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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古村奇谭(四)死者归来
夜幕降临,明月升起。
全村各处都升起了大大小小的篝火,从白沙古村到沧漩河的路上也已经缀满了火把,整个村子飘满了好闻的木柴味道。
山坡上,田地边,房前屋后,无处不在的橙色火光把这个阴沉压抑的古老村落映得亮堂温暖。
人们纷纷围聚到河边,这里已经堆了两米多高的柴火,柴火旁是一个藤条捆扎的简易的“神案”,神案上散放着一些动物头骨和皮革、羽毛。
老人们穿着带马蹄袖的袍褂,腰束衣带,或穿着长及脚面的旗装,牵着脸上涂满油彩的小孩围绕柴火堆等候着。
余晖恍惚间有种穿梭时空的错觉。
一阵苍凉悠远的鼓声仿佛从天的那一头传来,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空气中只听见噼里啪啦的火把燃烧的声音。
一行七人配着腰铃、铜镜、鼓鞭,戴着各色面具大步穿过人群,来到神案旁站定。
一人身穿赭黄袍,身形矍铄,头戴神灵面具,其余六人穿着苍黑袍,面具上分别涂画着风、雷、狼、熊、魂、怪的图腾。
透过面具的双眼,可以看到身穿赭黄袍的正是白沙古村最后一个萨满——阿克敦,戴着狼纹面具是阿林山,其余几人头发花白,应该是都是长年参与仪式的村民。
“萨满通神仪式一般需要数十个青壮年参与,现在这个阵容太单薄了,看来,这个村子真的老了。”嘉宝对余晖说道。
“阿克敦大叔戴着是通灵与追魂面具,是今晚仪式的主持者,以面具作为媒介,沟通鬼神,如果萨满成功进入神灵世界的话,我们待会看到的就不再是萨满本人的面目,而是具有特定神格的神面。”
蓬!
柴火被引燃,冲天的火焰带来阵阵热浪,萨满腰系腰铃,左手抓鼓,右手执鼓鞭,在器乐的配合下,立于河岸,面对明月,吟唱神歌。
其余六人则以异兽、自然、神怪之姿踏起萨满之蹈,舞姿狂野,气势雄浑。
绕环火堆的人群开始发出喃喃的应和,肃穆的回音在山谷间嗡嗡回荡,不知道神灵是否听得见这悲凉的祝祷。
火焰渐渐减弱,高耸的柴堆化成灰烬层层剥落,舞蹈的动作开始慢下来,人群的应和逐渐淡去,只剩下一把苍凉嘶哑的声音仍在固执地唱着神歌。
余晖心中不禁有些酸楚,为这个不知该说是固执还是顽强的老人。
“余晖,你看!”嘉宝声音中带着一丝欣喜,“来了!”
