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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日困在自己渺小的世界里,你永远无法想象外面的天地有多么辽阔。”
历经1016年,紫微一号如奇迹一般,穿越黑暗与未知,终于抵达天弓系的最外围——奥尔特星云。
自沉眠中苏醒,六人迫不及待互相献上最热烈的拥抱。能够在千年旅途中活下来,就已经是莫大的成功。
“家人们,我们到了!”沈青激动得振臂高呼。
“太棒了!”唐琪完全压抑不住自己,蹦蹦跳跳的。
“悠着点悠着点。”赵嘉尝试着拉住唐琪,却发现根本拉不住,只好放任他放飞自我了。
南宫露和公孙月紧紧相拥,后者的衣服上已经淌遍了南宫露的眼泪。
“我们要庆祝,怎么能忘了它呢?”沈青不知什么时候抱来了那颗裹着金属外壳的扁球形物体,笑着说道。只是他的眼角却悄然爬上了几条皱纹,原本乌黑的头发也银白了不少,说话的声音也老沉了些。
老了?
“船长?”南宫露率先敏锐地发现这一点,不可思议地惊呼。
公孙月、唐琪、赵嘉闻声,齐齐扭头看向沈青,三人很轻易地发现这一奇怪的现象。
“青哥,怎么回事?”唐琪一反滑稽之态,严肃地问。
“刚开始的时候,休眠舱出现了一些故障。等到终于修复完一算,总共相当于吞了我三十年。”沈青回答得很平静,好像一点也不受影响。
杨欣叹着气,闭眼点头,表示知道这种情况。
“什么!”其他四人再也无法淡定。
一瞬间,震惊、悲痛等情绪源源不断涌上心头:明明上一次见面,大家还是二十岁出头的模样,血气方刚,挥斥方遒;如今一人已是白发,年逾知命——如此反差,何等让人难以接受?
“船长,这可是三十年啊!”南宫露不禁潸然泪下。
“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唐琪紧握着拳,面容悲愤。
公孙月张口欲言,却又终究没说什么——因为此刻说什么也无法挽回了。
赵嘉闭着眼,直摇头。
“你瞧瞧你们,不就是三十年嘛,说不定我原本就活得挺长,减个三十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沈青倒是十分乐观。
众人却没有被此调动,气氛依旧很糟糕。
“好了好了,现在纠结这个也没意义了,倒不如开个会,听听汇报总结,再思考下一步的任务。别忘了我们的目标!”沈青换了种方式说道。
大家这才不舍地走到自己的岗位上,拿回一些资料。整个过程很沉闷,大家心不在焉,注意力时不时停留在沈青身上。
“怎么,没睡醒?”沈青目光扫过垂头丧气的众人,开了个玩笑。
“这设计师也太不靠谱了吧,简直是豆腐渣工程。”南宫露为沈青打抱不平。
“得亏他适可而止了。要是他下手再狠一点,我现在就是个盒子。”沈青笑道。
众人表情松动,终于暂时揭过。
“这次让小智先汇报。”沈青早已把智脑放在桌上,大家的注意力也集中过来。
“是,父亲大人。”一阵机械音不知从智脑的何处传来。
“父亲大人?”显然,大家对于这个称呼很是惊奇,用复杂的眼神看向沈青。
沈青示意先听智脑讲完。
“紫微一号完成了10.24光年的飞行,总用时1016.2个震星年。途径小型天体1518次,中型天体147次,大型天体3次,路线修正92次,没有对紫微一号造成损伤。目前航速为光速1%,能源剩余12%……”
众人越听越发觉不对劲——自己好像被抢饭碗了?
可是似乎轻松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小智汇报完毕,唐琪翻了翻自己手中的资料,发现基本一字不差,郁闷至极,问道,“小智,你是不是偷看我的了?”
“紫微一号上的数据一方面分流到各个板块,然后供你们查阅;一方面直接汇总到我这里。所以理论上来说,我比你们先获取这些资料。一定要说的话,只能说是你偷看我的。”小智的机械音中竟然很自然地多了一些开玩笑的成分,很难想象这只是由程序组成的仿生个体。
“哎?”唐琪被反将了一军,瞬间说不出话。
“这也太奇妙了吧。”南宫露看着小智,两眼放光。
“那么,我们需要汇报什么?”公孙月问。
“我们需要讨论下一步的任务——正如大家所见,我们的能源太少,无法在短期内减速到天弓系的第二宇宙速度;另外,天弓系实在是太大了,跟天仓系完全不能比,我们耗不起时间。”沈青说完,拍了拍小智。
“天仓系,直径0.4光年;天弓系,直径10光年,几乎等同于两者之间的距离。”小智会意,接着说道。
“哇。”众人惊叹道。
粗略一算,光是直径就是25倍的关系,看来天仓系着实有些小了。
“小智,讲一下天弓系内天体的基本情况吧。”沈青看向小智。
“是,父亲大人。”小智说道,“天弓系的中心是天弓星,大小约为天仓星的30倍;12条公转轨道上共有13颗行星,卫星数尚未观测完全。其中两颗行星位于同一条轨道上,也就是‘一轨双星’。巧合的是,那两颗行星正好处于天弓系理论宜居带上,也就是我们此行的目标。最靠外的行星距天弓星约1.5光年,也就是说我们以当前速度计算,还需飞行350年。”
说到这里,大家都明白了接下来的安排。
“依老夫猜测,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睡觉期。”唐琪装作捋胡须的模样,惹得众人一阵发笑。
“不错,你都学会抢答了。”沈青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那这次的周期?”赵嘉问。
“父亲大人,你们可以用接近500个震星年时间来沉睡,然后我利用这段时间积累的能源进行制动,在保证安全舒适的前提下,花费4.7个震星年,将速度从1%光速减至天弓系第二宇宙速度。”小智说道。
“好,那就这样了。”也不等大家反应,沈青便敲定方案。
“附议。”唐琪等人陆续点头。
小智既然让他们安全度过了1000年,那接下来的500年也没问题——这是出于直觉和信任。但头一次成功抵达天弓系的他们,并没有任何前人留下的经验。与其灵光一现制定隐含危险的方案,倒不如信任一个高度学习化的智脑。
“这次轮到谁了?”沈青问。
“我们。”赵嘉指了指自己和南宫露。
“好,你们也不用管太多,做好自检就能睡觉去了。”沈青对此并不是很在意——反正这些人只会绞尽脑汁写上和“无事发生”意义相同的报告。
“我其实很好奇,为什么小智叫你‘父亲大人’。”公孙月问道。
“哈哈,可能是因为它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吧。让我捡了个大便宜。”沈青笑道。
四个人眼光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羡慕。
“没啥问题的,签吧。”南宫露毫不在意地将自检报告递给赵嘉,自己也拿来赵嘉的报告,看也不看,签上了名字。
“船长之前说过要一条条看下来。”赵嘉在该严肃的方面说话很实在。
“能有啥问题。一千多年下来,早就知己知彼了。”南宫露笑道。
“也是。”赵嘉看了一半,也没再往下看了,签上自己的名字。
“你先回去睡吧,我去找小智聊聊。”南宫露说道。
“好,你也尽快。”赵嘉回到休眠舱。
见到赵嘉离开,南宫露又仔细核对了一遍自检报告中最后几行,捂着嘴,眼中的惊恐再也隐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