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警官扯起嗓子打破了宁静:“都发什么楞？手里的活干完了吗？你们也听到了，这个杀人凶手有多么残忍！我们能做的只有快点破案，尽快把真凶捉拿归案，不让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听见了没有？！”
　　“是，队长！”全办公室齐刷刷地立正回应道。
　　“这个人不是本来该死吗？……”只有橙橙还低着头，小声说道。
　　“橙橙？”看起来陆警官对橙橙说出这样的话感到很惊讶。
　　“难道不是吗？”橙橙抬起头，眼中满是悲伤：“你没听到他做的那些事吗？”
　　“橙橙，你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见，赶紧回去休息。”陆警官严厉地说道。
　　“我不，我就要说。”橙橙突然很抗拒陆警官地说：“那个教授的事情我很早就听说了，他根本就是个该死的浑蛋。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却可以悠闲地生活，我们的工作到底有什么意义？”
　　陆警官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气，如同狮子低吼般小声却威严十足地说：“你的意思是这个杀人犯是在做好事吗？你觉得他是正义的吗？你这样想，有没有考虑过你……”
　　“我父亲的在天之灵？”橙橙爆发出来几乎是吼着说道：“他已经死了！那个正直无私，永远不会作出错误选择的人已经死了！”
　　“橙橙！”陆警官的怒火也终于爆发了，他生气的样子很恐怖，整个办公室再次安静下来，没人敢说话，也没人敢看这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赶紧回去睡觉，我就当你是今天因为母亲的生病而压力过大，不追究你。但是，别再说这种话了，你爸爸不会想听到你说这种……”
　　“够了！”橙橙再次喊道：“不要再扮演我父亲的角色了！你不欠他什么，更不欠我什么！”
　　说完，橙橙看了我一眼，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橙橙！”我叫了一声，然后对路警官说：“没事，我去追她，这孩子今天太累了，可能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李女士那边的事情你还需要处理吧？放心，我不会让橙橙出什么事的。”
　　说完，我也朝着外面冲去。我听见陆警官在背后叫我，但是由于我这时候只想先追上橙橙，所以没有理会。
　　橙橙跑得很快，我刚出警局大门就看见她坐上了一辆出租车朝酒店方向去了。我也赶紧拦了一辆出租车，朝酒店奔去。
　　橙橙坐的车一直在我前面，我下车的时候她已经跑进了上楼的电梯。等我到达房间所在的楼层，走完七拐八拐的走廊时，看见橙橙抱着双膝坐在房间门口，不停地抽泣。
　　我一边走，一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看你，跑那么快，房卡都没带，要不是我追得快，你准备在门口坐多久？”
　　橙橙一言不发，但是停止了抽泣。
　　我走到橙橙身边，盘腿坐下，长出了一口气，说道:“累死我了，就不能照顾一下我这个中年大叔吗。可以跟我说说吗？你那么生气的原因。”
　　橙橙依旧没有回应。
　　我们就这样坐在地上，都不说话，过了几分钟，我提议道:“我们先进去吧，一直坐在外面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橙橙抠着手指，还是不说话。
　　我站起来，用房卡刷开门，说:“进去吧。”
　　橙橙停下手中的动作，等了几秒钟，慢慢地站起来，低着头走进房间。
　　我松了一口气，跟着走进来，关好房门。
　　橙橙一进来就用在门口一样的姿势蜷在床上，我烧了杯热水放到她身边的床头柜上。
　　“今天我也很累，如果你不想和我说的话我就先休息了。你心情平复以后也尽快休息，明天一早还得去R市。”
　　洗漱完，我便睡下了。睡着以后，我做了一个梦，梦中陈珀媛抱着一个孩子，我朝他们走过去，那个孩子开心地叫着我“爸爸”。我也很开心，就算是在睡梦中，也能感受到的开心。我叫着“小宝”，越走越快，到最后开始奔跑。但是，我发现无论我怎么跑，我们之间的距离却一点都没有减少。我开始着急了，我不停地加速，奋力往前跑，却依旧离他们那么远。我不停地跑，不停地跑，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我累趴下了，倒在地上无法动弹。而他们依然站在那里，离我的距离没有丝毫减少。此时的我，已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侧躺在冰冷的地上，看着他们，渐渐地闭上眼睛。在闭眼前的最后一刻，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叫了一声“雪莉”……
