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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紧闭的双眼,周奈猛地从床铺中坐起。他急匆伸展的双腿踢乱了夏天的薄被,停滞在床尾的脚后跟更是在床单上拖拽出一层的褶皱。周奈拿他冰凉的手背拍向尚未清醒的脑袋,质问着自己。
梦吗?
不是!绝对不是!
周奈回忆起那些经历,惊恐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或许是因一下子便想起了刚才诡异的事件,精神受到冲击的周奈发现自己的呼吸节奏相当混乱。在察觉到身体状况不稳定后,周奈连忙坐直身体,在床铺上整理着呼吸。
他有意识地操控着呼吸,以稳定的节奏维持着呼出和吸入的瞬间。先是尽可能吸气,然后再缓缓呼出。如此重复多次后,周奈终于稳下了呼吸,并平复着刚从梦中醒过来的恐惧感。
周奈摸向胸口,感受着依然急速的心跳。在被多次带去莫名其妙的地方后,周奈条件反射般连忙观察着身边。
他茫然发现自己正处于白华大学的宿舍床上。在他右边,马诺同学盖着一张华丽的讲究人被子,睡得相当安详。
回来了?
周奈再次擦去额头的冷汗,思考着现状。
为什么我在床上,谁带我回来的。现在是什么时候。
成堆的问题摆在他面前,让他忍不住想挠头。
回想起床后的小客厅有着一个简单的挂墙时钟,周奈掀开剩下的被子,意欲下床确认如今的准确时间。他放轻了脚步,在踩着楼梯下去时,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以免弄醒马诺。这样反而会给自己的调查增加麻烦。
周奈走到床下,这才后知后觉地看清自己身穿的衣服。那一套黑色的衣装正是他外出吃饭的装扮。排除再次做梦的可能,现在应该是同一天的晚上,或者是第二天的凌晨?
夏夜的晚风依旧粗鲁,毫不客气地扯开了宿舍的窗帘。幽白的月光便从那些缝隙中穿透,打在地上,墙上,打出一条条的白色光路。盼着这些月光的祝福,周奈在黑夜中看清了床后的墙壁上,挂钟所显示的时间。
03:20
凌晨三点多了吗?
终于确认了真实时间的周奈,疑惑地仰望着时间。伴随着时钟的哒哒声,周奈的记忆并未随着时间一同前进。他仍然迷茫于昨夜的经历,他仍然不懂发生的事情。
他一路走到阳台,借着白色月牙的微光照明,借着夏夜热风的温度清醒着。他如白天一般靠在栏杆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呆滞地望向夜空。
昨天的事情,不会只是一场梦。
周奈确信那一切神秘的经历并非虚构,所有的危险都曾真实发生,甚至于那位星海中的女士亦是真实存在的……非人之物。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奈无力地趴在栏杆上,为自己的无知所叹息。
我和马诺都还活着,甚至被不明的存在带回了宿舍。如果我之前的判断是对的,这是不是证明那个黑衣人确实是负责神秘事件的清道夫?
周奈一边把脑袋靠在手臂上,一边拿指甲抠着栏杆。
那也没完全说通……我确实遇见了神秘的邪异事件,他也确实攻击了我,甚至搭上了马诺他们三个。但是我们没死,为什么?没有必要?
这个事件已经受到控制了?还是已经结束了?
“周奈,你也睡不着啊?”
周奈被身后突然的人声吓到,差点便扶不住栏杆,滑了下去。幸好他记得这是马诺的声音,不然大半夜深层思考时突然来这么一下,够呛!
“嗯,睡一会就醒了。床铺太软,不习惯。刚刚下床吵到你了?”
周奈面不改色撒了半个谎。起码后半句是真的,宿舍的床铺对他而言是太舒服了,由贫入富太快,确是不太习惯。
马诺尴尬地笑了笑,依旧在乎着他的贵族仪态。
“不是你的错,请不要自责。我是因为晚上吃得有点多了,加上第一次和陌生……嗯,我相信我们现在还算是半个陌生人吧。请不要介意。第一次和别人在睡眠时分享一个空间,这种新奇的感觉让我只能浅眠,没法进行深度的睡眠。”
周奈似乎很满意于马诺的直球对话。对他来说,直来直去总比浪费脑细胞和室友勾心斗角要来得舒适。可惜的是,周奈如今并无太多和马诺闲聊的心思,他迫切地想知道在马诺记忆中,过去的几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周奈整理了一下想法,在对话中埋下了套话的契机。
“我当然不介意,我们现在还不熟悉是事实。倒不如说,你愿意直白说出来让我感到很舒服。话说,你睡了多久。我记得我们是10点左右回来的吧?”
