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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刘家伢子要独自前往京畿的消息,很快就在不大的古龙村中众口相传。
于近乎几辈人都生活于此的村民而言,远在千里之外的大京都就仿佛是梦中才能去的繁华世界,但若真要让他们远离故土,他们大抵也不会真心想去,但听到刘家伢子要前去京都的好消息后,心里该有的羡慕和不舍却也不会加以任何掩饰。
日上三竿,不少的村民都自发赶到了村头,不论篮子里装的鸡蛋,亦或肩上的破米袋,都带着浓浓乡情,没有谁在这时开口说话,但脸上的神色依稀带着纯粹的不舍,兴许换作读书人免不了要触景生情吟诗一首。
衣锦还乡的李家伢子也出现在送行的人群中,或许是不想惹人注目,便站在远离众人的一侧,茕茕孑立,身上的青色长袍,显示着他高人一等的读书人身份。
肩上只背了一个包袱的刘榜从家里出来,看到村头的众人后,着实被吓了一跳,昨夜和老夫子的师徒对话,大抵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刘氏夫妇不会有生命危险。
离开前理应去拜别夫子,这在尊师重道的当下是很必要的,但昨夜当刘榜说起这个时,被夫子随口打断,说学塾还得上课,他作为夫子就不去送行了,说完大概是怕刘榜误会,又补充了一句说夫子不去相送,那学生也就不必拜别,两不相欠。
看眼依稀可见的学塾,刘榜大概能猜出此刻学塾里的氛围,堂下学子各个心不在焉,与刘榜要好的泥猴等小伙伴这会怕是屁股冒火坐不安生,堂上夫子多半还是手持戒尺认真授教,说不定还会拿戒尺敲打桌面。
“夫子不来了,特命我来送你一程!”
二圣匆匆赶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袱,说话中拍了拍包袱,笑道:“夫子的一半家当都在这里了,让你我路上花用!”
“多谢夫子!”
刘榜冲草庐方向行礼表示感谢。
“村头的乡亲们是什么情况?”
二人向村头走去,刘榜开口问道,他前去京都的消息,并没有声张,只是和要好的小伙伴说了几句而已。
二圣抬眼望过去,笑了笑,蹦出一句:“这大概就是夫子说的乡情!”
刘榜点点头,想到了另外世界中那个白手起家的电商老总难以忘却的故土情一事,也就理解了眼下村头这一幕。
“李家那位也在,不过多半是为了见夫子,你在他眼里大概……还没有它有价值,呵呵!”
视线在引人瞩目的那道青袍上一掠而过,二圣轻轻摇了摇头,偏头冲刘榜笑着说道,说完还抬了抬脚下的满是烂泥的草鞋。
茕茕而立的李高中大抵是听到了二圣的轻笑,便偏头循声望了过来,正对上刘榜相视的视线,李高中冲刘榜微微点头示意,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刘榜倒是拱手身鞠行了晚辈礼节。
“眼下你还暂时走不了,刺史大人昨夜来信,说是要来给你壮行,所以到了村头,还得再等上一等!”
快到村头时,二圣突然挠头,像是回想起来这件在他看来不是很重要的小事,说完又哈哈笑了笑。
“刺史大人来给我壮行?”
刘榜一愣,要知道这刺史大人基本等同于另外那个世界的市高官,他一介凡夫俗子,何德何能要刺史来送行?
愣了愣神,刘榜轻吐一气,也随之明白过来,那刺史大人多半是看在老夫子的面上方才如此为之,毕竟师道传承不论何时都是一种有效的便捷资源。
“难怪夫子敢保我爹娘无事!”
