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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芭茅女侥幸为蒙面女人所救,心里直念“阿弥陀佛”;回到村上,回到家里,也不敢向人提起,只说自己忽然觉着不舒服,就没割芭茅了。乡下人敦厚,这点小事,自也没搁心里去;何况正值水稻开镰之时,大家已选定次日共同举行“尝新”祭祀活动,哪里还有闲心疑三疑四呢?
这个活动,就是由闽东的畲族相传而来的、一年一度的传统节日——“尝新节”(也叫“食新节”)。所谓“尝新”,就是用新收获的稻谷碾米,煮成白米饭,做成糍粑等,敬天敬地敬祖先,感谢上天的恩赐和祖先的福佑,然后延请四邻乡亲共尝,分享丰收的快乐。
祭祀仪式“敬神”是“尝新节”的重场戏:
次日一早,村上的宗祠里面早已是热闹非凡。你看,祠堂的戏台上方正高挂着一条横幅:“武夷山畲族某某村尝新节祭祀仪式”。正殿上红烛高照,香烟袅袅。祭桌上更是摆满了祭品,最抢眼的当然是用新收获的稻米做的饭和糍粑。
仪式开始了,只见六名头戴黄色巫帽、身着红色巫裙的畲巫吹着龙角进场,嘹亮的“哈鲁鲁──哈鲁鲁──”声霎时回荡在宗祠的周围与上空。
接着,畲巫们跳起了“铃刀舞”。他们手执铃刀、龙角等法器,在龙角、三音等法器的演奏声伴随下载歌载舞,那舞步不但优雅、纯熟,而且轻快、欢乐。
紧接着,畲巫表演起了最精彩的“罡步舞”。他们熟练地模拟着女神陈靖姑(奶娘)的生平和事迹,藉以行罡做法。他们表现得时而柔情似水,时而雄武刚劲;内中夹杂着低吟浅唱,极力展示着巫风烈烈。这就是风格独特的著名巫舞“奶娘踩罡”。
天井里同时进入祭祀高潮,大殿上主祭的德高望重的父老在三名畲巫的引导下,正在进行感恩祈福仪式。主祭人高声诵读祭文,众村民们则虔诚地“一敬天公,二敬地母,三敬祖先”;以此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乡村和睦、田园谷香。
最后进入祠堂祭祖仪式:摆设三牲,悬挂祖图,鸣炮奏乐过后,畲族法师边歌边舞,口中宣扬祖德,祈祷福祉。同祠者则纷纷赶来聚集,同行礼拜······
只可惜,一众乡民虔诚地“敬神”、祈祷,于来年有无效果尚未可知,却反倒于无意间惹来了当时的一场灭族之祸:
正当“敬神”、祈祷进入最后高潮的当儿,那天色渐渐地阴暗了下来;也就在此时,众村民们忽然惊恐地发现:大家伙儿居然被人给包围了!
村里二十几户人家,百来号人,全都集中在此;被一大帮黑压压的蒙面人明火执仗地堵在了当间——眼瞅着插翅难飞呀!
这一来,村民中间立时炸开了锅:有惊讶的、有猜疑的、有愤怒的、有质问的、有沉默的、有胆怯的、有叫骂的、有哭泣的······吵吵嚷嚷,不一而足。
然而,很快地,一声暴喝震惊全场:“来呀,伙计们!将他们统统打发上路!”
这句话,明摆着就是格杀令哪!
村民们奋力反抗了!红烛、燃香、祭品、铃刀、龙角、三音、拳头、脑袋······都成了最后的武器!
可是,这无非是以卵击石而已!
不消半个时辰,这里已然不剩半个活口;满地都躺满了尸首,到处都充斥着血腥!
那曾经发出暴喝声的,显然是一行的头领,见状哈哈大笑道:“咱们幸亏不辱使命!”说罢,在地上寻得一把芭茅苕帚,满蘸流淌于地的浓浓鲜血,就在祠堂戏台上方的墙壁上“笔走龙蛇”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最后画了个头陀的脑壳图案在上,随即掷帚于地;大手挥处,又环视左右道:“将这些男人的首级割了,带回去好向将军大人请赏!”随后,领着那帮蒙面人消失在夜色中。
头陀军劫财灭村的消息次日不胫而走;这一来,头陀军不但“声名高涨”,而且“威望大增”!
