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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李父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对李母拳脚相加,邻居们经常能听到他们家里传出打骂声和哀嚎声。但是那个时候的人们觉得这是家事,外人不该管,所以顶多骂两句让他们小声点,却没有一个人出面阻止或者报警。李君泽就这样每天看着父亲发疯,母亲挨打,后来父亲的魔爪甚至还伸向了自己。只要一句话没让他满意,自己身上就会多出几道半个月甚至更久才能恢复的伤痕。
这种生活持续了几年之久,直到那一天,李父在李君泽面前活活打死了李母,并毫不避讳地当着李君泽的面将她分尸装进垃圾袋,李君泽的基因和怒火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警方接到报警赶到李君泽家里的时候不仅发现了李父的尸体,还发现了被分尸后装进垃圾袋的李母。根据法医的鉴定李父和李母的死亡时间前后不超过十二个小时,应该是白天李父杀害李母后,当晚李君泽就杀死了李父。
李父的死因是咽喉部位被大量血液堵塞导致的窒息,法医在李父的咽喉部位发现了一个很深的刀口,这个就是致命伤。人从开始窒息到死亡的过程只需要一到六分钟,也就是说,李父从咽喉部位受伤到死亡,只有不到六分钟的时间。但是,从李父身上发现的伤口情况来看,这种全身大面积刀伤,几乎可以说是体无完肤的作案方式,绝对是不可能在六分钟内完成的,所以,李君泽应该是称李父不备刺伤了他的咽喉,使其窒息一段时间无力反抗之后才慢慢完成这个“杰作”的。
看到这里,元医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一个不过八岁的小孩子,需要多大的仇恨和决心才能在杀死一个人之后继续对尸体进行这么惨无人道的“处刑”,并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父亲。
元医生看完资料,来到李君泽的房间。李君泽正坐在自己的床上看小人书,他仔细地阅读每一页的内容,每一幅漫画,看起来和其他正常的孩子没有区别。元医生站在门外透过窗口看着李君泽,心中感慨万千,明明还是个什么都不懂,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的孩子,却已经经历了人世间能经历的最恐怖的事情。元医生心里没有把握,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帮到这个可怜的孩子。
第二天,治疗正式开始了。元医生把李君泽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并关上门窗。李君泽的情绪依旧没有任何波动,他平静地看着元医生的各种行为,除了目光始终放在元医生身上外没有其他动作。
元医生知道,李君泽一直盯着她的原因是李君泽还不信任她,对她有防备之心,毕竟李君泽之前一直生活在任何时刻都不能保证安全的环境中。元医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叫李君泽放轻松,不要紧张之类的话,就一直做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翻翻书,喝几口水,在李君泽身后走来走去却不接近他。
李君泽不知道元医生想做什么,他很害怕元医生会伤害他,所以一直盯着元医生。但是元医生却一直没有任何想要接近他,对他做出什么举动的想法,这让他的心开始从警惕慢慢变成了好奇。
“你在做什么,元阿姨?”元医生看似无意义的行为持续了十几分钟后,李君泽终于忍不住好奇心发问了。
元医生感到很惊讶,虽然她的行为就是为了引起李君泽的好奇,让他主动开口说话,但是元医生没有想到,李君泽竟然会记得自己的姓。
“我没什么事做,运动运动。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姓元啊?”元医生随意地回答了李君泽的问题并问了李君泽一个问题。只要李君泽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那元医生就有办法让他回答更多问题。
“昨天你不是跟我说了吗,你说你叫元曼。”李君泽面无表情地说。
“哦,对!”元医生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难道你不知道吗?虽然我是个小孩,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我来之前你应该就已经知道我名字了吧。”李君泽回道。
元医生倒是没想到李君泽会这么回答她,她对这个孩子的兴趣更大了。这个孩子看起来普普通通,但是几句对话就看得出来,他很不一般。