刘榜恍然大悟,刺史作为一地父母官,执掌生杀大权,譬如刘氏夫妇这点问题,或许站在刺史那个高度来看,根本就算不得什么问题,是生是死不过是对方一句话而已。
这边二人说话间,村头远处的道路上隐隐可见一行人马正朝古龙村匆快赶来,站在村头等候的村民有人瞧见后,不免心生担忧,与身边人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李高中皱了皱眉,他一直未曾理会几个上前与他聊天的乡亲,对方吃了瘪也就讪讪离去,方才他听到那夫子弟子的笑声,便询望了过去,却看的对方赫然与那刘家小儿有说有笑,关系看来匪浅,想到自己拜见那夫子却是几度吃闭门羹,这般无形对比之下,他心底不免生出一抹酸溜溜的醋意。
这会又看到貌似是哪位大人物前来捧场,李高中眯了眯眼,在看清楚来人轿乘上的深绯色垂帘后,瞳孔顿然睁大,“四品……刺史?”李高中心中震惊不已。
李高中这次衣锦还乡,对外声称是做了大官,但这难免有吹嘘的成分在,拧干那些华而不实的水份后,他的官职不过是末品将仕郎,没有任何实衔的虚职而已,这次上面降下圣恩让其征丁,除开他数次暗中礼送上面的缘故,还有就是京都被围岌岌可危的境况。
以他所能打听到的内幕消息,这次诸如他之类的虚职将仕郎们,统统被圣上下令派出,前往各州县村征丁,为解京都被围的险况,而素来不被重用的他们,包括李高中在内,都觉得这是一次天赐的良机,只要抓住这次机会,未尝不可鱼跃龙门,一朝登堂入室。
归乡后本打算藉着官家之名吓唬一通村中的这些愚昧乡民,好为后面的征丁铺垫点势头,但孰料从古龙县衙回来后,他就放弃了这种念头,因为县太爷告诉他,京都的夫子身居于此,勿要搞出太大的乱子,否则一旦上达圣听,他的乌纱帽可就难保。
当时他在听到京都夫子几个字后,第一念想即又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扯着京都的虎皮来做大旗,这些自认读过几本书的书生多半浅薄自傲,自命清高的厉害,其实不过是嘴上功夫而已,真让那群家伙像他一样这般尽忠报国,他们能吃的下这份苦吗?
不过既然县太爷好心提醒,这即是他的脸面,因而也不好当场戳破这层窗户纸,只能心怀感激不断点头,但其实他也颇为瞧看不上那位吃香难看的县太爷。
当然瞧看不上,并不妨碍屈居檐下的他谄媚吹捧对方,一阵酒酣过后,双方欢快即散,在送行之际,他一时兴至,想起了那位京都来的夫子,便随口问了一句:“不知大人可知那夫子姓甚,待小人回去后也好登门拜访一番?”
酒醺上头的县太爷摇了摇头,打个酒嗝说道:“好像是……姓方?”
直到他从县城回来,在几度打听才得知京都来的夫子真实身份后,李高中的心思这才复杂起来,甚至于将征丁的事情都暂时抛却了脑后,经过几度痛苦挣扎,他还是认为要去拜访一下被从帝师高位贬落于此的房老夫子。
可那位房老夫子似乎对他无甚想见的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令弟子二圣明确拒绝于他,古话说三度登门,他都这般低三下四舍面去拜访,对方却面都不露一下,这是不是太过自恃清高了!
但还是那句话,大丈夫能屈能伸,时下他背运当时,屈居人下,正是需要借力向上求进的时候,那位房老夫子纵然贬谪于此,但说到底还是与圣上有师徒之实,等这阵阴风刮过,天明气清,帝师高位大抵还是要回归,届时他便可执弟子礼前去京都拜访,哭诉求取一番,做不得四五品的大官,但捡拾个肥缺总应该是可以的吧!
然而这番美好的遐想到的眼下,依旧只存在他深深脑海里,房老夫子面都不曾给他见一下,更不用说他想拜师的心思了。
“见过李兄!”
“拜见李大人!”
身侧传来问候,李高中神游回来,偏头看去是二圣和刘家小儿与他打招呼,有意思的是,那刘家小儿竟然给他行了大礼,“倒是知趣!”李高中心中如此想着,脸上不禁有了笑意,“见过小夫子和刘家贤侄儿!”李高**手还礼,却在无形之中占了刘榜便宜。
“有夫子授教的刘家贤侄今日即要前往京都,必能在京都如鱼得水,将来衣锦还乡之日,可莫要装作不认识李某人啊!”
李高中故作亲近,说了几句场面的套话,倒也拉近了不少距离,这就是见过世面之人才会有的手段,八面玲珑。
“多谢李大人相赠吉言!”
刘榜不卑不亢,回答得体。
二圣只是不住微笑,没有说话的意思。
“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大人,刘贤侄莫要打趣……”
李高中摆摆手,偏头看眼即到村头的轿乘,不无羡慕道:“……刘贤侄当真好福气,刺史大人都前来捧场,这等美谈想来没有几人可有……”
几人说话间,轿乘便到了村头,轿子刚一落地,垂帘就被人掀起,一位身穿粗布衣服的威严汉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荒州刺史,乔木林来也。
“见过刺史大人!”
随着二圣拱手行礼,村头的一众村民都被这刺史大人的名头吓傻,往日里他们见过最大的官也就班头,县太爷都不曾见过,几时见过这等连小夫子都要行礼的大官,刹那愣了愣,随即一群人跪了下去,跟着李高中齐呼“拜见刺史大人!”