　　“大叔，大叔。”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橙橙在叫我，但是我并不想回应。
　　“大叔，你醒醒，我有话想和你说。”橙橙见我没有反应，干脆过来一边叫一边摇我。
　　被摇了几下之后我意识到这觉肯定是睡不成了，只能无奈地转过身，努力睁开眼睛，问道：“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我真的困得不行了，而且你刚才不是还不愿意和我说话吗，怎么现在还非说不可了。”
　　“现在想说了不行吗？这时候不说的话我睡不着。”橙橙撒娇般说道。
　　“那好吧……”我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坐起来，说：“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我今天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的，”橙橙蜷缩在床头，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我，说:“我父亲去世以后，老大对我就像对待亲女儿一样，我也很感激他。”
　　“那你为什么还要说那种来伤害他？”我问。
　　“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愧对于他吧，”橙橙说着低下头:“他对我那么好，尽力照顾我和我母亲，但我总是给他惹麻烦，还让他生气……”
　　“那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是因为你父亲吗？”我小心翼翼地问到。
　　橙橙点点头，声音比刚才小了一点:“嗯，老大进警局后就是我爸爸的下属，他和他的朋友两人一起跟着我爸爸学习和工作。”
　　我心头一震，想起了昨天陆警官说的阿五的故事，问道:“他的那个朋友是不是叫阿五？”
　　橙橙点点头，惊讶地看着我:“是的，你？……”
　　“昨天陆警官和我说的，”我笑了笑，“他昨天晚上在电话里跟我说的，说我和阿五很像，所以不由自主地就把他的故事说了出来。”
　　橙橙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说:“我就说嘛，你怎么会知道阿五的事情的呢，而且你听到我父亲去世之后也一点都没有感到惊讶。老大和阿五的关系特别好，好到我之前一直以为他们是亲兄弟，他们进警局那年是十四年前，那时他们都还是二十刚出头的年轻小伙子，而我还是一个九岁的小姑娘。本来我爸想让我叫他们哥哥，但是他们非要叫我爸大哥，所以我就只能叫他们叔了。”
　　“虽然他们关系很好，但是两人完全是不同的性格，老大沉稳可靠，阿五暴躁易怒。每次他们来我家吃饭，阿五都会把我弄哭，老大就会替我教训他。那个时候，我经常见到爸爸看着他们两人不停地笑，那种笑容，就像看着亲儿子一样，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吃醋了吗？”我打趣道。
　　橙橙“噗哧”一笑：“怎么可能，虽然爸爸很喜欢他们两兄弟，但是还是完全比不上对我的爱好吗？”说着，橙橙眼睛再次蒙上忧伤：“我只是很想念那段时光，虽然那时候我还小，很多东西不懂，但是很快乐。对了，阿五结婚的事情老大也跟你说了吧？”
　　“嗯，说了。”
　　“他有跟你说阿五的儿子吗？小家伙超可爱的。”橙橙眼中闪着光芒。
　　“也说了，只不过就是提到了一点而已，毕竟……”我没继续往下说。
　　橙橙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对呀……我还没和小家伙玩够呢。后来，老大和阿五的任务渐渐多了起来，很少来我家了，爸爸也因为升职，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我渐渐长大，学业任务越来越重，慢慢地回家时间也变少了。有一天，我上完晚自习回到家里，发现爸爸和老大在家里吃饭，却没见到阿五。我高兴地和他们打招呼，问他们阿五怎么没来，他们说阿五出外勤了。”
　　“后来我才知道，”橙橙撇了撇嘴巴：“阿五那天是和毒贩一起，他做起了像卧底一样的事情。虽然不是真正的卧底，但是他伪装身份得到毒贩的过程还是很艰难很危险的。”
　　我想起了昨天陆警官的话，虽然昨天陆警官对阿五是如何得到海子信任的这个过程一句带过，但只要稍微想一下就知道肯定不简单。我赞同地点点头，说：“我能想象到，特别是那些毒贩本来疑心就重，肯定不会轻易相信他的。”
　　橙橙也点点头：“所以那段时间我特别担心他，我担心要是他哪点没考虑周全，被毒贩发现了什么，他的身份就很有可能暴露。虽然他以前没有做过缉毒警，但毕竟也做了好几年警察了，破过的大案也不少，很多曾经进过局子的罪犯都认识他，这一点是我最担心的。”
　　我看着橙橙忧伤的表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