智,还有多久?”沈青问。
  “父亲大人,还有六个小时。”小智回答。
  “露露,再坚持六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众人纷纷鼓励道。
  “嗯。”南宫露轻轻应了一声。
  控制室内,小智也在不停地运算中。它不仅要实时控制飞船,确保最大程度的稳定性,还时刻关注着南宫露的身体数据。
  “理论上一个人类坚持不住15分钟。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她还在坚持。修正数据……”
  “两个小时,仍未出现濒死情况,修正数据……”
  “三个小时,继续修正……”
  ……
  “天弓风暴结束,她仍然清醒。理论计算完全错误。”
  紫微一号终于结束了震动,回归平静。五人也早已疲惫不堪,但他们全然忽略了这一点,而是密切关注着南宫露。
  “大家,我,很好。”南宫露艰难地说道。此刻她的脸上仍有微笑,只是并不自然。
  “露露,你放心,既然这都挺过来了,那么下一步就是降落到一号星球,帮你治疗了。”唐琪激动不已。
  南宫露微笑着,突然闭上了眼,昏了过去。
  “露露!”众人大惊,急忙分工:唐琪撒腿就跑去搬来小智;杨欣连忙调出南宫露各项实时数据;沈青冲进医药区……
  再度醒来,已是七天后。
  “天弓风暴来临时,她拼尽全力去抵抗。松懈之后突然脱力,导致昏迷……”
  “骨骼失位,多处已碎裂,少部分刺入脏器……”
  每看一个字,众人的心就像被猛揪了一下。他们无法想象,面挂微笑的南宫露,究竟是怎么撑过如此触目惊心的七个小时。
  “我想最后看一眼我们的目标星球。”南宫露声若蚊蝇。
  “没问题。不过现在的角度很差,等它从天弓星背后绕过来再看吧。”沈青回答。
  “我怕我等不到那个时候。”南宫露有些绝望。
  “怎么会呢?你连天弓风暴都挺过来了,之后肯定是越来越健康。”沈青安慰道。
  “谢谢你,船长,你一直都是那么积极。”南宫露哭着说道,“不过我的身体我清楚。我感觉有很多根针,一直在扎着我的五脏六腑。我难受。”
  众人此刻终于明白:那天,她所有的微笑,全都是装出来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碎骨在她体内乱刺……她竟还能强装微笑,让大家安心。
  最开朗,最自由的人却要饱受如此摧残,每个人的心都要碎了。公孙月和杨欣早已转过身啜泣,唐琪也罕见地沉默。
  “看来,我直到现在还没有原谅我的父亲啊。”南宫露气若游丝。
  
  如奇迹一般又挺过十天,终于等到了一号星球即将从天弓星背后露出头来的时刻。
  “快一点,快一点啊。”众人紧张地盯着天弓星边缘。光线经过窗的衰减依然刺眼,但大家却没什么感觉,只求一号星球能转得再快一些。
  “听说,一号星球,蓝蓝的,也很美。”南宫露断断续续地说道。
  “是的。一号星球上80%都是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水球。”沈青立马接道。
  “可是,我最讨厌,蓝色了。我那老爸,害我。”南宫露自顾自说道,“遇见你们,我很幸福。希望大家,好好的。”
  众人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
  “把我埋在,一个,有阳光,露水,的地方。我的旅程,结束了,很美。归宿,也很美。”南宫露的声音越来越轻。
  “露露……”公孙月模糊地看着南宫露。这个她最先认识的人,却要率先离开。
  “喜见晨露兮,唯叹转瞬兮。”
  南宫露的声音如吟唱般空灵。
  “快看,一号,一号出来了!”唐琪突然指着远方,大喊。
  “露露,露露你快看,是一号,那是我们的目的地!”公孙月早已泪流满面。
  众人给南宫露让出了一个绝佳的角度。此刻,一号星球已露出一个小小的圆弧形,所见之处皆是蓝色。
  慢慢地,一号星球探出大半个身子,直至最后全然露面。
  这颗星球,比早就逝去的震星还要美丽。深蓝色的画卷,几抹绿色点缀其中,如空中花园一般惊艳。
  “嘀——”低沉的警报声响起。众人的心一阵抽痛,因为这个警报声,意味着离去。
  “露露?”
  没有回应。
  “露露?”
  ……
  “露露,你看到了吗?”公孙月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月月。”杨欣哭着说道,“你看露露,她在笑。”
  南宫露的脸上,挂着她那最标志性的微笑——那是足以治愈人的微笑,心旷神怡,如沐春风。可是,她治愈了众人,谁又能来治愈她呢?
  “她看到了,她一定看到了……”公孙月紧握着南宫露的手,埋头痛哭。
  ……
  喜见晨露兮
  唯叹转瞬兮
  ……
  
  “疾病摧毁了她,却从未击败过她。我原以为人类会在疾病面前不堪一击,可他们却有一种叫做‘意志’的东西,屡屡创造出不可思议的奇迹,让我的计算处处碰壁。奇妙的意志,急需研究。修正一。”
  
  “定位,精确降落。如果可以通讯,立刻应答。”沈青说话的声音里少了一些生机。
  “是,父亲大人。”小智回答。
  小智以极为精湛的控制技术,即使穿过大气,受到星球重力作用,也能让紫微一号维持匀减速降落。
  核聚变,不愧是一种用之不竭的强大能源。
  3km,2km,1km……
  500m,300m,100m……
  “嗤——”
  最后几米,反冲力越来越大,直至安稳落地,成功实现软着陆。
  “正在分析一号星球数据……”小智立刻开始测算。不一会儿,一些初步结果就发到了众人的平板上。与此同时,小智也在逐条诵读。
  “一号星球赤道半径12658km,极半径12646km,平均半径12652km;自转周期36原子时,此刻属于20时;公转周期1.33个震星年,此刻正好相当于1个震星年;公转倾角30度;按照震星经纬度表示方法来拟合,取当前位置为本初子午线,紫微一号正位于北纬32度;重力因子与震星相似,约为震星的0.96倍;大气中主要成分为氮和氧,平均氧浓度为30%,达到‘生命级富氧’程度。体力机能,大脑智力达到最佳状态。”
  “更深度的测算数据还需要时间。”
  “看来,我们可以直接走出去。”唐琪说道。
  “是的,周围除了信号发出点有生命迹象,方圆50km内没有大型生物,十分安全。”小智说道。
  公孙月静静看着躺在休眠舱内的南宫露,隔着玻璃抚摸着。
  “我们走吧,替她看看这个世界。”杨欣在一旁说道。
  “嗯。”公孙月点头。
  舱门缓缓打开,新鲜的空气顿时涌入这艘千百年来封闭着的飞船。唐琪沐浴在风中,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这个星球,沉寂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再一次迎来远方的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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