既然双方已经有交流了,元医生的实验也可以开始了。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元医生和李君泽一直在谈话,谈话过程中元医生不断地诱导李君泽说出更多家庭有关的事情。元医生发现,比起同龄小孩,李君泽更理性,更不容易被情绪感染,所以他的说话也好,做事也好,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但是,李君泽毕竟只是一个八岁大的孩子,元医生几个诱导性的问题就把他心里的秘密都问出来了,所以这次的谈话过后,元医生已经对李君泽和他之前的生活有了一个比较详细的了解。
但是从谈话中元医生也发现了一些问题,其中最让元医生在意的是李君泽对很多事情的记忆并不是连续的。李君泽的记忆经常会出现断片和空档,这让元医生很感兴趣。在后面的治疗中,元医生着重对李君泽的这一现象进行了研究。
李君泽身上还有一个让元医生很感兴趣的问题,那就是治疗过程中李君泽经常会出现性情大变的情况。按理说有精神疾病的人出现情绪波动或者丧失理智是很常见的,但是元医生觉得李君泽的情况跟以往见到的不一样,元医生每次都觉得李君泽不是情绪失控,而是更加内在的东西,直接是性格发生了改变,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传来敲门声,橙橙站起来说:“应该是光仔到了,我去开门。”
橙橙让光仔进来,元医生又要起身去泡茶,但这次被陆警官和光仔合力拦下,光仔随便从桌子上拿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说:“没事,元医生,你继续讲你的,我喝他们的就可以了。”
元医生见状也没再坚持,坐下来接着刚才的继续说:“其实当我发现这两点问题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一个猜想,所以我把这两点联系起来一起研究,过了一段时间后,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什么想法?”刚来的光仔有点莫名其妙,问题脱口而出,陆警官瞪了他一眼,他才发现自己有点失礼了,赶紧闭上嘴巴。
元医生笑着说:“没事,你问得正好,我正准备说这个。当时我对这两个问题进行了着重研究后,确定了李君泽的精神疾病不仅仅是无法控制情绪这么简单。他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是这个人导致了他表现出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暴怒和攻击性,这个症状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双重人格症。”
在元医生刚才讲到李君泽“换了个人似的”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昨天橙橙给我讲的那番话,现在元医生直接说了出来,整个屋子的气氛突然就变得微妙起来。我先是心里一紧,接着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我忍住不快,看向橙橙和陆警官。橙橙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脸,估计是不想表现出什么异常,被陆警官察觉昨天告诉我很多信息这件事;陆警官眉头皱成一团,盯着元医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我可以肯定是对我没有好处的事情。
我抬头看了一眼光仔,他倒是什么一副都不知道的模样,天真地在那里观察着我们,只见他嘴唇微微颤动,忍了好几秒钟还是开口说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奇怪?”
看样子光仔并不知道我双重人格的事情。
“没什么,”陆警官回答道:“只是觉得有点像小说里的人物,是吧?”陆警官笑着问元医生:“元医生您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元医生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回答道:“的确,那是我从业十多年第一次遇到的人格分裂患者,也是最后一次。我整个职业生涯,接近四十年的时间,也就遇到过李君泽那一次。我知道我肯定做得不够好,但是我没想到他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他明明已经很配合很努力地恢复了,他们两个也成为了朋友,真的是没想到……”
说着,元医生的眼眶已经湿润,她缓缓地站起来走到卧室里面,拿了一个物品出来。元医生双手捧着放到我们面前,这时我们才发现这是一个木头雕刻而成的手工小玩意儿,看起来像是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孩。
元医生含着泪,哽咽道:“这是李君泽被领养后临走前送给我的,他说永远都会记得元妈妈,也希望我能永远记得他。”
“您刚才说‘他们两个成为了好朋友’是什么意思?”陆警官问道。
“哦,”元医生被提醒了一般拍拍头,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刚才有点激动了,说的话有点接不上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