马诺愣了愣,再回过身去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他苦恼地回答。
“我……我忘了。我只记得我们吃完饭后,从白华东路一路走回来,我们在送了两位女士回去宿舍后,便回来洗刷睡觉。我……我这次居然没有注意时间。这不是我的习惯。”
眼见着马诺似乎在强迫自己。周奈连忙停下了他。
“行了,别想了。这是你第一次和平辈去那么随便的地方吧,可能是我们打乱了你平常的习惯。有点东西忘记做是正常的。”
“也许吧。但贵族甚少遗忘他们的时间表,一般来说,这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我不可能突然就忘记看时间的……”
看见马诺千思百想也无法准确说出哪怕一个准确时间,周奈便能确认事情存在问题。
那个黑色衣服的男人……或许还有那个演技蹩脚的青年,他们已经对马诺,甚至林茜和赵莉的记忆进行了干涉。但我为什么没有?我依然能记起停电后的事情,甚至在那之后,与故事中女孩的黑暗历程。
周奈仍未想通事件的脉络,但一直沉醉于不解的事情,只会浪费时间。现在的他很是疲累。周奈是一个清醒的人,他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一次彻底的休息。
“不要太在意,新的生活总会让人不知所措。这才第一天,慢慢调整过来就好了。那么,马诺同学,夜色已深。真的不考虑回去接着睡吗?”
马诺摇了摇头,大概连他都觉得自己过于执着了。他打趣般问周奈。
“也许你说得对,我还需要一些时间习惯大学校园的生活。我亲爱的室友,我愿意和你一同分享我们睡眠的空间。你意下如何?”
周奈以一个职业微笑回应,向他伸出了手,示意他先请。在离开阳台,回去睡觉前。周奈发散的思绪似乎抓住了什么,他突然想到。
如果是我,在事件还没有结束的情况下,我绝对不会让一个危险人物到处乱跑,更别说让他进入一群贵族生活的地方,不知何时便会引发事件。那么还有一种可能!
想到此处,周奈的直觉如同被某物牵引,直勾勾地望向白华大学西边。
难道,你们还在盯着我吗?
在白华西路的一所建筑天台,三个人正朝着白华大学低声交谈。其中一人正伏于地上,手拿一把狙击枪,瞄准了数公里外的周奈。突然,她本来平稳的双手被什么影响了一样,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差点便要按下。
“见鬼了,他刚刚往我们这儿看了一眼。”
一把成熟而冷漠的中年男子的声音说着。
“能确认他的情况吗?”
如果周奈在这儿,他绝对能认出面前人的身份。
他正是攻击周奈和其他三人,那个身穿黑衣的男人。
伏在地上的人依旧专注地紧盯周奈,她全身只有被风打乱的短发和嘴巴在动。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看向这边,但我能确认他已经腐蚀了”
她的声音稍显低沉,与大众审美中女性应有的柔美声线背道而驰。但又正因如此,她爽朗的态度却意外地让她的答案更具说服力。
“但是还没彻底污染吧?”
一把仍未褪去青年心高气傲的声音说道。
“早晚的事。”
短发的女子懒得搭理他,随口应付了过去。
“我看他挺正常的,说不定就撑过去了呢。额,你们说,他是来到珀尼维亚才被缠上,还是在这之前就已经?”
青年嘴巴碎得很,喋喋不休地聊着。也许有没有人回应根本不重要,他只是想在在寂寞的夜里弄出一点声音而已。
“你样子是一条狗,难不成脑子也变成狗的了?你想想老大是什么时候接到命令去火车站的?老大去到的时候,他就已经被那一坨黑雾给认上了。你真当污染物是路边牛屎,随便都能踩得到?”
短发女孩毫不客气地开骂。随着她激动的语气,胸前浮动着惊人的波涛巨浪。尽管青年和她相处已久,但他仍被人体的可能性所震撼。
“之前。”
简单的两个字打断了两人友谊的吵架。在中年男子发话后,刚才的打闹仿佛是幻觉一般,房间瞬间便回到了最开始的安静。
中年男子再次说话,给周奈的命运落下了定论。
“先观察着,他的未来会是乌鸦或者恶犬,还有待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