黄华终于坐不住了,即刻召集高日新、高从周和郑虎臣等一同商议道:“眼见得是吴良和胡图得罪了‘蛛魔教’,他们借此报复咱们,好让咱们站不住脚!——这一招好损!”
高从周道:“都怪那俩小子,没事找事。我去宰了他们!”
高日新斥他道:“真相未明,徒杀何益?!或是鞑子使的诡计,亦未可知。”
郑虎臣道:“‘蛛魔教’敌友未明,确是心腹大患!此事无论如何,该当查它个清楚明白,方不致影响头陀军今后的发展大计!”
黄华听得直点头,终于定夺道:“郑兄这话说得不错!敢烦郑兄领人私下去往周边各处,彻底打探个清楚明白,郑兄意下如何?”
郑虎臣道:“既是大头领吩咐,郑某敢不从命?!”
高从周道:“些须小事,派几个小头目去就行了,何劳四头领的大驾?”
高日新白他一眼道:“四头领黑白两道都混得熟,江湖经验也极丰富;此事又一丁点儿头绪都还没有,除了他,谁还担当得起呀?”
高从周这才无话可说。
次日,郑虎臣领着郑毅与曹猛悄悄下山,来到市集,买些行头,装扮起来。
郑毅与曹猛看了那些行头,都忍不住笑。
郑虎臣道:“行走江湖,打扮打扮,既安全又成事!”
郑毅道:“义父什么时候又学过道学啦?”
郑虎臣笑道:“学问之道,一通而百通。作为读书人,《易经》谁没学过?那可是道学中的经典读物啊!掌握了它,道学的门径不就打通了大半么?”
郑毅听得直点头。
一会儿,穿着一身暗灰色的道袍,身后背把桃木剑,手执拂尘,郑虎臣乔作一个算命打卦的“半仙”,踱着方步先走;驮块“仙人指路”招牌,郑毅乔作跟班,紧紧相随。曹猛则扮作货郎,在后远远尾随。
他们先是装作路过那个已遭毁灭的村子,希望能获得蛛丝马迹;无奈惨案过后,这里已然被彻底地清扫过了,无从查探。
郑虎臣悄声对郑毅道:“听说这里足有百十人遭难,难道就没有一位见证者?咱们且往周边村庄转一转,或许能探听得些消息!”
转眼来到最近的邻村,已是五里开外。
这是一个依山傍水的村庄。可是,这里的风景虽美,这里的人却穷得叮当响——许是贪看风景,忘记劳作了吧!
可不是?一丛一簇的男女老少各自成群,天南海北地侃着。看见算命先生来了,立马便有人迎上前来道:“先生打哪儿来?”
“半仙”道:“贫道从仙界来,特来教化众生!”
那人嘻嘻一笑道:“先生有何本事?”
“半仙”道:“看过去,知未来!”
那人又道:“先生看相么?”
“半仙”道:“测字看相,但凭尊意!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那人道:“先生随兴,只要灵验就行!”
“半仙”道:“你是让贫道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对不对?”
那人点头称是。
“半仙”道:“既是如此,贫道那就直言不讳了;若是有甚不中听的,且请莫怪!”
那人道:“先生但说无妨!”
“半仙”见说,点了点头,随即朝那人脸部定睛地瞧了好一会,忽道:“施主面相好奇异啊!”
那人吃一惊道:“先生莫要吓我!”
“半仙”道:“从整体上看,施主相貌中庸,本注定一生平淡,绝非大富大贵大贫大贱之相。可是施主面相的格局气象,却因为脸上的几颗痣而平中蕴奇了!”
那人不信道:“因为脸上的几颗痣,就平中蕴奇了!”
“半仙”点头道:“相痣也是门学问,只因痣相亦主吉凶啊!”
那人道:“竟有此事?”
“半仙”道:“施主不信?且待贫道详解给你听,便知端的。——常言道‘显痣多凶’,就是说,‘面无好痣’。但此话也不尽然,有人便道:‘黑者凶,红者吉。红在黑旁,化凶为吉’,却更认为:‘黑而墨,赤如朱,硬圆高者方贵,中平小贵’。又所谓:‘痣上长毫毛,石上能长草’······”
见那人专心看相,一丛一簇的男女老少全都陆陆续续地围过来看。
郑虎臣见了大喜,更加煞有介事地解说道:“诸位请看:这位施主‘满脸痣多,易犯血光’,所幸他脑门子上这颗又大又圆的朱砂痣,那是一痣顶百痣的大贵之象啊!要不是有这颗朱砂痣啊,这位施主本来是注定将要遇上一场‘血光之灾’的,所幸有这颗朱砂痣的贵气所冲,必然会逢凶化吉的,不妨事不妨事!”