余晖向河面望去,此刻的河边倒映着满山篝火,星星点点,几乎看不清业火红莲的存在。
而在那星星点点的火光中,忽然多出了两盏红色的“灯笼”,稳稳地浮现在河心处,无论其他火光如何随波闪烁,这“灯笼”始终静止不动。
过了好一会,“灯笼”终于动了。
它推开层层波浪直直地向河岸而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水浅处,忽然浮现一个移动的小岛。
泼喇喇的划水声越发明显,粗糙的、带着锐利棱角的鳞甲浮出了水面——一条长达7米的巨鳄,布满利齿的巨口中,衔着一具苍白萎顿的身体。
巨鳄迈开巨爪,稳健地踏上河岸,向火堆走去。
它一路经过余晖、嘉宝身边,经过老人、孩童身边,没有人惊慌失措,没有人恐惧惊叫,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静静地注视着这史前巨兽衔着遗体一步步走过,仿佛在见证一场神圣的交接仪式。
面具后的阿克敦停止了颂唱,双眼流下热泪。
余晖暗暗发动五行真火,原来几近熄灭的灰烬又一次熊熊燃烧起来,光线更明亮,温度更炙烈。
这漫长的仪式终于迎来了结局,迷路的少年终于找到回家的路,不能让这一切在冰冷的灰烬中画上句号。
突然爆发的光线让巨鳄眯了一下眼睛,它有些不适应,但它没有停下脚步,一步一步继续向前,每一步都在河滩上留下深刻的爪印。
走到火堆旁边,巨鳄仰起头,把那遗体放置在神案上,又甩着巨大的尾巴转身向沧漩河走去,经过嘉宝身边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但余晖还是听到身旁传来了一丝来自山涧幽谷般的清音细语。
他抬头看着嘉宝,嘉宝目视前方,轻轻说了一声“辛苦了”,不知道是在对萨满老前辈阿克敦说还是对那做好事不留名的巨鳄说。
静静的白沙古村,又一次响起了古老的歌谣。
这一次,和声低沉舒缓,似悠悠叹息,又似依依不舍。
这是,送别的挽歌。
第二天。
余晖和嘉宝向阿克敦告别。
不善言辞的阿克敦并没有说感谢的话,只是将两枚山魈牙制成的护身符挂在了两人的脖子上。
“这个在将来会用得上。”阿克敦虔诚地说道,银白的头发在阳光中闪闪发光。
余晖和嘉宝道谢。
阿克敦又转身拿起一个神祇面具:“这个对萨满来说是最珍贵的东西,但它对我已经没有用处了。我准备动员剩下的人都迁到新村居住,他们都搬走后,我就去和王大山一起住。这个面具也送给你们留个纪念吧。”
阿克敦感应到余晖身上的天魔心散发的魔性,但他相信余晖可以度过这一关。
阿林山在一旁露出笑容。
余晖和嘉宝心想,这个倒可以送给面具爱好者冷长书教授,他肯定喜欢。
“那么,我们告辞了。”余晖和嘉宝起身道。
“再见了,尊敬的客人。”阿克敦道。
业火红莲在昨晚已经彻底熄灭,村子里神灵的气息荡然无存,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此时雨过天晴,阴霾一扫而空,金色的阳光洒在稠密的森林之上。
他把目光投向白沙古村东南角阳光最充足的山坡。
阿林阿就葬在山坡上,那里可以俯瞰整个白沙古村。
“阿林阿被洪水卷走后沉入河底,被水草、淤泥掩埋,形成了尸蜡,所以历时一年,尸身仍没有腐坏,而你们的到来,是冥冥之中的安排。”阿林山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
“你就是这么跟阿克敦大叔说的?”嘉宝恨铁不成钢。
“当然不是。”阿林山连忙解释,“我告诉他,是业火红莲最后的灵力保护了阿林阿的遗体周全,那只大鳄鱼也是被通神仪式感召而来。”
“这还差不多。”余晖放下心来,“总算开窍了。”
车子停在阿林山开在新村的店铺前。
阿林山忙前忙后,鲜花玫瑰饼、驴肉火烧、清河八大碗……足足打包了两大箱。
“以后想吃什么特产给我打电话,马上快递过去!对了,可以问你们最后一个问题吗,你们找业火红莲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嘉宝笑嘻嘻地说:“一开始就说了啊,我们是来旅游的,如果有机缘的话,希望看一眼业火红莲。现在已经看到了,也就该回去了。”
阿林山做了多年小生意,察言观色本领不弱,知道面前不是普通人,但既然对方不方便说,自己也就不再追问了。
余辉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他看了看嘉宝,似在征求嘉宝的意见。
嘉宝点点头。
“这里有一件礼物,请你转交给阿克敦大叔留个纪念吧。”余晖道。
“神迹一直都在,永远都不要丢失你的信仰。”嘉宝认真地说。
待两人走远,阿林山打开了小盒子。
一颗指甲盖大小,凹凸不平,粗糙无比,灰扑扑的像矸石一样的小珠子。
“这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