那人听到这里,拿眼斜睨着郑虎臣道:“这位哪里是‘半仙’,简直就是‘神仙’了!”
周围看热闹的男女老少听了,一阵乱哄哄后,有人便问那人道:“此话当真?”
那人重重地点头道:“小时候,常听算命先生说我额头上这朱砂痣主大贵之相,我兀自不信。前些日子,邻村不是让头陀军给灭了么?这本来也没什么,可是我却清楚地记得:那日一早,我本来想到邻村凑那‘尝新节’的热闹;走都走了近半的路,可巧忽然闹肚子,从来没有的疼,只得忍痛回了家。这一天都只好躺在床上起不来,可到了晚上,这肚子却无缘无故地好了。我还觉得挺奇怪的,谁想次日一早,我就听说了邻村那边灭村的惨事······你看这事儿,经这位‘神仙’一说呀,还真是千真万确的不是?真叫那个神哟!”说罢,探手自胸前衣襟内摸出一小锭约莫五两银子,塞在郑虎臣的手中道:“一点儿小意思,不成敬意!”
郑虎臣收了银子,装作不经意地搭腔道:“咦!听说头陀军是专与鞑子作对的义军啊,怎么会将邻村灭了?你听谁说的,可信么?”
那人道:“听说那儿祠堂戏台上方的墙壁上血书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八个大字,还画了个头陀的脑壳图案在上;不是头陀军干的,还会是谁?”
郑虎臣道:“只是听说么,可有谁亲眼所见?”
那人听了,哂笑道:“这话就不像‘神仙’说的了!您想呀,那可是灭村啊!谁能亲眼所见?大概除了行凶者,就只有那些死了的人吧!”
在转往别村的路上,曹猛不无羡慕地道:“郑大伯装谁像谁,真了不起!只是奇怪,痣相真有其事?”
郑虎臣道:“‘信者有,不信者无’。痣相这东西,所谓‘有心无相,相随心生,有相无心,相随心灭’,其实只要你以平常心面对生活,那些所谓的恶痣自会在你的心中消弭殆尽。这与‘祸由心生、祸由心灭’的道理一般无二,知道了么?”
曹猛听得直点头,忽地转过话题道:“转了半天,毫无所获,下面又该怎么办呀?”
郑虎臣道:“耐心地转下去,自会水落石出的!”
一连三日,转过了三五个村子,来到通往江西的一处通衢大镇,却也毫无所获。
郑毅提醒义父道:“敌在暗,我在明。许是方法有误?”
郑虎臣听了赞赏道:“毅儿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咱们只今晚便开始改变行动方式!”
当晚三更,郑虎臣与郑毅、曹猛俱各身穿特制的夜行衣靠——黑色对襟、收腰窄袖紧身衫:钮扣俱钉在前胸和圆筒袖弯,弯腰屈背动作起来不致觉得缠绊难过;黑色紧身连袜裤:裤腰上两排纽绊,穿系着两根三尺来长的柔韧丝带,便于登高垂悬;腰缠一大卷青绢,必要时解下来裹在头上,可御寻常刀剑兵器。最奇的是:脚上的那双厚底开叉袜的袜底,乃用头发密密绾成,穿着既软又无声,与一般绿林中人穿用的纻麻底大不相同——无火性、不忌水、不发响。全套衣裤穿在身上,靠皮贴肉,极便于夜行。
另外,三人身上,俱各背负一个百宝革囊和一柄长剑;那百宝革囊中,自少不了分隔子藏掖着袖箭、标枪、飞镖、飞剑、飞蝗石、飞爪、铁莲花、吹箭筒、火石、火镰、火绳、盛药瓶之类的夜行必备之物。
结束停当,三人先后来到镇上,就着夜色四处查探。
转了将近两个时辰,这镇子都已转了三数遍了,竟也无所发现;约莫到了寅时三刻的当儿,三人渐渐有了困意。就在此时,郑毅忽然压低了声儿“嘘”道:“快看,那边有人!”
郑虎臣和曹猛听得精神一振,顺着郑毅努嘴的方向看去,果见一个夜行人窜房越脊,远远地一闪而逝。
郑虎臣心里一阵激动:“事情终将有眉目了!”顿时不失时机地指着夜行人消失之处,悄声吩咐郑毅和曹猛道:“你们俩一左一右地包抄过去,我从正面出击;大家务必谨慎从事,注意安全!”
三人如约而行,神不知鬼不觉地掩至那位夜行人的身后左右:只见那人黑巾罩头,身材偏瘦;正自倒悬在一户人家的窗子上方,勾头吐出舌尖,含着唾沫,轻缓地****那窗户纸片儿。接着,又自怀里悄然掏出一支极小型的吹箭筒状的家伙,轻轻地插入那已然****的窗户纸片儿当中,不带一些儿声响。
那位夜行人正自暗暗得意,要往窗户里头吹“烟”的当儿,心里头忽然有了一种莫名奇妙的紧张感觉;紧接着,他只觉得全身毛孔突然张开,脖颈上冷飕飕地一凉,心知不妙。果然,阴沉至极的一声低喝随之在他耳边响起:“想要活命,就乖乖地下去!”
那位夜行人眼见身下的地面上还一左一右地站着两人,三条汉子呈三角形上下围定了自己,后背上不由自主地冒出了涔涔冷汗。他知道,对方都已经团团围定了自己,而自己却丝毫未能在事先有所察觉,显见对方随便哪一位的功夫都比自己强了许多。这位久行夜路,当然也是“艺高人胆大”,当下抱着“悍不畏死”的想法,翻身下地,斗胆向郑虎臣三人问道:“阁下都是哪条道上的朋友?缘何以众凌寡?”
郑虎臣如影随形,飘身落地,手中长剑不离那位夜行人的脖颈;这时因见那位夜行人欲逞口舌之利,掩盖犯罪之实,登时气极道:“哼!似尔等不仁不义之徒,人人得而诛之,又何须拘泥江湖成规?!”说着,将头往外一摆。
郑毅和曹猛见了,会意地将那吹箭筒状的家伙缴没了,又各将手中长剑架在那位夜行人的脖颈上,又各执了他手,押着他来到僻静处;将他身上的兵刃暗器等什物尽皆收缴了,并强令他跪倒在地,由郑虎臣亲自审问道:“阁下是谁?干的好事!还不从实招来?!”
那位夜行人避重就轻地道:“小的贱名,何足挂齿!为因贪赌恶输,于是深夜施盗,以偿赌资······”
郑虎臣听了,从郑毅手上取过那吹箭筒状的家伙,放在鼻上闻了闻,道:“据你所说,是要向那屋内喷施迷魂熏香了!”
那位夜行人听了,一迭连声地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郑虎臣半信不信,将他那些兵刃暗器等什物一一翻检过后,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琉璃瓶道:“这个,又是什么?”
“这······”
“这是‘迷情香’罢!听说,这种香闻久了,就会像吃了****一样,非要与人欢好才行······”
那位夜行人听了,顿时瘫倒在地;只是他眼见无幸,却仍心存侥幸地道:“你们,不会是‘蛛仙教’的吧?!”
“‘蛛仙教’?!”那位夜行人这句话一出口,郑虎臣他们三个可全都听愣了,忍不住惊疑道:“又是‘蛛魔教’,又是‘蛛仙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虎臣他们三个话音刚落,只见那位夜行人长吁一口浊气道:“哎!真的吓死我了!幸亏你们不是‘蛛仙教’的!”接着,他又道:“其实呢,‘蛛魔教’也就是‘蛛仙教’,只不过叫法不同罢了。哎,实话对你们说了吧!不错,我呢,确实是一个‘采花盗’,平生采花也不少了。可是,自从‘蛛仙教’渐渐崛起之后,我就很少干这事儿啦!今儿个因为偶然见了个极中意的女子,心想就这一次,绝不再染指了······不成想,偏偏又遇上了你们,真是倒霉透了!”
郑虎臣听了,心中一喜,道:“你知道‘蛛仙教’的情况么?赶快详详细细地说出来,我们便饶了你!不过,一旦下次遇上,可就······”
那位夜行人听得大喜道:“绝对没有下次了!关于‘蛛仙教’的情况么,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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